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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 姐姐晚安，我还有一句说了姐姐会生气的
一年的长期培训结束之后，我开始在网上不断地向各种APP工作室投简历。我不是个专业的UI设计，比我有才华的人多得是，而当我也以为我这种半路出家的人可能只能做些简单的界面美化的时候，我接到了垃圾头儿的电话。
他说我喜欢你的作品，来B城闯闯吧，我带你，工资优厚，包吃包住。
然后我就真的去了，提着很小的行李箱，装着我的毅然和对APP的一腔热爱，来到了全国IT最发达的B城。
垃圾头儿真的给了我很好很好的待遇，那个时候我们只有四个人，垃圾头儿，爱丽丝，八哥和我。我们租了一套很便宜很便宜的小居室，大厅就是办公室，剩下两个房间几个人分着睡。我来的那天，垃圾头儿毅然地把他的房间让给了我。
但那个时候我很仓促，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学，那一年的培训里学的东西有一半没有任何用武之地，爱丽丝不止一次地扬着她高傲的下巴取笑我，你怎么那么蠢。
而垃圾头儿是个话比较少，要求很高但又从来不会在你做错的时候多骂你一句的人。那段时间我压力很大，每夜都失眠，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怎么做好怎么在大家开口之前就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来。因为他们给了我真正意义上重新出发的机会，特别是头儿，他给了我与我能力不符的待遇，如果我做不好，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
八哥对我也很好，他是个嘴上不饶人但温柔起来很温柔的人，他很有才华，他当年是以他们大学第一名考去北大准备读研的，结果垃圾头儿一句想创业，他就连录取通知书都不拆直接跟着头儿来挤这个破居室了。
八哥是gay，gay无罪，他喜欢头儿。
爱丽丝是八哥的情敌。她长得确实漂亮，但那是化妆后。她比我大五岁比头儿大四岁，她家里很有钱她从来不用和我们挤一个房间，但她对垃圾头儿心甘情愿。
垃圾头儿就这样在弯与直之间徘徊，每次看到他和爱丽丝或者八哥有亲密接触我都会莫名地觉得菊花一紧。啊，对，还有我的家人。
在B城刚开始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都没和我妈联系，从前我做会计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的。一开始我妈还惦念我，到最后我告诉宋习朝说我一听到妈妈的声音就觉得很难受之后我妈就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了。但宋习朝说每次微信我妈都会好认真的拉着我爸在旁边听我的语音，然后听着听着就不停地骂我是个臭没良心的。。。。。
我和宋习朝说我很好，那小子也相信我很好但他再也没有问我要过钱了。有一次我跟他说我发工资了可以给他打点钱买装备，他却说你给老子省省吧老子号都卖了你有钱就多吃点回家看看我还能背得动你这个死肥婆不。
嗯，还有陆虔诚。他会在每个月放月假的唯一一个晚上偷偷给我打电话，问我工作好不好，开不开心，吃饭都吃了什么天气有没有变化。我也不知道他是衰还是怎么的，他每次都会撞在我最不爽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然后，然后我就会对他发脾气。
说起来真的丢脸，有一次在我气急败坏地对电话那头的他一阵乱吼乱骂之后，他沉默了很久，然后低着声音说，嗯，没事的姐姐，你生气你就骂我吧，到你不要去骂别人，别人会生气的。
我眼泪在那一瞬间就下来了。这种情况不止发生过一次，我会在电话里发脾气，会哭，会抱怨，但他总是静静地听着，一直到我累了，就跟我说，姐姐，喝口水睡觉了好不好。
等我说好的时候，他就会用更加温柔的声音说，那姐姐晚安，我还有一句说了姐姐会生气的话没说，但姐姐晚安。
这是十八岁的陆虔诚给我的温柔和陪伴，那个时候我以为他还小不懂得我的痛苦，但我又忘记了，他和我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他要通过一次考试来决定他往后一生的道路，他牺牲了可以背很多单词做很多题的时间来倾听我的哭泣和愤懑，而且那时，他还那么喜欢我。
他所承受的，该是我的千百倍。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0 我想我可以明白你所有的痛
可生活不会一直像这样只有些小病小痛，它常常会在你以为一切都将要由阴转晴时，再一次杀你一个措手不及。
变故发生在五月。一如既往的工作日，在我正准备和爱丽丝展开新一轮撕逼大战时，我突然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她的声音好严肃好严肃，她说阿葵，楼上你陆叔叔查出恶性肿瘤了，孩子吓得病倒了，发烧烧了好几天，就在睡着的时候叫了几声姐姐，我想着如果是你你就抽空回来一趟吧，孩子太可怜了，这样病着高考可怎么办啊。。。。。
挂电话之后我呆了两分钟，然后马上收拾东西请假回C城。公司那时正值上升期，策划项目一单接着一单，请假的时候头儿几乎是一边签假条一边用他那双丹凤眼向我发射着要命的极光波。
在飞机上我都还在赶流程设计。
赶到医院时，小陆正坐在他爸爸的病房外面打点滴。他穿着皱巴巴的校服，垂着头，有位护士正弯着腰给他检查针口。透明的点滴胶管从他头顶上的那瓶巨大的药液瓶延伸下来，尽头刺入他稍有青筋凸起的右手手背。尽管隔着很远，我都能清楚感受到他身上锥心的无助和难过。
这时护士直起了腰，一侧脸就看到了一直望着他的我。然后她小声地和他耳语了几句就离开了。
而陆虔诚呆了好久才怔怔地抬起头来，看到我的时候，他的眼神明显地顿了一顿。我看到他额上贴着的白色的退烧贴，往常有神的大眼睛如今布满血丝。他双唇干裂，脸色白得吓人。
我向他走过去，在即将触到他的那一刻，他却突然低下了头。我看到有透明的液体从他眼里掉了出来，用力地砸在他的校服上，水渍缓缓地晕开来。
我连忙翻出纸巾往他手里塞，然后蹲在他前面握住他冰凉的大手：小陆，小陆，姐姐回来了。你肚子饿不饿？吃饭了没有？妈妈呢？
那真是我第一次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和别人说话，我好像可以清楚知道他的痛苦，然后我想要用我仅有的那些温柔，努力去安抚他。
然而他没有说话，反而把头埋得更低了。我看不到他的脸，只感觉到有水滴滴在我的手背上，一滴接着一滴，温温地，带着陆虔诚所有的痛苦和压抑。
我沉默着，我也不知道我能说些什么。宋习朝说他自从知道陆叔叔病了之后，整个人一直都是奄奄无神的，一直到病倒了梦里才模糊地叫了几声姐姐。而我也确实没想到他会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就立马哭了出来，这可是滑头小陆，从前像太阳一样的小子啊。
我觉得很难受。
过了很久，他终于微颤着声音回答我，他说，姐姐，我不饿。依旧是呆呆的语气，可现在却像一口醋被猛地灌进我嘴里，让我酸得直冒泡。我只得抬手去帮他把眼泪擦干，然后低声哄他：嗯，不饿就行。没关系的了，一切都会没事的好不好？
他艰难地点点头。
陆叔叔患的是中晚期支气管肿瘤，恶性的，宋习朝上网查了一下说等同于支气管癌，把我的腿都吓软了。陆叔叔是个话少但很儒雅的人，四十多岁依旧牙白没肚腩。我记得小时候他常常给我糖吃，然后就会摸着我的头侧过脸温柔地和陆太太说，小姑娘真可爱。甚至在我要出发去B城之前我告诉他我要去APP工作室做UI设计时，他还笑着跟我说，那你什么时候出来创业？到时候叔叔肯定全力支持你啊。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在开玩笑，可这么好的一个人，从小看着我和宋习朝长大，好得跟我亲叔叔一样的人落到这步田地，我于情于理都不能够不管不顾的。
但好在，这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陆叔叔的肿瘤摘除手术安排在一个月后，手术费不贵，但在手术后还有为期六个月的辅助化疗，那才是一笔要命的数目。
而因此我也算见识到了什么叫酒肉兄弟千个有，落难之中无一人了。平常过个感恩节来送礼的人都要把我们楼道踩塌的陆科长，如今连个来探望的人都没有。陆太太怕陆虔诚受不了这种心里落差，当晚就拜托我把他带回了家。
我照顾了他两天，哄他哄得我理屈词穷，流程设计也因此一拖再拖。但好在他恢复得不错，虽然不再笑也不再多话了，可和我刚回来时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到最后他答应了我回去继续备考，在我忙前忙后帮他收拾东西时，坐在床上的他突然叫我，姐姐。
我嗯了一声，然后他继续声音呆呆地问道，爸爸真的会没事吗？
我顿了顿，我想如今他最需要的，是足够一剂令他信服的强心剂。于是我停下来走到他身旁坐下，拍拍他的肩膀道：当然了，等你考完试叔叔就可以动手术了，等你开学，叔叔就可以开始后期化疗了。他一直都很希望你能考个好大学的不是吗？你不要让他失望。姐姐也可以答应你，一直帮你照顾你爸爸和妈妈，到你考完试，好不好？
他抬头看我，大眼睛里是复杂的神色。
最后，他仍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1 I can't grieved s
在陆虔诚高考结束前的那段日子里，我一直陪着陆太太照顾陆叔叔。其实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大忙，就是帮忙给陆叔叔煲些调养身体的汤药，送和医院食堂相比营养些的饭菜，有时陪陆太太说说话或者在她忙其他事情时陪陪陆叔叔，给他读读报纸聊聊天，尽量让他放宽些心。
陆叔叔因为锁骨上的淋巴肿大导致音哑，时常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戴着氧气罩，很多次我在和他说笑话时都看到他红了眼眶。
陆太太也不止一次哭着跟我道歉说耽误了我工作，这种时候我就要煲双人份的鸡汤，两夫妇一起安慰。我说我答应了小陆的，至少要等到他高考结束才走。我的老板也不需要我常跟在身边，因为他就是个要弯不弯的垃圾，请假了还要我工作简直不能忍。。。。我爸爸妈妈忙着工作，弟弟又糙得很，俗话也说远亲不如近邻，他们一家好好地比什么都强等等等等。
好在鸡汤还是有用的，两夫妇在我妙手回春之下感觉世界还是有光明在的。
可在高考前的两天，我的交互设计再一次被那个要弯不弯的垃圾老板驳了回来。他居然还说要飞过来揍死我，气得我要。。。。。。。连忙熬夜再赶一份压压惊。
我连续熬了好久，眼镜都没脱下过。因为如果我真的把这个项目做垮了，垃圾头儿可能真的会把我打到变种。
在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项目终于通过。我如获大赦一般电脑手机一关，趴在陆叔叔病房的桌子上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窸窸窣窣打开塑料袋的声音吵醒。朦胧中我睁开眼，看到小陆坐在我身侧，正低着眸子看着我。而窗外，天已经黑了。
我直起身，带着未褪去的睡意朝他笑：考完试了？
他点点头：你饿不饿？
我摇了摇头，这时陆太太又问我：阿葵要不要喝点汤？
不用了，谢谢阿姨。
可我话刚说完，陆太太就马上把一碗汤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