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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药师点了点头，扭头看向程英道：“英儿，这附近可还有什么能够藏身的地方？”
程英轻轻摇头，歉然道：“徒儿这竹庐亦是自己建的，若说其他可以养伤的地方，倒真不知。”
一旁杨过眼睛咕噜一转，突然道：“咱们不如回大胜关去！那边是南宋地界，且多有军兵把守，金轮法王便是再来，也绝对没法带大批人马闯入。此间黄岛主与洪老前辈都在，又有范大哥相助，加上郭伯伯和郭伯母武艺高强，想他们蒙古高手一股脑儿都来找咱们麻烦，也决计不是咱们的对手！”
众人闻言，都觉此计大妙，当下杨过便背起叶衣，众人一道出谷，顺着大路连夜赶回大胜关。
一路上，陆无双都见李莫愁跟在范离身旁，心中又是迷惑，又是恐惧，只得死死拉着表姐程英的手，生怕她突然上来为难自己。
程英见她怕得紧了，不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事的，各位前辈都在这，她不敢拿你如何。”
一旁范离嘿嘿笑道：“小姑娘别怕，有我在身边，她便绝不敢再出手害人，你就放心罢。”李莫愁冷哼一声，却不言语。
杨过闻言大奇，问道：“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二位前辈会突然出现相助？范大哥怎得也在此地，还和——和李师伯在一块儿？”
他心中亦是对李莫愁无甚好感，毕竟对方曾将自己一击击成重伤，将养了好些时日才恢复过来，只是此刻见她竟然老老实实地跟着范离，小龙女又对她颇为怜惜，他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失了礼数，仍旧是一声“李师伯”叫出了口。
“这话可说得长了，你慢慢听着罢！”洪七公持着酒葫芦灌了口酒，接着笑道：“原本半年前，老叫花在广南东路韶州打听到有一伙人，叫甚么‘藏边五丑’，奉了蒙古鞑子的命令，在川东，湖广一代做了不少坏事，老叫花子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却也不能任由这群蒙古人在南宋兴风作浪，便一路追着他们到了陕西境内，终于在华山顶上将五人击毙。结果老叫花我刚在山顶上美餐一顿、准备下山的时候，你们猜我碰到了谁？嘿嘿，竟然是老毒物那家伙也跑上山来了！”
“老毒物，那是谁？”杨过惊讶问道。
洪七公和黄药师对望一眼，笑道：“便是‘西毒’欧阳锋。”
杨过大是惊喜，叫道：“爸爸？”
洪七公瞪大了眼道：“什么？你真是那老毒物的儿子？我还道他是瞎说来着。”
杨过摇了摇头道：“不是，他是我义父。我小时候无父无母，在江湖上流浪，当年不小心碰了李师伯的冰魄银针，就是义父救了我，并且还传了我许多武艺，对我当真是极好的。哎，说起来，我也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啦。”
李莫愁闻言，脸上亦不由露出惊讶神色，盯着杨过瞧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啊，原来你就是当日陆家庄外那个小乞丐。”
程英闻言，亦是一愣，不由望着杨过细细回想，突然“啊”地一声，满脸惊喜，想到当年杨过小小年纪便敢和李莫愁做对，更欲舍身来救自己和表妹，眼神中登时闪出一丝动人的柔色。
一旁陆无双在大胜关英雄宴会上说起过此事，自是无甚惊奇，只是被杨过一提及此事，顿时便又想起自己那死于李莫愁手下的父母，脸上不由自主地便生出一股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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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众叙
李莫愁望见这丫头脸色，微微一笑，也不多话，飘身退回一旁。
“倒是没想到，老毒物一辈子没做什么好事，老了竟然还得了这么出色的一位义子，倒也是好福气。”洪七公嘿嘿笑道：“——那日他一见了我，追上来就问我有没有见到他儿子，我还奇怪，他什么时候还有个儿子？以前倒是有个侄子，可也早就死了很多年了，那小子可比你差得远啦，本事不大，心气倒不小，原本还想着跟靖儿抢小蓉儿做老婆来着。。。”
黄药师眉头一皱，道：“你这老叫花子又胡说什么！”杨过听得心中好笑，却是没想到郭伯伯和郭伯母年轻的时候还有这样一番遭遇。
洪七公笑着摆了摆手道：“陈年往事，倒也没什么好提的！总之那天在华山上，老叫花又和老毒物昏天地暗地打了一场，从早上一直打到半夜，那老毒物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一点都不嫌累，老叫花都说不打了，他却还一直缠着着斗个不停，老叫花实在没办法，只得答应他一起陪他找儿子，他这才肯停手。”
杨过慌道：“那。。。那我义父人呢？怎得没跟您一起来？”洪七公瞥了一旁范离一眼，道：“呐，还不是被这小子和那小道姑打跑了？”
范离嘿嘿一笑，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一旁李莫愁则轻哼一声，撇过头去。杨过大讶道：“这又从何说起了？”他早已好奇于范离与李莫愁二人之间之事，听到洪七公说起此事，当下便追问出声。小龙女几人虽心挂叶衣伤势，可黄药师既说没事，便也放下了心思，都瞪大了眼睛望着洪七公，仔细听他说下去。
洪七公道：“自那日我与老毒物下得山来，他与我说他儿子叫作杨过，原本住在桃花岛，后来被靖儿送去了终南山作道士。。。”
杨过闻言一愣，不由心道：“爸爸怎得会知道这些事？啊，是了，那时候他定然也去过桃花岛，又打听到郭伯伯送了我去终南山，这才一路跟了过来。爸爸他这般四处找我，当真是真心疼我的。”想到这里，不由更是感动不已。
又听洪七公道：“我本还奇怪，怎得靖儿会带着老毒物的儿子去桃花岛，却也没多问，便着原来丐帮中的老兄弟们帮忙去全真教打听。结果他们打听回来告诉我，原来你小子早已被这位叶教主了断了与全真教的关系，反而入了古墓派和明教。老叫花早有耳闻，最近江湖中出了一位少年英侠，叫作‘邪剑’杨过，原来便是你这小子。”
一旁黄药师闻言，亦是笑道：“别人叫我东邪，你却叫作邪剑，倒是合了我的口味。”
范离哈哈笑道：“就这小子还叫邪？在咱们明教，他都算乖的了！不是我吹牛，便是你黄老邪入了咱们明教，比你邪的人，却也大有人在！”
黄药师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道：“那比我还邪的，自然就是范老弟你了。”
范离摇了摇头，指着杨过背上的叶衣道：“非也非也，咱们明教最邪之人，可是这个小子！老范跟他一比，那可真是差得远啦！”
黄药师闻言一愣，望着叶衣，想起他竟然逼迫全真教的道士与杨过撇清关系，一番处事手段当真是邪得可以，不由微微一笑，点头默认。
洪七公又接着道：“后来我和老毒物二人又听说靖儿在大胜关搞了个‘英雄宴’，邀请天下英雄赴宴，想着你这明教名震天下，自然也在邀请行列中，便与老毒物一路寻了过来。结果有一天，我二人正在一处破庙里烤东西吃，我嫌那红薯玉米太过无味，便出门去打了两只山鸡回来，想要好好做餐美味。当时我还想，我老叫花和他老毒物明争暗斗了一辈子，其中多少深仇怨恨，真是数都数不完。却没想到，这一老了，老叫花反而还要给他做饭吃，嘿嘿，真可谓造化弄人啊。。。”
他这一言，登时将众人都说得愣住了神。黄药师不由轻声一叹，摇头道：“恩怨无数，自归尘土，这便是命数。”
洪七公笑道：“可不是么，现在回想起来，我老叫花当年与他数番恶斗，数次几乎丢了性命，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老毒物醉心于武道，一生都想要成为那天下第一，结果他当真做到了，但那又如何？两个糟老头子还不是一起躲在破屋里啃红薯？哎，咱们年级大了，这江湖的未来，总归是眼前这群小娃娃的，那些个恩怨情仇，孰是孰非，又何必太过计较？”
几名少男少女静静地听着他一番话，登时都陷入沉思。每人心中都自暗想，我等这几人一番恩怨纠葛，或仇怨，或情爱，所涉感情当真不少，可如今走在一路，还不是因为那所谓的‘缘分’二字作祟？小龙女与石青璇手拉着手，深深地望着依旧沉睡的叶衣，二人目光中，已是满含柔情之色。
李莫愁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抬头望向星空，却不知在想些什么，范离暗暗瞥了她一眼，一向猛若疾电的目光中，竟是破天荒般地带了一丝温柔。
陆无双微微思量片刻，突然凑到程英耳旁，轻声地说了几句，程英闻言，小脸登时唰地红透，偷偷望了杨过一眼，又连忙底下了脑袋。杨过瞧得奇怪，问道：“程家妹子，你怎么啦？”程英连忙慌道：“没——没什么！洪老前辈，你——你还没说后面怎么样了呢！”
洪七公闻言一愣，接着大笑道：“是啦是啦，老叫花年纪大了，这记性也不好了，还偏偏总爱发些牢骚，哎——当真是老啦。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石青璇娇声笑道：“说到您和那老毒物前辈一起烤东西吃啦！”她得知叶衣性命无碍，心情自是好了许多，愉悦间，便又冒出几分往日里活泼的性子。
洪七公点头道：“不错不错，后来，我便去山里打了两只野鸡回来，想要好好做顿大餐，一饱我几日来的口舌之欲。可是回来的时候，却没想到老毒物这老家伙竟然已经不在破庙里了。我知道他因为练错了武功，脑子便一直不太好使，怕他一时发起疯来又去害人，便连忙跑出去找，结果在树林中找了半天，竟发现他正在一片空地上与这小子和小道姑战作一团，来来往往地，打得倒是风生水起。”说着，便冲着范离和李莫愁一指。
杨过几人闻言，立刻都不由自主地望向范离与李莫愁，目光中尽是一片迷惑。
却只听李莫愁冷哼道：“不过是碰巧遇到一起，又碰巧被那欧阳锋缠上，这才不得不联手对敌——”
一旁范离却是哈哈笑道：“老子之前不小心受了点伤，莫愁正在树林里帮我疗伤来着，结果那位老毒物前辈突然窜出来，扯着咱们俩直问：‘有没有见过我儿子？’，老子脾气不好，就回答他：‘你儿子是他妈谁啊！’，结果他一下子就生气了，出手便攻将过来。莫愁见我正在疗伤，自然要护着我，跃上前去接了对方几招，我见那老小子功夫不弱，便强忍着伤势也上去迎敌——”
一旁李莫愁早已听得怒目圆瞪，狠声道：“姓范的，你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一掌杀了你！”
范离却是丝毫不惧，瞪着她嘿嘿笑道：“你倒是杀啊，只要你动手，老子就站在这里让你杀。老子若眨一下眼睛，都不是好汉！”
李莫愁大怒，登时举起手掌，掌间一片五彩斑斓，正是她赖以成名的杀招“五毒神掌”！
杨过等人见了，自是大惊失色，小龙女秀眉微蹙，上前就要阻止。哪知范离背对众人，脸上虽一片淡然模样，反背着的双手却一个劲地冲众人打手势，几名年轻男女都瞧得莫名其妙，只得暂且驻足下来，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