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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先生微微一笑道:“公孙大侠若不肯卖我这个面子,我的一身所学无不下于柳燕翎,有我在此,公孙大侠请自问能否如愿得手。”
公孙明脸色一变道:“黄老弟的意思是说,假如公孙明执意非杀柳燕翎不可的话,黄老弟你就会出手阻拦。”
黄先生微一点头道:“是的,公孙大侠,我正是这个意思。”
公孙明目光凝注道:“黄老弟,你也明白柳燕翎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不明白黄老弟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黄先生道:“公孙大侠,我不说过么,目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对,不过,过些时日只要我发现自己是做错,我自会把柳燕翎送交公孙大侠处置。”
公孙明道:“黄老弟是认为柳燕翎这个人目前还不该死?”
黄先生道:“可以这么说,公孙大侠愿意卖我个面子么?”
公孙明沉默了一下道:“黄老弟,过些时日你自会把柳燕翎交给公孙明处置,这话可是你说的。”
黄先生微一点头道:“不错,但那要我发现自己是做错了,倘若我发现自己今天救柳燕翎是救对了,我不但不把柳燕翎送交公孙大侠处置,反而我还要阻拦任何人对他的攻击。”
公孙明道:“黄老弟,怎么样叫对,怎么样叫错?”
黄先生道:“这我自己明白,公孙大侠日后也自会明白,现在请别问。”
公孙明道:“黄老弟,我知道你是位奇人。”
黄先生一笑说道:“公孙大侠夸奖,也请别拿话扣我,我这个人虽然无籍无名,但尚能明辨是非,一诺千金。”
公孙明点头道:“那好,黄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今天我不能不卖黄老弟的这个面子,我暂时放过柳燕翎,只是我能带走十妹……”
黄先生道:“当然,只要柳姑娘愿意跟公孙大侠走,我无权干涉。”
公孙明转眼望向柳兰黛,刚一声“十妹”。
柳兰黛已然抬了头,道:“三哥,你要原谅,我不能撇下他跟你走。”
公孙明道:“十妹,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刚才说过,在诸兄长眼里,你仍跟以前一样,你的孩子也自有诸兄长替你抚养。”
“不,三哥。”柳兰黛抬头说道:“我不能让孩子出世见不着父亲,三哥的好意我心领,我不能跟三哥走,同时我请三哥代我转告大哥,柳兰黛从此自‘十奇’中除名,请诸兄长不要以我为念。”
公孙明老眼暴睁,道:“十妹,你这是……”
柳兰黛脸色冷漠,抬头说道:“我心意已决,三哥不必再多说了。”
公孙明道:“十妹……”
柳兰黛冷然说道:“三哥可以请了。”
公孙明身躯暴颤,哑声说道:“好,十妹,我走,诸兄长但有三寸气在,总会把你接回来的,十妹自己保重。”头一低,转身如飞而去。
柳兰黛没有说话,扑簌簌垂落清泪两行。
黄先生是个明白人,这时候他没说一句话。
而,旋即,柳兰黛举袖拭泪,道:“黄大哥,请别见笑。”
黄先生道:“柳姑娘,这是人之常情,也只有性情中人才会这样。”
柳兰黛道:“黄大哥,援手之德,柳兰黛感同身受。”
黄先生微一抬头道:“柳姑娘,请别这样说,目前我还不知道……”
柳兰黛道:“不必多候时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黄大哥,黄大哥是没有伸错手,更没有做错事。”
黄先生凝目说道:“是么,柳姑娘?”
柳兰黛道:“柳兰黛愿以性命担保。”
黄先生微呼了一口气,道:“那么我就不会愧对世人,愧对自己的良心了。”
柳兰黛转望公孙明逝去处,美目中又现泪光,道:“我太伤三哥的心,还有诸兄长……”
黄先生道:“柳姑娘,即使是为真理,为正义,起先也难免不为人了解的,让少数人伤心悲痛也在所难免。”
柳兰黛收回目光,深深一眼,道:“谢谢黄大哥教我。”
黄先生目光落在柳燕翎脸上,道:“柳姑娘,他是中了西门邪的毒?”
柳兰黛点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东西叫什么,可是我明白这是西门邪的阴狠奸计,他欺骗我俩不成,所以告诉三哥。”
黄先生目光一凝,道:“假如柳姑娘愿意的话,我请柳姑娘跟我到一个僻静处去谈谈,这儿人多眼杂,有所不便。”
柳兰黛道:“黄大哥既有所谕,柳兰黛自当敬遵。”
黄先生笑道:“柳姑娘言重了,请把柳燕翎交给我。”
话落把手伸了过去,柳兰黛一声:“有劳黄大哥了。”
毫不犹豫地把柳燕翎交了过去。
黄先生接过了柳燕翎,道:“柳姑娘请跟我来,西门邪就在左近窥伺,请不必在意。”
扶着柳燕翎,沿着鸳鸯湖畔往东走去。
柳兰黛装作不知道,当即迈步跟了过去。
走没多远,黄先生在湖畔一块大石前停下,道:“这附近没有可资隐身之处,人家看得见咱们,咱们也看得见人家,该比人家看不见咱们,咱们也看不见人家的地方好,柳姑娘请坐下歇歇。”
他把柳燕翎放在那块大石上,然后在柳燕翎身边坐下。
柳兰黛没有客气,也在大石上坐下。
坐定,他两个开始了谈话,这地方的确好,别人无法靠近,就无法听见他两个都说了些什么。
虽听不见,但看得见,没多久,黄先生伸手交给柳兰黛一样东西,然后他离石站起飘然往东而去。
随即,柳兰黛把那样东西投进了柳燕翎的嘴里,转眼间柳燕翎自石上一跃而起。
他两个又说了一阵,柳燕翎抬眼直往东看,似乎在找黄先生,但黄先生已走得没了踪影。
之后,他两个离开了那块大石,又折回了原路。
刚到适才跟公孙明搏斗处,一声轻笑传了过来:“二位怎么又回来了?”
抬眼一看,只见身左十丈外,一株大树下侍立一人,背着手,满脸是阴鸷奸笑,正是“毒龙”西门邪。
柳燕翎低低一声:“黛妹,等他过来。”
两个人立即停了步。
转眼间西门邪走近,柳燕翎抢先冷冷说道:“西门邪,我正在找你。”
西门邪笑道:“我也明知二位正找我,所以自动送上门来。”
柳燕翎冷然说道:“那最好不过,西门邪,这儿人太多,不便说话,你可愿跟我找一僻静处,好好谈谈去?”
西门邪目光转动,嘿嘿笑道:“如果是只为说话的话,我以为不必往别处去。”
柳燕翎道:“你知道不单是谈话。”
西门邪笑道:“所以我不跟你到僻静处去!”
柳燕翎冷笑说道:“怎么?你这个武林人闻名丧胆的‘毒龙’,怕我这个‘青龙’么?”
西门邪摇头笑道:“别激我,柳兄,西门邪向来不吃这一套,固然,你在‘九龙’之中列名在我之前,那表示你一身所学比我略高一筹,而我仗恃着独步宇内的一个‘毒’,一旦拚斗起来,并不见得就会鹿死你手。”
柳燕翎道:“那你为什么不敢跟我到僻静处去?”
西门邪道:“我是非不敢,实不愿也。”
柳燕翎道:“我不觉得你这不敢与不愿有什么分别。”
西门邪抬手摇道:“柳兄,慢言拚命事,你且平心静气容我问,你所以痛恨我,要找我拚命,是不是我赠给公孙老三一颗好东西,然后又把二位和盘托给公孙老三。”
柳燕翎道:“你以为还有别的原因么?”
西门邪摇头说道:“如果真是为这,柳兄你就错怪西门邪了。”
柳燕翎冷笑说道:“我怎么错怪你了,你几乎害得柳燕翎魂断嘉兴,尸陈名湖,这总是事实,不是冤枉你吧。”
西门邪微一点头道:“我赠给公孙老三一颗好东西,然后把二位和盘托给了他,这确是事实,我不敢不承认,只是如若柳兄说我几乎害得柳兄魂断嘉兴,尸陈名湖,这我不能承认,而且我还有辩。”
柳燕翎道:“若不是柳燕翎一位朋友来得快,你还有什么辩?”
西门邪道:“柳兄,请再平心静气容我一问,你可知西门邪赠公孙老三一颗好东西在先,把二位和盘托给公孙老三于后,用意何在?”
柳燕翎冷笑说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然是想假手公孙明杀我柳燕翎,取我柳燕翎的性命了。”
西门邪摇头说道:“只听柳兄这一句,就可知道柳兄是大大地错怪了西门邪了。”
柳燕翎双眉一扬,震声说道:“西门邪,事实明确,你还说我是……”
西门邪忙双手连摇地道:“柳兄,慢动无名,且息雷霆,听西门邪再说一句。”
柳燕翎威态不敛,冷然说道:“你说。”
西门邪道:“柳兄,说来你也许不信,西门邪所以这么做,并不是想借刀杀人,假手公孙老三取柳兄的性命,公孙老三所以能制住柳兄,使的是毒,我用毒远较公孙老三为高明,东西原是我的,我自己也能用,假如我真要杀柳兄,何必假手公孙老三……”
柳燕翎道:“你假手公孙明,你手上便不会沾有血腥,如此自不必担心我柳燕翎的友人找你寻仇报复了,”
西门邪倏然笑道:“柳兄聪明一世,怎糊涂一时,柳兄所谓友人,当是指柳兄的红颜知己柳姑娘,柳姑娘冰雪聪明,不会不知道这是我借刀杀人的毒计,岂不是仍会找我寻仇,这跟我自己下手有什么分别?”
柳燕翎呆了一呆,道:“那你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西门邪道:“柳兄如今是否已经相信,西门邪意不在杀柳兄了。”
柳燕翎道:“我生平不惯作虚言,我只信几分,并不完全信,且说说你那别有的用意,别有的具心。”
西门邪目中异采飞闪,一点头道:“我遵命,柳兄,西门邪的用意,无非是让柳兄知凶险,明利害,回心转意,偕同柳姑娘到‘忘忧谷’过那神仙生活去。”
柳燕翎道:“这有点像逼人上梁山。”
西门邪道:“是有点,但‘忘忧谷’绝不是梁山,西门邪那位友人也绝不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所谓替天行道的草寇,他是位隐世高人,西门邪的用心只在成人之美,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
柳燕翎冷笑说道:“你似乎过于热心了些。”
西门邪一点头道:“不差,一点也不差,柳兄说了半天,只有这句话算是说对了,西门邪天生这种贱脾气,别人闲事我既伸了手,就非管到底不可,不到一个成字,绝不甘休罢手。”
柳燕翎道:“也许你确是当世唯一的热心人,只是你这个做法太阴了些,简直是夺柳燕翎的性命,害我……”
“不,不不,柳兄。”西门邪摇头截口,道:“也许柳兄没发觉,当公孙老三向柳兄频施煞手的时候,西门邪就隐身在左近。”
柳燕翎道:“我知道,你是想看我血溅魂断,引为乐事。”
西门邪道:“柳兄这么想,不但是大错特错,而且大大地冤枉了西门邪。”
柳燕翎道:“怎么,我又冤枉了你,难道不是?”
西门邪道:“自然不是。”
柳燕翎冷笑道:“我想不出你隐身左近,会有什么别的用意。”
西门邪道:“有,柳兄,我所以隐身左近,只为伺机出手相救。”
柳燕翎道:“伺机出手相救,你要救谁,公孙明仰或是柳燕翎?”
西门邪道:“公孙老三身怀我那颗好东西,已胜券在握,稳立不败之地,我伺机出手相救的,自然是柳兄你。”
柳燕翎仰天纵声大笑,叫道:“西门邪,你把柳燕翎当成了三岁孩童。”
西门邪双眉一耸,两手一摊,道:“我句句实言,柳兄不信,我莫可奈何。”
柳燕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