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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优秀的芭蕾舞演员,而他努力做的,是成为一个优秀的病人,早日战胜自己的残疾,能够再次站起来,架着双拐慢慢地学习用一条腿走路……
孟海涛坐在床上,默默地吃着早餐。伊恋在他左边的胯骨下面垫了一个厚厚的软垫,让他左右两侧身体保持平衡,这样就能把他的双手解放出来,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身体也会轻松很多。刚刚长好的伤口,哪怕是接触在极其松软的垫子上面,都是揪心的疼,孟海涛极力忍耐着,他知道这种疼痛可能要伴随他很久,除了忍耐和逐渐习惯,他没有别的办法。
孟海涛吃得很慢,他在故意拖延时间。如果说在今天以前,他还只是一个重伤的病人,那么从这个早上使用拐杖开始,他就是一个真正的残疾人了。
真的残废了。以后,不能跳舞,只能用拐杖,用一条腿生活……
当主治医生陈允来到病房的时候,伊恋刚替孟海涛换好衣服。孟海涛正用双手撑着病床坐着,已经脱去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换上伊恋特意从他家里取来的红色T恤和白色休闲裤。猛一看,真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只是左边空瘪的裤腿显得大煞风景。
孟海涛红衫白裤,苍白憔悴的脸色掩不住与生俱来的英俊和高傲。他的双手稳稳地撑着身体,坐得端端正正。他看见陈允进来,很自然地点头微笑了一下,陈允也回了他一个亲切的笑容。
孟海涛和其他因伤残疾的病人一样,也绝望,也悲伤,也无助,甚至比一般的病人更甚,可是陈允总觉得他是和别人不同的,也许是因为他特殊的职业和气质吧,他就像一只断了翅膀的天鹅,即使不能再在天空自由地飞舞,高贵的本质却依然未减。
“今天感觉怎么样?下来走几步能行吗?”陈允说。
“行……”孟海涛简短地回答。
伊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只白色的运动鞋,帮他穿上。孟海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伊恋手中的鞋,只有一只。
他的心猛地抽紧,嘴角扯出了一丝自嘲的微笑。
“师兄,我扶你起来。”伊恋说着,一只手扶住了孟海涛的左臂,另一只手圈住他的腰。伊恋用力带着孟海涛站了起来。
孟海涛紧张得脸一下子变了色,一颗心怦怦乱跳。二十多天来,他的脚第一次沾地,腿不听使唤地颤抖着,脚都不知道该怎样用力。疼痛又一次袭来,原有的记忆使他感觉他的左腿还在,他下意识地把重心放在了身体的中间,身子因而倾斜。他紧紧地拦着伊恋的腰,强迫自己站稳。伊恋在左边用力地扶住他,陈允忙拿过靠在床头的拐杖,一左一右地塞在他的胳膊底下。
第二章 未来在哪里(8)
孟海涛本能地紧紧抓住拐杖,他那样用力,手指关节都开始泛白。伊恋还是紧紧地扶着他不敢放手,因为他的样子看上去好像要随时摔倒似的。拐杖好像稍微有点高了,孟海涛瘦削的肩膀微微耸起,手臂因为用力而剧烈地颤抖着。
终于,孟海涛终于慢慢平静。伊恋和陈允一左一右护着他,待他站稳,看着他迈出了第一步。
突然,打战的右脚绊上了左裤腿,孟海涛一个踉跄,伊恋大叫一声赶紧抱住他。
陈允卷起他左边的裤腿,取下自己胸卡上的别针,把它别起来,眼睛看着伊恋说道:“这样就不会绊到了,知道吗?”
毕竟曾经是芭蕾舞王子,孟海涛的平衡能力比一般人是强了许多的,没过多久,他就可以拄着拐杖走动。掌握了平衡的诀窍,坐稳也不是大问题了。
孟海涛在医院烦闷不已,伊恋的日子也不好过。她额头的伤拆线以后又休息了一周就结束了病假,为了照顾孟海涛,她又请了一周事假。可时间过得那么快,假期终于结束,伊恋不得不回到芭蕾舞团报到。在休息时间,为了陪伴孟海涛,伊恋一次次往返于医院与舞团之间,如此奔波,伊恋很快就瘦了一大圈。
孟海涛的复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孟海涛努力去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病人,早日战胜自己的残疾,学习用拐杖和假肢走路。
伊恋从家里为孟海涛带来了很多的书和他的笔记本电脑。孟海涛却一点想看的心思也没有。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仰靠在床上默默出神。
门被推开了,伊恋柔声问道:“师兄,又在想什么呢?”
孟海涛睁开眼睛,看着伊恋,她此时正在往床头的花瓶里插刚买的鲜花。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孟海涛支起了身子。
“今天排练一段独舞,还算比较顺利,所以我就提早下班了。”伊恋伸手扶起他,在他的背后垫好枕头,让他坐得舒服些。
“团里要重排《天鹅湖》了吧?”孟海涛突然说。
“是呀,上半年不就开始计划了吗?”伊恋随口说道。
“你跳兰妮公主,谁跳王子呢?”孟海涛的声音幽幽的。
“还没有定呢,大家都有演出任务,临时也抽不到合适的演员……”伊恋说着,突然住口。
孟海涛的眼神一暗,不说话了。重排《天鹅湖》是团里今年的重头大戏,从春节后就开始筹备了,演员是早就定好了的,也进行过几次热身,后来因为要去美国比赛,才暂时耽搁了下来。本来计划比赛后就要开始排练,因为他们车祸受伤,已经推迟了一个月。现在伊恋归队了,排练也该开始了。按计划,王子是该他跳的。可是现在,他却只能在这里重新学习走路。
再也不能跳舞了吗?孟海涛真的不甘心。但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失去了腿再也长不回来,破碎的梦想,他也已无力去圆。
看着孟海涛的样子,伊恋自觉失言,她知道孟海涛是听不得“跳舞”这两个字的,不但如此,他连芭蕾舞团的同事都不肯见。他借口说演出任务重,不让大家为他浪费时间,可是伊恋知道,他是没有勇气见到过去的同事,没有勇气让他们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师兄,今天我买了玫瑰,我知道你比较喜欢百合,可是我喜欢玫瑰啊,白天你看到了玫瑰就想起我了。”
孟海涛一侧身,把站在床头的伊恋一把揽到了怀里。
“呀!”伊恋低声惊叫了一声,待身体接触到孟海涛火热的男性躯体,她突然觉得无比的安心。她扭动了一下,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静静地趴在孟海涛的胸前,一动不动。
第二章 未来在哪里(9)
孟海涛抱着伊恋纤瘦柔软的身体,用手轻轻抚摩她顺直的黑发,发丝中传来的是他熟悉的玫瑰淡香。
“伊伊,真的谢谢你,没有你,这些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过来。”孟海涛说。
“谢什么,你是我最心爱的师兄啊。”伊恋的声音小小的,像是低低的吟唱。
温柔的话语像锤子一样锤着孟海涛的心房。伊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就只是你的师兄吗?我是爱你的,可是你让我怎么说出口呢?我这个残废还有资格爱你吗?我还有资格给你一辈子的幸福吗?
我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明明知道是无望的爱,还是任由自己沉浸在你的温柔里,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接受你的照顾、爱抚。我应该放了你,让你像天鹅公主一样自由飞舞,过着从前一样属于芭蕾舞公主的、众星捧月的生活,而不是每天下了班就来到死气沉沉的医院。可是我舍不得啊,我已经失去了最爱的舞蹈,我不想再失去心爱的你!想到那些优秀芭蕾舞演员的归宿,非富即贵,你却陪着我虚耗最美的青春。伊伊,让我多抱你一刻吧,别让我说再见,因为……我真的舍不得。
“我已经好多了,以后你晚上就回去睡吧,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尽管心中一万个舍不得,孟海涛还是狠心说了出来,虽然没有伊恋陪伴,他可能会更痛苦,可是他真的不忍心再看到伊恋那么辛苦了。
伊恋抬起了头,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倔犟地说:“不。我要陪着你。”
孟海涛说:“你每天能来陪我一会我就很开心了,你早上上班要挤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太辛苦了。”一边说,一边轻柔地抚摩她的头发。
“哪有啊,一点也不辛苦的。”伊恋嘟着嘴巴。
“可是我舍不得让你这么辛苦!”
“没有可是,实话告诉你吧,师兄,如果不陪着你,我会忍不住想你,我会整夜都睡不着觉,辗转反侧,然后长出黑眼圈。”伊恋撒着娇,脸红红的,嘴角噙着羞怯的笑。
似乎是无法抗拒那诱人的表情,孟海涛稍稍抬起身子,轻轻地吻上了伊恋的唇。伊恋仿佛战栗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良久,孟海涛才不舍地放开伊恋,看着她羞红的脸,孟海涛紧张极了,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了,上一次是在他刚做完手术的时候,伊恋主动吻了他,直到现在,他依然弄不清楚,那个让他回味良久的吻是安慰还是别的什么,他也不敢问,生怕得到让他无法接受的答案。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伊恋,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怪自己冒犯了她?
伊恋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回望着他,眼里并没有愤怒,相反的,却是满满的深情。
孟海涛抬起手来,用手指把伊恋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芭蕾舞女演员都留着齐肩的直发,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为的是演出的时候能把头发盘成一个恰到好处的髻,以便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部和微微突起的锁骨。伊恋这些天来一直忙于照顾他,都没有打理头发,现在,头发已经有点长了。
“伊伊,你的头发太长了,盘起来会不好看。”孟海涛说。
“是吗?”伊恋扯了扯自己的长发,笑着说,“等要上台的时候再去管它吧。”
“其实你的头发很好,可以留得很长。”
“那等我不跳舞了,一定要试一试,看到底能留多长。”
“可是,”孟海涛慢慢地说,“我希望你能一直跳舞,跳一辈子。”
第二章 未来在哪里(10)
伊恋知道孟海涛又在想跳舞的事,失去了一条腿,对于孟海涛来说,是天崩地裂般的打击。在他面前她尽量避免提到跳舞的事,可是毕竟他们都是舞蹈演员,跳舞几乎就是他们的全部生活,不知不觉,话题总是会回到舞蹈上面。而孟海涛则不可避免地要再伤一次心。
“师兄,今天天气一点也不热呢,你不想出去走走吗?“伊恋迅速转移了话题,并且借机劝孟海涛出去。
“我不想……”孟海涛说。
“为什么?”
“伊伊,你知道的,我不想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孟海涛知道伊恋是明知故问,索性把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
“你不见人,出院以后怎么能面对以后的生活呢?师兄,放心吧,有我呢。我们出去走走,你不想到外面的草坪上练习走路吗?”伊恋坚定地望着他,不等他拒绝,就从柜子里拿出衣服,“来,我帮你换衣服。”
孟海涛知道今天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只得换好了衣服,让伊恋扶着他的胳膊,慢慢走出了病房。
正是晚饭时间,走廊里的人并不多。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病房在七楼,在伊恋的建议下,他们乘电梯到了二楼,剩下的一层,将由孟海涛自己走下去。
站在楼梯的边缘,孟海涛突然觉得有些心惊,他从来没有觉得原来楼梯有这么高,这么陡。看孟海涛有些迟疑,伊恋也有些紧张地说:“师兄,要不我们还是去坐电梯吧。”孟海涛定下神来,摇了摇头。他们的舞团是老式四层楼,没有电梯。如果这点小事都做不了,别说重返舞台,他就连上班都做不到。伊恋紧紧地握着他的胳膊,仿佛比他还要紧张。待把拐杖撑稳了,右腿再小心地跟下去。一个小小的动作,两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