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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五姑娘却是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包延,“今日吉日,说能遇到贵人相助,公子可否帮我专呈一封书信,小女子感激不尽,来生做牛做马以报大恩。”
“送一封信么,哪里那样严重。呃……”包延接过信看了一眼,惊得眼皮子也一挑,就见上头赫然写着——开封府包大人。
“呃。”包福拽拽包延的袖子,“给老爷的。”
包延问那五姑娘,“姑娘该不会有冤情要诉与青天包大人?”
“嗯。”姑娘轻轻巧巧地点头,用白色衣袖轻挡朱唇,“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
包延和包福就觉得脖颈子冒凉气,“这个,那不亲自走趟衙门,说清楚了?”
“走不动了……”姑娘靠着树,娇弱地回答。
“没事姑娘。”包延一拍胸脯,“我背你进城,然后找个轿子,抬你去开封府告状。”
“我进不去。”姑娘却还是怯怯说了一句,声音几不可闻,“开封府阳气太重,包大人文曲星转世。”
“哦!阳气重啊……”
包延和包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脑袋里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叫阳气重的时候,从山林深处吹来了一阵阴风。
“呀啊!少爷少爷!”包福毕竟还是小孩子,抱住包延吓得哇哇大叫。
包延也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半天没喘过来。
好容易等那阵冷风过去,再睁眼看——只见刚刚靠在树边的五姑娘,踪迹全无。
包延四下找了找,哪里还有人,就觉得全身鸡皮疙瘩一个一个地冒出来,手心直冒冷汗。与目瞪口呆的包福对视了一眼,两人突然“妈呀!”一嗓子,从林子里窜了出去,飞奔到大路上。站到了大太阳底下,才觉得那股从脚底泛上来的寒意减轻了些。
大口喘了喘气,包延低头看手中的信,刚才林子里光线暗看不清楚,现在才看明白,就见那黄纸信封上面的子集并非是黑色墨迹,而是黑红色——干涸了的血迹!
“少爷,这信要不得啊要不得!”包福赶紧道,“烧了吧,不然那女鬼一直缠着我们就糟糕了。”
“那怎么行?!”包延脸色一沉,“她又没伤害我们,只不过让我们给她递个信,你刚才也听到她说了,‘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指不定是叫人害死了,实在没法了,魂魄才来拦着我们告状!”说着,将信往怀里一揣,“咱们啊,想法子偷偷交到开封府去,让我爹给审这冤案!”说完,甩着袖子走了。
包福只好摇着头跟上。
这包延和包福是谁?不是外人。包延是包大人次子,白福是他的书童。
这包延和其母董氏一道,常年生活在包大人的老家庐州老宅之中。包延从小饱读诗书,原本包拯是想要培养他做官,为民请命的。
可之前包拯之侄、他嫂娘唯一子嗣包勉,在担任地方官员之时贪赃枉法。最后让包大人大义灭亲给铡了,这事情似乎对他有些触动。
从那之后,包拯便不让包延考学了,就怕他做了官,有朝一日步包勉后尘。
可这包延偏偏聪明绝顶,与包拯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庐州城出了名的大才子就是他。包拯不准他来开封参加秋试,可他又胸怀天下志向远大,觉得好男儿饱读诗书就要造福一方,此人还与包拯性格相似,刚正不阿爱管闲事。于是便瞒着他娘说出外看个朋友,带着书童包福,悄悄地跑到开封府来了。誓要考个状元,好让他爹心服口服。
可没想到,还没进开封城呢,就遇到冤魂告状。
包延暗自嘀咕,这世上真有这妖魔鬼怪不成?
“阿嚏……”展昭走在开封府前的主街之上,太阳光有些刺目,晃得他忍不住一个喷嚏打出来,揉了揉鼻子,看身旁的白玉堂。
白玉堂与他并肩而行,问,“你觉得谁想杀庞煜?”
展昭堂摇头,“得查查他身边的人……”话没说完,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吸引了。
那马车紫檀木的车顶,手工精巧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车窗帘子轻轻挑着,里头有位女子正在往外张望。
车子过去的时候展昭一眼瞥见了,觉得有几分眼熟——再仔细一想,这不是那位落歆夫人么?赵祯幽会的那位情人。
展昭想都没想就跟了过去。
白玉堂没看到车里的人,只见展昭突然拐了个弯往别处去,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就跟他来了。
只见那架马车在一家松脂铺子前面停了下来,下人撩起门帘,一个小丫鬟扶着落歆夫人款款地走了出来,进入铺子里。
展昭纳闷,“松脂不是用来盖屋的么?她一个女儿家要来作甚?”
“她是琴姬么。”白玉堂提醒,“古琴需擦松脂保护琴弦。”
“哦!”展昭点了点头,往前走,那架势似乎也想进铺子。
“唉。”白玉堂拦住他,问,“你去干什么?”
展昭微微一挑眉,“去看看……你不好奇么?”
白玉堂想了想,跟着展昭往店里去了。
这铺子应该是近段时间开的,因为展昭之前没见过,铺子掌柜也并不认识他,过来问两人,“两位,要点什么?”
可大堂之中除了掌柜的和满屋子的货物,并没有落歆夫人。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邪门了!分明看到她进来的,马车还在门口呢,怎么人不在大堂里呢?
“呃,二位公子,想要什么?”掌柜的又问了一句。
展昭转眼盯着白玉堂,示意——你想办法,随便买点!
白玉堂只好说,“要上好的松膏,护琴的。”
“哦!”掌故的眉开眼笑,松脂和松膏虽然质地差不多,不过价钱可差了一大截,那松膏价值连城,几乎与黄金一个价,而且品种繁多。
掌柜的带着白玉堂到一旁选松膏,白玉堂是个懂行的,知道展昭让他拖时间呢,就有意慢慢挑。
展昭则是在大堂里原地转了转,边往门帘子后面张望,后头似乎是一个小院。
展昭眼珠子一转,趁着掌柜的不注意,一闪身进入了后头的院子。
白玉堂微微皱眉——这猫……只好继续拖住掌柜的,多买些质地好的松膏。这掌柜的估计有至少大半年没卖出去松膏了,热心地给白玉堂讲解。
展昭进入了后头的院子,忽然就闻到一股子辣味,捂着鼻子“嚏……”
他揉了揉鼻子,这辣味在哪儿闻过呢?一想——明白了!这不就是昨儿个尝过的那个“辣死猫鸭脖子”么?原来这地方和那鸭脖铺子是隔壁!想到这鸭脖子,展昭还有些想要磨牙的冲动。
捏着鼻子往前走了几步,展昭听到在院子西侧有一个圆形石洞后面,似乎有声音传来。
跑到石洞口一看,后头还是个院子,不远处一座小屋,看样子似乎是个祠堂。门开着,里面传来,“笃笃笃”的敲木鱼声,还似乎有人念经的声音。
展昭纳闷,莫不是那落歆夫人上这儿来念经来了?
他施展轻功,闪到了祠堂大门的窗户旁边往里一看……果然!就见落歆夫人跪在一个蒲团上面,旁边一张小凳,上头一个黑色的木鱼,她一手拿着念珠一手拿着木鱼,正在念经。
展昭注意看,只见她前方的神龛之上,供奉着五个大小相同的灵位。
灵位用白色的绸子盖着,展昭微微皱眉。
用白绸子盖灵位这是江湖规矩。说明灵位的主人是被人害死的,而且死得还比较惨,死者的亲人誓要复仇。
用白色绸子盖灵位,是为了日后一旦抓到了真凶,就用凶手的血将绸子染红,再掀开。这样死者才会安心去投胎,否则必然化作厉鬼,来讨回公道。
展昭暗暗心惊,落歆夫人不过是个弹琴的弱女子,怎么的还有这些规矩呢?
正想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咔咔……”的声音。
展昭一跃上了屋顶,往远处眺望。就见在与院墙一墙之隔的小巷子里,支着两口锅子,两个打着赤膊的大汉正在炒辣子。
一口锅里是红辣子配孜然,另一口锅里炒的是白辣子配姜末,一看就辣得人烧心。
展昭鼻子灵光,不自觉地就嗅了嗅,“啊……阿嚏。”
“什么人?”
祠堂里的落歆夫人突然问了一声,展昭一惊——这喊出来的话里似乎不经意间带出些内力来,这落歆夫人不是弱女子,她会功夫而且不低!
眼看着有可能打草惊蛇了,展昭“喵”了一声,用了他那招百试百灵的“喵呜脱逃计”。
随后,他急急忙忙从后边的院墙窜了出去……正从“辣死猫鸭脖店”上头掠过,闻了满满的辣味,辣得他一个劲打喷嚏。
成功脱逃后,展昭快速绕了老大一个圈,回到松脂铺子前门,闪进来,神不知鬼不觉!
白玉堂正好付钱买下三盒松膏,乐得那掌柜的是眉开眼笑。
展昭进来的时机恰到好处,掌柜的抬起头,就觉得他正看墙上挂着的琴呢,还顺口说了一句,“公子好眼光,这可是好琴。”
展昭点了点头,又揉揉鼻子。
这时候,后头一个丫鬟走了出来,正是落歆夫人手底下的丫鬟。她出来见有生意,边不经意地问掌柜的,“秦爷,刚才有人上后头去过没?”
掌柜的一愣,摇头,“不能啊!没人进来过。”
丫鬟狐疑地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
掌柜的轻轻对她一摇头——示意这两人也没离开过。
丫鬟才皱着眉头回去了。
展昭见白玉堂买好东西了,就轻轻一拽他,拉着他离开了。
出了门一拐出巷子,展昭凑过去低声跟白玉堂说,“这落歆夫人不简单!皇上可别着了道了!”
白玉堂淡淡一笑,“猫儿,这掌柜的,也不简单。”
展昭一愣,“看着就是个不会功夫的糟老头子啊!”
“的确是糟老头子没错。”白玉堂轻轻一抛手中一个青花瓷的松膏罐子,接在手里对展昭轻轻一晃,“这松膏是好东西,一般人弄不出来!”
两人说着话往前走,出了巷子,就见不远处一阵骚动。
有三个人在前面跑,手里拿着东西,后头一群人举着棍子追。
展昭看到了那三人,眉宇间就拧起一个疙瘩。
白玉堂就认识跑在前面那个是庞煜,他手里提着个鸟笼子,另一只手提着前摆,边跑边嚷嚷,“不关我的事啊,是那个书呆子!”
后头,一个面孔白皙,清俊儒雅的年轻书生拉着一个十三四岁的书童玩命跟着跑。
展昭扶住了额头,“还不够乱啊!”
白玉堂问,“猫儿,跟庞煜在一起的书生是谁?”
问话见,就见庞煜看到展昭了,伸着手大喊,“展兄!”
而巧的是,后头那少年也看到了,伸手大喊,“展大哥!”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同时喊,“救命啊!”
展昭和白玉堂纵身一跃上前,将三人拦在了身后。
那群追他们的似乎是家丁护院,总之一看到展昭他们来了,也不敢造次,转身离开还不忘回头警告,“别让我们在碰见你!”
庞煜松了口气,白玉堂一眼看见他手里的鸟笼子了,伸手拿过来,“红金丝雀?”
只见庞煜笼子里一只浑身火红的小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