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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0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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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
  邓太阿默然无声。
  那位与他和年轻藩王都有深厚渊源的吴家剑冢老祖宗,在送剑之后就已返身中原,想来应该是彻底退出江湖。
  邓太阿仿佛后知后觉,有些好奇问道:“为何要让那名女子在此时离开北凉?是希望她能够带着陈天元去往中原?”
  徐凤年笑道:“主要是找人,顺便正好把那位碍眼的谪仙人牵走,一举两得。”
  年轻藩王按住刀柄,站在那座牌坊下,清风拂面,飘然欲仙。
  桃花剑神随他一起并肩眺望远方,腰间一侧悬太阿,当世剑仙第一。
  徐凤年轻声问道:“羊皮裘老头,王老怪还有曹长卿,他们都曾遗留气数在人间,老黄当初也留了一部剑谱给我,邓太阿,你呢?”
  这位以剑术入道继而与吕祖、李淳罡比肩而立于剑林之巅的桃花剑神,脸色平静道:“我邓太阿,生前不想死后事。”
  徐凤年羡慕道:“真是潇洒。”
  邓太阿看到远处柴青山一行人缓缓而至,显然没有陪着徐凤年一起等人的意图,牵驴转身率先登山。
  柴青山与齐仙侠结伴而行,中原神拳冯宗喜和缥缈峰那些仙子也都凑了这份热闹,倒是雪庐枪圣李厚重和他的弟子并未出现,气节高下,一眼可见。
  徐凤年左侧肩头突然给人重重拍了一下,他转头望去,无人,转向另外一方,仍是无人。
  徐凤年故作惊讶状。
  很快就有位蹲在地上的小姑娘哗啦一下跳起身,哈哈笑道:“吓到没有?”
  徐凤年眯眼微笑,嘴角翘起,笑意尤为温柔。
  他每次见到她,从初遇到重逢到再相逢,都只有开心。
  徐凤年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呦,长个子啦。”
  她双手叉腰,高高扬起下巴,使劲挺起胸膛,毫不遮掩她的洋洋得意。
  徐凤年笑问道:“南北小和尚呢?”
  她白眼道:“笨南北啊,正跟一个叫余福的小道童叨叨叨呢,我不乐意带他们玩,你是不知道,一颗小光头,一个小学究,这俩待在一起,最喜欢鸡同鸭讲,比以前咱们家那些大光头老光头凑在一起讲经吵架还无聊。”
  “那你爹娘呢?”
  “愁死我了,前不久山上有个从江南来的女香客,不知怎么认出了我爹,哭得那叫一个泪眼朦胧梨花带雨,把我娘给气得那叫一个七窍生烟呦,我爹都主动洗了好几天衣服了也不管用,昨天还跟武当山牛鼻子老道士借了些铜钱,说是让娘下山买些胭脂水粉……”
  “然后你娘没肯?”
  “哪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跟谁较劲都不会跟胭脂水粉较劲的,拿到钱就下山去山脚镇上,满满当当回的山上,在屋子里捣鼓了差不多个把时辰才肯见人。”
  “你爹给吓着了?”
  “屁咧,我爹一个劲儿说我娘国色天香美若天仙。可惜啊,我娘好不容易才消了气,那个女香客就借口辞行找到了我爹娘,瞅见我娘的妆容后,那女子倒也没说啥,就是斜瞥了我娘一下,然后嘴角一翘,最后就不搭理我娘了,只顾跟我爹客套寒暄,她在离开的时候,我瞧得挺真切,又对我娘悄悄撇了撇嘴。如此一来,然后,就没有然后啦。”
  “李子,你娘算是遇上对手了。”
  “唉,当时没觉得,现在回想一下,的确挺伤人的,其实也怪我,我娘往脸上狠狠抹胭脂水粉那会儿,我没怎么上心,要不然我娘肯定会更好看些。”
  “没事,你爹觉得你娘好看就行。”
  “话是这么说,可没奈何他有笨南北这么个徒弟啊,当时我爹实在没法子了,就问了一句,笨南北,你是不是也觉得你师娘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你猜怎么着,笨南北回答了一句师父你说过,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接下来就是我娘扯我爹的耳朵,我爹扯笨南北的耳朵,唉,这仨也真是,都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把我给愁得不行。徐凤年,要不然你带我去清凉山玩玩呗?凉州城的肉包子可好吃了,就是贵了些。”
  徐凤年哭笑不得地看着歪脑袋的少女,又不愿她失望,便弯曲手指在她额头轻轻一磕,“去清凉山玩可以,不过得经过你爹娘答应。”
  她点头如小鸡啄米,然后扯了扯徐凤年的袖子,放低声音道:“到了山上见着我爹,你记得只要看到我爹转身回屋子,你立马跑路。”
  徐凤年一头雾水。
  少女讪讪然道:“这几年,我爹没事就喜欢磨刀。”
  徐凤年无言以对。


第365章 立地成佛
  此时恰好柴青山一行人临近牌坊,柴青山站在台阶下,老人点头致意,身旁齐仙侠泰然自若,不卑不亢。
  而冯宗喜和陆节君这两位如今赫赫有名的江湖大佬,其实相较于柴青山这种真正享誉朝野的武道宗师,都属于“后起之秀”,两人此时都毕恭毕敬向那位年轻藩王抱拳行礼,朗声自报名号。
  徐凤年伸手虚抬,轻笑道:“今日本王只是武当山的香客而已,诸位不用多礼。”
  李东西偷偷做了个鬼脸。
  徐凤年会心一笑。
  她不轻不重咳嗽一声,朝他眨眼睛。
  徐凤年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姑娘,最是任侠仗义,且武艺高强,江湖人称……”
  徐凤年略作停顿,迅速转头望去,也朝她眨了眨眼睛。
  当年他们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取绰号,那时候除了老黄,三只江湖雏鸟的眼窝子都浅,能够想出来的名号,大抵上也就是冯宗喜的“中原神拳”之流,怎么吓唬人怎么来,听上去气魄越大越好,当年那位离家出走的李子姑娘就给自己取了不下二十个绰号,还老气横秋教训徐凤年和那个挎木剑的家伙,咱们武林好汉,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绰号,所以江湖中人对待绰号一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徐凤年看清楚了她的口型后,不露痕迹地接着说道:“江湖人称通玄仙子,只因李姑娘刀剑枪棍无一不精,熔铸一炉,故而自成一家,足可开宗立派……”
  少女顾不得摆那女侠架势,火急火燎提醒道:“我的轻功呢,轻功别忘了说!”
  徐凤年只得乖乖查漏补缺道:“李仙子的轻功也是一绝,可谓独步武林。”
  冯宗喜陆节君这些老江湖何等火眼金睛,虽然不清楚年轻藩王到底是在唱哪一出,但仍是很捧场地跟那位小姑娘做足了一套江湖礼数。
  一板一眼还礼之后,过足了女侠瘾的她给乐得合不拢嘴。
  突然,她小声道:“徐凤年,还记得咱们当年的那个约定不?”
  徐凤年笑着点头。
  过日子,能躺着绝不站着。
  混江湖,能飞着绝不走着!
  她很不客气地拍了拍徐凤年肩膀。
  徐凤年对众人说道:“不好意思,本王要先行一步。”
  然后他蹲下身,背起她后,身形如飞虹起于平地。
  两人到了大莲花峰山顶,徐凤年依旧背着这位女侠,就像当年她疲乏了要他背着一般。
  她趴在他背上,轻声道:“徐凤年,你一直把我当妹妹,对不对?”
  徐凤年嗯了一声。
  她突然笑了,“没关系的!”
  徐凤年稍稍转头,苦着脸道:“这话伤感情了。”
  她用额头撞了一下他的额头。
  徐凤年重新转过头,满是笑意。
  她抱紧他的脖子,小心翼翼问道:“徐凤年,如果我带着笨南北离开北凉,你会生气吗?”
  徐凤年轻轻摇头道:“当然不会,打仗这种事情,你一个闯荡江湖的女侠,南北一个吃斋念佛的和尚,掺和什么嘛。”
  她抽了抽鼻子。
  徐凤年安慰道:“我以后一定去找你们打秋风。”
  她没有说话。
  山水之间,少女的心思,胜过一切山水诗。
  临近少女家,即一栋匆忙搭建的茅屋,一个原本坐在屋前小板凳上唉声叹气的白衣僧人,见到这一幕后,正在给自己媳妇洗衣服的中年僧人顾不得搓衣板,猛然起身,大踏步走向那栋简陋茅屋。
  李东西赶紧跳下后背,对徐凤年大声道:“风紧扯呼!”
  徐凤年完全二话不说就直接脚底抹油跑路了。
  白衣僧人很快就手提菜刀气势汹汹冲出屋子,举目四望,杀气腾腾。
  这份杀气,大概不比先前山脚邓太阿手持太阿剑的风采逊色了。
  须知昔年天下间,公认曹长卿的天象境最风流,邓太阿的指玄剑最通神,最后便是两禅寺李当心的金刚境,最无敌!
  李当心之气象,卧也佛,坐也佛,立也佛。
  天底下最不怕李当心的人物,只有一双两人而已。
  他媳妇,他闺女。
  少女刚好是其中之一,所以她根本不理会爹,双手负后,哼着小曲子,优哉游哉去别处闲逛了。
  这个不知道心疼爹的闺女啊。
  白衣僧人重重叹息一声,放回菜刀,坐回板凳,继续搓洗衣服。
  等到南北小和尚回到茅屋前,听到师父在那里自言自语。
  小和尚搬了条板凳坐下,问道:“师父,念经呢?”
  “算是吧,比较难念而已。家家户户寺寺庙庙都有本难念的经呐。”
  “师父,可是老方丈就说天底下就数经书最好念了。”
  “所以方丈才是方丈,你呢,就只能是方丈的徒弟的徒弟。”
  “唉,师父,徒儿以后要是找不到徒弟咋办?”
  “如果咱们寺没被封山,倒也简单,找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师父陪你带上只大麻袋,随便抓个小光头回来就是了。现在就难喽。”
  “师父……”
  “我的徒弟比起老方丈的徒弟,真是差远了。”
  “师父,你直接说徒儿不如你好了。”
  “那不行,哪有这么不要脸的师父。”
  “师父,今日余福给人解签算卦,还帮人写了一封家书,那两位老人家一定要给余福银子,余福怎么推脱都没成功,知道我们师徒要经常开销,就把银子塞给徒儿了,徒儿这就把银子还给他。”
  “南北啊,师父能收你这么个徒弟,其实心里很是骄傲的。”
  “师父,这钱我肯定是要交给师娘的,对了,师娘呢?”
  “你师娘啊,睡觉呢。世人皆爱睡,深谙其中三昧者,少之又少,要不然古人为何会说‘书外论交睡最贤’?你师娘,比师父还厉害。”
  “师父……徒儿只知道师娘的呼噜声,很厉害……师父能够睡得比谁都香,更厉害。”
  “嗯?笨南北,有长进啊。”
  “嘿。”
  一大一小两颗光头,几乎同时,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白衣僧人摸着脑袋,望向远方,柔声道:“你师娘头上的一根根青丝,就是师父心中的一座座寺庙。她眼角的皱纹,是师父看不厌的经书。她睡觉的鼾声,是师父听不厌的佛法……”
  小和尚目瞪口呆,不知为何师父突然间这么有诗情画意。
  然后只听得师娘在两人身后轻哼一声,笑骂道:“死样!”
  小和尚转头瞥了眼走回屋子的师娘,再看向满脸安详的师父,感叹道:“师父啊。”
  白衣僧人没有回首,低头搓洗衣物,低声道:“你师娘,觉得自己涂抹胭脂其实并不好看,只是想听师父说她好看而已,可是她不知道,在师父眼中,她总是那么好看,不能再好看了。”
  小和尚嚅嚅喏喏道:“师父师父,师娘已经走远了。”
  白衣僧人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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