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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连连点头,又笑道:“以前只道师妹不为俗务上心,如今才知,原来师妹一直都在关心师门,掌门师兄若听到,必会欣慰不已!这个建议倒是不错,回去之后,我必禀告师兄,想来应该也是水到渠成。”
青吟淡淡一笑,又向李珣道:“你可知我们说的是什么?”
李珣不敢卖弄,只是老老实实答道:“两位仙师在谈论弟子最适合哪种功法。”
青吟平淡的话音丝丝入耳:“知道便好,你回去后,记得在启元堂精读《太上感应篇》、《明玉真诀》、《碧霄通达志》……”她连列了十多个书目,要李珣记下。
李珣脑子倒也好,只让青吟重复了一遍,就全都记得,他不敢多问,只是极力保证必会用心。
清虚在一边抚须微笑,待青吟的叮咛告一段落,这才道:“师妹对‘灵犀诀’的了解,看来已是深得其精奥了!”
“灵犀诀!”
李珣脑际轰然一震,只觉得心中涌出了极大欢喜,难不成多年来苦苦追寻的,今日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珣心中激荡,但七年苦功毕竟非同凡响,他本能地运用内息,将身体一切活动都稳定在平常状态下,俯首听训。
“想灵犀诀是宗门四法三诀中,最为艰深的一部。二代弟子中仅有阁儿、明玑二人得传!唉,阁儿近年心魔纵生,修为不进反退,只有明玑励志精修,极有进境。
“然而她一人却无法继承宗门法统,若是你与此诀有缘,却是省了我们一番工夫!”
李珣喏喏应和,心中却在狂吼:“传我!传我!快些传我……”
然而,清虚话锋一转,又开始摇头:“你要记得,我们使你明晓宗门无上大法,却不是让你好高骛远,狂突猛进。而是让你明白,灵犀诀入门最慢,要的就是一个水磨工夫。
“如此磨砺心志,方能使机心不生,心魔不长。若你能在上面花上百年工夫,他日宗门英杰,必少不了你一个!”
多亏了他说这些话,李珣虽然并没有听进去多少,但因为说这段话的时间,将心情平复了不少。他借着躬身回应的时机,做了一个深呼吸,继而一字一吐地道:“弟子……必不负诸位仙师所望!”
说到最后,他的控制力已到了极限,终忍不住在最后带出哽咽之声,虽然很快惊觉,却很难再平复下来。
幸好,清虚只以为他是因苦尽甘来,又或是因七年来的委屈而失态,却怎么也想不到,他是因为死里逃生才喜极而泣的。
青吟唇角又现出那含意模糊的笑容来,她也不再说什么,转过身去,消失在林间深处,李珣赶忙送别道:“弟子若有闲时,
必再上峰来,以报仙师指点之恩!“
也不知青吟听到了没有,只有一阵似有若无的珰佩交鸣,随风传来,即使李珣现在已被灵犀诀弄得心神不宁,见得如此情形,一时间也若有所失。
清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说什么,只道了一声:“我们下峰去吧!”
李珣方应了一声,马上又改口道:“请仙师稍等,弟子在湖岸那边还有东西……”
清虚微一扬眉:“什么物什?”
李珣心念转动,嘴上却据实答道:“是弟子记事用的石板,只想留个纪念。”
清虚“哦”了一声,似乎也有些好奇,他眼中神光流转,在薄雾仅是一扫,便道:“是在那儿了!”
李珣还没反应过来,见他大袖一拂,随即自己脚下一虚,险些打了一个踉跄,而再抬眼看时,他低叫了一声——眼前的景物竟全变了。此地,不正是他最初下水的地点吗?
数尺开外,他的包裹便好好地放在那里。
不说做作,他脸上便尽是惊叹之色,数百丈的距离,还携着一人,却念动便至,看来清虚的修为已臻化境,想来应该也是“真人”一流。
他连忙将包裹拿在手里,也不忘谢一声。清虚则只是微笑,随即袍袖再展,这又是另一番手法,只见周围云气凝聚,奔涌脚上,李珣觉得身体一轻,已被这云气举了起来,冉冉上浮。
清虚与他并肩而立,一脸悠然,见李珣的傻样,虽知其中有些夸饰,却也莞尔一笑:“这是驾云之术,较之御剑飞空或许慢了些,但胜在平稳,且比御剑更能负重,待你能神化婴儿之时,便可使用了!”
李珣看着脚下渐渐高飞的云朵,耳中听着那位一度断绝他希望的“恶人”说话,再看到清虚道人和蔼的笑容,只觉得一切如虚似幻,恍若梦中。
待升到一定高度,罡风扑面而来,李珣口鼻处方觉一窒,内息已自发流转,助他挡住这强风,竟是他马上自动转入内呼吸的状态。
清虚此时眼中一亮道:“青吟说你自修之道,颇合精妙之旨,我本还不信,但看你这反应,基本内息之道想是已修到顶了吧!”
在这高空朔风之中,清虚说话便如平日开口一般,也不见如何高扬,但李珣却是说不得话,他只能挠挠头,做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倒也奇怪,不知是清虚在为七年前的事情后悔,还是因李珣已入门墙,可怜他“孤煞”之形,和七年前相比,无论是语气态度,都要温和了许多,举止也颇为照顾。
他手上一挥,云外自生屏障,挡去了高空烈风,李珣这才可以开口:“仙师明鉴,弟子对内息搬运之术还是一知半解,却不知何谓‘到顶’?”
清虚抚须微笑:“人身气满而溢,却虚而不实,可谈延寿,但不可语及长生,此乃修道的第一个关口。
“如果没有更上一层的法诀指点,一直保持在这个水准,便会因筋骨不固,内息滚沸,却久无所进,阴阳不调,便如竹笼盛火,久必自焚。这谓之‘俗人顶’,我宗门基本内息搬运术,便只能达到此一境界。
“若你内息久无进境,滚沸而无有出路,便是被挡在此处。”
李珣眨了眨眼,这“俗人顶”自己似乎并未遇到,难不成是因功夫还未到家?但又觉得不对,如果真不到家,青吟绝不会传给他下一层次的心法口诀,且使其进境如此之快。
眼看着想不通,只能将问题又踢给了清虚,清虚闻言一奇,忽地道:“注意!”伸出一指,刺向李珣肩头。
李珣知道他是在试自己的水准,却仍被吓了一跳,只觉得这指头戳过来时,简简单单,但那威压却让他连抬手也难。
也亏得他七年苦修,将心志磨练得坚如盘石,当下强忍住心中压力,抬起手来,在空中一画,正是已熟极而流的“云纹”禁制,此时已被他演化为一种手法,淡淡几画,便有虚无不定的味道透出来。
清虚一时不察,被柔和的气息扯动,指头竟偏了半寸,按在李珣肩上,劲力随即自消。
这时,一大一小两人同时怔住。
过了半晌,清虚才击掌道:“妙哉!这云纹化生之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李珣当然不敢说是为了闯空门勤修苦练,只是托言从“云袍”上获得灵感,再于路上发现的一些洞府,从上面的禁制中体会而来。九分真,一分假,wωw奇書网谅这清虚也分不出来。
清虚闻之,不由得抚掌赞叹,又听到包裹之中有李珣的“作业”,便从中抽出一份李珣最得意之作,细细察看。
只见上面刻划随心所欲,无所拘泥,却自有一番森严气象,显然已将这“云纹”学得透了,才有这般手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清虚比划着石板上的刻纹,连连赞叹:“怪不得你没碰到俗人顶,分明就是因这云纹气机,由外而内,影响内息流向,自行调整,恰合致道,范畴已超出那基本搬运术太多!
“青吟传你化气篇,当真是最恰当不过……嗯,这里一笔,如孤云出岫,别出机杼,果然妙极。只是有些不太稳重,不如这样!”
他一时间兴致大发,扯着李珣,来研讨石板上的云纹,对此李珣正是求之不得。
“云纹”一道,乃是李珣这些年来最得意之收获,此时能得清虚另眼相看,自然是大喜过望。
他知道机会难得,便将七年来累积下的诸多问题一一提出,又将自己领悟的许多关键和清虚所说的相印证,只觉得和青吟所学之时的快感,亦差相仿佛,至此浑不知时间之流逝。
驾云之术,较御剑慢上不少,所以下得峰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李珣沉浸在清虚印证、传授的各类心得之上,浑不知他梦魇般的七年,便在此刻已到了尽头。
直至宗门一声磬响,袅袅余音上及九霄,他才猛然回到现实。向下看时,只见宗门屋宇,在群山掩映之间若隐若现,偶尔一两个人影,在山峦起伏处,如蚂蚁般走动,更有几道冲霄剑气,划空而逝。
如此情景自他耳目间传入,便如同一柄巨锤在脑中猛轰一记,他两腿一软,跪在云上。
第一部 第一集 孤煞血云 第九章 腾云
朗朗的诵经声传入李珣耳中,虚虚缈缈,听不真切,他呻吟一声,掀去了盖在头脸上的被子,然后睁开眼睛,看着上方的屋梁发呆。
“原来,这不是梦!”李珣茫然自语。
这已是李珣回来的第十天了,每夜入睡之际,他都梦见坐忘峰上诸事,直至清晨醒来,费一番工夫,才明白身在连霞山上的启元堂中,而他已是正式入门墙的弟子。
成为三代嫡系弟子,也仅只是时间问题。
和他一同上山的除了单智之外,其他留下的,都还在“开山”,以他的进度,倒是更为迅速。
李珣整理好仪容,穿上已穿了七年的云袍,手中拿了几本书,走出门外。
启元堂位于出云峰上,峰上景色清幽,百鸟低鸣,倒是个炼心修行的好去处。
堂中现有近百名弟子,都是已经过“开山”的磨练,到此再求精进。他们每日都有三四门课,是由宗门中的仙师开授的经学、法术、通玄界见闻等各类课程,但占不了太多时间,实际上还是由弟子们自学。
经过“开山”的磨练,弟子们倒也是自觉得很,李珣起得已是颇早,但信步行来,在花木掩映之间,有不少师兄在那里诵经炼气,显然已有一段时间了。
李珣找了一个比较幽静的地方坐下,先炼了一会儿气,待功行圆满之后,便倚在树下,抽出一本书来静静阅读。
这些书都是青吟给的书目,他自然不敢怠慢,其中除却一些泛泛的经文之外,他大部分都囫囵读了一遍,说不上有什么收
获,但却颇有静心凝志之效。
这些时日,他最用心的还是理解青吟所传授的“化气篇”,其中各类精妙法诀,有些他已无师自通,但当时毕竟不成系统,此时贯穿一气,便别有一番所得。
事实上,在“化气篇”中,已明确区分了这一阶段修行的境界。共计有“东海沉碧水”、“海上生明月”两层功夫。
在“东海沉碧水”的境界中,气机精粹提炼的过程,便是由内而外,锻炼肉体的过程。
李珣早在七年前,便有了“恃气合意,流转不息”的小成境界,又有七年的苦修,且以云纹等精妙手法,在无意间修通了这一层。
自那日青吟传授法门起,他体内气机感应日夜蜕变,时至今日,什么如臂使指都已是小道,便是转质化形,提炼精粹的功夫也已完成了大半。
再不多久,他便要修那“海上生明月”的境界。
如此境界就是“肉胎顶”。所谓“肉胎顶”,便是以肉体凡胎,蜕为道体法身的第一道关口。
只是这样的进度实在有限,如果能使内息圆转,以高妙法诀牵引气机,便能聚气成珠,于气机鼎沸之时生就,那便是金丹,正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