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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赞成他一个月给五百元出去了？”老爸王年贵气呼呼地问道。
“不赞成，但是只要平娃决定了，我也不会反对他，因为我知道，这些钱，其实都是他赚回来的。我们的合作社规则上说了，就算平娃做的是错的，但是只要做了决定，我们就得坚决执行，不赞成也只有在心里憋着。不想憋着，那你就退出。老哥，马无脚不走，蛇无头不行，平娃，就是我们合作社的蛇头。”王功福对王年贵直接一句话到底了。
王功福王年贵，本就是王家院子的两兄弟，虽然并不是直系血缘！
卿子文教授听得一脸笑容，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乡下人的会议辩论，这些社员，大手大脚，皮肤黝黑粗糙，说话声音很响，满嘴都是地方方言，可是话里表达的意思，水平不低啊！是非恩怨四个字，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不等王平出招，老实人王功福话由心生，就把老爸王年贵给直接驳倒！
老妈看着老爸王年贵紫胀了一张老脸，忍不住偷笑。孙良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平时他是看不起老实人王功福的，今天，他不得不修改自己对老实人的看法。其实大多数老实人，想法意见都在心里装着，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他们的心里，比另外一些夸夸其谈的人，更明白。
“嗯，功福叔口才不错啊。”王平露出了笑容，心里喜滋滋的想到，“照这样下去，合作社里能出不少人才啊。”自古草莽出英豪，这句俗话，放之八海而皆准！
王功福受到表扬，脸色顿时就尴尬了，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算什么口才，就是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斗大的字，他们认识我，我认识不了他们，我也更不会什么口才。”
卿子文教授偏头对王平低声说道：“王平老师，你的合作社的社员，素质很高啊。”
王平呵呵一笑，舒服的接受了卿子文老师的恭维。谁赞美表扬看得上眼农民，王平总是非理性的全盘接受，并很享受这种恭维。
只有两种生物看不起黄泥巴脚杆的农民，一种是神仙，一种是畜生。原因很简单，他们都不是人类。
“卿老师，他们都识字不多，嘿嘿，不过，文凭不等于文化，学历不等于能力。”王平嘿嘿笑道。卿子文老师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一口正宗的京片子口音：“王平老师，你说的话，很新颖很中肯很有哲理啊。”
王平客气的笑笑，扭头面对大家：“谁还有不同的意见？”
“我有。”三哥王建举手。
“说！”王平冲三哥王建点点头。
“王平。我想知道老师来这里是真的搞果树种植么？”
“是！”
“那么果子卖给谁，我们合作社的人呢是有点钱了，但是周围的乡亲们，没有饭吃的是大多数，谁会来买果子？他们自己家里有果子都舍不得吃，都是卖果子的。”
“我们的果子不在乡下卖。”
“卖去城市里？”
“差不多吧！”
“差不多，那就是在小城镇销售了，桃三李四杏八年，你就算明年开春开始种植果树。也要三年之后挂果，你的果树成本。肥料成本，老师的工资。这些你算过没有，需要多少钱？我看你的这个项目，十成十大亏本，而且也没有土地让你种植果树。”王建，潜在的理智型选手啊！
卿子文越听越不能淡定，这些社员都是什么人啊，一个比一个逻辑思维能力强啊！其实改革开放三十年后，共和国的城市人口，一大半都是农民撑起来的。这些人进入各行各业，有的成了大老板，有的成了高级金领，虽然大多数都是普通者，但是高手精英，杰出人才，实际上到处都是！
“那要是我们的目标是出国呢？”王平说得。他的本意，就是要刺激合作社的社员们具有跟周围农民不一样的思想和眼光，至少从他嘴里听到的，是其他农民完全不知道的前瞻性东西。能不能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对这些信息有点点印象。
“出国？”王建惊讶得瞪大了嘴，然后脸一下子跨下来，大笑了。其他社员也是哄笑出声，王平又在开始打胡乱说了。他们见惯不惊，报以善意的嘲笑。出国，饭吃多了上茅坑，那才是真正的出国。
卿子文老师再次把头凑近王平的耳朵：“王平老师，你的兵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们的霞晖水蜜桃能够出国啊。日本的水果源源不断的运进我们的领导贵宾室，我们的东西只要比他的好，而价格又更便宜，当然能够出去。我们农学院正在出台新的科研计划，就是针对日本的水果优势才提出来的。”
“卿老师，我并没有想要他们相信，只不过随口说说，给他们的笑话中留下点印象，今后接受起来，就稍微容易一些。”王平也低声说道。
“嗯，王平老师，主意不错！”自从王平在上京农学院用再生稻最新公式折服了上京农学院的权威老师们，卿子文老师在王平面前，都不敢自称老师，跟王平自动平起平坐谦逊有礼。毒舌卿子文，只针对那些该被骂的昏头教授和昏头领导们。
“王平老师，我能不能插一句话。”卿子文被这别开生面的会议室的气氛感染了。
“可以啊，卿老师，你想说什么就说！”
卿子文老师咳嗽一声，对大笑着刚刚直起腰的王建说道：“小伙子，桃三李四杏八年这句话的确没错，不过我能让新栽种的桃树在第一年就挂果，你信不信？”
出于对外来客人的礼貌，这次会议室里没有爆发出嘲笑声浪，而是发出了农民们具有地方风味的不屑声音，王平吹牛那是开玩笑习惯了，想不到这个上京来的什么老师，第一次张嘴，就吹了个真正的超级牛……
第24章 先备份打脸的证据
卿子文老师对于大家的不屑满脸都是笑意，这个反应，还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激烈。他第一次去到一个叫做龙王山的果园里指导果农搞嫁接，就被果园里的本地技术人员喷了口水，那家伙性格暴躁，种了一辈子的果子，形成了固定的落后的管理模式，容不得别人修正他的错误，要不是上面的领导们一起去的，那家伙必然动手揍卿子文老师。
卿子文一辈子研究果树，不管是果树实践还是学术理论包括对国外的先进技术，都是大家级别，除了王平，很少服人。在来的路上，王平的渊博学识和前瞻性的判断，令卿子文老师不得不佩服。搞科研，本来就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摸黑前进，前面没有任何的人和指标能指导帮助你，你要靠的，就是自己的前瞻性判断！能够依赖的，就是回头看看过去的数据。只要往前看，就是一片漆黑！
其实任何一个农学家，都是一个勇士！要在未知的领域里探索出可行性并形成科学数据，找到隐藏在数据中的科学规律，这个过程对身心意志的考验，都是很残酷的。实际上，大多数的人，穷其一生，也只能形成很小的一个科学片段，一点一点的科学数据片段，集合起来，等待着一个天才横空出世，把这些片段连贯起来，融会贯通，才能最终形成一个成熟的科学理论，并将理论指导实践，形成强大的生产力。
一个成名的农学家的身后，是隐藏着的无数的默默无名的农业家的沉默努力，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基数很庞大的农学家的无声贡献，才会出现一个又一个耀眼的农学大家。
卿子文老师的渊博学识，就是建立在前面无数果农学家的基础之上的。
他的一年挂果的实践经验，也是在嫁接的过程中无意发现的。这个无意发现的过程，并没有引起他的真正的重视。但是这次在跟王平来真武公社的路上，卿子文老师谈到了这个一年挂果的偶发现象，得到了王平的肯定，并且王平在这个基础上，提出了教授以前一直没有重视的新理论，就是早产和丰产。
果树千年的老传统，就是桃三李四，一千多年都是如此。王平突然提出早产丰产的新理论，令卿子文老师的眼前一亮，到了这个时候，你要是赶他离开王平，他都不会愿意离去。就算你要他倒贴王平钱，他也是愿意的。任何一个新的理论的猜想，都是非常了不起的。卿子文老师跟王平短短的时间在一起，就从王平的谈吐中获得了两个新理论的苗头，一个自然就是矮化理论。另一个，就是打破果树千年的桃三李四的老传统，建立一个全新的早产丰产的理论体系。
理论要来自于实践，实践反过来又来验证理论的真假，最终形成生产力。
卿子文老师在会议上抛出自己的早产丰产的想法，当然并不是吹牛，而是他在实践中的确成功培育出了一年挂果的果树。只是他当时一心在日本引进的水蜜桃的研究上，对于一年挂果的现象。他只是做了完整的记录，并没有接着继续研究下去。遇上王平后，王平却说果树矮化和一年挂果的早产丰产项目，完全都可以同时进行。
同时进行！
这是王平第二次提到这个词，这个词给了卿子文老师很大的震撼，因为他以前的实验，都是一个一个的来弄，谨小慎微的弄，根本没有王平这种大气的实验心态，只要有新的发现，王平就是一句话，同时来弄！
难怪这小子不单精通桑树嫁接育苗、首创水平育苗法、发明实用小沼气池，还能抽空研究再生稻、涉足水果的矮化培育技术、还能打架、还能无师自通的学会开车，这个全能型超级天才，也只有同时进行好几种技术的研究实践，才能成为通才。
王平的三哥王建，也跟以前完全没有见过世界的小毛头伙子不一样了，头发向后梳着，估计抹了口水在上面，看起来湿漉漉的有些光泽，衣服裤子都是笔挺的，尽管看在王平的眼里实在老土得不行，衣服的左边上衣口袋，也人模狗样的挂着一支钢笔，就好像小学的老师一样，其实人一旦口袋里有了钱，变化就自热而然的，他也并不畏惧卿子文老师的什么头衔，当下说道：“卿老师，你能一年就让果树挂果，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就拿桃树来说，难道果树的生长成熟，已经不需要三年时间就能一下子长大。”王建摇摇头，有点不想跟老师辩论的蔑视。
“生儿子还要十月怀胎，现在有人说今天结婚明天就生儿子，谁信啊？除非是xxxx的！”孔小虎终于忍不住爆出粗口。他其实忍了好久了，怕自己一时间管不住自己的嘴被王平修理，所以才忍到了现在。
孔小虎的话令社员们都笑起来！毫无疑问，没有人相信卿老师的话！这外地来的老头，差不多就是一个正常的疯子。
“今天结婚明天生儿子是不可能的，但是今年载果树今年就挂果还是能行的，这生儿子和在中国果树，是两回事！”卿子文老师毫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道。他很喜欢这种畅所欲言的气氛，以前完全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模式。以前他去任何地方开会，都是他说下面的人就鼓掌，没有人敢于说个‘不’字，遇上很落后的地方，人们的观念难以变通，都是行政力量强行推动，果农们都战战兢兢地接受着，就算心里想不通，也不允许出现发对的意见。
像良美合作社这样的场面，卿子文老师还是第一次，很新鲜，也很刺激，还感觉很舒服！这些农民。给了他说话的机会，质疑都是有道理，还会说出深刻的比喻。
王平可是很了解卿子文老师的毒舌的，可是到了这里。卿子文就是一个真正为人师表的老师，一点毒舌的影子都看不到。
相反，他更愿意跟到大家用这种对等的方式进行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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