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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愁-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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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道:“你说。” 
顾惜朝把一壶酒全部灌下肚,红潮上脸,渐渐蔓延到脖子以下。 

京城二十年前,最著名的寻花问柳之地,便是嫣然阁。里面只接待高官,贵族,至少也得是一掷千金之人。你见过那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的景象吗?是了,便是那般……只见那秋月春风,等闲而度。只见一张张娇美的春意浓浓的脸,脂粉之下却是苍白与疲惫。 
我就出生在那里。从我记事那日起,我就没看过我娘笑过。她很年轻,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岁。她很美,可是,她苍老得好快。人家的一年,恐怕是她的两三年。 
她总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虽然,我跟她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她看我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我们从彼此的瞳仁中,看得到对方的影子。 
她反反复复地吹一支曲子,我问她那叫什么曲子,她说,叫慕颜曲。是一个爱着她却抛弃了她的人为她作的。我如今还记得,她吹箫,那手指白得像半透明似的,映着白雪寒梅,和她鲜红如血的衣裳,鲜红如血的嘴唇,黑得像乌鸦的翅膀的头发,像一幅画,凄艳的画,美得触目惊心。 
五岁那年,我被人从她身边带走了。我还记得,那天,有一个女人去找她。一个蒙着厚厚面纱的女人。她衣着很华贵,气质也很高雅。我娘看到她,愣住了,然后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我就被带走了。 
她们在房里说了很久,很久。我没有等到她出来。 
你知道我被带到哪里了吗?对,是地狱。 
即使那里面的孩子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要学很多东西,还是件很苦的事。琴棋书画,诗词曲赋,天文地理,奇门五行。当然,武功是最重要的。教我武功的人姓莫,我们叫他莫师傅。他是我十岁那年才被请到的,他第一次见到我,便用非常奇怪的眼光盯着我,后来,他一次又一次地对我说,我长得像他最喜欢的人。 
我忘了告诉你了,我们那时有一样必须要学的,就是媚术。我十五岁离开那里之前的每天深夜,我都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杀尽那里的人,任何人。 
我十五岁那年,我发现,莫师傅每年有一天,都会喝得大醉。那年,他要我陪他。于是,我用他授我的神哭小斧杀了他。说来惭愧,我苦修至今,离他的境界还差得远,回想起来都是一头冷汗,当时我居然杀得了他? 
于是我放了一把火,把那个人间地狱烧了。烧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嫣然阁很大,有楼阁亭台,有美人如玉。火光冲天,我眼前,一切都是血色的红。我在火光里狂笑,我终于毁了这个毁灭我的地方。我在最后一具尸体上补上一剑的时候,我面对苍天发誓——那恐怕是我一生中最真心的一个誓言——从这一刻开始,我要忘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去。我要从头来过,以我的才能来成就我的骄傲。包括我娘,我也要忘了她。仇恨只会是成功的枷锁,我要忘记一切,彻底忘却。就当那片记忆是个空白,根本不曾存在过。 
我以为什么都被火烧成了灰烬,什么都不剩了,我真的曾经这样以为。可是,我却不知道,发生了的事,却是再怎么都存在的,无论如何也抹煞不了的。黄金鳞竟然揭穿了我的身世,唤醒了我心底最惨痛的记忆,我杀了他。我知道赵佚之父是造成我命运的元凶,一方面,确是我不甘心金殿之上那莫名其妙的失败,不甘心空有一身才华却输得一败涂地;一方面,我也想知道,当年的悲剧,与此有何关系。人终究是有好奇心的。于是,我夜探王府,却没料到那又是另一场宿命的开端。总归,把所有有关系的人都拉到了一起。 
凤血凝,水龙吟……如果我不曾见到那支凤血凝,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悲剧发生……只是或许……我想我那争名逐利的心,若是不满足我终归是不会甘心的。然而,至少,如果不见到,我可以把母亲的嘱咐,我对身世的疑惑与仇恨忘却,抛至脑后,毕竟那是上一代的事,毕竟母亲已死……可是,也许这就是命,偏把一切摆在我的面前,我怎么还能够选择。 
江逸含,她唤起了我的回忆。那个只想扔到记忆最深处,如果心上的记忆可以用刀子一刀刀划掉,那么,即使把心划得血肉模糊,我也甘愿! 
逸含,似乎也是个名门之后,因为抄家获罪,家里一家老小,男的被斩首示众,女的被发到各王府为奴。逸含来的时候很小,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我,但是,她从小就很依恋我。我是不想杀她,可我不愿让嫣然阁留下一个活口,我不能留任何知道我来历的人在世上。一个表子的儿子,就足以让我被所有人羞辱,羞辱到我想杀人的地步。似乎所有人都可以因此羞辱我。如果,如果再有人知道了我的武功来历,我将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那天,我其实并不想杀逸含。不管怎么样,她是我喜欢过的人。毕竟,我毁了她的脸,这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可是,她当众侮辱我,把我的一切揭露在路人面前!我承认,我发疯了,我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你知道我眼前是什么吗?十年前那场大火!连着嫣然阁一起烧过了的大火!我想尽一切办法去忘,忘了那片血色的红,可是,每个人似乎都要我想起来!每个人都不许我遗忘!难道,错的是我?! 

戚少商慢慢把身边的人拥入怀中,细细地、轻轻地吻他的额头,鼻子,脸颊,嘴唇,一直滑到他的脖颈。 
“你娘对你说了什么?” 
顾惜朝道:“那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微微一笑,笑得有几分天真,也有几分促狭。 
戚少商用手指轻轻触碰他的眼睑,道:“忘记吧。把悲伤的,不快乐的,和所有的仇恨都忘记。否则,你永远也摆脱不开。” 
顾惜朝摇头:“我从来都没有想要记住。可是,有时还是会想起来。我也是人,我也有好奇心,凤血凝水龙吟摆在面前,我怎么可能不好奇?” 
“好奇的结果呢?” 
顾惜朝扭扭嘴唇,笑容中有阴狠,也有苦涩。“没有比这个结果更糟糕的了。”叹息一声,低声道,“我恨那片火海里的一切……” 
“你真讨厌我碰你,也要杀了我吗?” 
顾惜朝的眼神,像把天上的星光收到了眼里,一直在闪耀。“不。” 
“为什么?” 
顾惜朝反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畔低语:“因为,你是唯一的例外。” 
戚少商继续细细地、轻轻地咬啮他的脖子,挑弄他的耳垂,顾惜朝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脸颊也慢慢泛起水光般的红色。 
戚少商低声调笑道:“你可真经不起挑逗。” 
顾惜朝在他怀里,含含糊糊说:“那是因为是你……换个人我就当他是死人……赵佚就别想有这福份……当我十年训练是吃素的吗……” 
戚少商脸色一僵,手突然一松,顾惜朝自他怀中滑了出去。房梁本来滑不溜手,顾惜朝足尖在屋脊上一点,凌空一个翻身,已落在一旁树梢之上,随树梢上下起伏。青衣素袍,飘然若仙,眉梢眼角似嗔似笑,道:“你怎么把我扔出来?” 
戚少商仰起头,把酒倒在口里。抹了抹嘴,道:“惩罚你在这个时候来说最扫兴的事情。” 
顾惜朝唇上浮起抑制不住的笑意,道:“既然扫了兴,也什么都不用做了。我回房了,你慢慢赏月饮酒吧。”衣袂微展,已消失在月光之下。 
戚少商望着那上下摇动的树梢,呆了半晌,苦笑道:“真是促狭,好聪明的拒绝方式,而且还是我自作自受。”摇摇头,望着天上冰轮,脸色又变得沉重。 
一醉解千愁……真的可以解千愁吗?其实,举杯消愁,只能更愁。 

4 
霹雳堂内,已是鸦群狂舞,蛛网暗结。堂内器物早已残破,戚少商把手指放在几上,厚厚一层灰尘。 
江南早已入春,绿意盎然,唯有这庄园之内,却似深秋。踩着满地的枯叶走进去,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得戚少商寒毛直竖。 
四周很静,静得只有鸦群被惊起,扑拍动翅膀飞起的声音。 
戚少商沉默着,问道:“尸体呢?难道全被移走了?” 
顾惜朝冷笑道:“你以为赵佚会有这个心情?我没猜错的话,肯定是烧了,毁尸灭迹,一了百了。” 
戚少商摇摇头,他相信顾惜朝说的是真的。 
顾惜朝忽然问道:“那地下石室的雷远,所镇守的究竟是什么?” 
戚少商道:“霹雳堂的秘密,岂能为外人知?” 
顾惜朝瞟了他一眼,笑道:“你跟你那卷哥不是好得很吗,他都不告诉你?” 
戚少商白了他一眼,道:“你根本是在没话找话了,不要胡说。那本是霹雳堂最大的秘密。” 
顾惜朝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像个坟场。不说两句话,心里发毛。” 
戚少商冷笑道:“你还会心里发毛?顾惜朝何尝有过心慈手软的时候?这倒是件新鲜事。我从没见你手下留过一丝情。” 
顾惜朝闭了嘴,不再说话。行到那地下石室前,顾惜朝按戚少商当日的方法,在龙形把手上连击三下,石门缓缓滑开。 
里面雷远的尸体,早已不见。靠墙是一排铁柜,上面锁着铜锁。顾惜朝拔出湛卢,砍掉铜锁,锁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戚少商浑身一激灵。 
戚少商道:“里面应该是霹雳堂自开创当日,所有的卷宗记录。我虽然不知道内容,倒也听雷卷说过。” 
顾惜朝道:“我也是如此猜想。不过……少商,我跟你打个赌,这里面,必定是空无一物。一张纸,也找不到。” 
戚少商抢前一步,拉开铁门。果如顾惜朝所言,里面空空如也,还依稀闻得到纸墨香味,却被搬得一无所有。 
戚少商注视着空空的铁柜,良久,慢慢道:“江南霹雳堂虽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也不过是江湖帮派,为何朝廷定要灭它?” 
顾惜朝摊开手道:“答案就在这一柜子卷宗里。不过,我保证,它们早已随着尸体,一起灰飞烟灭了。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看到了。” 
戚少商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就是那天,你说要到里面看看的时候?” 
顾惜朝道:“不错。那时你正在气头上,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何况,我也被你弄得心灰,有时真想让你一剑杀了算了。若你真下得了手,那时赵佚定会告诉你,霹雳堂所灭是他所为,你才会后悔一辈子!”眼神忽然变得恍惚,道,“如果那天,我没有睁开眼睛,你那一剑,是不是真的会刺下来?” 
戚少商长叹一声。“我不知道。” 
顾惜朝瞪着他,眼神不无恨意。“戚少商,你见过西湖的断桥残雪吗?我们两人之间,就隔着那座断桥。” 
断桥残雪,为西湖十景之一。大雪初霁,白堤皑皑如链。日出映照,断桥向日桥面积雪融化露出褐色的桥面一痕,仿佛长长的白链到此中断了,真如铺琼砌玉,晶莹朗澈。当积雪初融时,桥上的雪光融融,看去有似断如残之感。 
戚少商心生不祥之感,勉强笑道:“断桥,只是看上去像是断的,实际上它是一座完整的桥。” 
顾惜朝笑了,笑得很恍惚,也很伤感。“只要看上去是断的,就足够了。至于实际是不相连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你说呢?” 
戚少商心惊,心惊得发慌。“惜朝,你胡说些什么?” 
顾惜朝伸手在那铁柜上无意识地轻敲,在空荡荡的石室中发出回声。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还是各走各的比较好。” 
他轻描淡写说来,听在戚少商耳中却是轰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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