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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卿妃-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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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的。”她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别看了,你虽然在鬼里长得算好,可天人是不会看上你的。”
  高大的身子依旧定着。
  “哎!你……”在看到那双凝远的双目时,酝酿好的一顿痛骂啥时消散。
  罗刹的眼中没有痴迷,而是……而是……而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复杂到她的心隐隐发痛。
  “哼。”半晌不动的罗刹突然转身,“还不是一样。”
  “嘎?”
  “走了,傻瓜。”
  “刚才是谁看到痴呆啊!”食香鬼翻了个白眼,“喂!等等!走这么快做什么,见鬼了啊!”
  黑色的鬼衣迎风鼓起,火焰般的红色自罗刹眼底一瞬而过。
  弦月君,还记得千年前你对我说的么。
  “凤主,停止战争吧,佛祖慈悲,香香一定会回来。”
  结果,辗转几世你和青龙还是注定分离。
  而我虽然找到了香香,可是她……
  凶巴巴的鬼脸皱在一起,食香鬼狠狠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没看过鬼啊!”
  已经忘记。
  “你别这样看我,毛毛的。”食香鬼抖了下慌忙跳开。
  苦笑一声,罗刹偏首朝远处望去。
  天路上,那人闷头向前冲着,淡色的发尾渐渐消失在夜里。
  佛祖到底悲悯了谁?
  弦月君。
  额前的刘海飞舞着,她站在火红的凤凰木下,一时忘了是怎么来到这里。
  对了,当时她看到一片白光,以为和过去一样只要穿过去就能回到原本的地方。
  再睁眼,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了无生机的灰色之中。
  灰色的天,灰色的地,死一般的静。
  这里曾经是一片战场。
  不知怎的,脑中映出这样一句话,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
  恰时风从背后吹来,带着艳红的花瓣。如此灼眼,如此妖冶,好似在嘲笑着灰色的天地。
  她转过身,只见一株浓荫如盖的凤凰木突兀地立在荒野中,狂风漫卷着落花,犹如燃起了炙热的火焰。
  花火中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背影,虽然只是透明的幻象,却显得如此真实。他怀抱着一个女子,垂下的纤手说明了一切。
  “佛祖到底悲悯了谁?弦月君。”
  心,荡了一下。
  未及叹息,就见那道幻影最终化为一只浴火凤凰,悲鸣着冲上云霄。
  落花如雨而下,她若有所思地凝着,脚下一地落花。
  目所不及处,一颗圆润如玉的凤凰心泪幽幽飘散于风中。
  “沙……沙……”
  轻轻的声响在天地间无限放大,她抬起眼,目光穿过浸染“红雨”的发。
  “了无大师?”
  她果然还是回来了吧!
  聚拢的眉峰微微舒展,她垂下眼帘,将激越的心绪半掩。
  “欢迎回来。”大和尚捻珠一礼。
  她含泪绽笑,目光如春水般泻了一地。
  “弦月君。”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她缓缓抬起头。只见漫天遍野的艳红中,眼前的老者身形淡的仿佛褪了色一般。
  “故地重游,沧海已桑田。”千年前的腥风血雨转眼已化为绚烂似火的落花,大和尚迎风微叹。
  遥远时空中,天人修罗道之间的战争颠覆了多少人的命运。
  “当年你爹娘逆天相守,至烈至极的情爱孕育的你,生来孱弱注定只能清心寡欲。云在青天水在瓶,行遍花雨不沾衣,此为须弥山第一义……性情禅。”
  嘤……
  辽阔的天际传来低沉的法铃,飘落的花雨瞬间定定,游走的风已然停息。
  “而后你虽然陷入情劫,却在两道的最后一战中以魂飞魄散避免了灾难性的结局,舍己以成大道,此为须弥山第二义……顿悟禅。”
  定格的花瓣瞬间落地,脚下猩猩的红仿若千年也退不去的热液。那一日,天地也是这般惨然,那个女子被两兄弟轻轻拥着,自胸口溢出的血浸透了贫瘠的土壤,润泽了干裂的树根,染红了一树白花。
  而后,树下的她便静静凋零。
  “受人之托,此生老衲下界特为君之神引。这一世你带忆投胎,饱尝七情六欲,经历悲欢离合。几番入梦,前世种种恍若照对明镜。”微敛神,了无噙笑偏望,染抹超脱于人的慈悲,“所谓的情不知所起,皆缘于前世的因,就如你、青龙君与赤螭君。”
  悲悯的目光经纬交织,如天罗地网让人无所遁形。
  “你是逆天之女,因较常人少了一魄原本不可投胎也没有转世,死后只有魂飞魄散这唯一命运。那二人却找回了你破碎的魂片,青龙君以金莲为你补全了那一魄,赤螭君堕入地府用逆鳞为你塑了本命灯,这样你才得以重回六道转世为人,也因此在你的命中种下了羁绊。”
  “明白了么,弦月君。”那双老目深不见底,虽有着睿智之光,却窥不见一丝感情,“所谓情爱不过是为心所困,不得其解,一种执着的哀求。”
  “放下诸相执着,心不逐物,万境成空,此为第三义……因果禅。获三义者入须弥山第二界——色界天。”
  嘤……
  悠远的法铃催开了密布已久的阴霾,远景如水墨缓缓衍开,起先是一地入水,而后幻变成云。再望去,群山缓缓不尽,万丈金光自须弥山顶无边抚远,山脚下七香海波光粼粼,七座金山环海而立。东方琉璃,西方净土,天龙八部在祥云间时现时隐,四野涌动着天籁之音。
  “还记得那根签么,弦月君。”
  须弥山半云重重,却望人间不知处,优美的天音如玉柱击清瓯,蕴藏着渐止渐息却又辽远无边的宁静。
  “履霜踏雪笑前生,海阔天高任纵横。任纵横,任纵横,三千世界何谈纵横?”了无浅浅凝视,眼眸盛满淡定,“悟灭心非尽,求虚见后生。应将无住法,修到不成名。自在就是舍弃,只有舍弃才能摆脱六道轮回的命运,得到永不变易的玄通心境。你可明白,弦月君。”
  发下,她的唇角轻轻漾起,优美的犹如须弥山上的白云。
  见此,了无举袖当空一挥,只见风起云清处,一道金光自山顶径直铺到她脚下。
  “弦月历经千年终将神鲲导入正轨,如今功德圆满、三乘归一,飞入色界第六天。”
  奔涌的云烟沿着神路倾泻而下,瞬间她变消失在白雾中。
  结束了。
  了无轻轻地叹着。
  色界第六天极光净天,无欲无求、无男女之相的净土所在。只有在那里你才能永远啊,弦月君。
  转身的刹那大和尚无意瞟了一眼神路,火红的凤凰花冲碎了雾霭,淡色的发丝轻扬在风中,本应飞天的她此刻却站在原地,光洁的额上显出青龙的牵绊——那朵金莲。
  “弦月、君……”
  “从一开始你就错了,大师。”她抬起长睫,秀眸前所未有的清明,“站在你面前不是弦月君,而是我。即便窥见了前生,纵使坎坷了今世,我依旧是我,不会因为害怕伤痛而舍弃自己的心,也不会因为过去的是非而怀疑如今的情。”
  她自烟云浓雾处行来,云水不沾衣。
  “如果我们因为贪恋永远而选择舍弃,那不过证明了内心的恐惧。我们害怕的不是命运的牵绊,也不是痛苦的纠缠,而是我们自己。因为我们怀疑,面对苦难时自己能有多大的勇气。”
  闻言,老目蓦地睁大。
  “若心足够强大,即便在地狱也能纵横万里。”
  他愣在那里,久久、久久地,脑中只回荡着这一句话。待醒神,那个女子已然远行。
  “弦……”了无刚开口却又噤了声。
  印象里,老友的女儿并没有如此坚强的心。不是了,那个人不是弦月君。
  凤凰木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叹息,了无缓缓垂眸:“你都听见了。”
  “她长大了。”树后的男子清雅展颜,笑容与那人有说不出的相似。
  “可也回不去了。”望着在古战场中渐行渐远最后化为一个黑点的人影,了无悲悯的眼中多了一丝忧虑,“她阳间的身子虽然系着定魂玉,但只要解不了毒一切都是惘然。而昙花一现是凤族的诅咒,而破咒的血泪早在凤主涅槃时就不见踪影。”
  “哼。”染血的男子慢慢睁眼,半月般的眼眸熠熠生光,“那就让他去找吧。”
  “你该不会!”了无惊呼着,只见一条金龙自凤凰木下腾空而去,掀起的气流幻化成风搅乱了一地落红。
  “敖律!”
  如果我们因为贪恋永远而选择舍弃,那不过证明了内心的恐惧。
  即便在地狱也能纵横万里。
  枝枝你知道么,我们小心翼翼遵循的命运,恰恰是女儿正在颠覆的东西。如果当年我们能不执著永生永世的爱情,是不是就能避免两代人的悲剧?
  如今,我已不求永远,只求与你做一世夫妻。
  乘风而下,气旋擦过龙鳞。他睁着眼穿过神人交界,决绝地冲入百鬼夜行。
  “天龙!”刺眼的金光让众鬼瑟缩发抖,青面獠牙的鬼怪们慌乱散开。
  “娘嘞!”食香鬼眯着惨白的眼珠躲到了孤坟后,“罗刹!这里!这里!”她向着狂暴发怒的某鬼挥了挥手。
  寻到她时心安矣,罗刹舒展开眉峰,刚才的暴戾仿若只是幻影。
  食香鬼刚要感叹他变脸之快,就见金龙一个回旋,向着罗刹行来的方向俯冲而来。
  “小心!”食香鬼爬出孤坟,一把拽住他的衣襟。
  “香香……”
  金色的旋风包裹着两鬼,向着地府的投生路吹去、吹去……
  紫陌尘多不可寻,望断天涯为知音。
  沧海桑田承一诺,且乘龙鹤向蓬瀛。
  荒野上,月下踽踽而行。
  ……
  千年湖海,万里云山,青麓下一轩草舍半壁烟岚。
  过路的马帮纷纷歇脚:“老板,上八碗绿豆汤!”
  “好嘞!”
  “真热啊。”黑黝的手臂抹过前额,大汉们踢了板凳这就坐下。
  “可不是,六月天炕头火,就算在山里也蒸的厉害。”
  “客官。”茶老板拎着铜壶赔笑过来,“山泉冰过的绿豆汤给您消消暑。”
  “哈,真舒服。”汉子们粗鲁地擦了擦嘴,“再满上!”
  肥鱼几条!老板转了转眼,趁机端来了几碟炒货:“听几位爷的口音不是这边人吧。”和他们多搭几句,嘿,说不定能多喝个三五碗多吃个七八碟。
  “咱是秋庭人,去海边办货的。”
  “秋庭,那离云都不是很近。”老板不露痕迹地将鲜桃放在桌上。
  “不远,只两天路。”汉子们不疑有他,拿起桃子就啃。
  “听说云都遍地绫罗,连路砖都镶了金呢。”茶老板举手比划着,夸张的表情取悦了歇脚的客人。
  为首的汉子擦了擦眼角的笑泪:“如果爷没记错你们永州一直以来都是雍土,去年才被韩将军攻下,对我们青国就没有一丝怨恨?”
  “瞧您说的,哪能啊。”死婆娘,山鸡呢怎么还不上?藏起不耐,茶老板挤眉弄眼起来,“咱想成为青国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说我们王高有八尺、眼若铜铃,轻轻哼一声就吓得雍王尿裤子。”
  “哈哈哈!”
  粗放的笑声震动山林,简陋的草舍里旅客们相互攀谈起来,天南海北好不热闹。
  “虽然老板你没见过世面,可有句话可真说对了,这天下哪有人不服咱们青国的!”大汉一拍桌,碟碗跟着一跳,“爷们儿到外邦办货,只要亮出青国户帖有哪谁敢轻漫?”
  草舍里的外邦人虽不悦,却也不得不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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