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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道：“给你们的股份，我早就在周律师那里做好遗嘱了，到时候按照执行就行了，我今天要跟你说的，是你接手公司之后，要先把你姑姑的职务给罢免了。”
陶然道：“您还嫌姑姑不够恨我吗？”
外公道：“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小姑，所以对她的所作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公司管理层换人，这个时候最难控制，你只有先把你小姑给控制好了，我们公司才不会出现大的变动。”
陶然哼了一声道：“我试试吧，如果姑姑没有吃了我，我就照做。”
外公叹口气，道：“你小姑当年有一个喜欢的人，是我应给拆开的，并且逼她嫁给宋一国，导致后来她人生众多不幸，也导致阿帆从小没有父亲关心……”
“我真是有点不明白你们。”陶然突兀地打断他道，“为什么赚钱比自己子女的人生幸福还要重要，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爷爷，你真的觉得你的人生成功吗？你三个子女，一个从小离经叛道，媳妇孙子你不接受，导致儿子、媳妇、孙子都不幸福；一个女儿被你逼着跟不爱的人结婚，性格张狂行为让很多人不齿；还有一个女儿干脆连嫁人都不敢嫁了，你觉得你的人生成功吗？”
“这个问题，到了阎王爷那里，我再好好忏悔吧。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讨论这些。”
宋帆听到这里，突然又一阵难过。
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端着两杯茶，放了一杯在宋帆面前。
宋帆拿起遥控器，关了录影，哑声道：“既然外公信任你，把一切都交给你，我也会信任你的。”
陶然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那我来讲给你听听有关景岚的事情也可以。”
“据爷爷说，他，景岚跟姑姑认识是一个公司的正常酒会。后来就交往起来。本来他们男女双方都是单身，要在一起也没什么，可是中间发生了太多误会，先是景家不同意，后来又是爷爷不同意，反正景岚跟姑姑就没有走到一起，可是，两个人还是一直暗地里来往。”
“我爸爸那个人，从来都是放荡不羁，说好听点，是艺术家的潇洒，说得直白一点，是不负责任。他曾经给姑姑做过一本素描，里面有好几张是裸体，这个在中国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不能容忍的丑闻，可是姑姑竟然把这几副素描给景岚看，并且送给了景岚。”
“爷爷知道后，大发雷霆，甚至动手打了姑姑，然后又软硬兼施，从景岚手里买了这些画，当着全家人的面把这些画给烧了，可是我没料到景岚前一段时间告诉我，他手里有爸爸的素描，想请我妈妈给他鉴定一下，是不是爸爸的作品。他这样说，这样做，摆明了就是要以此来威胁我。”
“不过昨天我已经告知他，这幅画是假的，并且我准备找机会当众把这幅画给毁掉，可是他不见得会束手就擒，所以请你告诉姑姑，为了这个家，不要再闹了。”
宋帆垂着头不语。
陶然又道：“姑姑只是不再担任公司的职务，她的利益不会受到任何损失，而且姑姑如果愿意，她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那副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宋帆突然问道。
陶然一愣，道：“那个现在还有什么相关，我说是假就是假。”
宋帆道：“那个对我很重要，妈妈真的把这些画交给景岚吗？当初外公销毁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完全销毁，妈妈真的不知道吗？这个对我很重要。”他说的情绪激动，眼睛里的泪已经不再隐藏了，当着陶然的面掉了下来。
陶然真的愣住了，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安慰。
宋帆又道：“从小跟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这种感觉大概你也会有，可是舅妈是那么温柔可爱的人，虽然每个人都说她的坏话，但是从小我都很嫉妒你，你想吃什么，你妈妈都会亲手做给你吃，你身上穿的毛衣也是你妈妈自己织给你的，你犯了错，你妈妈不会暴怒打人，你妈妈不开心，也不会在你身上发泄怒气。”
他顿了一下，深吸口气，才又道：“我老是对自己说，妈妈很可怜，爸爸不要她了，她很可怜。可是我也很可怜，从来没有人抱住我说，阿帆，你是个可怜的孩子。”
眼泪一直掉，宋帆说不下去了。
陶然显然不习惯安慰这个从小跟自己不对盘的表弟，再次起身走开了，过了一会儿，从厨房里拿了两汀啤酒出来。
“有时候不开心，我可以一个人喝一箱啤酒。”他打开一罐放在宋帆面前，又打开自己的，“人生不如意事太多，而且我们又有不负责任的父亲和母亲。喝吧，喝完酒，睡一觉，明天早起，一切都过去了。”
宋帆打开一罐，一口气喝完了它，又拿起一罐。
陶然拉住了他的手，笑道：“这样不行，伤胃，也不会让你好受。”
他把酒倒进杯子里，放在宋帆面前。
“爸爸去世时，我非常恨他。”陶然饮了一口自己的酒，“我觉得他不负责任，任性，不配做爸爸。当然，我也非常恨姑姑，我觉得她不但侮辱我母亲，还抢走我父亲。”
他一口饮尽自己杯中的酒，再倒上一杯。
“从小，听着自己亲爱的妈妈被爷爷家的人侮辱，所以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将来等我长大了，要给妈妈最好的，让她不再伤心，不再难过，不再被侮辱。可是，什么是最好的呢？当时我认为是钱。爷爷奶奶不就是因为妈妈家的钱没有他们的多，所以才看不起妈妈的吗？”
陶然想起自己曾经的幼稚，忍不住苦笑了。
“所有的人和事都经过了，他们都不在了，我想怎么才能让妈妈开心呢？不过就是按照她的意思做事而已。回来接手爷爷的公司，就是妈妈的意愿。人活着，总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个不是凭着自己喜好来的，而是凭着责任来的。”
宋帆的心情渐渐安定下来，头一次用看大哥的眼神看着陶然，这个跟他差不多年纪，从小跟自己竞争、自己老是在他面前吃瘪的人，这个跟自己有着一半相同血缘的人，原来真的是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
☆、第85章
杨柳收拾完行李，再回首看看自己住了两年多的公寓，前几日的兴奋竟然变成了一丝不舍。
两年的时间简直是一眨眼，原本的长留计划因为外婆的生病而突然改变，她决定回国简直都是一夜之间做出的决定。
门铃声响起时，她正在微微感慨，起身开门，却是陶静母女。相处日久，她早已经知道他们便是陶然的母亲和妹妹，当初的些微别扭之后，她早已经将两个人当成在异国的家人。
两母女进得屋来，看到行李都已经码的好好地放在那里，陶静便笑道：“等会儿我送你去机场。”
杨柳并不客气，点头道：“也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陶静又鬼鬼一笑，道：“正巧林娟姐姐打电话问候我妈妈，所以我告诉了她你的飞机，到了那边，她也会去接你。”
这一年多她跟杨柳做邻居，乐此不疲的一件事就是撮合杨柳和自己的哥哥，杨柳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无奈一笑。
“不过，咩咩姐，我真的是好奇，我哥哥哪里不好？你这么不喜欢他？你知道他可是发誓非你不娶，现在我妈妈都担心死了，害怕自己没有孙子抱呢。”
陶静似开玩笑道。
杨柳脸一红。
陶太太已经轻斥女儿道：“又乱讲话，没大没小。”
转过头来，却对杨柳笑道：“想来也真的是遗憾，你这样乖巧，真是阿然没有福气，不过，做不成媳妇，给我做女儿吧，我这样喜欢你呢。”
杨柳红着脸一笑，道：“这一年多您对我这么照顾，我妈妈也一直说想见见您，亲自谢谢您呢。”
陶太太微笑，刚要说话，又听见有人敲门。
杨柳道：“我约了房东。”说着已经起身去开了门，可是看到门口站的人，却一时愣在那里了。
陶静回头，看到门口的人，早已经喜欢地叫起来：“哥哥，你怎么来了？”
门口的正是陶然，他冲杨柳一笑，道：“你们没有在家，又看到车子在这里，我就找来了。”
杨柳侧身放他进来，他熟稔地走进房间，同母亲妹妹打招呼，又问杨柳：“行李都准备好了吗？我特意过来接你。”
陶静早已经叫起来：“看看，看看，哥哥就是差别对待。妈妈，你看哥哥呀……”
陶太太只是笑。
陶然拍了自己妹妹一下，道：“将来自会有男生这样对你。”
陶静又向杨柳道：“姐姐，这样的痴情男人，你怎么忍心拒绝哟。”
杨柳脸早已红得像着了火一样，却一句也说不出话来。
陶太太看杨柳真的是囧住了，忙打圆场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要去机场，也该出发了。”
一行人忙忙乱乱地出了门，陶静见哥哥来了，只说自己不要做电灯泡，拉着妈妈上了自己的车，先开走了。
陶然打开自己的车门，把杨柳的行李先放上去，才对杨柳道：“上车吧。”
杨柳同陶然坐在后排，才轻声道：“你不用这么赶来。”
陶然一笑，换了话题道：“余绵绵吵着要跟我一起来，被阿正关了禁闭了，大概你到了机场，她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跟你哭诉阿正的暴行。”
杨柳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哧一声笑起来。
自从生下儿子之后，余绵绵没有再出来工作，可是天□玩爱动的她，时不时带着儿子出趟远门，然而不幸的是，每一次出回门，必定会让儿子大病一场，于是韩至正干脆给她下了禁足令，就算是机场这么近的地方，也不许带儿子同行。
这些年，杨柳没少听余绵绵的抱怨，当然这抱怨中更掩饰不住幸福。
“你回去，有什么打算吗？”陶然看了她一眼，追问。
杨柳摇头。
“阿黎知道你要回来，要我跟你捎信，说随时欢迎你重回公司。”陶然说，“不过……我对他说，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把你留在我公司呢。”
杨柳默然。
这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虽然没有亲历，可是自然有人一一讲给她听，从余绵绵婚礼时开始的那场针对公司的大地震，到陶然父亲画展上那次烧画风波，再到后来一连串相关人员的人事变动，杨柳自然知道这一段时间以来，陶然所经历的困难。
她当然也知道，在这样困难的时候，放任自己在国外，还时不时将自己的所有事情都放在心上的人，对自己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思，她有时感动，有时困惑，有时又不知所措。
陶然微叹一声，道：“如今公司终于平静下来，接下来，我想把公务放一放，做一次旅行，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杨柳知道这个提议太重，一时竟然不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