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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像一出默剧,失去声响。耳边仅剩强烈的风声“呼呼”奔腾,几乎无法呼吸,只是如同夸父追日一般拼命追逐,仿佛在前方的前方,有什么人在等待她。
机场在哪里?在哪一个方向?带走他的那架飞机是圆是扁?飞机起飞的刹那,他由机窗外望见的是什么风景?蓝天白云可比那夜的雷雨更叫他动心?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有这么一架长了一双贴翅膀的庞然大物将他装在里头,带着他就此离开了她的世界,飞向她追不到的遥远国度?
从此,她梦里可还会有如此刻一般的天色朗朗?
她停下剧烈喘息,终于泪落满脸。这样的场景,不是该有一场滂沱大雨来为她挡一挡狼狈,遮一遮泪水吗?何以连天都不解人意,令她在日色下无所遁形,仓惶而不留余地地泄露了她满腹的哀伤。
唐笙雨从不知道这世上有这样一种悲伤,堵在喉头却说不出口,与她的躯体共融共存却翻江倒海撞伤三魂七魄。
那日后,她的世界从此过早地背离了少年时代的明媚,甜美的面上积淀了沉默与忧郁。
她偷偷将抽屉里被她撕成两半的照片拿出来,又细细粘好,与手中仅有的几张她翻拍的他的照片一起揣在手中偷偷怀念。那是她手上唯一的关于他存在过的证据。
她从前成绩不错,经历他一次,却连学都上不进去。每日坐在课堂里仿佛魂飞天外,念着他在彼端的衣食住行,念着他与她之间过多的争吵怨怼以及稀少的快乐。
逢S城难得的下雪天,她总是跑出去抬头观望,想到他在北海道滑雪场留给她的惊鸿一瞥——背后是巍巍雪山绵延,他宝蓝色的身影是白色背景里耀目的蓝色火焰,雪花掉落在他们之间。如此美好。
逢了夏日雷雨,她又禁不住独自出神,想起那个夏夜他留给她铭心刻骨的疼痛。那痛果真令她深深地将他牢记,而他……在异国的雷雨天里,是否仍会记得那夜的癫狂与荒唐?
或许她早如他在北海道邂逅的那个少女一般存在了他的记忆库深处,连翻出来取阅都嫌碍事。
他有时会打电话与家中联络,她若恰好在旁,也不过压着擂鼓似的心跳偷偷听着。
偶尔一次绎宝对她说:“笙雨,你要跟我大哥说两句吗?”
她跳起来结
巴道:“不,不要,不要了。”
她不知道能与他说什么,至多不过寒暄。她想起他走前说:“往后同绎成多联系。”
听他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的句子,她宁可不接电话。
绎成倒是常发电子邮件活打电话与她私下联系,他向她诉说他的生活与学业,偶尔提到康绎行,带着揶揄的口吻说:阿尔伯特如今过得快乐极了,他在大学里又结识了不少美丽的女孩,他是学校里足球队的队长,简直快有了一批阿尔伯特粉丝团。
阿尔伯特如今过得快乐极了,没有唐笙雨的康绎行快乐极了,没有康绎行的唐笙雨却像被戳瞎了眼睛,毫无方向感地四处乱转。
那又如何呢?他无需要对她的悲喜负责。
绎成的信她只是看,回得并不起劲,时间长了,他的信也渐渐少了。
金茹与绎宝飞去与他们见面,也曾邀过她同行,她却只是拒绝。他不一定想见她,她过去只会提醒他那段往事令他尴尬。
他与她横竖一路是错,多错过一次见面机会又如何?天不会塌,地球不会倒转,康绎行仍是康绎行,唐笙雨也仍是唐笙雨。
学校里也有男同学喜欢她,只是经了一次一败涂地的感情,她对什么人都意兴阑珊。那些男同学在被她拒绝后,很快便会转移目标,与别的女孩子恋爱。是以她与谁都不拖不欠,这世上,总没有谁会去等谁一世的道理。
她也不会,她想,她只是暂时病了。总有一日,她会痊愈,她还那么年轻,只十多岁的大好年华。给她些时间,待她痊愈了重新迈步,必然会遇到另一段干净明朗的爱情。而后嫁人生子,做世间千千万万个幸福女子中的一个。
她暂时未有等到自己痊愈,却在高中将毕业时听到康绎行要结婚的消息。
金茹惊讶得几乎反应不过来,将电话交给兴奋的绎宝后,只是笑着团团转,叨念着要订机票,要买衣服,要准备一封大红包。
季琳笑着道:“太太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金茹温柔地笑着埋怨道:“只是早了些,大学才毕业啊,现在的孩子真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绎宝在电话里兴奋得直嚷嚷,唐笙雨却只听见一片嗡嗡声,全不知她在讲什么。直到她将电话塞进她手中道:“唐大小姐——你在神游什么?哥哥叫你听电话。”
她木木将听筒置于耳边,声音干涩:“喂……”
对方一时没有声音,片刻后,他熟悉的嗓音进入她耳中:“笙雨,我要结婚了。你……也一起来参加我的婚礼?”
她嘴角抽动了
一下,终是没有抽成笑容:“不了,我可能与同学去毕业旅行。而且……我妈妈前两日打电话来,说准备回S城……我还要准备搬家的事……”顿着,彼端又是沉默,她吐出千斤重的字句:“恭喜你,绎宝与金茹妈妈都很开心呢……”
那日她回到房内,只觉得气力耗尽,连哭都哭不出来。趴在床上,头偏着,目光空洞迟滞地望着木头地板发呆。
她觉得她快痊愈了,听见他亲口告诉她这消息,她并没有悲哀伤情,只是脑筋空白,肢体麻木而已。这念头令她勉强有些欣慰。
却不知道,有些痛可以迟钝得姗姗若此,却同时强大得随意将她宰割。
数个钟点后,那痛大驾光临,她无法睡去,因为学业,日日睡眠不算多。她觉得疲惫,头痛欲裂,却无论如何入不了梦。
满脑是他即将结婚的噩耗,听说对方是他在酒会上认识的学音乐的女子,听说那女子很美,听说她叫雪莉,听说他识得她短短一阵便闪电结婚。
听说,她应该与金茹和绎宝一样欢天喜地。
谁说的?她为什么要与她们一同愉快?她此刻非常不愉快!她的床太硬,枕头不够高,窗外的丁香迟迟不开花,街道的路灯亮得刺目,商店在十点前便打烊,街头有乞丐露天而眠,温室效应越来越严重,北极的冰山逐日在融化——这一切都令她不快乐,她如何能快乐?
她抓起床头的CD机,放情歌给自己听。
然而每一首悲伤的歌都似在歌颂她的狼狈,每一首甜蜜的歌都似在赞美康绎行的幸福。
作词人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她的心境与哀戚?她记得她已经将那些都藏好了,藏得滴水不漏,藏得浑身颤抖。何时被那作词的人偷窥了去?
“啪”地关掉CD机。她恨那词人,她恨每一首情歌,她恨这世界。
那名叫雪莉的女子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余生里,她都将心满意足地姓着他的姓,成为他命中无法抹去的一笔,心安理得地享有他的疼爱及关怀。
泪终于崩溃,她的恨何其渺小?那些恨改变不了任何事,却终是将她由内到外洗劫一空。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男女主的少年时代终于乱哄哄光荣结束……接下来故事正式展开。
☆、破财消灾
康绎行将车停在唐笙雨住处楼下时,她已经迷糊打起了瞌睡。
他熄了车,侧头细细看着她。
十五年,她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面有稚色的小女孩。言谈神色,也不再如从前般骄傲倔强,人长大了,多少会被磨圆了棱角。
她离开金家老宅后过得如何?没有了那个无忧的温室,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不适应了多久?这些年,又经过怎样的人事?
借着路灯的光,望见她密密的睫毛在面上投下的细小阴影。竟突然想到十多年前,他某夜下楼,见她独自在沙发睡眠,那夜,她牵动他的心。
禁不住伸手,轻轻抚在她侧脸。
不想这小动作惊醒了她,她有些惊慌地坐起道:“到了?”向楼上张了张,仿佛缓过神来,对他嬉笑道:“大恩不言谢,我们后会无期了。”说罢愉快地去开车门。
车内空气温软恬静,而她义无反顾放入满车冷空气。
只想着,终于可以离得他远远的,这个男人是个烦恼窝,她每回遇见他便没有好事。
康绎行皱着眉与她一同下车:“你住几楼?”
唐笙雨防备地看着他:“你不必因为我夸你而觉得不好意思,无需要送佛送到西。”
康绎行双手环胸颇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我们好歹十多年不见,我又送了你这么长一段路,礼貌上你也应该请我去喝杯茶吧?”
她不满:“喂喂,你这是强买强卖,我一开始就好心要为你省油费。”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犹疑:“不方便?你……在跟男友同居吗?”
她白了他一眼:“你才跟男友同居呢,里面有个大姑娘,你不方便上去。”说罢心下暗笑,严加素来大方,何况客厅里足以招待客人。若知道她以这样烂的借口打发男人,必然笑死。
由暖和的车内突地站在夜半的寒天冻地里,唐笙雨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康绎行望着她瑟缩在羽绒服里的可怜模样,怕再与她僵持下去会将她冻死。她体质有些弱,小时候将她晾在雪地里几个小时,这大小姐居然病了几天。
终于点头道:“好吧……你快些回去。”顿了顿:“怕冷就多加件毛衣,反正你早已经将自己裹得没有身材可言了。”
“你……”她气结,这男人的个性真是数百年如一日地损。瞪着他俊美的面庞,脸上却忍不住一热。
哗——她竟然脸红?经她这两年对自己的细致观察,她应当已经是个面皮厚如城墙的熟龄女子,便是偶尔不走运遇见了□狂在她面前大秀繁衍后代的工具,她也可淡定到对方冒冷汗。
脸红这桩事实在诡异,莫非世界末日快来了?
他见了她瞠
目结舌的呆愣表情,忍不住笑起来:“好了,快上去吧,这回要再病了别赖我。你欠我杯茶,我改天再来向你讨。”
唐笙雨一惊,他是打算没完没了地出现在她面前?她何时欠他的茶?真自说自话得厉害,若他说她欠他一千万,她难道亦要去卖身还债?
她今夜遭遇他已经够衰,若今后要隔三差五见到他简直是场大迫害,她从前见他两次,便被他坑了两次。被人坑一次是意外,坑两次是无心,若木之木觉连续被坑三次,她便是个脑残。
她慌慌张张地道:“要喝茶你自己去喝吧,别来找我。”说罢在他手中塞了什么东西便倒退着跑走:“拜拜——”她不想说再见,她真不想再见到他。
一直这么倒退着,沿着熟悉的花坛,跑到公寓楼边。看着他挺拔的身影远远依着车子,车头的灯光晕染得他背后一片蒙蒙的光晕。她看着他以及他身后那片微微的光芒,逐渐越来越远,转回头一闪身入了楼道内。
楼道的感应灯亮起来,照亮她眸内闪动的光影。
深吸口气,她按下电梯按钮:“发神经了。”
而康绎行直望到她身影消失在公寓楼内,才摊开手心,发现竟是一张百元大钞。他顿时啼笑皆非,她当他是瘟神,破财消灾吗?
“发神经。”他低声对着那张钞票骂了句便返回车内。
在车内静坐两分钟,低头看着手中仍有余温的钱,不禁扬起嘴角。这样的重遇,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