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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他,“小孩,撞坏溜冰场的栏杆,会被罚款的。”
他微笑着站在我的面前,弯弯的眉眼下,光彩四溢,“老板先替我付,以后我的薪水全交给你领。”
笃笃!
我敲了他两个清脆的爆栗,“想用以后的薪水扣还,也要看看老板答应不答应。”我从袋子里抽出围巾,这个小孩畏寒,尤其是脖子,一冷就缩,我把围巾给他系上,他的颈项上掉出一个挂饰,一把折铁花纹的小剑,环首银柄楚式青铜,非同一般。
“这是柏台送给我的礼物。”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是个好礼物。”
“不仅如此,还有——勇气是一把随时出鞘的宝剑,要把它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剑有双刃,剑刃刚强,剑脊柔软,刚柔并济,才不会伤人伤已。而对于一个男人说,责任和勇气同样重要。”他的话在猎猎的风中飞扬,映照出他眉宇间的那股傲然锐气,豪气天纵,那份骄傲和无惧在太上老君的练丹炉里熬成了正果。
我看着眼前的这张年轻脸庞,他褪尽了一点青涩的迟疑和执拗的痕迹,俱是英姿少年所具备的那种果敢与自信,雄鹰展翅,御风而行!
璞终磨成了玉,最后的那一痕冰迹,终于融为了春雪。
面对这样的改变,我有一点怅然,然而更多的是欣喜和快慰。
“老板,柏铭涛的确是一个很MAN的男人。”蒋峰的眸光凝定,黑得奇异,“但是——他是明日黄花,我是明日朝霞!”
笑容在蒋峰的脸上奕奕生辉,“老板,你还欠我一个拥抱。”
我看着他,有些东西呼之欲出,我张开双臂抱住了这个少年,带着全部的温暖和保护,我的眼角溢出丝丝伤怀。
蒋峰的头靠上我的肩膀,黑亮的发丝轻轻晃动,鼻息悠长,他慢慢地蹭着,眉框抵上我的肩窝。他的声音缓慢而清晰,经过了深思熟虑,“老板,数位媒体学院接受了我的申请,我要去英国。”
我抬头看着天空,风已息止,去的形状多彩多姿,我的眼睛里泛起一片细碎的水光,我绽开笑容,将情绪折叠进灿烂之中,压入心底,一点一滴地将脸上布满适当的笑容。
蒋峰用务吸了一口气,鼻音已是很重,“老板,给我两年的时间,两年后我一定回来。”
在这喧嚣的滑冰场上,周遭的人不时地回过头来看,而他就这么靠着我,安静而逸然。
他终于抬起了头,目光相遇的那一刻,他在对我微笑,他甚至还调皮地眨了下眼睛,然后转过身去,在转身的时候他轻轻地说了一句,“不要来送我,老板,我不想说拜拜,这样就没有分离。”
他昂然而行,飞向那目不可及的远方。
我独站在窗子前,雨已停歇,残雨从檐角断断续续地滴落,滴滴清脆地摔在窗沿上,一滴,两滴,三滴,我默默地数着,阻碍所有杂乱的心神。
一只烟灰缸无声无息地放置在窗台,“两千滴水可以滴满它,这样比一滴滴数来得快些。”
“柏台。”我的眼睛里是动荡不息的光波,心中五味繁陈。
他的眼眸中流露出自然的关切,“樊玲。”他深不见底的声音,在对我说,“对不起。”
我一滞,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怔住。
我看他,眼睛定定地盯着这个清贵自傲、内敛得有如岩石一般的男人,他正反剪着手垂眸与我相视,瞳孔的深处泛出一点一点温暖的光泽,如被烧灼一般,我近乎慌乱地移开了眼睛。
“柏台,我虽然难受,但是我还未丧失理智,你做得很好,很对,我没有托错人。”我轻缓而温柔地说,“只有张开翅膀飞翔的小鹰才能找到他真正的天空。”
“即使这样,我也应该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他是你的小孩,你用尽心血去抚平他的伤痕,费尽心思补缀他的翅膀,我知道你舍不得。”
“我更不舍得他只做旭升公司的蒋峰。”
柏铭涛的笑容淡如细细的流水,很是动人,“你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给我一记回马枪。”
我抵着窗框,眼睛里仿如镶满了闪亮的镜子,声音如珠如翠,“我用尽心血抚平他的伤痕,费尽心思补缀他的翅膀,而你——太上老君开方配制七七四十九味丹药渡他成果,如今他雄鹰展翅,翱翔九霄,再多不舍又算得了什么。”
柏铭涛漆黑的瞳仁里华彩频闪,在我脸上梭巡片刻才闲闲地道:“今晚你请客。”他笑意深深。
我眉间微微蹙起,看似不解地偏过头看他,“柏台,这一缸真的是两千滴水?”
柏铭涛的眼神讳莫如深,声音一贯淡定,“我胡诌的。”
流水淙淙,灯光穿过三角梅的紫红色花瓣,使之变成了透明的烟红色,纤细的脉络清晰可见,清风摇曳着淡淡的芬芳,柔和的光点一闪一闪晃动在衣摆间,周围的人们在这自然而浪漫的氛围中愉快地交谈着,时而发出笑声。
好地方啊。
我侧脸去看柏铭涛,“柏台,以后品味下不来,你可得负责。”
身处在如此舒适愉悦的环境里,柏铭涛也很轻松,将大衣递给侍应生。
一双沉静而富有愉悦笑意的眼睛看着我,“好啊,现在马上离开,我负责把你的品味降下来。”
我微笑,“你没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柏铭涛点点头,“我只知道今天你请客,我可以尽兴地点。”
啊,将军!
柏铭涛看着我的脸色,禁不住轻笑。
我眼珠一转,“那也没关系,被抵押到这里洗碗,我没问题啊,可是柏台你有没有问题呢?”
柏铭涛一顿,“我觉得还是走比较安全。”
他作势的感觉,让我笑弯了腰,这谁来做都很正常,可是由他来做就很戏剧……
“樊玲。”
一声熟悉的声音,笑容定格,我直起腰,真可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宇阳。”我打招呼,不知为什么竟有种莫名的怯懦。
心中忽地一惊,他回来了,那么倪森呢?我四处巡望,没有,心稍稍安定下来。
柏铭涛和宇阳招呼,恍如第一次相见,社交礼仪无懈可击。
宇阳如一贯的炫目,他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容,可是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神情,却让我心底哗地翻了个个。
“柏先生,你们订的是502房,请跟我来。”
宇阳退到一边,“我就不打扰两位了。”语气让我不由得驻足,他转身而去,背影太挺拔,太有张力,给我一种刀锋般的感觉
“别担心,我认识这个店主,真的付不起的时候,可以赊账的。”
我思绪被拉回,表情一动,“这个不会也有大秘密吧。”
柏铭涛一怔,明白了我的意思,言语含笑:“你用脑过度。”
精致的菜肴列满梨木桌上,淡淡散着荧光的酒液在我指间摇荡,头发有些松软地垂下来,鬓角一缕搭在肩上。
我言之有憾地说:“可惜上次从S市走得太急了,我都忘了买钥匙扣。”
“为什么要买钥匙扣?”柏铭涛不解,“这个东西好像到处都有吧?”
“不是,要到每一个地方买当地的才有意义。”
柏铭涛请教的眼神。
“因为那意味着要回家,有家可以回啊。”
柏铭涛瞬间闪神,而后他笑了笑,“还有机会,S市始终是在那里的。”
我点头,“对哦,下次假公济私再去一次。”我猛想起他的身份,不禁咋舌,赶快转移话题。
“柏台,对于新编的广告时间表和近期的广告部工作,你有什么意见?”
柏铭涛放下筷子,“弗氏经济学理论的核心,政府不干预经济。”
我双手握杯,眼睛一闪,“不与政府相关,那以新闻系学长的角度来提点意见呢?”我殷切地看着他。武术上有云,直拳不行咱们就勾拳,勾拳不行咱们就来黑拳。
柏铭涛看我,眼角已掩不住笑意,终于他放声大笑,“樊玲啊,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成功气质可有休眠的一刻?”
我无辜地看着他,唇角的弧度被我技巧地掩盖掉。从国之策到企之策,许多智慧果然都是相通、相容的。柏铭涛给出的意见独特而精辟,大大填被了我所不确定的空白处。我喜而忘形,揪住他——讨论。和智慧的人在一起沟通成本极低,话说到半句,他就明白了困惑我的问题。
一场饭局变成了讨教会,餐桌上的吃饭声变成了刷刷记笔记的声音。我记录了一串之后,终于抬起头来,感慨万分,“是不是学新闻的都有做广告的天赋呢?”
柏铭涛眼瞳闪过一丝光晕,随即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向我,“你是在自夸还是在夸我呢?”
我沉思了一下,“二者兼而有之。”
两人相视而笑。
从餐厅走出来,柏铭涛去开车。一辆银灰色的车静静地停靠在路边,昏暗的光线照进那茶色的玻璃,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侧面,两旁飞逝的车灯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竟有种凄凉的温柔。
今天的风微凉,但是吹久了却是一点一点地渗进皮肤里,阴涩而冰寒。
“上车吧。”柏铭涛打开车门。车驶过,宇阳的视线平扫过来。刷,两车交会,瞬间驶离,仿佛像一场无声的默剧,有一种强烈的震撼。
办公室内,我把小秦交上来的合同递入她手,简洁地对她说:“小秦,这个合同的金额你多写了个零,你再拿回去看看。”最近她的工作效率急剧下降,从不可能出现的低级错误频频发生。
小秦低垂着头,无声地接过合同,失魂落魄,六神无主。
我静静地看着她,低声地问:“小秦,先休息几天好不好?”
小秦摇摇头,澄澈的眼珠子像极了缓缓流动的两汪黑潭,深得让人看不清,她动了动嘴唇,但是一个音也没有发出来,她拿着合同走出办公室。
我的唇际牵出一点苦笑,依稀间听到谁的声音,乘风而来,在耳边盘旋回荡,久久不去。
门突然被推开,小秦返了回来,她大步走进办公室,紧抿的嘴角显现出决心,她按住桌子,双目灼灼地看住我,“樊姐,我要去英国。”异常坚定的语气!
我站起身,手揽住小秦的肩头,笑叹:“唉,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青春年少幸福时光,有什么比陪着所爱的人更重要的呢,青春本应如此张扬。
轰,小秦满脸通红,直红到鬓角,连耳垂都变成了粉红,“樊姐,樊姐……”她又羞又窘。
我收起了戏谑,唇边漾起温柔的微笑,“小秦,有你去陪着他很好,能够在最好的时光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是最难得的。”
“我知道了,樊姐。”小秦的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飞机场里匆忙的脚步,广播的催促,人行走间带来的清寒气息,行李箱拖过的声音,它们交织在一起,是一曲离歌,邈远而惘然。
飞机凌空而去,我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心底忽然浮起一句:
“神州子弟今安在……”
第二天,我于雪声中醒来,无数雪白的花朵从云层外浩瀚的世界飞来,这座城市,已经很久没有下雪了,原来之前的雨水,清寒的北风,都是为了催开这第一场雪。
我爬起来,脑子里一团浆糊,眼睛也痛得厉害,我捂住眼睛等它慢慢适应这刺眼的白光。
电话丁零零震响,我伸手进包里摸,半天都没摸到,我索性把东西全都倒了出来,找到电话,按下接听键。
唐向华兴致昂扬的声音传来,“樊玲,快出来,好大的雪啊,简直是人间幻境。啊,小样儿,我在打电话,你们不能搞偷袭。”
电话那边喧闹,传来笑声奔跑声,“樊玲,我们都在打雪仗,你快点过来。战友们,我来了!”
我笑起来,这般热闹我当然要去,我收起电话,将散落的东西收拾入包,一个信封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引蛾的烛火,北风拍击着门窗,一声比一声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