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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慌不忙地来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温水慢悠悠地喝起来,会议室里先来的几个人有的在看手机,有的在聊天,周围的一切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隐隐地,莫然似乎感觉到从哪里传来了隆隆的声音,有点类似小时候在北方老家夜深人静的时候火车压过铁轨发出的响声,只是这声音更沉闷一些,莫然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烦乱:生产现场又在搞什么,这么吵。就在此时,杯子里的水不知为什么陡然喷洒出来,溅了莫然一身,会议室里的桌椅和玻璃开始发出轻微的颤动声,错愕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地震了,快跑!”
人群顿时慌乱起来,而老主任在此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一边大喊着:
“大家不要慌,分成两路从两侧楼梯撤离,去楼底空旷地带躲避。”
一边指挥着刚从楼梯爬上来、还一脸睡意不知所以然的同事们往回跑。人们在摇晃的走廊里已经难以站稳,一会儿扑向这面墙,一会儿又倒向那面墙,大家奋力地平衡住身体,沿着楼梯往下跑,莫然在那一刻脑子里是空白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是随着人流机械地向前奔。楼底下此时已经站满了人,大家对着犹在剧烈抖动的窗子指点议论着,有的人掏出电话焦急地一边又一边拨打着电话,试图与亲人取得联系。这一举动启发了莫然,她抬起头遥望现场五十多米高的塔楼,突然想起今天朝阳正好上班,此刻,他极有可能正在上面作业,五楼的高度震动尚且如此剧烈,更何况是在那个高塔上,恍惚中,她仿佛看到塔尖上有一人像体育场上的铁饼一样正在被大力甩出来。莫然突然疯了一般地狂奔起来,边跑边掏出手机机械地播出那一串熟悉的短号:忙音,还是忙音……莫然觉得喉咙很紧很干,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她在心里大声地喊着:朝阳,朝阳,求求你!不要有事。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那段路是如此的漫长,莫然盈满泪水的眼中似乎出现了朝阳血肉模糊的身躯,涂满血迹的一张脸正在朝她微笑,说着:莫然,我爱你!迎面冲来一个人与她撞在一起,她奋力推开对方,打算继续往前跑,但来人却紧紧拉住她不放,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莫然,你没事就好!揩一把眼里的泪,朝阳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那份温情、那抹笑容是如此地熟悉和真实,俩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莫然耳边响起结婚时,主持人问他们:你们是否已经认定了彼此,以后的日子无论贫穷或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都不离不弃,相伴到老?俩人满脸幸福地说:我愿意!也许在此刻,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他们早已是灵与肉紧密结合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网页上很快出现了铺天盖地的相关新闻,地震级别由七点六级升到七点八级,最后升至八级。2008年5月12日14:28min,时间在这一刻凝滞,无数的鲜活生命被埋于砖头瓦砾之下,无数人在一瞬间失去了亲人朋友、同学同事,失去了家园、单位、学校,幸存者们亲眼目睹了身边熟悉的面孔瞬间面目全非,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撕心裂肺的痛。看到此时此景,*哭了,无数的中国人哭了,每一个有着悲天悯人情怀的人道主义者哭了……历史记住了那一天:汶川——这个原本不知名的风景秀美的小地方,从那一刻为世界所瞩目。
那天下午,除了灾区遇难的同胞们,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在莫然随着惶惶不安的人流麻木避难的时候,当莫然焦虑恐惧地冲向现场的同时想象朝阳从高塔上甩下的时候,有一个人从宁海市28层的金龙大厦楼顶摔下来,砸落在下面惊慌失措的车流和人流中,于慌乱的氛围中更增添了几分恐惧。警车很快呼啸着驶来了,他们疏散围观的群众,把现场围了起来,进行了一系列的侦查,随后又跑到金龙大厦的楼顶去查看了一番,然后带着摔成肉泥的尸体和围观者们的纷纷议论飞驰而去。
莫然是在仙儿打来的电话里知道这个噩耗的,一连串的震惊,使她放下了与仙儿之间的不快,和朝阳迅速赶到了金龙大厦仙儿的常住贵宾房。仙儿一扫往日的泼辣干练,精神显得从未有过的黯淡,除了黯淡,眼神里还包含了一丝怀疑和愤怒。莫然静悄悄地坐在仙儿旁边:
“心儿的遗体领回来了没有?”
她竟然开口问出这样一句话,仙儿木然地摇摇头:
“公安机关说还需要几天的时间进行侦查。”
“是意外吗?”
“还不能确定,不过他们告诉我了另外一个消息,”仙儿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莫然,
“她怀孕了,都三个月了……”
莫然也很惊讶:
“他的?”
仙儿点点头:
“应该是,我会在公安局查出之前找到真相的。”
莫然把手搭在仙儿的手背上:
“仙儿,你不要冲动。”
仙儿的嘴咧了咧:
“放心吧。”
“那,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呢?”
仙儿的面孔柔和了一些:
“需要时,我会叫你的。”
自始至终,她没有看朝阳。几天之后,没有任何仪式地,仙儿和莫然小两口将心儿的遗体火化收敛了,仙儿在第二天把冉冉带到莫然家里,请求莫然帮助照顾一阵,说自己要把心儿的骨灰带回老家安葬,带着冉冉不方便。莫然尽管毫无带小孩的经验,但她无法不同意,想象着马琳见到女儿大好年华就突然猝死,不知会如何难过。 txt小说上传分享
心儿之死
心儿肚子里的小生命是和谁的爱情结晶?当然是前面提到过的李主任。由于小生命的悄然诞生,心儿对家庭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渴望。这天中午,她把自己的爱人约到金龙大厦的楼顶,两人一阵缠绵过后,她向对方透露了自己怀孕的消息,并期待着面前的人也同自己一样的高兴。然而,李主任在惊讶之余力劝心儿打掉孩子,并明确表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完全没有可能公开的,自己作为一名公安系统的领导也要注意影响。心儿至此才彻底明白了李主任对他俩之间的感情的底线是什么,她的绝望很快转化为了愤怒,泼辣跋扈的心儿很快呈现在了李主任面前,她威胁道:
“姓李的,你别想这么容易就脱身。如果你不娶我的话,我现在就立刻去公安局自首,把你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全部揭发出来,大家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心儿说这些的时候高昂着下颌,柳眉倒竖、目露凶光,与平时依偎在李主任怀里的那个满面娇羞的、小鸟依人的女人判若两人,李主任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半生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怎么就忽视了面前这个女人的真实本性?然而,他是什么人,年轻时军队生涯锻炼了他极为良好的心理素质,近二十年的刑侦工作又使他对人性的弱点有了更为深入的洞悉,面对这个女人的歇斯底里,他不慌不忙地冷笑道:
“嘿嘿,揭发我,你完全有这个自由。但是你可别忘了,我们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翻船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的以后,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对于你来说,我死不足惜,你姐姐跟着我们一块进去,恐怕就非你所愿了吧。再说了,如果你姐出事了,冉冉怎么办?你知道,冉冉的爸爸是不可能会认她的。”
瞪视着李主任冷静的看不到心底的表情,心儿的内心由一种要炸开的愤怒转而陷入了极大的矛盾之中,是啊,自己倒是什么都无所谓,豁出命不要也可以与这个男人同归于尽,可是该用这种方法把姐姐也搭进去吗,姐姐如果真的出了事,冉冉该怎么办?虽然,对于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她们姐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去迎接最坏的结果,但她绝不希望这最坏的结果是由自己直接导致的……李主任望着站在那里犹豫不定的心儿,态度温和地招手把她叫到楼顶边缘,指着下边车来人往的大街,对她说道:
“你看下面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每天奔波忙碌着,他们图什么?大多数人图的不过也就是一个基本的温饱和安定。你和仙儿聪明漂亮,前面的路也很长,等躲过了这个风头,你们就可以带着足够的钱远走高飞,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嫁了,这一生岂不是很开心,千万不要再走你妈妈的老路了,也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自己的大好年华。”
心儿呆望着下面,面无表情地问道:
“可惜我要嫁的男人不是你。”
“你这么喜欢我,我很高兴,可是我已经是个土快埋半截的人了,对许多事已经看得淡了,我给不了你要的幸福,而且以我现在的身份我也不可能轻易离婚,你还年轻,一定会找到更适合你的人。”
说完,李主任还像个长辈一样拍了拍心儿的肩。就在这时,两个人同时感到了来自脚下很深远的震动,李主任在奇怪之余,看了看表说:
“我上班要迟到了,下午还要开会,我们快下去吧。”
说着,准备转身往天台门口走去,大厦抖得更厉害了,他隐约想到了“地震”两个字,内心涌过一丝不安。这时心儿突然指着楼下说:
“你看,楼下好像出事了……”
李主任犹豫了一下,很不情愿地探过身来往下看。与此同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心儿突然再次目露凶光,伸出双臂用尽全身力气朝他的后背推去,但是她的计划很快落空了,李主任毕竟身份不同,历经百战,警惕性很高,他感觉背后有异,向旁边一闪,心儿站立不稳向前扑去。又一轮更为剧烈的震动来临了,李主任蹲下身子,紧紧抓住天台的边沿,而就在此时,心儿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起来,扯断了她与李主任之间所有的爱恨情仇……
公安人员在现场没有找到有利的证据,查找当天金龙大厦的录像,结果显示那一时段的录像很巧地花掉了,金龙大厦工作人员解释说,可能是地震导致监控系统暂时出现了故障。幸运的是,他们在心儿的风衣里兜找到了她的手机残骸,机身已经零碎不堪,坚硬的手机壳片甚至在心儿胸前划出深深地划痕,但记忆卡却保存完好,里面记载了她在坠楼前与李主任的一段谈话。面对询问,李主任如实交代了他和心儿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也详细讲述了心儿坠楼前后的情景,当被问及心儿所说的“见不得光的事情”是指什么事时,李主任似乎早有准备,解释说,仙儿姐妹人生地不熟的,在这边做生意的时候,通过他打通了一些关系,也贿赂了一些人。这个说辞显然不能让询问人员信服,但也没有直接对他不利的证据,目前的证据只能显示他生活作风有问题,还有一定的滥用私权,于是市局经过商议,暂时对他的处理决定是:停职查办。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复仇
事件的发展可谓一波三折,竟会演变成今天的局面,这是李主任所始料不及的。从内心里来讲,他没想过要置心儿于死地,即使他不打算娶对方,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温馨甜蜜的,心儿在她怀里也曾娇憨妩媚,尽显女性温柔体贴之本色。他不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女人会纠缠自己,但他很自信:认为这么多年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一个小女人还会摆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