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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证红楼-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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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顶着盛夏的烈日,漫无头绪的带着茗烟等小厮在京城中逛了许久,却是不敢回家。他其实听明白了燕霜夜说的所有话……

  燕霜夜的态度,在他看来很有问题,他很不快。但他也在同时无暇顾及这些。满心都是他说的那些内容。甚至连他透露出来的,他实际的地位,实际在干的事情都顾不得了。

  他也早就知道,贾家呈现败落之象。

  只是,再没想到,会这样快。

  照燕霜夜的说法,不过是一两年的事情……

  他没有想着挽救自己家族的败落,也不能如以前那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每日里醉生梦死。

  大部分的丫鬟们其实不会有事,但是,那些姐妹们呢?

  ——只有林妹妹不需担心吧?总想着她不是凡俗之人,却果然是个世外仙姝,难怪也不将钱财放在心上。

  但是,其他姐妹们呢?

  也许,他确实是能尽快帮她们找到,贾府能够接受的婆家,但是……

  宝玉并没有在燕霜夜那里否认他在迎春婚事中起到的作用,甚至,这桩婚事本来就是燕霜夜提醒的路子。但是,迎春出嫁以后的改变,却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嫁了,就真的好吗?

  旁人都说迎春嫁了个如意郎君,婚姻该是如意的,但是……这真的好吗?

  宝玉早已经失去了答案。

  而且,燕霜夜把贾家将败的消息告诉他,需要考虑的也不只是这些姐妹们的问题。宝玉固然没有就此奋发向上步入官场试图保住自己贾家家业的想法,却也不得不考虑,当皇帝决定清算他贾家犯过的过错的时候,该如何是好。

  不要说他自己是否能保住自己了。

  假使能保住他自己,他该如何?

  他很明白自己的母亲做的那些事情,在贾家败落之后会招致什么下场。那个时候,他能置之不理么?虽说从理智上,他知道,若论法律,他母亲就难逃一死。

  遵从圣人教诲,似乎也该大义灭亲。

  但是……

  大义灭亲大义灭亲,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轮到自己至亲之人身上的时候,有几个人能做到!

  第一百五十章 。。。

  宝玉回到家中之后,并没有立刻把这件事情告诉黛玉。因为这事儿还没有一点征兆,他自己也是一团乱麻。因此,黛玉知道这件事情,首先还是贾母告诉她的。

  尽管最开始贾母只是问她,问她想不想回故乡扫墓。

  贾母到底是贾母,在下定了决心以后,就显得十分决绝。这样的问法,足以说明她并不想立刻告诉黛玉真相。但原本就知道了一点,又猜到了一点的黛玉还是敏锐的猜到了她的真实意图。

  她也注意到了贾母那苍老了许多的面孔。

  显然是精神上受创。

  她想,贾母是并不想这样选择的,但在贾家和她之间,贾母还是选择了贾家,这是一个毫无疑问的选择,理智上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感情上还是觉得怅然。

  黛玉不会忘记,贾母是怎么维护她的。

  作为一个孤女,她能在贾家安然活到现在,全靠贾母的保护。但她到底还是没有庇护到最后。

  她默默地向贾母告辞,也没有表现出多少欢喜之情来——尽管表面上,她是可以回家乡扫墓了。贾母让她中秋节后就离开,而明天就是中秋节了。

  黛玉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轮到自己身上就这么快。

  即使是现在离开,也是无法赶上她父亲的忌日了。

  但是,从贾母房中告退的那一刻,她已经明白,自己该离开了。在贾府的日子已经到了尽头,她已经尽足了自己的义务,做了自己该做的。

  接下来该筹谋的,就是要如何离开了。

  远嫁东瀛?假如真是如此,她是绝对不能忍受这个可能的。虽说在未来,可能全人类都要接受灭亡的命运,她也还是对那个国家没有任何好感。

  她必须要离开,或者,可以考虑在路上的时候暂时断绝自己的生机?造成一种假死状态……

  虽说没试过,但或者这是做得到的。

  又或者,应该想办法联络燕霜夜,让他执行他的承诺?

  总而言之,她得等到他们把她送出贾府以后再行动……然后,再也不用回来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

  贾家的家境已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在大观园内的厨房,开始只按照分例来做吃食了,以前有面子的小姐丫鬟们有的时候,可以要点食物,而柳婶并不收钱——抑或收的钱和吃食并不等值。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侧面。

  贾母的寿辰又花了太多钱。几天的热闹,黛玉并非是不谙家事的人,只在旁边看着就知道花费了数千两近万两银子。

  而且,在贾母寿辰过后,凤姐和李纨就相继因为操劳病倒了。

  但贾母还是决意要热热闹闹的过这个中秋节,先前就已经吩咐下来,要好好的准备。而这件事情,便落在了王夫人、尤氏和探春的头上。

  既然已经要在中秋之后离开了,而且还是一去不回,黛玉便决定趁着白天诸人事忙的时候,往凤姐那儿走一趟,也算是道别。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一切事情都是燕霜夜的操纵,因为贾母隐而不宣,黛玉看来又神色如常的缘故,心烦意乱的宝玉只道贾母还没有告诉黛玉相关的事情,也还没把这些事情和她说,只说让她在贾家过最后一个称心的团圆节。

  一大早,黛玉便往凤姐的房中去了,因为生贾菁伤了元气,贾母的寿辰一操劳,凤姐已经是支撑不住了,至今也还在床上起不来。

  看她脸色蜡黄,形容消瘦的样子,黛玉早已经知道她伤了根本,也还是不由得慨叹,知道凤姐便是贾家无事,只怕也就在这两三年间,是极限了。贾菁几乎是她用命换来的。

  贾家的子孙,凡是能活的长久的,倒似乎没几个娶到健壮媳妇的。

  不过,虽然躺在床上,却有婆子抱了现在已经两岁多的贾菁在一边,听着贾菁的童言童语,凤姐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

  平儿领了黛玉进来,凤姐忙笑道,“林妹妹快过来坐。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

  婆子也忙把贾菁从凤姐床边抱开了,贾菁只是不干,站在地上扯着黛玉的衣服,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看着黛玉,他年纪还小,感觉尚且敏锐,直觉的和黛玉亲近,黛玉便把他抱着放在腿上。婆子忙在后面拿了扇子扇风,他便依依呀呀的玩着黛玉的衣服带子。

  “外祖母说,等到过了中秋节,就给我准备,让我回南京扫墓去。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回来,我怕过了今日没有时间,故此特意来和你说一声。”黛玉也不管贾菁,笑着和凤姐说道。

  凤姐虽说完全不知道南安太妃来求黛玉的这件事,却是知道贾家对林家的事情的,听见黛玉这么说,不由得心中极为诧异,脸上也露了出来。

  “老太太说的,让林妹妹你去扫墓?”

  “可不是。”黛玉叹道,“已是数年不回南方了。”

  凤姐心下狐疑,又问道,“谁护送妹妹?你琏二哥一点信儿都没有。想来是宝玉?”

  “不是。”黛玉道,“还没定,保不准就是几个仆妇罢了。不过听外祖母的意思,想让兰哥儿也如前几年的宝玉一般去南方游学,或者会同行也不定。”

  凤姐更是狐疑起来,只是又不好多问,只是笑道,“也亏得妹妹有心,特意来我这儿和我道别。我如今这身子骨,只怕是难以为妹妹送行了。如今三姑娘协助理家也是极有分寸的,我虽是可以就此懈怠下来,但只怕是难养好这身子了。”

  黛玉这一年来也看出来了,凤姐已是逐渐有了退意。

  不只是身体的问题,而是有些身心俱疲的味道。但消沉的心理状态,却并不利于她的身体休养。

  于是笑道,“你也别这样说,外祖母的寿宴,你不是办的极好?三妹妹才干是有的,却是缺乏经验,尚且要人提点,我看她近日的样子,就是为了家事烦心的很呢,都不愿意出来交游了。如今宝姐姐又不帮忙了。”

  凤姐又叹了口气,道,“也是这家愈发的难当了。便是老太太那里如今都没了余粮,况且是别处?老太太寿宴办的风光,却是把家里的存银都耗尽了。这几个月尤其艰难不说,年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是啊,年怎么过呢?

  本来她想看到最后,但到底是不能了。

  黛玉也在心中叹道。

  两人正在感慨间,有下人来说,旺儿媳妇送了礼来。

  凤姐笑道,“巴巴的送礼来做什么?”

  旁边的婆子忙道,“奶奶忘了?前儿奶奶亲口给他家小子说了一门亲,就是太太房里放出去的彩云。这多半是谢媒礼呢。”

  凤姐笑道,“她倒是有良心。我也不图她家的东西,她有这份良心,就不枉我帮这个忙了。”

  黛玉心下也想起这事来。

  只是贾母寿宴之时,她见了迎春,对迎春那完全变成掌家奶奶的模样到底适应不过来。后来又是南安太妃的事,贾母表现得异常,加上彩云的事情时间也记不太准,因此竟忽略过去了。

  “彩云?”她问。

  凤姐道,“就是太太房里放出去的那个彩云,多病多灾的,一直没有给配人。前儿旺儿媳妇来求了我,我和她母亲一说,她母亲便立马应准了。虽是下人的事情,总也该有个样子。想来是刚下过聘。不过那姑娘也大了,婚事也不好再拖。”

  黛玉蹙起眉来,“那个彩云和环哥儿是最要好的,难道凤姐你不知道?”

  凤姐稍愣了一下,笑道,“那也是她出来前的事情了。虽说要好,终究环哥儿没开口把她讨了去,人家大姑娘的婚事也不能老拖着不是?况且如今事情也定了。”

  凤姐说到这里,便不肯再多说。

  显然她并不以为这是一件大事,不需要多做说明,自然也不需要黛玉多加关心。而且,她是一个很护短的人,黛玉虽隐约记得在那个故事里面,那个旺儿家的小子很不像话,但凤姐并不在乎这个,又或者,她认为自己的陪房肯定没问题吧。

  黛玉虽然感念凤姐对他们的姐妹之情,但也知道,她做了很多的过分的事情,甚至包括草菅人命在内。

  但人总是很难对那些对自己友善的人产生厌恶感,哪怕理智上明知道她做了很多坏事,甚至在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的时候,也会不忍。

  黛玉叹了口气,没心思去说别的什么了。抱着菁哥儿逗了两句,便向凤姐告辞。心中准备另外去打听彩云的事情。

  雪雁就是一个好人选,反正她也要离开了,有些事情倒不在如之前那般,难以放开手脚。

  不过,彩云虽说日常所见,可知其一片痴心放在了贾环的身上,贾环却是纨绔公子习性,并不以为一个丫鬟有什么了不起。让彩云枯等了这么久,已经能知道贾环的心思了——若有心,他早已开口,只怕是根本就不大在乎吧?难道他就是良配吗?

  所以,黛玉虽是有心打听,却也知晓,彩云的命运是很难改变的。

  痴心错付,本就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最悲哀的地方之一。

  不过,还没等雪雁接到了这个奇怪的命令之后,把事情打听清楚,便有贾母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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