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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都不放过-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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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任之

内容提要:
  一个普通的傍晚,滨江城华远公司总裁陈义远回家途中,看见一个露着黑齿的捡字纸的老太婆,并且看到一个粉红色的影子在他面前一晃而过。随后,他在自己的家门口丢掉了自己的影子,而回到家里后,他又把自己的妻子及儿子的影子扯下抛到了窗外,捡走他们的影子的,正是那个捡字纸的老太婆……


第01章
  1
  残阳如血!
  一片字纸,在风的卷动下,离地面约二十公分,翻转,飘浮,如同一个在痛苦中扭动身躯的生命。滨江城,大街上,一个老妇人,全身邋遢,后背上背着一只肮脏陈旧的编织袋,袋口敞开着,看得出袋中已是装盛有物了。她的左手抓握一支长长的钢钎,每走一步,地面上就留下一个小小的坑点。
  老妇人不急不忙,尾随那片飘浮着的字纸,两只浑浊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就像是盯着自己的猎物,鹰隼一般。
  终于,那片字纸在一阵回旋风的吹送下,自投罗网地,飘浮到老妇人的面前,老妇人送出钢钎,毫不费力地戳住字纸,锋利的钎头穿纸而过,字纸抖动着,极不情愿似的,却终于没有能摆脱被送入袋中的命运。老妇人熟练地将钢钎送入袋中,旋即抽出,字纸已然不见。
  老妇人那张布满深折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片阴骘的笑容。随着这笑容,两片内凹的嘴唇,一开一合,露出稀疏的几颗牙。
  牙,黑黑的,如墨染一般。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捷达王飞驰而过,一条粉红色的影子,如同残阳的影像,飘浮着,钻进了车中。
  老妇人的脸上,笑容倏然消失,望着急驰而去的轿车,愣怔了一下,然后,迈开步,尾随而去。
  驾驶捷达王的人,姓陈,名义远,滨江市华远实业公司总裁,三十九岁。在滨江,他称得上是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华远实业公司在滨江市是一个纳税大户,而陈义远本人,在滨江市也有口皆碑。这位年轻的总裁,出现在公众的面前,总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
  陈义远喜欢自己驾车,无论公事,还是私事,他都不会在自己的车上配上一名司机。今天,仍和往常一样,陈义远从公司驾车回家,而且,今天他特意提前回家,因为,今天是周末,又正好是他和妻子余丽雅结婚十周年的日子,他已经答应妻子,要好好庆贺一下。
  陈义远走在半路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进了他的车里,他甚至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束粉红色的烟雾一样的东西,闪了一下,但是,他定睛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他又看了一眼在他正前方的、如血的天边残阳,心想,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反射的夕阳的光线一闪而过吧,所以,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可是,猛然间,陈义远感觉到,有一股寒气,从背后袭向自己,竟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从后视镜里向车后座看了一眼,可是,后座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陈义远心里,生出一股怪怪的感觉,总觉得车上有一双愤恨的眼睛在盯着自己,那双眼睛,虽然有些模糊,但是,陈义远好像又十分清晰似的,看到它如同充血一般赤红。
  陈义远心里,怦怦乱跳起来。
  他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扭头向后看。车里,什么都没有。陈义远想了想,不觉失笑,此时,残阳虽已隐没,但是,天毕竟还没有全黑,自己怕什么呢?再说了,就算是天黑了,又能怎么样?这是他生活了三十九年的城市,他有什么可怕的呢?
  但是,奇怪的是,他的心里,总有一股不安左右着他,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索性下车,把车子上下前后检查了一遍,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检查车子,然而,检查完了之后,他却感觉到一点轻松。“车子没什么问题。”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于是,他又重新上车,在坐上车之前,他不自觉地向后面的路上望了一眼,远远地,他看见那个捡字纸的老妇人,正在向这个方向走来。
  看到了那老妇人,陈义远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他突然发现,在整条路上,除了自己的这辆车,就只有老妇人的身影了,而正常情况下,在这样的时间里,这条路上,应该是车水马龙才对,因为,这条路,是滨江城区的主干道,而此时,正值下班高峰。
  陈义远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忙坐好,发动了车子,加速向家急驰而去。
  2
  这是一套独立的别墅,坐落在城西被人们称为“富人区”的别墅区里。陈义远非常快速地,将车子驶至自家别墅前的院子中心的花坛边,“吱”地一声,煞住,但是,他却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静静地坐在车里,头脑里似乎在想着什么,但是,同时,他又觉得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天,渐渐地黑暗下来,周围别墅里都亮起灯光,但是,陈义远注意到,自家别墅里,却漆黑一片,没有灯光。陈义远心中更加纳闷,按理说,此时,妻子余丽雅和儿子陈赞都应该在家,而且,应该早就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等着他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能去哪儿?就算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出去了,也应该给自己打个电话呀!陈义远迷迷糊糊地想。
  就在他准备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唉——”
  陈义远吓得一哆嗦,他听得很清楚,这声叹息,就发自他的车上。他忙扭头向后座看去,仍然是空空的,没有人影。然而,陈义远的心,却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隐约发现,他的车后座,似乎变成了一片粉红色。
  陈义远闭着眼睛,摇了两下头,把这,归结为自己的幻觉。他下了车,用力地关上车门,转身向别墅里走去。刚刚迈出一步,他突然又隐约听到一个声音,而这一次,是一句话:“二十年了,终于找到你了!”声音,冷冷的。
  陈义远吓了一跳,向四周看了看,别说是人影,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幻觉!幻觉!
  陈义远只能把这归结为自己的幻觉。
  “我找了你们二十年,现在,该是你们偿债的时候了!”
  声音又说。
  二十年!陈义远猛地想起了什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陈义远站住了,他清楚地听到,声音,就发自他的身后,而且,似乎就紧贴着他的后脑勺。陈义远身体僵硬地转过身来,想看个究竟。但是,他刚刚转过身来,就觉得眼前一片粉红,紧接着,就觉得这片粉红,将他的头整个地包裹了,让他透不过气来。
  陈义远急忙用双手在头上脸上乱抓乱扯一通,可是,除了扯乱了自己的头发,抓破了自己的脸皮外,什么都没有抓到。恰在这时,那个捡字纸的老妇人,背着一只编织袋,左手握着钢钎,又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而且,正一步一步向别墅靠近。
  一阵冰冷的寒意,从脚底迅速传遍了全身。陈义远感觉到了自己手脚的冰凉,整个人,也像是被冰住了一般,一动都不能动了。
  3
  一轮昏暗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升在了半空,那个老妇人,来到了陈义远的身边,她,围着陈义远转了一圈,突然,对着陈义远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墨黑的牙齿,然后,她将左手中的钢钎,对着陈义远落在地上的影子插去。钢钎插住了陈义远的影子,老妇人就像捡起一片字纸,轻松地把陈义远的影子捡起,然后,向后一举,送入背后和编织袋中。
  陈义远在一瞬间,就像是全身的精髓,一下子被人抽走了一般,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副空空的架子。他想问那老妇人,这是怎么回事,可是,那老妇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义远心里空落落的,转身向家里走去。他开了门,房子里黑黑的,但是,他看见了妻子余丽雅和儿子陈赞坐在桌子边的身影。他伸手摁下了电灯的开关按钮,“叭”地一声,灯亮了,灯光却闪烁不定,并且,发出“咝咝”的响声。
  “你怎么才回来?”妻子问,声音冷冷的,毫无往日的热情。
  陈义远想说“我今天回来得够早的了”,但是,这句话没能说出口,因为,事实上,眼下的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他以为妻子生气了,于是,就说:“我先洗个澡。”然后,便走向了卫生间。
  从镜子里,陈义远看到了自己,但是,他却怀疑那是不是自己。他看到的,是一张苍白无色的脸,就像一张纸,一张没有经过任何写画的纸那般苍白。可是,就在这张苍白的脸上,有一对眼睛。这对眼睛里,发出的是一股恨怨的光。陈义远相信,这绝不是自己的眼睛,因为,很明显,那是一对女孩子的眼睛,一对漂亮的女孩子的眼睛。但是这对的女孩子的眼睛里,却布满血丝般赤红。
  陈义远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怪异的僵硬的笑容,“二十年了。”他喃喃地说。
  他走向水池,拧开水龙头,然而,他却惊怵地叫了起来,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是惨红的血浆。他目瞪口呆地靠墙站着,一动不动。
  余丽雅听到丈夫的惊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从桌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向卫生间。灯光下,她的影子,忽隐忽现,淡淡的。她走进卫生间,看到水龙头流出的血,似乎并不奇怪。她又看了一眼陈义远,走过去,把水龙头关上了。然后,她看着陈义远,慢慢地,走向他,并对他咧嘴笑了一下。
  陈义远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看见,妻子脸色苍白,双眼赤红,而满口的牙齿却黑如漆墨。陈义远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念头:这女人,不是余丽雅,是来向他索命的恶鬼!于是,他咬了咬牙,顺手操起身边的一瓶沐浴露,狠狠地,砸向余丽雅的脑袋。“噗”地一声,厚厚的磨沙玻璃瓶,与余丽雅的脑袋撞在了一起,余丽雅的脑顶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洞,乌红的血,沽沽地翻冒出来,顺着她的脸向下流,滴在衣服上,立刻,便将衣服染成了红色。
  余丽雅抬手,抹了一把流血的脑袋,摸了一手血。
  她看了看沾血的手,又咧嘴笑了一下,与此同时,她那条淡淡的影子,就像是被风吹起的一片字纸,翻着滚,飘出了窗户。
  坐在桌边的儿子陈赞,听到了卫生间里的动静,也站了起来。他先望了一眼卫生间的门,他看见了流了满脸血的妈妈正探着脑袋,呲着牙向他招手。陈赞不知道妈妈要干什么,但是,他知道,妈妈这是在叫他过去。于是,他走向卫生间,走向妈妈。灯光下,他的影子淡淡的,忽隐忽现。
  九岁的陈赞跨进卫生间门的时候,马上被爸爸妈妈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的双脚立刻便离了地。他的影子,就像是从他的身上掉下的一片字纸,落到地上,然后,如被风吹起一般,飘出了窗外。
  在别墅外的窗下,那个捡字纸的老妇人,左手握着钢钎,不急不忙地,戳起余丽雅的影子放进了编织袋,接着,又戳起陈赞的影子,也放进了编织袋。然后,老妇人露出一口墨黑的牙齿,抬头,对着窗户笑了一下,转身,慢慢离去。
  4
  星期一,上午九时,是华远实业公司惯常的例会,头头脑脑们都已经到了,但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总裁陈义远到场。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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