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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
乔纳斯点头示意,但他并不高兴。他本希望那群青年已经到西特果去了;他当
时故意破坏他们的住所,杀死他们的鸽子,就是想引他们行动。可至今他们仍然安
然无恙地躲在该死的营地里。他觉得自己就像在斗牛场上,面对着三头小公牛。他
拿着一块红布,全力甩动着,可小公牛却拒绝攻击。为什么? “搬运工作做得怎么
样了? ”
“按计划进行,”雷诺兹回答道。“过去的四天,每晚四辆油罐车,成对运送。
由懒苏珊的伦弗鲁负责。你还想留半打作为诱饵吗? ”
“嗯。”乔纳斯说。这时有人敲门。
德佩普跳了起来。“是——”
“不是,”乔纳斯冷静地说。“我们的朋友黑衣人已经走了。可能是去‘好人
的军队做战前动员了。”
听了乔纳斯的话,德佩普哈哈大笑。窗前,穿睡衣的女人低头看着手中的编织
活,一句话都没说。
“门开着! ”乔纳斯对着门口喊。
走进来的男人戴着宽边帽,穿着瑟拉佩长披肩,脚上是双农夫和牧人穿的便鞋,
脸色苍白,宽边帽檐露出来几缕金发。是拉迪格。他是个难对付的家伙,不过和始
终带着诡异笑声的黑衣人相比,他已经好多了。
“先生们,很高兴见到各位。”他说着走进房间,把门关上。他的脸——阴郁
不堪,眉头紧锁——是那种好多年都没碰见过好事的脸。可能打出生起就没碰到过
快乐的事。“乔纳斯? 你好吗? 事情进展如何? ”
“我很好,事情也进行得很顺利,”乔纳斯说着,伸出手。拉迪格匆匆地毫无
感情地和他握了握手。他没有和德佩普、雷诺兹握手,而是看了一眼克拉尔。
“祝天长夜爽,夫人。”
“愿您收成加倍,拉迪格先生。”她还是忙着织手中的东西,连头都没抬。
拉迪格坐在床沿上,从长披肩里掏出一袋烟草,开始卷烟。
“我不会久留,”他说,话音中掺杂着浓重生硬的内世界北部口音;在内世界
——德佩普曾听说——驯鹿仍然是主要的交通工具。“那不是明智的做法。如果有
人细看,就会发现我不是本地人。”
“对,”雷诺兹说,听上去被逗乐了。“你不像。”
拉迪格狠狠瞪了雷诺兹一眼,又把注意力转到乔纳斯。“我多数的随员就在附
近扎营,在爱波特大峡谷西边的森林里……顺便问一下,峡谷里发出的惨叫声是什
么? 那声音让马受惊。”
“一个无阻隔界。”乔纳斯说。
“如果靠得太近,噪音也会让人害怕,”雷诺兹补充道。“最好离那个地方远
一点。”
“你那里有多少人? ”
“一百。武装配备齐全。”
“据说,是珀斯老爷手下的人。”
“别那么蠢。”
“他们见过打仗吗? ”
“他们很清楚打仗是什么。”拉迪格说,但乔纳斯知道他在说谎。法僧把他的
精兵藏在深山里。这里只是个小小的先遣队,在这个队伍里,毫无疑问,只有指挥
官才知道枪除了当烧火棍打人之外还有别的用法。
“悬岩那儿有十二个人,负责看护你们最近运来的油罐车。”拉迪格接着说。
“好像用不着那么多。”
“乔纳斯,我冒险到这个荒芜的鬼地方来可不是跟你讨论要如何安排的。”
“先生,请你原谅。”乔纳斯敷衍地说。他在克拉尔摇椅旁的地上坐下,为自
己卷了一支烟。克拉尔把编织的活放到一边,抓弄起乔纳斯的头发来。
德佩普不明白是什么让艾尔德来得对她如此痴迷——他所看到的,是一个相貌
丑陋的泼妇,硕大的鼻子,双乳如同蚊子块似的。
“至于那三个年轻人,”拉迪格用一种自认为对事情了如指掌的口吻说。
“获悉从眉脊泗的内世界来了拜访者,‘好人’深感不安。现在你又告诉我,
他们并非原先声称的那样。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
乔纳斯拨开克拉尔伸在他头发里的手,仿佛在驱赶一只可恶的虫子。
但她好像并不在意,又开始织起东西来。“他们不是年轻人,只不过是几个毛
头小子。如果他们来这里是因为卡——我知道法僧对此很关注——那也是我们的卡
而不是联盟的。”
“不幸的是,我们不能用你的抽象结论去说服‘好人,,”拉迪格说。“我们
带来了无线电,可它们要么是坏了,要么就是不能远程工作。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
么回事。总之,我恨透了这种玩意。诸神都在嘲笑它们。朋友,不论结果是好是坏,
我们都得靠自己。”
“法僧没有必要这样担心。”乔纳斯说。
“‘好人’想把这几个小子变成他计划的额外战利品。我想沃特跟你说过这事。”
“是的。而且每个字我都记得很清楚。沃特先生是个令人过目难忘的人。”
“是的,”拉迪格同意他的看法。“他是‘好人’的亲信。他来找你的主要目
的就是告诉你要好好处理这几个男孩。”
“他很好地完成了他的使命。罗伊,告诉拉迪格先生你前天去拜访治安官的经
历。”
德佩普紧张地清了清嗓子。“治安官……艾弗里——”
“我见过这个人,肥得就像满土日的猪。”拉迪格插话道。“接着说。”
“那三个男孩在鲛坡上数马时,艾弗里的一个副手捎去了一个口信。”
“什么口信? ”
“收割节那天别进城;收割节那天离鲛坡远点;最好待在住所附近,因为这个
领地的民众节日里不爱看到外地人,即使是他们喜欢的外地人。”
“那他们有什么反应? ”
“他们答应在收割节那天待在家里。”德佩普说。“那是他们的一贯作风,每
当有人向他们提出要求的时候,他们总是像馅饼一样柔软,迫切地想要取悦别人。
事实上,他们非常清楚事实——在这里,人们根本不会在收割节排斥外地人。实际
上,让陌生人加入欢庆活动是很平常的事,我相信那几个男孩也知道这一点。这么
做的目的是——”
“一一是让他们相信我们计划在集市日行动,是啊,是啊,”拉迪格不耐烦地
打断了德佩普的话。“我想知道的是他们相信了吗? 你能像承诺时所说的,在收割
节前一天了结他们吗? 还是让他们多活几天? ”
德佩普和雷诺兹盯着乔纳斯。乔纳斯伸出手去,放在了克拉尔虽然干瘦,但也
不算毫无魅力的大腿上。问题来了,他暗想。下面要说的话至关重要,他将来的处
境全看这几句话能不能兑现了。如果能的话,大灵柩猎手们将会得到感激和报酬…
…可能还有额外的奖励。如若不能,他们会被高高吊起,绳子紧紧勒在脖子上,很
可能被吊起来之后,头就被勒掉了。
“在我们看来,他们就像地上的鸟儿一样容易抓,”乔纳斯说。“他们将背上
背叛的罪名。三个年轻人,出身名门,受约翰·法僧指使。真是骇人听闻。有什么
比这个更能证明我们生活的时代是多么邪恶啊。”
“叫一声有叛徒,民众就群情激奋了? ”
乔纳斯冷漠地一笑。“叛逆罪是最容易让大众激动的事情了,即使是在他们都
喝得酩酊大醉,而且核心人物被牧马人协会拉拢收买的情况下。谋杀……尤其被杀
的是广受爱戴的市长——”
德佩普震惊的眼睛瞟到市长妹妹那边。
“多么遗憾的事,”那女人说着,叹了口气。“我会感动得想亲自去领导那群
暴民。”
德佩普认为他终于明白了艾尔德来得为什么会被她吸引了,是因为她身上每一
个细胞都透出和乔纳斯一模一样的冷血。
“还有件事,”拉迪格继续说。“‘好人’把一样东西交给你保管了。一个水
晶球? ”
乔纳斯点点头。“不错,小事一桩。”
“我听说你委托本地的一个女巫代为保管。”
“是的。”
“你应该尽快把它拿回来。”
“不用教你的祖父如何吸食鸡蛋,”乔纳斯略显暴躁地说。“我要等到那群乳
臭未干的小子被炖着吃了之后再把东西拿回来。”
雷诺兹好奇地小声说,“拉迪格先生,你亲眼见过那东西吗? ”
“没有近距离观察过,但是我见过看到水晶球的人。”拉迪格停顿片刻,接着
说:“一个人看过之后就疯了,最后不得不被开枪击毙。仅有的另外一次看到类似
情况是在三十年前,在大沙漠的边界。那人住在沙漠边上的小屋里,他被一只带狂
犬病的郊狼给咬了。”
“上天保佑海龟。”雷诺兹嘴里嘀咕着,轻拍了三下喉咙。听到狂犬病,他感
到万分恐惧。
“如果巫师的彩虹控制住你,谁也保佑不了你。”拉迪格残酷地说,又把注意
力回转到乔纳斯那边。“你在拿回来的时候,要比送出去更加小心。那个老女巫现
在很可能已经着了它的魔了。”
“我打算派莱默和艾弗里去办这事。艾弗里脑子不怎么灵活,但莱默精明得很。”
“恐怕这样不妥。”拉迪格说。
“有何不妥? ”乔纳斯质疑道。他的手紧握在克拉尔的腿上,不愉快地对拉迪
格强装笑容。“也许你可以告诉你谦恭的仆人为什么这样做不妥当。”
回答的人是克拉尔。“因为,”她说,“当蕤保管着的巫师的彩虹被收回时,
长官就要忙着准备陪我哥哥一起去他的归宿之地了。”
“她在说什么,艾尔德来得? ”德佩普疑惑不解地问。
“莱默也会死,”乔纳斯说,他咧开嘴笑了。“另一桩恶劣的罪行将栽到约翰
·法僧的小探子们头上。”
克拉尔甜蜜地微笑着表示同意,她的手盖到乔纳斯的手上面,把它往上推了推,
又拿起编织活干起来。
2
这个女孩虽然年轻,但已有所属。
这个男子虽然俊朗,但性情多变。
一天晚上,她和他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见面,她告诉他,虽然他们之间的爱情很
甜美,但必须结束了。他回答说永远都不会结束的,他们的爱情是写在星星上的。
她说也许是的,但是在某些地方,星群已经变了。也许他开始哭泣。也许她笑了—
—很可能是出于紧张的笑。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样的笑在当时绝对不合时宜。他捡
起一块石头就往她脑袋砸去。当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后悔地
坐下,背靠着一块花岗岩石板,把她可怜的被砸扁了的头拥到大腿间,然后切断了
自己的喉咙。一只站在附近树上的猫头鹰看见了整件事。他亲吻着她死了;当他们
被发现的时候,他们的双唇被两人的鲜血粘结在一起。
这是个古老的故事。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版本。故事发生的地点通常是当地的
情人径,或是隐蔽的一段河堤,要不就是市镇的墓地。当故事的真实情节被歪曲,
用以满足人们病态的浪漫情结时,歌曲就出炉了。通常,那些歌是痴男信女的专利,
他们弹着吉他,但总是找不准音。合唱团总会加上这么一段哀泣的副歌段子,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