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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敬如宾得像见客。
没有人再说过结婚那回事,烟消云散,那句说话之后的部署和行动。一下子终止了,就像谁也没有说过那样。
因为内疚而提出的婚事,没有延续下去的本事,原来内疚的人,只是内疚了一晚,翌日心里不再有罪,再也没有赎罪的冲动。
就是这样了,Marc只是一时冲动,并没有实行的意思。
而之后,两人的关系逐渐疏离,这样的日子,差不多有两年。
如果雅慧采取逼婚行动,一直维持自顾自筹备的强大动力,说不定可以结成婚,Marc一向也没所谓而且不介意被人逼,所以往后,雅慧便想,是自己放弃了一段婚姻,不是别人放弃她,是她自动弃权。
所以她一直是赢的那个,所以,她觉得,Marc从来没遗弃她。
最后两年的关系,Marc一直无可无不可,一向不爱她,到了那阶段,甚至不大喜欢了,少少厌倦多多无奈。
遇上阿夜,他但觉有少许感应,那个随父母上律师楼的女孩子,看着父母离婚会微笑的女孩子。她高挑、皮肤蜜糖色、长发单眼皮,很有热带美女的味道,他是喜欢这样子的女孩,满满的原始生命力,与雅慧的老练世故,是另外一回事。
也不知是厌倦了雅慧才喜欢这类型,还是审美眼光真的会变,阿夜的气质、神韵、外形,很令他难忘。
而三星期后,雅慧因着小事,与Marc分了手。
雅慧父亲摆寿宴,雅慧很紧张,希望Marc也着紧一点,“已是一家人嘛,他也是你爸爸。”她对他说。
那时候,他俩正在百货公司选购礼物,在家私部,雅慧看中了张水晶茶儿,售价五万六千元,她爱不惜手,而Marc却嫌贵,提议另买别的。
雅慧抚摸着茶几上的水晶雕刻,说:“大不了我出三分之二。”
Marc不解:“你是他女儿,干吗要这般破费。”
“体面嘛。”雅慧说。
Marc摇摇头,说:“这根本就不是你与我能负担的价钱,我明白你爸爸的生日是件大事,但作为女儿,表示一点心意便已足够。”
其实雅慧也认同Marc的意见,只是,她实在喜欢这茶几,也实在想好好抵抗他一次。“我是坚持要买,如果你付不起钱也没有所谓,但我同样会把你的名字加上去。”
“我不需要这种造作的行径。”
“你根本没把我的家人放在心上。”雅慧不满。
“我抵受不了这种势利。”Marc比雅慧更不满。
“他们一直也待你如半个儿子,哪处对不起你人少爷?”
“雅慧,你的家人很没性格。”
“什么没性格?像你这样不瞅不睬便是有性格?”
Marc呼了口气。他摆了摆手。
雅慧很不自在地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额,低声说了句:“我不舒服,想回家休息。”说过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本来是情侣间的小争吵,然而其后,大家没再见面。那夜雅慧想了又想,致电给Marc:“我想,大家还是分开一阵子吧。”
Marc沉默。
雅慧仰望窗外满天的星,暗暗叹了口气。“你就是什么也没所谓,分手也一样。”
Marc不以为然:“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分手。”
“给大家一个空间,好好休息一会,再回来之时可能反而有新鲜感。”雅慧的语调出奇地平静。
Marc想了一会。“你决定了?”
雅慧说:“或许是我忍得太多太久,或许想休息的是我。”
握着电话筒,听着她恒久温柔的声线,忽然,Marc有少许难过。雅慧让他知道,她也有疲累的时候。
“若你心血来潮想找我,随时可以。”他对她说。
雅慧落下泪来,她知道,还未分手她己经舍不得。
随后,两人也没再特别说些什么便挂了线,想不到,八年的感情,三言两语便了结,事先没有任何张扬或警告。事后雅慧想起,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百货公司与他吵起来,换了往时,大家一定会客气商量,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一张水晶茶几。
而那电话上的分手,也不过是情绪低落时的一时冲动,雅慧虽然真的倦了,也真想休息,但分手,毕竟是严重的事。
当然,她以为他不会飞得出她的手心外,谁知,刚打开手掌,他便飞得无影无踪。
两星期后,Marc在电影院再次遇上阿夜,他问她拿了电话号码。本来也没什么的,拿了电话号码不等于要约会她,只是后来Marc想,与其胡乱找个女人,不如要一个喜欢的类型。
与雅慧分手后,他放胆跟朋友在卡拉OK、disso结识女孩子。这方面,他是保守、不纯熟的,某程度上,是别人口中的好男人,与雅慧一起八年,他没有第二个女人,Marc在这层面上,是忠心得可以。
那些容易热情起来的女孩子,不是不有趣,然而却不能深一层引起他的冲动,跳一只舞唱一首歌便好了。再多便不必。
他喜欢纯一点,简单一点,开朗背后有着忧怨美丽的女孩。那种长长头发,皮肤蜜糖色的女孩,便有着相似的魅力。
在一个卡拉OK聚会中,一人一首轮流唱,虽然在座不乏美女、亦对这名新牌律师很有兴趣,但Marc就是心不在焉。他把阿夜挂念起来。
与她走在起感觉可好?她那样高挑,大概她的额头刚好到他眼睛的位置,如果他要吻她额角的话,她便要稍稍垂下头来,但如果他要吻她的唇,她却只需些微仰起睑便可以了。
也就觉得很陶醉。他拿起手提电话,在卡拉OK外的走廊约会阿夜,而且成功了。
那是六月,与雅慧在五月上旬分手,只相隔了四个星期,Marc便已准备充足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这四星期以来,雅慧没有与Marc联络,虽然着实挂念他,尤其是最初的十来天。
她想,Marc也必然挂念她的吧,只是被动的他不惯说出口罢了。
平日与Marc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多,顶多一星期见一次面,所以,与他分开了,时间也不太难打发,父亲多社交活动,雅慧也乐得多出席,多见些人,多听两句奉承话,其实也颇为享受。
最难捱是寂寞的夜里,不可以对他倾诉心事,雅慧便有些不知所措。姑勿论他爱听不爱听,只要他在她眼前出现,她便早已安了一半心。
她信任他,她亦只有他一人。
原本想看三个月为限期,分手三个月后便致电问候他然后跟进,可是就在三个月期限刚届满之时,有人告诉她,说Marc拖着一名高挑而留长发的女孩在太古广场出现。
雅慧听后很冷静。这也是人之常情呀,她心想,与一些不知所谓的女人拍散拖也是正常的,他也是男人啊。于是,她便原原本本地向通风报信的友人说出这番话,语调轻松貌其不屑,然而其实,心嚅不知多害怕。
也终于,她鼓起勇气,给Marc摇了个电话。
那是一个星期三,Marc没有与阿夜约会,正在处理一宗复杂的税务诉讼,他把工作带回家。
刚与阿夜通过电话,不到五分钟后电话却又再响,还以为阿夜有什么要说未说的话,拿起听筒听到那声音,才知是另一个人。
刹那间,他还不知那是谁。
“是我。”雅慧说。
半秒过后他才如梦初醒。
却是没有惊喜也不感触,只像是听到一把似曾相识的声音一样,他冷静平和地说出她的名字:“雅慧。”
“嗯。”她轻轻地仰起脸,忧伤的眼睛望向状前白墙,再次听见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感觉忽然很凄惨。她联想到,他呼唤看别人名字时的语气,定比现在他所说的亲密得多。
从前,她也有过他的亲近与热情。她咽下卡在喉中的唾沫,故作镇定地说:“打电话来问侯你,生活可好?”
他想了想,拖长了声线“不错……只是太忙了点。”
“忙什么?”
“一些税务诉讼,可能要拖上一段时候。”
然后两人静默。
是Marc先说话,“拍拖了没有?”
一听便难过起来,难道他忘了吗?分开只不过是暂时的事,为什么硬是走错了方向?
却还是以坚定的语调回答:“没有,没有遇上意中人。”
那当然嘛,意中人一直都是他。
“找一个好男人拍拖。”他居然这样说。
她哀伤的眼睛更是哀伤了。“听人说你有了新女友。”
Marc的语气有些犹豫:“也不是……是比较亲密的朋友。”
他这样一说,她当下便好过了点。“别人看见你与一名头发很长的女孩子逛太古广场,我以为她是你的女朋友。”
“将来或许是,现在不算。”
世界也就有希望,雅慧望着白墙咧嘴笑了。现在不算,是他说的。
“Marc。”
“嗯。”
“你会不会忘记我?”
“怎么会?”他并没有说谎,他怎可能忘记她。
“那么,”雅慧顿了顿,“我们还有走在一起的可能吗?”本来不打算说出来,却还是忍不住,她宁可坦白地问,然后让他坦白地答。
“将来的事谁知道。”似是而非的答案。
却教痛心的人很安心。“找天出来吃饭?”
“好的,有空我约你。”Marc回应。
“一言为定啊!”雅慧很高兴。
听着她仿佛很愉快的语气,Marc的恻隐之心随之而起。脑中某部分,记起了她的某些优点,譬如她的大方、世故、乐观,于是,他暂且收起了残忍,衷心对她说:“你要乖,要好好保重。”
地垂下头,轻轻地“嗯”了声。“你也是。”
“迟些约会你。”
“嗯。”
她不敢明目张胆地依依不舍,于是只好磊落地挂线。然而刚按下电话,她才知道,她是多么地挂念他,也多么想重新走回他身边。
是后悔了,当初不应与他分手,白白把他让予别人。
她无助地蹲在床上,心绪不宁地瞪着那堵白墙。
安慰自己安慰自己,他也说那不是女朋友,而且没有抹煞与她重新走在一起的可能,即是说,他还爱着自己吧!一定是了,一定不会错。想到这里也就很高兴了,她甚至低下头来笑,纵然她知道,事情未必如他所说的简单。但安慰自己要紧,无谓钻牛角尖,她叫自己放轻点,信者得救,相信他所说的,生活便会好过。
然而还是很痛苦。在三天后雅慧买了飞机票到美国,她决定暂且离开Mar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