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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刃碧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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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我瞧那留着的一辆汽车,恰巧是一O九二号——就是昨夜计曼苏坐的一辆。
    我打算就雇他的汽车,回到爱文路去,趁势探探他的口风,也许比较向那黑脸门房
更有把握。主意定了,我就穿过街面,向一个坐在门口的老头儿招呼。
    “我要雇汽车。有没有空?”
    那老头儿向我打量了一下,见我身上穿着自法兰绒的西装,白鹿皮的鞋子,还像一
个坐汽车的人,便立起来含笑答话。
    “先生,你来得巧,早一刻来,就没有人开你出去。”他说着便回头向里面叫道:
“秋生,有生意呢。”
    那时那个穿香云纱衫裤的车夫已走到了里面去。不一会秋生已答应着从后面出来,
立刻将汽车门开了让我上车。我告诉他往爱文路。他就开动机轮驶出车行,向西面驶去。
    一会,我就开始搭讪。“我向来是坐成利泰车行的,但听得计曼苏先生说,你们公
司里的车子有几部很轻快,所以今天来试一试。
    秋生道一:“腥,你认识计少爷?”
    我说:“他是我的好朋友。你不是常常替他开车的吗?”
    秋生摇头道:“不,他是马阿大的老主顾。
    “嗜,马阿大7……”
    “是的。计少爷手面很阔,阿大着实挣了些钱。
    我乘势说:“他跟女朋友坐车子的时候酒钱更不会小,是不是?”
    秋生忽旋转头来向我笑笑。“对。有个庄小姐常跟计少爷一起玩。阿大说,庄小姐
的手也很松。
    “晤,他们俩近来也常来雇你们的车子吗?”
    “最近可不大来。”
    “计少爷也不来雇?”
    “晤,昨夜里计少爷也来雇的。我做阿大的替班,开他兜了一个圈子。”
    “兜风吗?”
    “不是兜风。他到同济医院里去,叫我在闽行路东端停一停,后来我就送他回去。”
    “就送他回去?没有往别处去?”
    “没有。”
    “那末你为什么要停到闽行路东端去?”
    “他叫我不要停在医院门口。”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我未免失望。他和申壮飞的案子显然是没有关系的。并且据我刚才在病房中听得的,
前天夜里有人去敲门,就是丁惠德的妈,同着惠德的失踪,差人去深问。他昨天清早出
去,也只是到元芳路去探访丁惠德的消息。(霍桑先前假定他到同济医院岛还不完全确
切。)那末曼苏不像是凶案的主角,和我们料想的见解不符。他此番被捕不是冤枉的吗?
我刚才的电话不是也有些冒失吗?可是他又为什么鬼鬼祟祟,行动诡秘?假使他问心无
愧,没有不可告人的事情,又何必如此顾忌?即使人家错误地怀疑他,他也尽可以坦白
地说明情由啊。
    汽车进了爱文路,我觉得不便让它停在寓所门前,直到开过寓所二十多家门面,才
叫他停车。秋生得了并不失望的车钱,便高兴地回去。我也缓步踱进七十七号里去。
十、拘捕
    霍桑仍旧没有回来。我不再等地、就叫苏妈备饭。我孤独地吃完了饭,吸着一支纸
烟,身体有些疲倦。天气闷热得厉害,风好像给热力融化了,消散得没有影踪。我上楼
去开足了窗,在榻上项枯信一会。这样的热天,霍桑还在外面奔走,他的负责和努力可
算是无可疵议的。假使他能够揭破这件疑案,虽然劳碌一些,还算值得,只怕曲曲折折,
终于陷进了迷谷,那不是太扫兴吗?而且在舆论方面,不是也会影响他的盛名吗?
    我因着夜来失眠,精神很疲乏,又经过了一回没结果的思索,不知不觉给睡魔乘虚
攻袭,把我拖进了睡乡。我醒来时已是五点多钟,听听楼下,仍旧毫无声息。我叫施桂
上来问问,据说霍桑已回来过两次,即刻又出去了。
    我不悦地说:“你怎么不叫醒我?”
    施桂说:“他第一次回来时,你刚才睡着,我不敢惊动你。第二次回来,我本来打
算上楼来叫你的,霍先生不许。他说姑且让你休息一会,以便晚上你可以帮助他破案。”
    我不禁惊异地问道:“他说今晚上可以破案?”
    施桂点头道:“是的。霍先生说,不出今天半夜,凶手可以就捕。”
    我兴奋地再问:“谁是凶手?往哪里去捕?”
    施桂张大了眼睛。“这倒不知道。霍先生没有说。”
    我又感到失望。“他回来了做些什么事?”
    施桂答道:“他第一次回来,先在书室里弄了一会提琴,打了几个电话,就匆匆出
去。第二次回来,他又到化验室里去,不知忙些什么。忽然有一个电话来叫他。他又赶
出去。”
    “可有别的说话吩咐你?”
    “霍先生临走时留一张条子在楼下写字台上。”
    我不再多间,忙走到楼下书室中去。果然在书桌上的乱纸旁边有一张字条,给一条
雕接的铜尺镇压着。那纸上写着:
    朗兄:
    谋害申壮飞的凶手,我已经查明,此刻得到电
    话报告,已给南区分署里捉住,我还须去证实一
    下。你不妨就在寓里消遣一会。据我料想,全案的
    结束大概就在今夜。
    霍桑
    谋杀申壮飞的凶手已经捉住了!一个疑团已算打破,不能不佩服霍桑的敏捷。可惜
他不曾说明白,还让我困迷在葫芦中。他要去证实一下,大概他所说的凶手还只凭着设
想,没有确定,他为审慎计,所以不肯轻易地说出凶手的姓名。他又说全案的结束就在
今夜,这话更含混了。所谓全案,是指庄爱莲的凶案和丁惠德的劫案一起说的吗?这两
件案子果真出于一人之手吗?他能在一举手间便可以使全部结束吗?我又拓展了思路:
这两案的主凶究竟是谁?计曼苏?来梦花?还是已死的申壮飞?或者竟就是谋死申壮飞
的人?或者还有出于我设想以外的人吗?
    太阳已经偏西,热度还减不了多少。我反复忖度了好久,到底寻不出结果。我用吸
纸烟的方法来消遣我的无聊。一会,我又随手把书桌上的乱纸翻弄。有一张纸上,写着
计曼苏、朱梦花和丁惠德的姓名,姓名不止一个,大大小小,正草俱全,中间还用线条
纵横错综地划着。另一张纸上写着不少1919的阿拉伯字,显然是信笔乱写的,可见霍桑
那时候的心绪还是非常紊乱。那本转瞬间他何以就有把握?我连续抽完了三支纸烟,仍
没有头绪。信息也依旧杳然。我觉得耐不住静寂,踱到窗口去闲眺。
    天色已渐渐地暗下来。西方的天空中,余霞还股红如火。一队队的归鸦划破了霞光,
回他们的老家里去,一路还沙哑地唱着。我目注在天空,忽然记得施桂说过,霍桑第二
次回来以后,曾在化验室里忙过一会。我就转身进化验室去。
    化验桌子上有些杂乱无章,显微镜,照相机,铅粉瓶,剩余的照相纸,放大镜,都
乱挤在一起。另外有一只白瓷的茶杯,用白纸盖着,好像不是我们原有的东西。我揭开
了纸,杯中空无所有。我把鼻子凑到杯子上嗅嗅,嗅不出先前放过什么东西。这是霍桑
带回来化验的吗?化验的是什么?这件凶案中难道还夹杂着毒药?我的思索的结果只是
加重些我的烦恼。
    晚膳时分霍桑仍不回来。我忍耐不住,打个电话到警察总署里去。那个值差的周番
回答,霍桑和汪探长到宝兴路那边去搜寻赃物了。
    这是申壮飞案中的赃物吗?这一案究竟有关系吗?他们这样子加紧地进行,怎么不
让我参加?不,霍桑既然说过要我帮助破案,决不会让我有头无尾地置身局外。我只索
再耐心些等他的消息。
    消息直到十二点钟敲过才到。当我将电话听筒拿起来时,几乎要开口就来一阵牢骚。
    “包朗,我是霍桑。对不起,劳你久等了。可是事实上不能不等,我自己也烦躁死
哩。”
    他先来一个道歉,倒使我不便发作,而且也许真有不得不等的理由。
    我说:“晤,现在怎么样?”
    “请你到德州路口去帮忙。”
    “帮什么忙?”
    “自然是捉凶手。”
    “晤,凶手在哪里?”
    “德州路飞马汽车行里。”
    奇怪,凶手会在飞马汽车行里?
    我又问道:“凶手是谁?”
    霍桑说:“此刻我不便说。你到了那里,自然可以知道。”
    “哼,你还卖关于?”
    “喂,你别误会。你就出来罢,在德州路口会集。”
    霍桑的报告既然还隐隐约约,我也不愿再空费心思。在短时间中装束定当,向施桂
说了一声,就从寓所中出来。
    夜风习与地活动了,把白昼的炎成扫荡净尽。我步行时觉得凉爽舒适。
    我走到德州路时,马路上乘凉的人大半散了,路上已很冷静。有几家店铺已在收市
关门,只有那飞马车行的门依旧开着。我从车行门前走过,瞧瞧里面。停着两辆汽车,
但估量空着的地位,至少还有三四辆车没有回来。车行里壁上挂着的一只大钟,已指着
十二点三十五分。我走过去以后,向左右瞧瞧,不见有什么守伏的人。只见车行门前那
个身体结实的老头儿躺在一张藤椅上乘凉。我离开几家门面,立定在一根电线杆的后面。
我捱过了半点多钟,不见什么动静,心里又有些不耐。霍桑约我来了,自己反迟迟不来,
这算什么意思?
    又过了一刻钟光景,忽有两辆汽车,先后驶进了车行。这时路上的行人也绝迹了,
但仍不见霍桑出现。
    那凶手究竟是谁?据我所知道的,只有一个秋生,一个马河大,都是和计曼苏认识
的。难道这两个人中间有一个就是凶手?霍桑从哪一条线路知道的?我忽记得计曼苏已
给捉进警署里去,霍桑总已向他问过口供。他也许就是唆使的主犯。他既已照实供了,
霍桑才知道那凶手就是这汽车行里的车夫。
    我从电灯下瞧瞧手表。已是一点三刻,可是依旧不见霍桑的面。两点敲过了,最后
一辆汽车,也已回进了飞马车行。接着有几个人就把车行的门关起来,准备要安睡的样
子。
    我等到几时呼?这不单是出独脚戏,还是一出哑巴戏!好像霍桑故意跟我开玩笑,
让我一个人来演傀儡的哑戏。可是事实上当然不会如此。
    又过了六七分钟,剧情有些开展了。
    一个穿黑色长衫的人从北面走过来,在走近车行时,蹑着足尖地走。晤,这一出武
剧大概要开场了。我起先以为那穿黑衣的人就是霍桑,准他行路的姿态,又觉得不像。
我从电杆背后走出来,悄悄地跟在那人的后面。那人到了车行门前略略停步,向门缝中
窥探了一下,又继续向南进行。这人大概是一个探伙,本来派在较远的地点,我起初没
有瞧见。
    我重新走到车行门前,里面电灯依旧亮着,还有谈话声音。我看见有一条很阔的门
缝,正想向里面探听一下,忽觉得我的肩膊上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回转头来,看见另
一个浑身墨黑的人——是汪银杯。他向我招招手,就转身退去。我跟着他走。到衡对面
的电杆旁边,他方才立定。
    我低声问道:“霍桑呢?”
    银杯附耳答道:“回去了。
    “回去了?怎么?”
    “他另有任务。这里的事我们尽可以对付。”
    另有任务?太奇怪1我真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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