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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没有问。他只是说:“马上我们就要离开会场,找地方睡上一觉,因为我们都累了。但在走之前,我要为大家献上最后一支歌,跳上一小段舞,因为我相信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歌舞。”
台下传来欢乐的喊声。他们知道,那好吧。
“我自己也知道这段歌舞,而且喜欢它,”蓟犁的罗兰说,“我很久以前就知道它,而且我从不指望任何人会再次唱起‘稻米之歌’,更没想到今天是我自己来唱。我已不再年轻,这是事实,也不像以前那么灵活了。如果我的舞步错了,恳请大家原谅——”
“枪侠,我们说谢啦!”一个女人喊道,“我们是多么高兴啊!”
“难道我不也是同样的高兴吗?”枪侠温柔地说,“难道我不是从自己的喜悦中给予你们喜悦,把我用臂膀和心灵的力量带来的清水送给你们吗?”
“把新鲜的庄稼献给您!”人们众口一声地说,埃蒂觉得背上一阵刺痛,眼里噙满了泪水。
“噢,我的天啊,”杰克叹了一口气,“他什么都懂……”
“把稻米的喜悦带给你们。”罗兰说。
他在橙色的灯光下又站了一会儿,像是在积聚力量,然后他开始跳了,是一种类似快步舞和踢踏舞之间的舞步。刚开始的时候慢,很慢,脚跟脚尖、脚跟脚尖—他的靴子跟一次又一次地在木地板上敲出拳叩棺材盖的声音,但现在开始有了节奏。起初的时候仅仅是有节奏,接下来,随着枪侠的脚开始加快速度,就不只是有节奏了:那变成了某种摇摆舞。这是埃蒂惟一能想起来的一个词,也是看上去惟一合适的一个词。
苏珊娜摇着轮椅来到他身边。她瞪大了眼睛,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她两手紧握,放在胸前。“哦,埃蒂!”她说,“你知道他会这个吗?你有哪怕是一点点的了解吗?”
“不,”埃蒂说,“完全没有。”
10
枪侠穿在磨损的破旧靴子里的脚动得越来越快。不断加快。随着节奏越来越清楚,杰克突然想到他是知道那节奏的。他第一次穿越隔界到纽约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节奏了。在遇到埃蒂之前,一个戴着耳机的年轻黑人从他身边走过,穿着凉鞋的脚打着拍子,嘴里哼着“喳—哒—吧,喳—哒—嘣!”这就是罗兰用脚在舞台上敲打出的节奏。每个“嘣”的声音响起时都把腿往前踢一下,然后把脚跟在木地板上重重地磕一下。
身边的人们开始拍手了。不是跟着节拍,而是和节拍相补充。他们开始摇摆了。穿裙子的女人们开始旋转裙摆。杰克看到每个人,从最年幼的到最年长的,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纯粹的欢乐。还不仅如此,他想,他记起了他的英文老师就某些书说过的一个词组:完美共鸣的狂喜。
汗珠在罗兰的脸上闪着光。他放下交叉的双手,开始拍起手来。这时,卡拉的人们则跟着节拍反复地唱着一个词:“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杰克想到有些孩子用这个词来代表力量,然后他突然怀疑这是否只是巧合。
这当然不是巧合。那个年轻的黑人脚上打着同样的拍子也不是巧合。这全是光束的路径,全是十九。
“来吧!……来吧!……来吧!”
埃蒂和苏珊娜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本尼唱了起来。杰克把那些想法抛到一边也加入了。
11
直到最后,埃蒂也没真正弄懂“稻米之歌”的歌词到底是什么。因为是罗兰唱的,所以并不是方言的问题,而是因为那些词飞快地蹦出来,很难跟得上。有一次埃蒂在电视上听过一个烟草拍卖者的歌,跟这个有点像。歌词里有硬韵脚,软韵脚,弱韵脚,甚至无韵脚——有些词根本不押韵却在某一时间硬塞到歌里来。严格来说,那并不能算一首真正的歌;更像是说唱,或是某种癫狂的街舞。这是埃蒂能想到的最接近的东西。罗兰的脚不停地在木地板上敲打着,这声音让人着迷;而台下的人们则一直拍着手,唱着来吧,来吧,来吧,来吧。
埃蒂差不多能听出的歌词是这样的:
来吧来吧考玛辣
来吧来吧稻子熟啦
我唱着歌儿打招呼
那边来了个朋友喔
还有一条大河哪
稻子绿油油——嚯
我们心欢乐——嚯
唱着丰收歌——嚯
来吧来吧考玛辣!
来吧来吧考玛辣
来吧来吧稻子熟啦
稻子长得比人高
草儿青青考玛辣
都在天空下——呦
草儿青又高——呦
姑娘和情人
一起倒在地
翻滚又嬉戏——呦
都在天空下——呦
来吧来吧考玛辣
来吧来吧稻子熟了!
这两段之后起码还有三段。这时埃蒂已经跟不上了,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弄明白了大意:一对年轻的男女在一年中的春季,既种植稻米也生养孩子。这首歌起初就是自杀式的飞快,但它还是持续地加快,直到歌词完全变成从嘴里喷出来的一堆音节,而台下的鼓掌也越来越快,到最后都看不清人们的手了。而罗兰的靴子跟则完全消失了。如果不是看到罗兰的舞蹈,埃蒂肯定会说不可能有人能跳得那么快,特别是在刚刚大吃了一顿之后。
慢一点,罗兰,他想。如果你喘不过气,我们可没办法拨911。然后,罗兰做了一个埃蒂、苏珊娜和杰克都看不懂的手势,他和所有的卡拉人都突然停住了,把手伸向天空,屁股往前撅,就好像交媾时的动作一样。“考玛辣!”所有的人喊道,这首歌结束了。
罗兰摇摆着,汗水从他的脸颊和额头上流下来……他摇摇晃晃地跌入了台下的人堆里。埃蒂的心猛地一抽。苏珊娜尖叫了一声,开始摇着轮椅想到前面去。杰克赶紧抓住了轮椅的把手拦住了她。
“我觉得那是表演的一部分!”他说。
“嗯,我敢肯定是。”本尼·斯莱特曼说。
人们欢呼着,鼓着掌。他们自发地把罗兰举了起来,而罗兰自己的手则伸向天空。他的胸口像风箱一样起伏着。在这种狂欢般的气氛中,罗兰在人群上方滚动着,就像在浪头上一样,埃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罗兰唱了歌,罗兰跳了舞,把所有的节目都比下去了,”他说,“罗兰在舞台上活像乔伊·雷蒙①『注:美国朋克先锋乐队雷蒙斯的主唱。该乐队一度以令人发指的飞快速度演唱。乔伊的招牌动作是左手握麦克风,右手伸向天空。』。”
“你在说什么呀,亲爱的?”苏珊娜问。
埃蒂摇摇头。“别管那些了。没有节目能超过它。这就是今晚的压轴戏了。”
的确如此。
12
半个小时之后,有四个人骑着马慢慢地走在卡拉·布林·斯特吉斯的主街上。其中一个人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呼气的时候,人和马的口中都冒出白色的水雾。天空中布满了冰冷的像钻石一样闪亮的星辰,古恒星和古母星是最亮的。杰克已经和斯莱特曼父子俩一起到艾森哈特的罗金B去了。卡拉汉则在另外三个旅行者前面不远处骑着马,充当他们的向导。但是在出发之前,他坚持用厚毛毯把罗兰裹起来。
“你说过这儿离你住的地方还不到一英里——”罗兰开口说。
“别管我说过什么啦,”卡拉汉说,“云已经消散了,现在夜里的气温冷得能下雪,而且你刚刚跳了考玛辣,我在这儿的那么多年里从没见人那样跳过。”
“你在这儿待了多少年了?”罗兰问。
卡拉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真的,枪侠,我不知道。我很清楚我来这儿的时间——一九八三年冬天,我离开耶路撒冷地的九年后。我得到这个九年后。”他抬了抬满是伤疤的那只手。
“看上去像是烧伤,”埃蒂说。
卡拉汉点点头,但是没说什么。“不管怎么说,这里的时间和那边不大一样,对于这一点想必你们也很清楚。”
“时间在漂移,”苏珊娜说,“就像指南针的那些指针一样。”
刚才杰克走的时候,罗兰已经把毯子裹在了身上,他对杰克说了句话……还给了他什么东西。那时候埃蒂听到了金属的叮当声。也许是一点钱吧。
杰克和本尼·斯莱特曼肩并肩地策马向黑暗中奔去。当杰克回过头来向他们挥手的时候,埃蒂也向他挥了挥手,他没想到自己心口一阵抽痛。天哪,你又不是他的爸爸,他想。这是实话,但并没有让那抽痛消失。
“他不会有事的,对吧,罗兰?”埃蒂只是想听到一个简单的是,想为他的抽痛找点药膏。所以枪侠不作声让他担心了起来。
最后罗兰终于开口说:“但愿如此吧。”然后他在这个关于杰克·钱伯斯的话题上就再没发表任何意见。
13
现在他们到了卡拉汉的教堂了。这是个低矮狭长的简单建筑,大门上方竖了一个十字架。
“你管它叫什么,神父?”罗兰问。
“安详女神堂。”
罗兰说:“挺好的。”
“你们能感觉得到吗?”卡拉汉问,“有任何人能感觉得到它吗?”他不用挑明大家也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罗兰、埃蒂和苏珊娜都不出声地坐了足有一分钟。最后罗兰摇了摇头。
卡拉汉满意地点了点头。“它睡着了。”他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向上帝说谢啦。”
“但是那边有什么东西,”埃蒂说。他朝教堂那边点了点头。“就好像……我也说不清,几乎是某种重量。”
“是的,”卡拉汉说,“就像某种重量。很可怕。但是今晚它睡着了。感谢上帝。”他在夜晚的寒冷空气中划了一个十字。
一条泥土小径的尽头(那条小路很平,两边有修剪得很好的树篱)还有一个狭长的建筑。那是卡拉汉的房子,他管它叫神父住所。
“今晚你要给我们讲你的故事吗?”罗兰问。
卡拉汉看了一眼枪侠瘦削而疲倦的脸,摇摇头。“今晚只字不提,先生。就算你精力充沛也不能说。我的故事不是在星光下讲的故事。明天早饭的时候,你们出发去了解情况之前再讲——那样可以吗?”
“好吧。”罗兰说。
“如果它夜里醒过来怎么办?”苏珊娜问,朝教堂方向一摆头。“醒过来,把我们送过隔界?”
“那我们就去。”罗兰说。
“你已经想好怎么办了,对不对?”埃蒂问。
“也许吧,”罗兰说。他们沿着小径朝房子走去,卡拉汉在他们中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与和你交谈的那个曼尼老头有关?”埃蒂问。
“也许吧,”罗兰重复着。他看着卡拉汉,“告诉我,神父,它有没有送你穿过隔界?你知道那个词,对不对?”
“知道,”卡拉汉说,“有两次。一次去了墨西哥。是一个叫扎帕特斯的小镇。还有一次……我认为是……去了国王的城堡。我相信我那次能回来是很幸运的,我是说第二次。”
“你说的是哪个国王?”苏珊娜问,“亚瑟·艾尔德?”
卡拉汉摇摇头。他前额的疤痕在星光下发亮。“现在最好还是不谈这个了,”他说,“今晚不谈。”他忧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