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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小调旧时光-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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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方杯。《财富》杂志罗列了我办公室的每一个细节,《时尚》则展示我的家居布置——“一处北美现代主义的奢华居所”,在那本杂志上,我被冠以一个法国名字,好像还有贵族头衔。公司大量赞助了各种文化活动,从第五代导演耗资巨大的电影到把自己关在笼子里三个月不吃饭往身上纹《圣经旧约》的行为艺术家一应俱全,我担任过两次亚洲小姐选美的评委,在央视“春节晚会”上露过十几秒钟的脸,还作为投资方代表出席过一支著名爱乐乐团的演出,演出开始前和印度籍指挥合影,共同缅怀一位“比烟花更寂寞”的已故女大提琴家。我头头是道地背诵了一通音乐史常识,连柴可夫斯基作品的编号都背得清清楚楚,让在场的权威大为叹服。没什么,这都是我们成功人士应该做的,电影里成功人士都是这样——我的表情这样告诉他们。但音乐会开始没五分钟我就溜出去泡酒吧了——根本听不进去。
  有一天我回到家,尹红把我拉到琴房,我赫然看见那里摆着一部德国三角钢琴。钢琴的标签都没有拆,是从刚德国运过来的,标价十五万。尹红说:“你几年没弹琴了?”
  她可能还想给我一个惊喜,我只好坐到钢琴前。我记得几年前,我可以一连坐上一个下午,怎么弹也弹不腻。那时候最喜欢弹谁的作品来着?柴可夫斯基、拉赫玛尼诺夫,都是东欧作曲家。
  尹红将一本柴可夫斯基钢琴曲的曲谱放在谱架上,我翻了翻,那些蝌蚪也似曾相识。蝌蚪在五线谱上游来游去,相当于指头在琴键上动来动去,钢琴大概就是这个原理。
  于是我按下第一个音,钢琴响了,第二个音,也响了。但我感觉两个音根本连不到一块,其效果和木工用锤子砸钉子一个效果:当当当。我又按了几下,发现自己听不出音高来了,也听不出长短音,手指也变得像假肢一样,根本弹不出一个象样的音阶。
  我明白了,我的音乐感觉在换魂中全部丢失了,我变成了当初的张彻。
  我极度烦躁,从钢琴上跳起来出门,来到车库边上点上一颗烟。那辆宝马745像巨大动物一般,眼睛里映着我手上的火星。车库深处还放着一辆奇破无比的微型汽车,就是张彻组装的波罗乃兹。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把它扔掉。
  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有钱没音乐才能的人,我成功了。时间就将这么过去。
  半年以后,我忽然接到了张彻的来信。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的地址的,信像斑马群里窜出的一头鹿一样出现在信箱里,和厚厚一叠商务报纸、时尚刊物摆在一起。信封是邮局里最便宜的牛皮纸袋,寄来的时候已经皱皱巴巴,纸面上还有被什么液体浸脏的痕迹。
  这几年来,我从位与人通过写信的方式联系过,通常不是打电话、写电子邮件就是叫快递。看到那样的信封,我立刻想到是张彻。
  浸脏封皮的液体让我联想到很多:洗脸水、尿液和喝剩下的啤酒。在那个时候,地下室里只有这些液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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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换魂记和重回现实(5)
我打开信封,取出的信纸很薄,质地粗劣。在正面写字,反面也会透出很深的印迹,使用这种纸,“力透纸背”不是一件难事。信是用常见的绘图铅笔写的,字迹歪歪扭扭,正是张彻的。信上没有开头也没有落款,没有一切问候和对眼下情况的交待,他只向我叙述了一件事情。
  张彻在社会上闲散了三年后,他的父母忽然对儿子产生了责任感,他们强行把他送到英国去读书。但来到甲壳虫的故乡之后,张彻迅速从学校退了学,躲进了一间地下室当起了非法移民。因为魔手附身,他的琴技已经出神入化,很快加入了一个地下乐队。乐队成员对他崇拜不已,将他奉为大师。隔三差五,他们会在地下仓库演出约翰…列侬的作品,为无产阶级青少年和生活落魄的老人提供精神食粮。曾经有两家音像公司想与张彻签约,但他每次都逃之夭夭,因为他没有身份证。乐队的朋友和听众还多次帮他逃过了移民局的检查,一个有左翼思想的朋友为他们的乐队起了个名字,叫做“活在人民中间。”在人民中间生活了一段时间,人民反馈给乐队如下物品:过期面包、女人和毒品。他们没日没夜地躲在地下仓库里,吸毒乱交,充满美感地腐烂,左翼朋友将这个行为称为“为资本主义掘墓”。
  不出几年,张彻就将烂成一泡人民中的大便。魔手从黑哥转移到他身上,连续催化了两个人的腐烂。这可能是这个时代艺术家的共同下场。而张彻要告诉我的事,是一天夜里的奇遇。
  那个晚上,张彻和他的乐队在地下仓库里演出。演出之前,先有几个中学生从学校的下水道钻进来,把乐队成员散落一地的易拉罐、吃剩的面包和已经风干的粪便收拾干净。长发绞成一团、瘦得如同一根面条的摇滚乐手则躺在墙角看着小伙子们收拾,并时不常地朝动脉里扎上一针。不久以后,观众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他们大多是些工厂里的工人、餐馆服务员和愤世嫉俗的大学生。空气里弥漫着体臭、洋葱产生的臭屁和大麻的味道。等到摇滚乐手们过足了毒瘾,张彻把针头往外一拔,拎着吉他上台,开始演出。他们依次演奏甲壳虫乐队的名曲,每一首到最后都成了张彻的即兴吉他表演,不仅观众,就连乐手也被他的技巧迷住了。他们对张彻大喊大叫,兴奋得浑身抽搐,地下仓库的气氛达到了高潮。而这个时候,张彻看到角落里,一个姑娘正在默默地看着他。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白种女孩,个子不高,身材消瘦。她靠在水泥墙上,静静地看着张彻,仿佛不存在于人声鼎沸的地下仓库一般。张彻在她的注视下一阵发冷,想要丢开她,却又忍不住向她看去。他一边弹琴一边与姑娘四目相对,眼神交汇处,一切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就这样三个个小时的演出结束了,观众们心满意足地离去,临走前丢下了食品饮料,大学生把用门票钱买来的毒品交给鼓手,两个性工作者已经急不可待地把主唱按倒在地。张彻再找那女孩时,她已经不见了。
  女孩的消失让张彻失魂落魄,他离开仓库,回到自己居住的地下室,大口灌瑞典伏特加,希望早些睡着。烈酒很快让这个孱弱的年轻人昏了过去,几个小时后才睁开眼。这时他看到那姑娘正站在他面前。
  虽然只会说几句简单的英语,但他还是试图和姑娘交流。他问那姑娘:
  “你叫什么?”
  而姑娘则像没听懂一样,漠然看着他。他开始怀疑她是个聋子了,而聋子为什么要来听音乐呢?张彻头痛欲裂,正想站起来抽一颗烟,那姑娘却一纵身将他扑倒在床上,吻住了他。
  “她的动作和某种动物一样,但究竟是哪种,我却判断不出来。”这时张彻在信上写的原话。那一夜,他和那姑娘滚在肮脏的充气床垫上,疯狂地交配,不知干了多少回。在交配中,他看到姑娘的脚和人的不同,它们和动物的蹄子一样,脚踝还长着茸毛。她的鞋子一定是特制的,而张彻明白,这个姑娘也是一个异乡人。
  
22换魂记和重回现实(6)
张彻疲倦地昏迷过去之后,那姑娘就消失了。在此后的一个月里,他每天晚上都在等她,她也从未出现过。
  张彻想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件事。魔手还在他的身上,异乡人并没有抢走它。看来依然有一些异乡人的后代散落在人间,但他们已经不愿与人类为敌,而希望接受人类的生活方式,打发一生。在信的最后张彻告诉我,他相信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时刻准备像黑哥一样化成飞灰。
  看完他的信以后,我感到自己也对活着丧失了兴趣,假如在这个时候用手枪打穿太阳|穴,我会觉得毫不可惜。这个发现并未使我惊讶,似乎在决定换魂的那一刻,我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23三千里外,晚霞如血(1)
当人生乏味透顶之时,崩溃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的资产阶级生活又持续了两年,但过起来只像一天。早上,我穿着同样风格的衣服,开着万变不离其宗的豪华汽车,到公司大楼的顶层开会,会议主旨只有一个:如何让更多的女性购买我们的卫生巾、洗发水和化妆品?中午吃工作餐,晚上去夜总会和酒吧乱搞。周末去打一次高尔夫球,每个月洗一次牙。五年如一日。我不知道那些大腹便便、头发花白的外国老板们是如何忍受下来的,他们可是二十年如一日、三十年如一日。
  到了第二年的下半年,我看到办公桌就想吐,看到电脑屏幕就想吐,看到高尔夫球场就想吐。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我一根接一根地点燃“三五”牌香烟,也不抽,一动不动地看着水晶烟灰缸发呆。假如没人敲门的话,这样就能打发掉一个上午。
  有一天,我拒绝了和客户吃饭的安排,态度之强硬让外国老板惊诧不已,他们既保持着距离又表示关切,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痛经啦,行不行?”我抓起一张卫生巾样品塞到两腿之间吼道。
  他们耸了耸肩。第二天,我的办公桌上出现了一盒治疗痔疮的贴剂。这种行为让我恶心到了极点。
  我成天灰头土脸,头发两个月也不理,裤子像五毛钱一包的卫生纸一样全是皱褶。但外国老板们对此并不在意,因为我经手的生意,不管是我如何心不在焉漏洞百出,都能很赚一笔。他们愈发将我的表现视为天才。这些都是拉赫迈尼诺夫暗中的安排吧。
  而在这两年里,尹红彻底疯掉了。最长六个月不和她说一句话的态度,让她明白我根本就没在意过她。她把自己关在琴房里,没日没夜地拉莫扎特和门德尔松,而那些音乐我根本听不懂,只觉得恶心。除了拉琴,她惟一的爱好就是疯狂地购买乐器,每当琴声戛然而止,她就会开上宝马745轿车,蓬头垢面地冲向乐器商店,看到什么买什么。后院的空地上已经堆满了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圆号、巴松,甚至还有一部特别制作的管风琴和早已绝迹的羽管风琴。那些乐器在空地上历经风吹日晒,也没人来护理,很快就裂缝的裂缝、生锈的生锈。隔着玻璃看着乐器们默默无闻地死去,尹红拉着维也纳的小提琴曲,脸上露出残酷的笑。
  最终让我决定走上绝路的是一次刺杀事件。刺杀的目标是我,实施刺杀的则是一个和我一同进入公司的同事。他也三十不到,是个满脸疲倦的男人。几年以来,他一直在公司金字塔的塔基部分徘徊,而塔尖距离他那么遥远,这让他感到了无法忍受的压力。他憎恶朝九晚五、周末无偿加班、脸上必须面带微笑露出一嘴好牙的生活,又对我的青云直上愤恨不已,于是有一天,他尾随我进了电梯,忽然用一柄瑞士匕首刺向了我。
  我只看到他的眼睛像死鱼一样无限膨胀,来不及躲闪,便顺势将手一抬,抓住了他的刀刃。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其他人看到我手里攥着刀刃,裤腿上全是血迹,面无表情地和那个男人对视。
  保安立刻冲上来抓住了他,一个外国老板跑过来问我怎么样,我像机器人一样松开手,让匕首落到地上,什么也没说,就进了办公室。让我奇怪的是,我的手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只有血在汩汩涌出。曾几何时,这只手上发出过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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