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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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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士丢给卑贱无赖们事先说好的一袋子铜钱,弯下腰,眼睛盯在小娘身上,轻声询问身边几个不入流的货色:“得有个由头才好,倒马关将士向来爱民如子,可不会与百姓为难。”
  一个青皮眼珠子转头,小声笑道:“军爷放心,这个简单,这许织娘经常去镇上买些碎绸小缎,回家刺绣香包,再拿去集市上贩卖,军爷就说倒马关有将军夫人小姐,想要她入府刺绣。这个说法如何?”
  伍长眼睛一亮,不得不正眼看了下这个青皮,破天荒拍了拍肩膀,啧啧道:“不错不错,你小子有点小聪明,叫什么?这趟差事若是妥了,以后跟着我混,在倒马关这里任你吃香喝辣,只管报上本官的名号,看谁敢收你的钱!”
  那得了一大笔横财还得富贵的无赖激动万分,颤声道:“军爷,小的叫张顺,军爷喊我顺子就行!”
  看到军爷朝小溪那边扭了扭脖子,张顺润了润嗓子,狠狠瞧了一眼那个自己每晚上都奢望着搂在怀里亵玩的小妇人,让你端架子,老子得不到你的身子,也绝不让你有清白日子过,你不是为了贞节牌坊,连许多桩家境殷实人家主动找上门的婚事都拒绝了吗,老子知道你这个小娘们傲气,偏不让你身子和名声清清白白,等到被那个天大的军爷果毅都尉玩过了你,你还有什么脸皮和心气继续装贞洁烈妇?嘿,到时候老子再好生折腾你,岂不是与大将军都成了一起做过那种事儿的连襟兄弟?只是不知道等轮到老子,得是第几手了,看情形,身边几位个个眼神跟豺狼一般的军爷,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一肚子坏水的张顺悄悄努了努嘴,伸手抹去口水,大声嚷道:“许清,倒马关有位将军夫人请你去刺绣,赏银……”
  伍长骑士自作主张轻声说道:“二十两。”
  张顺立马顺竿子往上爬,以施舍语气拉长嗓子说道:“二十两!你一年到头也挣不了这么多,还不赶紧跟军爷一起回倒马关?!耽误了将军夫人,你吃罪得起吗?!”
  张顺贼心暗起,尽量语调平静道:“那篮子衣物,我替你拿回家就行。”
  马背上的军爷伍长皱了皱眉头,如何不知道这张顺的龌龊心思,但他还是没有出声。他知道让底下人心甘情愿办事,当一条不光会摇尾巴还能替主子咬人的走狗,光靠官威压着是不行的,若是不给点额外甜头,个个油滑吝啬,你能如何?
  徐凤年这时才知道她叫许清。
  只是这个简简单单姓名里的清字,在这个世道,是不是过于沉重了点?
  小娘许清咬着嘴唇,她背后小溪才及膝高度,哪怕投水,又淹得死谁?她摇头道:“我不去!”
  伍长与身边骑士都面无表情,显然预料到会是这个回答,没有急于施压,一个孤苦伶仃的孀女,如何在与十余铁骑以及与整个倒马关的抗争中胜出?
  张顺怒不可遏道:“许清,你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老子把你打晕了扛去倒马关!”
  许清抬起手臂,手里有一根敲衣的实心木槌。
  十余骑卒见到这个小妇人如此倔犟得可爱,哈哈大笑。
  张顺愤恨这个不识抬举的娘们让自己丢人,捋起袖子就要去溪边让她知道拳头轻重,当然不会真用死力去打她,揩揩油也好的嘛。
  “娘,不要去!”
  一路跑得灰尘扑面的稚童不知摔了多少跤,终于出现在众人视野,这个顽皮却孝顺的稚童带着哭腔,拼命对他娘摇头,穷苦孩子,多少会早些知道世事的辛酸。
  张顺狞笑道:“许清,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你若是忤逆了军爷们,他们宰相肚里好撑船,不与你一个寡妇计较,可张顺我就要跟你儿子好好交情交情了!”
  张顺说完小跑向孩子,六七岁的孩子如何斗得过正值壮年的泼皮无赖,被箍在张顺怀里,孩子张嘴咬了一口张顺手臂,带出血来,被气急败坏的张顺拿手臂掐住他脖子,竟是要有勒死稚童的迹象。
  小娘依然没有哭出声,转过身放下竹篮,擦去眼泪,这才转头平淡道:“我去。”


第010章 春雷不动幽州动
  徐凤年走到有一手好刺绣的小娘身边,提起竹篮,交到她手上,拦在她身前,看着那些打着北凉铁骑旗号的倒马关武卒,笑了笑,缓缓说道:“各位军爷,我是嫂子许清的远房亲戚,来往边关和陵州,也算挣了些银子,身上有一百多两,若是军爷不嫌弃,都可以拿去喝酒。只求高抬贵手一个,别让我嫂子去将军府,毕竟嫂子是驿卒遗孀,这事儿再清清白白,将军夫人再体恤百姓,可若是传出去,对嫂子对北凉边关名声都不好。”
  一百两白银?张顺都忘了禁锢怀里的小兔崽子,全是碎银的话,都能在桌上堆成一小座银山了,全部折换成的铜钱的话,那还不得把眼睛都给刺瞎喽?!没见过世面的苦人家,对富贵,都不知道何谓富可敌国或者富埒王侯,远不如腰缠万贯来得琅琅上口和直观形象,千文为一贯,一百两银子,那就是足足一百贯,其实银贵铜贱,起码能换到手一百零几贯,张顺心想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奢望不就是出门行走,能挂个十几二十贯在身上晃荡吗?吃饭喝酒就摘下铜钱丢到桌上,那叫一个豪爽,回了家,再搂着两个体娇腰细臀肥的娘们暖炕头,这人生也就没多余念想了。
  张顺目瞪口呆望向那横空出世的年轻男子,长得人模狗样,的确像是不缺钱的公子哥,都他娘让他眼红地佩上刀了,贱民别说腰间悬刀闹市行走,许多衣衫着色都有条条框框拘束着。
  可是奇了怪了,许清这小娘们何时有了个出手动辄一百两银子的富裕亲戚?该不会是那种偷偷摸摸在庄稼地里翻滚的姘头吧?张顺脑袋瓜转动,琢磨着煮熟的鸭子可不能从锅里飞走,这一百两银子从那小白脸兜里掏出来,板上钉钉跟他没有屁的关系,许清一旦不去倒马关,没有被那果毅都尉在身下,那他唾手可得的飞黄腾达就成了一泡屎,还惹了一身腥,附近几个村子大多沾亲带故,虽说没谁能把他怎么样,可免不了背地里被戳脊梁骨,关键是就没可能尝一尝许织娘的味道。
  决不允许自己功亏一篑的张顺阴笑道:“亲戚?我怎么听说你小子是垂涎许清身子的外乡人,别仗着有点小钱就敢跟咱们倒马关的军爷们较劲,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名魁梧伍长对于张顺编排的脏水不感兴趣,也不信,只不过这名年轻刀客打开天窗说亮话后,其中一个消息让人颇为头疼,这小娘死鬼丈夫生前竟有驿卒的身份?千万可别是幽州那边的阵亡士卒,这幽州三天两头跟北莽蛮子厮杀,上头对这两州殉国士卒的身后抚恤把关极严,也不是说伍长没办法抢人,一个发狠也就抢了,只不过万一惹来上吊投井的闹剧,少不得花银子去跟方方面面擦屁股,村子这边得压下,县府官衙那边也得通气。
  这还是其次,如果让韩校尉觉得办事不力,以后如何争得过其余那些酒桌上称兄道弟,一个转身便不遗余力挖坑陷害的袍泽同僚,如何顺顺当当升官发财揽银子?
  见在倒马关可以横着走的军爷都犹豫不决起来,张顺狗急跳墙了,指着那对溪畔狗男女骂道:“许清,你男人不过是咱们锦州闹出天大笑话的驿卒,被驿马甩下马背给踩踏致死,说出去都丢倒马关爷们的脸!你还有脸面去领那份抚恤银子,我呸!老子要是县府里当差的,别说七八两,七八文钱都不给你!现在公公婆婆进土里躺着了,就以为没人拦着你找野汉子了?我猜是不是你亲手害死两老家伙啊?你这种娘们,比窑子里那些好歹卖身挣力气汗水钱的婊子还不如,就该游街示众,骑木驴浸猪笼!”
  稚童魔障了一般去撕咬张顺,哭喊道:“我爹是英雄!不许你骂我娘!”
  张顺烦躁,一把将这兔崽子推摔在地上,骂道:“都不知道你是谁的种!还英雄,你爹是戴了绿帽的狗熊!连匹马都管不住,能管得住你那娘?”
  小娘咬破了嘴唇,满嘴鲜血,泪眼朦胧,却狠下心对右松大声说道:“不许哭!”
  满腹委屈的孩子愣了愣,竟然果真安静下来。
  伍长如释重负,既然是本州境内的驿卒,而且似乎连战场阵亡都称不上,就是周自如这些有心人想要捅破天都没那本钱。当兵当到他这个位置,谁没几个心眼,锦州倒马关因为地理位置内陷向北凉缘故,北蛮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杀入这个大口袋,没有战事已经十几年,既然不需要提着脑袋去跟莽子搏命,那锦绣前程如何而来,总不能等着天下掉馅饼,可不就是做这些不太光彩的事情去讨韩涛这些大人物的欢心吗,这名伍长记得前些年上司遇到韩校尉东窗事发,被出身士族的母老虎给听说了金屋藏娇,上司二话不说就上去顶缸,将那名小娇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了家,自己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娘们洗干净香喷喷地等着韩校尉宠幸,还得他亲自去把门望风,伍长除了佩服还是佩服,这不韩校尉玩腻了那名女子,就给上司去邻居县城谋求了一份美差,上司偶尔衣锦还乡,还能跟韩校尉把酒言欢。
  这就是为官的学问啊,伍长如何能不服气?
  徐凤年眼神冰冷,说道:“我是陵州士子,负笈游学至锦州倒马关,你们若想抢人,我不还手,大可以从我尸体上跨过,只不过事后我所在家族诘难起来,两个小小从六品折冲副尉垂拱校尉坐镇的倒马关,我自信还摆平不了!”
  伍长与在百姓眼中精悍无匹的骑兵们,都不约而同皱了皱眉头,伍长轻轻疑惑语气地哦了一声,恶狠狠盯着这个三番五次让一桩美事变得不美的王八蛋,负笈游学?你他娘的明明佩着刀!但伍长眼力不差,依稀看得出这名佩刀男子那份气度,跟倒马关头号公子哥周自如,太像了,一般人就算打肿脸充胖子故意一掷千金,也装不出这份镇静从容,这让他有种投鼠忌器的束手束脚。骑兵伍长揉了揉手臂,视线终于不再在许织娘身上逗留,望着这个自称士族子弟的年轻人,脸色阴沉。
  战马打着响鼻,间歇响起不耐烦地铁蹄踩地,声音不大,在这宁静的村头溪畔,夹杂着几声犬吠鸡鸣,却是异常的惊心动魄。
  张顺整颗心都悬着,不上不下,难受。才说人家那长相俊逸到让他抓狂的佩刀青年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风水轮流转,年轻人抖楼出士子身份后,就该他提心吊胆了,倒马关军爷如果和气生财,拿了银子便退去,他一个只会偷鸡摸狗只敢为恶乡里的泼皮,怎么去跟一个士子争风吃醋,到时候就是身上掉几层皮的事情了。张顺再也不敢去挑衅那公子哥,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伍长,大气都不敢喘。
  徐凤年转头,看到小娘伸出两根手指拉着他的袖口,她使劲摇了摇头,眼神坚毅。
  徐凤年犹豫了一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将她重新拉回身后,然后松开手,只是谁都不曾察觉的不知不觉中,他的左手缓缓地按在左腰侧的春雷刀上。
  唯有小娘,约莫是女子的直觉敏锐,仿佛觉得有了种玄妙的气息变幻。
  就像是,在村子石板铺就的空地上晒麦子,每逢要下雨,她便要与村民们一同急急忙忙去收起麦子,老天爷那会儿,便给人一种窒息的沉闷感,若是再打几个雷,就更吓人了。
  当张顺看到马背上的伍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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