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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队。”
奎恩特浓密的眉毛往上一耸。“我? ”
“对。但不是向前——计划变动了。”
“什么——”
“闭上你的嘴巴听我说,除非你有不明白的地方。把那辆该死的黑拖车转过头
去。让你的手下向后转,迅速原路返回。和伦吉尔的队伍会合。告诉他们,乔纳斯
说了,让他们在会合的地方等着,在乔纳斯、雷诺兹和伦弗鲁赶来之前不要行动。
清楚了吗? ”
奎恩特点头表示明白。他疑惑不解,可是什么也没问。
“很好。行动吧。还有,叫女巫把那玩意儿放回袋子里。”乔纳斯用手捋了捋
眉毛,一向稳健的手指突然颤了一下。“那玩意让人分神。”
奎恩特转身正要离开,乔纳斯又把他叫住。
“奎恩特,我觉得内世界来的那几个小子就在这一带,可能在我们前面。
但如果他们跟在后面,你们就有可能受到攻击。”
奎恩特紧张地环顾四周的草原,却只见到高过头顶的草。他抿紧嘴唇,重新集
中注意力听乔纳斯说话。
“如果他们攻击你们,他们会试图抢走玻璃球。”乔纳斯继续说。“先生,听
好了:任何没有为保护玻璃球而死的人,都会后悔自己没有那么做。”他把头抬高,
下巴冲着那些牧人,他们坐在马上,在黑拖车后排成一线。“去告诉他们。”
“遵命,头儿。”奎恩特说。
“和伦吉尔的队伍会合之后,你们就安全了。”
“如果你不过来,我们要等多久? ”
“等到世界末日。快去。”奎恩特走开了,乔纳斯转身对雷诺兹和伦弗鲁说:
“伙计们,我们绕道走。”
1O
“罗兰。”阿兰的声音低沉而急切。“他们往回走了。”
“你确定? ”
“是的。他们后面还有一支队伍赶过来,一支大得多的队伍。他们正在往回赶
和大部队会合呢。”
“为了安全,增加人手,就这么简单。”库斯伯特不以为然地说。
“他们带玻璃球了吗? ”罗兰问。“你能感应到吗? ”
“是的,带了。这样反而更容易感应到他们,虽然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一
旦感应到它之后,它就会像矿井里的灯那样光芒四射。”
“仍旧由蕤保管吗? ”
“我想是的。感应她真可怕。”
“乔纳斯害怕我们,”罗兰说。“他希望有更多的人随行。就是这样,肯定是
这样。”他没有意识到他的猜测说对了一半,却漏掉了重要的一方面。
他没有意识到自从他们离开蓟犁以来,他已经犯了好几次年轻人常有的武断毛
病,今天就是其中一次。
“我们该怎么做? ”阿兰问。
“坐在这里。听动静。耐心等待。只要他们打算去悬岩,就一定会重新带着玻
璃球沿着这条路过来。这是惟一的路。”
“苏珊呢? ”库斯伯特问。“苏珊和锡弥怎么办? 他们怎么样了? 我们怎么才
能知道他们的处境是否安全? ”
“我想我们没法知道。”罗兰坐下,盘起腿,把拉什尔的缰绳放在腿上。
“但乔纳斯和他的队伍很快就会回来。他们一来,我们就得行动。”
11
苏珊不想在小屋里睡觉——没有了罗兰,她觉得待在小屋里怪怪的。锡弥缩在
屋子角落的旧毛皮里休息,而她则带着毯子来到屋外。她先在门口坐了一会儿,仰
望星空,用自己的方式为罗兰祈祷。感觉心情平静一些后,她在地上铺了一条毯子
躺下,把另一条毯子盖在身上。自从玛丽娅把她从熟睡中推醒到现在,仿佛已经过
了很久,鼾声不断飘出小屋,但并没有烦到她。她枕着一只手臂睡觉。二十分钟后,
锡弥走到门口,睡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到草丛里去撒尿。苏珊睡着了,全然
不知。只有卡布里裘斯注意到他。锡弥经过时,它伸出长鼻子,一下咬住那男孩的
屁股。锡弥睡意朦胧地向后伸出手去,一把把它的头推开了。他对卡布里裘斯的把
戏了如指掌,是啊,他太了解卡布里裘斯了。
苏珊梦到了柳树林——鸟、熊、兔子和鱼——把她吵醒的不是解手回来的锡弥,
而是压在她脖子里的一个冰冷的金属圈。一声响亮的喀哒让苏珊立刻想起在治安官
办公室听到过同样的声音:一只手枪上了扳机。梦幻中柳树林的景象被这声音一扫
而空。
“醒醒,阳光美人儿,”一个声音说。一时间,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还以为是
在昨天,玛丽娅想把她叫醒,催她趁杀害托林市长和大臣莱默的凶手没回来杀她前
赶紧离开海滨区。
但是不大对劲。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上午强烈的阳光,而是清晨五点灰蒙蒙
的晨曦。是男人而不是女人的声音。是一支枪顶着她的脖子,而不是一只手在摇她
的肩膀。
她抬眼看到一张长满皱纹的瘦脸嵌在白发里,嘴唇薄得像一道伤疤,眼睛是和
罗兰一样的淡蓝色。是艾尔德来得·乔纳斯。站在他身后的是哈什·伦弗鲁,在以
前的美好时光中曾和她爸一起喝酒。另一个人钻进了小屋,那是乔纳斯卡一泰特的
一员。恐惧凝结了她的身体——不仅为她自己的处境感到害怕,还担心锡弥。她不
能肯定那个男孩是否能明白眼前发生的事。当时在旅者之家想要杀死他的三个人中
的两个都在这儿,她想,这点他肯定明白。
“你好啊,美人儿,你醒啦,”乔纳斯用一种友善的口气说,看着她眨着眼,
赶走睡意。“小可怜! 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姐可不该独自一人在这儿打盹呀。不过,
不用担心,我会把你带回属于你的地方去。”
穿斗篷的红发人从小屋里出来,一个人。乔纳斯抬起眼睛问:“克莱,里面有
什么吗? ”
雷诺兹摇摇头。“我想他们把东西都带走了。”
锡弥,苏珊在心里召唤着。锡弥,你在哪里? 乔纳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一个
乳房。“感觉不错,”他说。“柔软可爱。
迪尔伯恩会喜欢你是理所当然的。”
“你这个狗杂种,把你肮脏带刺青的手从我身上挪开。”
乔纳斯微笑着把手移开了。他转过头,看到了骡子。“我认得这东西;它是我
好朋友克拉尔的。撇开其他的不说,你居然还成了个偷牲畜的贼! 堕落啊堕落,你
们这年轻的一代。伦弗鲁先生,你同意吗? ”
她父亲的旧交没有吱声。他的表情一片空白,苏珊觉得他可能还有那么点羞耻
感,为自己在此出现感到惭愧。
乔纳斯转回头看着她,单薄的嘴唇弯曲成仁慈的微笑。“嗯,我想,杀过人以
后,偷一头骡子也就无关痛痒了,是吧? ”
她沉默不语,直直地看着乔纳斯拍打卡布里裘斯突出的鼻子。
“他们要拖运什么东西? 那几个小子要用骡子运什么? ”
“裹尸布,”她从冷漠的唇间挤出两个字。“为你和你的朋友准备的。东西可
沉啦——差点把骡子的背压断。”
“我家乡有句俗话,”乔纳斯仍旧微笑着说。“聪明的女孩要进地狱。听说过
吗? ”他继续拍打卡布里裘斯的鼻子。看上去那骡子很喜欢这样,它把脖子伸得长
长的,傻乎乎的眼睛半闭着,很受用的样子。“有些家伙卸下货物,带着分到的东
西一走了之,就再也不会回来了。难道你没想到这一点吗? ”
苏珊仍一言不发。
“美人儿,你被彻底抛弃了。很遗憾啊,爱得快往往也忘得快。你知道他们去
哪了吗? ”
“知道。”她答道。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乔纳斯面露喜色。“如果你告诉我他们的行踪,你的处境就会好多了。
伦弗鲁,你同意吗? ”
“对,”伦弗鲁说。“苏珊,他们是一群叛徒——他们是法僧的走狗。如果你
知道他们在哪儿,打算做什么,就赶快告诉我们。”
苏珊目不转睛地盯着乔纳斯说:“靠近些。”她的嘴唇麻得不想动,出来的声
音都走了样,不过乔纳斯听明白了。他把身子凑向前,伸出脖子,样子荒谬得简直
像卡布里裘斯。苏珊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乔纳斯立刻缩了回去,嘴唇因诧异和愤怒而扭曲了。“呃! 婊子! ”他大吼一
声,甩出满满一个大巴掌,把苏珊打倒在地。苏珊整个人侧身倒下,眼前金星直冒。
她立刻感觉到右边脸颊像气球般肿起来,心想,如果他这一掌打低一二英寸,可能
已经把我的脖子打断了。说不定那样反倒更好。她伸手把右边鼻孔里流出的血擦掉。
伦弗鲁往前走了一步就停下了,乔纳斯转身对他说:“把她架上马,正面绑住
她的手,绑紧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苏珊,脚向她的肩膀踹去,重得足以使她滚向
小屋。“往我脸上吐唾沫,是不是? 向艾尔德来得吐唾沫,呃,你这个婊子? ”
雷诺兹递过一条颈巾,乔纳斯接过来擦去了脸上的唾液,然后在她身旁蹲下。
他抓起她的一缕头发,用那把头发仔细地擦着颈巾。随后,他一把把她从地上拽起
来。痛苦的眼泪从她的眼角冒出来,可她还是保持缄默。
“我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你的朋友,可是你在我手里,不是吗? 可爱的苏珊,你
的双乳真是娇小柔美。嗯,如果迪尔伯恩给我们制造麻烦,我会双倍在你身上奉还,
并且一定会让迪尔伯恩知道。你就放心吧。”
他的微笑消散了。他突然用力一推,苏珊差点又摔倒在地。
“立刻上马,在我决定用刀改变一下你的面容之前,你最好赶快按我说的做。”
12
锡弥躲在草丛中观望,看到苏珊刚才往可恶的灵柩猎手脸上吐了口唾沫,就被
一巴掌打倒在地,他害怕得憋着声音伤心地抽泣,那一击重得几乎可以要了她的命。
那时他差点就冲了出来,但脑子里有个声音——可能是他伙伴阿瑟的声音——告诉
他那么做只有一个后果,就是白白送死。
他看着苏珊骑上马。另一个男人——他不是灵柩猎手,而是个牧场主,锡弥经
常在旅者之家看到他——想帮她上马,但苏珊一脚把他踢开。这人退后几步,涨红
了脸站着。
苏珊,不要惹恼他们,锡弥心里暗自念叨。啊,神啊,别那样做,他们会加倍
打你的! 啊,你可怜的脸啊! 你的鼻子流血了! 啊,天哪,真的在流血! “最后一
次机会,”乔纳斯威胁道。“他们在哪儿? 他们打算干什么? ”
“下地狱吧。”她愤愤地说。
乔纳斯一笑——刻薄阴险的笑。“我下地狱后肯定会见到你的。”他说。
然后对另一个灵柩猎手说:“你仔仔细细检查过这个地方了? ”
“他们的东西都带走了,”红发人回答道。“惟一留着的是迪尔伯恩的小玩物。”
这话让乔纳斯又爆发出一阵刻薄的狂笑,他骑上自己的马,吆喝道:“来吧,
我们走。”
他们重新踏入恶草原。人刚过,草就在他们身后合拢了,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到
过那里……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