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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卿妃-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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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陵抱着头在地上来回滚动:“嫣儿?嫣儿?”他忽地踢腿,将文太后踹倒在地,半跪着向她那边爬去,“从小您就将文语嫣挂在嘴边,最疼最宠的也是她。十岁那年,孤不过是将她推倒,您就用柳枝抽了我一晚上。”吴陵一把按住文太后的肩膀,目眦尽裂地失声大吼,“为什么!为什么!孤是您的亲生儿子啊!竟然抵不过一个贱人!”
  文氏抡起小掌,狠狠地扇去。“啪!”吴陵呆住。“贱人?!”文太后胸口猛颤,慢慢站起,“贱人?!”她厉厉地睨视瘫坐在地的荆王,“你这个贱种竟然敢称哀家的亲生女儿是贱人!”
  “亲生女儿……”吴陵语气残破地重复这句,“亲生女儿……”半晌,他猛地抬头,“那孤?”
  “没错!”文太后厌恶地看着他,“当年要不是为了扳倒如妃,哀家也用不着偷天换日,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哥哥家抚养。哀家必须生儿子,只能生儿子!”
  吴陵脸色煞白,像丢了魂似的,两眼空洞无神。
  “哀家让语嫣嫁入宫中,为的是让女儿长伴膝下,为的是让荆国王脉真正流入文氏血液。抚养多年,哀家本想放你一条生路,等弥儿长到十岁再逼你退位,让你在宫里安渡残生。谁知?”她微眯双眼,摇头冷笑,“谁知你竟不知好歹、贪心不足!”两行泪水从眼底滑出,“将我的嫣儿,将我的嫣儿……”她捂住脸颊,哭得惨然,“将我的嫣儿杀死了……呜……”
  一声声哭音像一记记重锤,将吴陵本就脆弱的心敲成碎片,再碾成粉末,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被随风吹散。
  文氏忽地垂下手,张牙舞爪地向他扑去:“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贱种!”她像一只失去幼仔的母狮,疯狂地撕咬着吴陵肥厚的耳廓,“杀了你!哀家要杀了你!”尖利的牙齿又咬下一块肥肉,“知恩不报,反而灭我文氏!你不得好死!”耳朵上的剧痛让荆王猛地清醒,他的喉间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已陷入疯狂的文氏竟然咬伤了他的颈侧。他撑起双手想要将太后推开,怎料她力气出奇地大。此时的荆王也红起了眼,他痛吼一声,拧过肥腰将文氏压在身下。
  “啊!”喉间剧痛,吴陵下意识地扯动颈脖,俯身砸地:一下,文氏仍不松口;两下,依旧痛极。心房早已没了那颗人心,吴陵不过是一头禽兽而已,他一次次地重复那个动作。听着头骨与地面相撞的声音,厚唇扭曲地向上扬起:“呵呵~哈哈哈~”怖人的怪笑在凤鸣宫里回荡,听的守门的内侍一阵瑟缩,一阵心惊。
  直到面染鲜血,直到喉间的紧咬松开,他还依然继续。狞笑着,一遍遍,一遍遍地俯身直起,俯身直起……
  张弥《战国记》云:乱世元年八月二十七,文氏太后殁,谥号罪后。八月二十八,太子吴弥夭,年仅五岁。君不见,高墙深院。一秋之间,轻寒轻暖;骨肉伦常,至亲至疏。呜呼!哀哉。

  一枝梧叶乱秋声

  雨打寒蕊,冷香著秋。荆国的菊,落的早了些。
  轻轻地叹了口气,进到渊城已近十天,哥哥领着七万雄师盘踞城下,眠州青龙骑也卧伏在东陵门,名为休养生息,实则震慑荆野。碌碌无为的翼军却早已失了颜面,在元腾飞大破文氏残部后,十万大军便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听闻文太后卒於回都之夜,小太子不久也夭折了,真是两份易碎的“礼物”啊。说什么旅途劳疾、抑郁猝逝,哼,还不是欲盖弥彰?摇了摇头,翩身转过回廊。
  “丰郎中!”迎面走来一个身著橙衣官袍的中年男子。
  闻声,不禁暗撇嘴角:唉,这个姓,冠在任何名号的前面都会有些怪异,丰郎中……
  暗忖片刻,拱手一揖:“敢问大人是?”恶补几日,已能辨出此人的品级。一个荆国二品大员,何以对我这个礼部小官扮出谄笑?
  “呵呵。”真是令人讨厌的表情,像极了做惯人口买卖的牙婆。“冕姓祖,名洪德,乃是荆国礼部尚书。”他堆起脸上的赘肉,八字眉颤颤扭动,小小的眼睛挤成了一道缝。
  退后两步,行了个下官之礼:“原来是祖尚书,失敬失敬。”
  “唉~”他走上前热络地欲挽住我的手,不留痕迹地闪身,避开他的搀扶。“呃……”祖洪德堆笑的脸略显僵硬,顷刻之间又舒展开,“听闻丰郎中能文能武,是个风流少年,今日一见果然非凡啊!”
  风流少年?每每对镜自顾,总会皱眉,朱雀这张脸太惨白文弱了。按捺住心中的厌恶,摇了摇手:“是大人谬赞了。”
  “丰郎中太过谦了!”他吊了吊塌眉,从宽袖中取出一个小巧锦盒,“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丰郎中可不要嫌弃。”
  迟疑地看了看:“这……”
  “啊,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听说丰郎中写了一手好字,这不过是一块香墨而已。”
  香墨么?两手接过,微微倾身:“云卿谢大人赠礼。”
  “嗯,嗯。”他的语调颇为得意,抬头一看绿豆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丰郎中啊,最近殿下的身子可好?可适应我国的天气?”
  “劳大人操心,殿下一切都好。”好到以至于连日赴宴,也未显疲态。
  “那就好,那就好。”他跺了两步,状似不经意地偏头,“前些日子看聿大人总是咳嗽,怕是染了风寒吧。我国地属北方,深秋冷寒,等入了冬怕是更加难适了。”说着他还啧了啧嘴,“为各位的身体考虑,回程需趁早啊,不然等大雪封途,再行就不易了。”
  原是来试探的,怎么?荆王已经耐不住了?不过也是,塌下酣睡十几万雄师,任着谁都会寝食难安。微微一笑,朗声答道:“大人说的极是,刚入九月,这天就冷的刺骨,还真让在下颇不习惯。”
  祖洪德忽地正身,瞪旗小眼,面露喜色:“何时起程?老夫必策马相送。”
  送?心中冷笑: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猛狮”又岂是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聿大人完成我王使命之时,便是我等离去之际。”
  惹人厌恶的笑容瞬间垮下,祖洪德嘴角微颤。半晌,晃了晃手:“朝堂重开,政事冗杂,老夫就先告辞了,晚上的寒露宴再见。”
  轻轻一笑,深深一揖:“大人慢走。”待略显忿忿的身影消失在廊角,这才偏首含笑,“下官如此应答,聿大人可还满意?”
  转过身,入眼的是迎风招展的紫袍。视线上移,只见那张清俊的面庞流露出一丝半缕的复杂神色。微讶,怎么?
  一步、两步,他走的很轻,却又很急。“你……”清亮的眼中似有什么闪过,快的让我难以捕捉。
  “大人。”微微倾身。
  “丰郎中是南方人吧。”
  眉头不自觉地一颤:“不是,下官家在北方。”
  “喔?”他眼中带着几分狐疑,“那刚才丰郎中为何说不适应这北地寒气呢?”
  元仲,你是在怀疑什么吗?暗叹一口气,幽幽解释道:“下官的老家位于荆梁翼三国的交界处,虽然地处北方,但山中四季如春,倒没经历过风霜。”
  他背着手,长眉拧紧,直直看来,探究意味不减。半晌,风雨中传来一个轻轻的叹息:“真的不是么?”
  “喔~不是什么?”
  “殿下。”与元仲同时行礼。
  依旧是一身张扬的火色,依旧是一双迷离的媚眼。惨淡的秋被灿烂的允之一衬,显得越发凄凄。“元仲啊,究竟不是什麽?”他一转眸,眼神飘了过来。
  “是下官认错人了。”元仲颔首轻答,“只因姓名相仿,下官把丰郎中误认成一位旧友。”
  微怔,敢情他不是在提防,而是在寻觅?
  “喔~”允之眯起双眼,“旧友?难不成是那位渡你出山的奇才?”
  “正是。”元仲回首看了看我,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含在了嘴里,“除了……其他都很像……”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他的眼光那么厉害。
  “除了?”允之不依不饶地接口。
  “啊。”元仲低叫一声,从自言自语中回过神来,“下官那位旧友生的比丰郎中要美……不,是清秀些。”
  允之没再搭言,只是看过来的目光越发的深邃难解。“阿切~”掩着衣袖,很不雅地打了个喷嚏。
  “元仲,割地的事办妥了么?”声调很是肃肃。
  “战时荆王就以许诺将沛、蕲、锋三州送与我王,只不过王都之围一解,荆王却想变卦了。”
  “变卦?”允之冷哼一声,“那咱们一行七万人就守在他的大门口,直吃光他仓库里的最后一颗存粮。”
  这就是荆王最怕的吧,荆国连续三年遭遇天灾已是捉襟见肘,连文氏的兵粮尚须梁国供给。这片“烂菜叶”哪里受得了七万,不,是十二万米虫的啃食啊。
  “殿下英明。”
  “好了,早点回去准备吧,今晚上还有丞相大人的寒露宴,本殿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殷红的唇畔绽出诡异的笑容。
  “是,下官告退。”元仲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举步欲迈,沉沉的语调传来:“旧友啊~”偏首直视,允之低低笑开,“又是你。”他缓步走来,俊瞳微紧,“以后离他远一点。”
  “唉?”微讶地看着他。
  “哼,还是那么迟钝。”怒目相向,忿忿。允之斜了我一眼:“你没瞧清楚他看你的眼神么?”
  摸摸头,什么眼神?好奇地望向他。
  这人却不理不睬,径自说道:“记住,不要在聿宁面前露了马脚。他还不是我这边的人,切不可大意。”
  “嗯。”微微颔首,手中攥着刚收的锦盒。
  “喔~才几天就有人给你送礼了?”他颇感兴趣地望来,唇角勾起,“是什么?”
  “只是一块香墨。”边说边打开盒盖,定睛一瞧,微愣。金丝镶边,沉香浓郁,连我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这可是极品。
  “宁溪墨,价值千金。”
  这、这、这,这墨的形状好生奇怪。细细看去,好象是一具赤裸的女体,双乳浑圆,四肢修长,呈海棠春睡模样。什么癖味!忿忿合盖。抬起头,再见露骨的打量,脸颊微烫,恨恨道:“看什么看!”
  “呵呵呵~”恼人的笑声在凉秋中蔓延。
  恼人啊,真恼人。今日寒露,万丞相设宴款待众人。厉厉扫视四下,平日里一本正经的高官大吏如今都成了轻浮模样。
  “美人儿,来,喂本官一口。”身旁的荆国吏部侍郎搂着身边的侍女,笑得猥琐。
  “大人……”竟然以口哺食。
  “大人!”身边响起嗲声,心中一毛:怎么忘了,我身边也有一位……颈脖僵硬转动,挤出一丝微笑:“不劳姑娘。”举目而视,上手坐着元仲和宋宝林,不对,是宋宝言。这对双胞胎兄弟一文一武,哥哥带兵出征,弟弟巧舌谈判,真是修远的左膀右臂。只不过相较於哥哥,宋宝言似乎更像宋老头,十足的“老母鸡”……
  “啊!”主座上又飞下一道粉色身影,美姬落地,娇容煞白。好惨,是第十二个了吧,被修远的护体真气震飞的第十二个侍女。嘴角溢笑,看向上座。始作俑者气定神闲地放下筷子,凤眸灼灼看来。掩袖转眸,怪不得那些美人都涌到了允之那边,是怕成为下一个空中飞人吧。兴然地打量四座,宋家的“老母鸡”已是坐立不安,双眼不住翻动,只剩白底。可不论他如何努力示意,修远就是不睬不理。众人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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