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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士兵提着水桶走进马厩,嘴上骂着,但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怒意。他看着地上被嚼烂的干草沫子,虽然早已经猜到了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但还是有些无奈地骂道:“你个戆货,就知道挑三拣四,这么好的干草,就算是王侯富贾家里的马都难得吃到。你倒好,直接吐了干净!”
黑马似乎听得懂他的话,脑袋低垂了而下,并讨好地伸了过来,在他的肩头蹭来蹭去。
“别闹腾了……老子给你带了点吃的,你别乱动,帮你洗刷完老子还要休息呢!”
放下右手中沉重的水桶,他在黑马的后臀上重重拍了一记,然后又卸下了夹在左臂内的那捆草。
这些都是军部院子里的草,他一交完军令便去割了许多并捆起来,翠绿的草叶上还混着晶莹的雨水,像是珍珠般娇艳yù滴。
士兵双臂抱起那捆草,努力甩了又甩,在确认雨水都甩干净之后,这才将捆束的草绳扯断。翠绿的嫩草四散开来,如同地毯般铺满了一大片。
黑马唇皮不断翻动,像是做贼般兴奋地压低了声音欢鸣了一声,然后低头开始大口啃起了嫩草。
看着它的戆样,士兵忍不住嘴角微扬,他将浸在水桶中的湿布拧干,然后开始仔细地替黑马擦拭全身,洗去一路上的泥水黄尘。
“把后腿抬起一只来……”
“好了,再换一只。”
无论是马头马尾还是马屁股马肚子,士兵毫无防备地替黑马擦拭着,他并不担心黑马会伤害他。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那匹戆货在他手里就像是一只温柔的小猫咪,乖巧温驯极了。
他是一个孤儿,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有这一匹军部赏赐的马,一匹和他在边塞出生入死,救他无数次xìng命的马。
这匹黑马,便是他的全部。
嚼着嫩草,感受着擦拭过后的清爽舒适,黑马翻动唇皮,不禁想要欢鸣起来。
不过,欢鸣声未起,第一个音调便凝固在了鼻腔中戛然而止。
它转过头,见到士兵正斜躺在了干草堆中,双目紧闭,偶尔发出细微的鼾声,已然沉沉睡去。
它放下口中的嫩草,然后低头叼了几片干草,轻轻盖在他的身上,健硕庞大的身躯此刻却显得无比轻柔。
它不会说话,也无法表达。
但它知道。
他也是它的全部。
。。。。。。
化生寺前,女子依旧长跪在雨中祈祷。
“夫人!”
一个青衣丫鬟急匆匆地从门外奔跑了过来,她们青稚的眉眼里满是激动的喜悦。
女子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的娇唇有些苍白,但依然在开合,虔诚地低语着,祈祷着。
“小彩,夫人在祈祷呢,你别打扰她!”
女子身旁的几个贴身丫鬟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拦住了青衣丫鬟。
“夫……夫人……”青衣丫鬟气喘吁吁,但她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停下言语:“老……老爷……有老爷的消息了……”
“什么!”
跪拜的女子骤然僵硬,随后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青衣丫鬟的绣袍。
她刚刚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开口的勇气。她在害怕,害怕那消息会化作天人永隔的悲痛。
青衣丫鬟缓了口气,然后喜悦地说道:“恭喜夫人,刚刚军部来了消息,老爷他安然无恙,而且将会陪同吐蕃部落的颂赞王面圣,马上就要回到长安了咧!”
“夫人……”
几个丫鬟忽然大惊失sè,喜悦的消息刚刚讲完,夫人竟然一头晕倒在了青衣丫鬟的怀中。
“快……我们将夫人送上马车,你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
她们虽然有些慌乱,但毕竟都是将相家的丫鬟,第一时间便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女人昏迷着,但嘴角带着笑容。
不为其它。
只因他还在。
她的全部还在。
。。。。。。
雷与云开始退散,天空逐渐明亮起来,无数人抬起头来,脸上不禁松了一口气,这场暴雨虽然短暂,但却给人一种似乎下了极久的错觉。
小屋内,抱头痛哭的人已经分开,只是两人时不时会互相对视,并傻笑起来。
马厩内,黑马守护在士兵的身前,威风凛凛,如同一尊战神。
马车内,女子清醒了过来,她的笑容已经散去,却忽然失声大哭起来。
“雨停了……”
大宅内,算卦先生望着明朗的天空,对着唐真微微一笑。
“走!陪我摆摊算卦去!”
(这一章我自己很喜欢~昨晚一点写到两点,今天早上又从11点醒来改到现在……哎,自恋便自恋吧,反正至少我喜欢~嘎嘎)
………【第五十九章 【装逼】】………
。。。。。。
申时雨止,得水三尺零四十点。
这场大雨把长安城浇得个外湿里透,如今骄阳重新探出头来,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阳光下,唐真费力地将算卦的桌子旗幡一件件从宅里扛了出来,气喘吁吁的同时,他不解地向旁人问道:“你明明就算到了今rì的雨情,可昨天打赌的时候为何又说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唐人虽然骄傲,但依旧只是人间的骄傲。他们的道路因山而绕,因水而终,在天地之前,他们的骄傲荡然无存。
作为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算卦先生,他自然不会畏惧天地,自然比唐人更加骄傲。虽然说,他的骄傲已经到了近乎于无耻的程度,但又有谁能否认,无耻难道不是一种比骄傲更加固执的骄傲?
所以,唐真不明白。
他不明白算卦先生明明是这般骄傲甚至无耻,怎会甘心输给那个被他口口声声骂做白痴的白衣秀士?
“有些事情,你明明知道结果,却又不能说出结果……”
算卦先生摇了摇头,感慨道:“这就叫做……天机不可泄露!”
此刻的他换上了一身破旧的老袍,头上戴着一顶各种颜sè布头缝成的高冠,像是一朵莲花娇艳yù滴,又像是公鸡的鸡冠,醒目而高调。
只是这般模样到了唐真的眼里,却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无论是花枝招展的高冠还是猥琐的脸庞上,都慢慢写着两个字——猥琐。
极其猥琐!
“这就叫做天机不可泄露……?”
唐真在口中重复着算卦先生那个说了等于白说的解释,用极其肯定地语气说道:“我觉得,这不是叫做天机不可泄露……而是……”
“——猪一样的队友!”
算卦先生当即便跳了起来,两撇斑白的小胡子在风中乱舞,他破口大骂道:“你才是猪!”
“明明能赢的赌,你却硬是说了一个错误的答案,下了一个错误的注!本来你的输赢和我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可你还把我牵扯了进去!”唐真不以为然地抱怨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脸说你不是猪一样的队友?”
“你又知道我们会输?”
算卦先生涨红了脸,反驳道:“头上毛还没长的小屁孩又怎么能懂为师的博大jīng深!”
“博大jīng深?”唐真将手中的桌子放下,喘了口气之后才说道:“要不是刚刚认你当了师傅,我才懒得管那么多!”
他小声抱怨道:“哪有师傅故意输,让徒弟白白挨了耳光还被赶出城去的……”
“这点你自然不用cāo心……为师必定是天底下最负责任的师傅!”
算卦先生的脸越涨越红,声音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大声嚷嚷道:“身为徒儿,你只管安心看戏便是,等一会看为师还吓不死那个白痴!”
“希望如此……”
唐真长叹了口气,反正事到如今自己也算是和这个便宜师傅绑在了一条船上,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不再搭理,低头开始继续工作。
算卦先生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唐真满头大汗地将笔、墨、纸、砚、招牌等一件件从宅里搬出来,脸上不禁喜笑眉开。
“真是好徒儿,为师非常满意!”
他摇着脑袋,手中不知从哪抄来了一把折扇,正悠悠地替自己扇着风。
唐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保持沉默。两人既没有经历什么拜师大礼,也没有像那些大门大派师徒之间的拘谨约束。反正是一个当师傅,一个当徒弟,嘴上商量了几句,这事就算这么成了。
整个成为师徒的过程虽然有些荒唐和儿戏,但是很显然在这两个无耻之徒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儿戏这个词语!
桌子一摆,招牌一放,算卦先生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嘴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算卦摊子再次开张。
一场暴雨刚过,砖缝瓦间的水迹未干,这座雄城冷不防被淋了一身,显然直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
大街上的人不多,除了几个有急事的家伙在奔跑走动以外,到处都是一片空荡荡的景象。更别提唐真和算卦先生两人所在的小巷,那些渔民樵夫一见暴雨来袭都闲在了家里,连半个人影都未曾见到。
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唐真也知道算卦先生摆摊的目的不是在求客。
既然不是求客,那么便是等人。
就好像那渭水河畔直钩垂钓的姜太公,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和诱惑,摆下一个姿态,等那鱼儿迫不及待地上钩而来。
果然,在一炷香之后,那条鱼儿来了。
从阔步向前的姿态来看,他来得气势汹汹,迫不及待。
“果然是个白痴……见过这么着急的,可没见过这么急着找死的……”
阳光下,算卦先生头都懒得去转一下,半眯着眼睛自言自语。
声音虽然被刻意压低了,但还是落入了唐真的耳朵里。他的心中虽然有些不解,但没有继续深想下去。因为算卦先生没有把话说下去,而那条大鱼也已经走进了小巷,走到了两人的身前。
他不由打量着。
一天不见,那人依旧很白。
白sè的遥Х譻è的头巾,白sè的鞋子,手里还拿着一把白sè的扇子,一成不变的装束,一成不变的比天上白云还要白净的白!
他的气势依旧丰姿英伟,依旧耸壑昂霄,依旧如同传说中一出场就能吸引万千眼球的小说主角般光彩照人。
只是,同样是这样的他,今天在唐真的眼里却变得很不一样。
因为他想起了昨rì桌上的那捧灰……
那捧从算卦先生脚底抖落而下的老灰,它是那么的毫不起眼,却将那白衣白袍白鞋白扇还有那张小白脸都染了个淋漓尽致!
唐真看着那已经恢复雪白的白衣秀士,脑子里却浮现出了截然不同的画面。
昨天的他,看到这样的白,心里想的是天上纯洁无暇的云彩。
而现在,他的脑海中,正出现着一条在臭水沟里挣扎的鱼。
它垂死之际,那向上翻起的鱼肚皮……
不也是这样的洁白?
至于那丰姿英伟的模样,耸壑昂霄的架势?
君不见无论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女神,当她谪落凡间,在你胯丨下低吟浅唱,婉转轻啼之后,也只能褪为平凡普通的女人?
早已记住了昨rì的灰头土脸。
眼中哪还会有你装逼的位置?
………【第六十章 【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