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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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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杀人,直到杀死背叛了老人的那个混帐。那时侯我已经18岁了,得到了第一杀手应有的佣金,我用那些钱开始了我的投资,在22岁的时候建立了一个商业帝国——所有人都在猜测我如何进行我的资本积累,但是他们都不会知道,我的帝国,是用我的血和罪孽换回来的。”
      他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既然你有钱,你可以捐助很多很多需要的人啊,我想,你的母亲和那位老人,会感到很高兴的。”我尽力开导他,他应该有满身罪孽,然而我却并不恐惧——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说自己用老人教给的武功在杀人时那种剜心的痛。
      他懂得爱,并且因为这种爱而满身罪孽。如果神真的存在,会不会宽恕他?
      他在帘幕之后微笑,轻轻的气流萦绕在我们周围:“你说,我应该生下这个孩子吗?也许我会生下一个该隐。”我最害怕的,并不是这个孩子的残疾,我只怕他因为残疾而心理扭曲。
      “不把他生下来,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生下的,究竟是该隐还是亚伯。我相信你的爱,会让他感受到最幸福的世界。”这个忏悔者和聆听者如是说,低沉语调拥有一种无匹的说服力。

      27
      湘灵总觉得幕后人说的那个故事、那位老人是在劝戒她,她沉浸于个人的情感纷扰中,然而那位无名却伟大的老人,却在努力使不相干的人走入正道。
      可是何谓正道?善良老人的结局是被背叛,这个人懂得了爱却选择了毁灭,她明明知道与哥哥们的一切是场禁忌,却在不知不觉中接受。
      这世间矛盾已经太多,她抚了抚毫无存在感的孩子,微笑起身:“那我该走了。”
      “请等一下,”一只修长苍白如大理石的手从黑幕中伸出,“我想见见你——你是我真正见过的,第3个中国人。”
      湘灵同意了他,瞬间这个男子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是你?!”两人同时叫了起来。 
      湘灵却没有特别的激动,反而近乎神经质地问了起来:“你不是杀手吗?为什么对一个人的声音这样不敏感?”
      “看来你倒是很能接受现实,”Adrian苦笑了一下,“你不知道的,一旦不在那个世界,身体的本能就会迅速退化。现在的我,也只是反射神经比其他人稍微敏感一点,功夫天天锻炼而已。”
      湘灵沉默着微微靠近了他:“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我有爱尔兰血统,并且在这里有房产。其实你是Chris送过来的——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迟才醒来。”他做了解释。
      湘灵想,如果是从前的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信任他了吧,可是现在她畏惧了:“那你是意大利人吗?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仍然将眼睛笼罩在墨镜之后,然而这次的墨镜已经换成了浅褐色,Adrian笑了笑:“我母亲是,但我不是。我是法国人,名字也许会让你感到厌烦,Adrian。Tristan。Alessandro。Rafael。Gulino——其实最后3个才是我的真名,只是我的母亲希望我用前两个。”
      Gulino?!难道——湘灵瞪大的了眼睛,莫非他母亲,就是那个婚约的女主人公?!
      她近乎嗫嚅地问:“那……你怨恨Tatti家族撕毁婚约吗?”而且一种担心油然而生,她很害怕大叔会因为这件事情被卷入两个家族的权力斗争,她担心大叔之前的伤是哥哥造成的。
      “不恨,那没什么意思。我不是意大利人,他们的事情也与我无关。”Adrian微笑。
      大叔果然比较成熟,这样想着的湘灵却听到他在说:“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霍湘灵,也许你不知道意思,不过这个名字来源于楚辞。”湘灵可没有希望他能够明白她的名字。
      “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他喃喃念出屈原《远游》中的一句,那恰恰真的是她名字的来源。
      面对眼前少女的疑惑,他只是淡淡笑了下:“那7年我并不是白过的,你是不是觉得一个外国人说你们中文很奇怪?”
      很难不奇怪吧?其实这个名字的意思,连母亲都不是很懂。这样想来,父亲也许还是寂寞的,因为不会有人懂得他心目中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空灵。 
      “我们回去吧,我想你的护士该着急了。”他微笑着伸出手臂,湘灵挽上,一边偷偷打量起镇定自若的他。
      当湘灵面对着种种冲击的时候,她的两个哥哥并没有很悠闲。
      霍楚风得到消息说黑狐狸在都柏林出现时,他几乎是立即抛下了手边工作,赶赴爱尔兰。然而日以继夜的搜寻并没有结果,他甚至怀疑在街角出现的湘灵的侧影只是他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
      当他准备最后搜索一下当地时,突然接到了教父Rafael的电话:“我的Vincent;我想你得尽快回来了。Francesco在家门口被Antonio。Gulino那老头派去的‘斧子’给伤了。”
      “‘斧子’?那个人不是已经因为吸毒过量死了吗?明明我们的人亲眼看他下葬的啊。”他不能接受。
      Rafael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你们还太嫩,Gulino家族靠什么复兴的你们都忘记了吗?只是因为他最近3年都在意大利活动,不需要遮掩了而已。”
      霍楚风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Gulino家族在纽约时,经常被警察盯梢,所以他们的教父就发明了一种装死来逃避警方的“双层棺材”,家族要保护的人可以通过装死躲过警察的追捕,然后转换身份重新开始他的犯罪生涯。
      这种棺材,哪怕是亲眼看到那人死了下葬了,他也可以逃出生天。
      “你别忘了,你们的大舅舅Antonio是怎么死的,今天幸亏你弟弟准备骑DUCATI戴了头盔,否则我根本没办法和Gloria交代。”教父提醒他,其实他也知道Tatti家族的前任教父,现任教父和他们母亲的大哥是在横扫意大利黑帮之后,某天出门时被人扫射而死。
      “我明白,我会立刻回来的,请您不要担心。我会干净彻底地解决‘斧子’。”霍楚风平静,然而有些恼怒地说。
      “Gulino家族,看来不解决就要影响我的计划了。”
      他立刻拨了个电话,嘴角牵出俊美而冰冷的笑意。
      “您回来了?这位就是孩子的父亲吗?请好好照顾她。”热心的护士让湘灵躺上床,微笑着看向一边的Adrian。
      湘灵正欲解释,但他却朝她摇头微笑道:“是的,我会的,请您放心。”
      护士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透过浅褐色墨镜看到了他没有刻意遮掩的眼睛,异色的瞳仁让她感到诧异。
      “请问她可以回家去休养吗?”
      “当然可以,如果是空气清新美好的环境,我相信这对母亲和宝宝都是非常有利的。”护士回答。 
      Adrian冲她微笑,用中文说道:“我感觉中国人很多都不太喜欢去医院,是这样吧?”
      湘灵点头:“不知道别人怎样,就我自己来说,我确实不喜欢医院。”她想到让她心有余悸的重症病房。
      “那就出院吧,到我那边去,空气很不错,我想那有利于你的休息。我在Limerick(爱尔兰第3大城市,著名港口)有座房子,我想那很适合你散心。”
      然后是近乎霸道地为她办了出院手续。湘灵没有反抗,是因为她觉得大叔年纪虽然比大哥还小,却稳健胜过任何人。他的意见是值得被尊重的。
      Chris从意大利过来了,他负责Adrian和湘灵在Limerick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也因为她帮助他进行多国语言翻译而感到勉强不算吃了白食——尽管光是这座具有明显爱尔兰风情的庄园的居住费,就不是湘灵能付的了。
      她也不知道国内把Limerick怎么翻译,干脆根据发音自己翻了个利默里克,结果发现还真有这种版本的,不觉好笑。这座城市因为香侬河(Shannon)的经过而鲜活,绵延起伏的Ballyhoura山脉使它稳重,城市里随处可见的石头建筑让它充满了历史感——但截然不同于都柏林和科克(爱尔兰第2大城,南部重镇,海港)的浓重,是轻松随意的,有一种流淌着的生动——正如它的名字,一种类似笑话谜语的诗体。
      这是一座虔诚庄重但也生动的城市,依然是灰色与绿色的交织,但是山水与中古时代的茅屋和教堂,为它增添了更多近似北欧的感觉。香侬河流到利默里克,已经显得很宽大,流速有些缓慢,然而微微潮湿的河风却使她的心宁静。平铺的草地和连绵的山脉丘陵,更如同梦幻。
      在这里,每一日,她会将翻译好的资料交给Adrian,然后他们一起穿梭过城市,来到香侬河畔看夕阳,或者在早上去附近的丘陵散步。
      要去大学学习吗?
      她在心里把Adrian问自己的问题再度重复了一遍,觉得似乎已经没有必要。跟在他身边,她已经开始逐渐懂得如何去学习,如何去工作,如何去享受生活。
      她甚至经手了一大笔被捐助到中国和南部非洲的资金——是为了那里的孩子,她觉得在中国西部和南部非洲的很多地方生活的人,都太辛苦。
      那些钱,其实是Adrian对她并不必要的感谢,因为他们对彼此的帮助在现在看来,实在是他帮助她比较多。
      肚子里的孩子在教会她更加成熟地思考,在还是孩子的年纪,就更加懂得包容他人。
      Chris和仆人们其实是好奇她和他的关系的吧,但是——永远不会比对彼此忏悔更多了吧?
      我和你,就是两个相互倾诉和聆听的人而已。湘灵面对着河边中古世纪的教堂,微微抚摸未凸出的肚子,含笑看着眼前帮她把头发撩到耳后的温柔男子。 

      28
      Saint Patrick’s 
      Day是爱尔兰的国庆日,是每年的3月17日,也是今年我阴历的生日。孩子已经快3个月了,但仍然很安静,肚子也没多少凸出来的趋势。
      利默里克在这一天有一个舞会,纪念他们的英雄Patrick,但事实上他不是因为战功而成为英雄,而是因为他把文化和教育带到了爱尔兰。如此可见,爱尔兰人是如何的虔诚和富有智慧。
      Adrian没有去那个舞会,他一向不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他现在似乎比较想要我叫他的中文名字——薛墨染,那是那位老人给他取的。
      但我始终不适应对着一个非中国人叫中文名字,可是他的心情我也不能忽视,于是只能叫他墨,听上去像是时刻准备阻止他做什么事一样。
      想念我的哥哥们,担忧他们的安危和恐惧被他们找到的心情在我心底挣扎。
      Adrian开始教授我更多的语言,我所会的中英法意,除了中文外每一门都没有他纯熟,更何况他还懂得德语、西班牙语、瑞典语和阿拉伯语。他甚至教我法律、财务和管理的东西和一些只需要利用巧劲的防身术。
      但他却日渐地沉默起来了,这使我想起,他原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而看他的侧面,蔚蓝色眼睛,更让我想起了我的哥哥们,还有我的父母。
      利默里克的风很大,但是Adrian顾虑到我的心情,经常会请我在温室里吃饭,他很清楚那长桌带给我的压迫感。
      今天的菜有些地中海的感觉,平时一直很喜欢的普罗旺斯熏鱼这次却让我感到胃在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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