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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他的妻子,该做到这一点才对!
但讽刺的是,一直以来,是她在他的背后暗算,让他防不胜防。
雷宸飞静默地听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眼底的冷厉逐渐退去,唇畔缓慢地泛起微笑,看着她的表情像是今天才认识眼前这名女子。
被他直勾勾地瞅着,藏晴浑身的不对劲。
“做什么这样瞧我,我又没有说错话。”
“是,你是没有说错话,可是你刚才所说的话,却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话,让我听了还想再听,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再说?”
被他这么一提醒,好像她刚说了多不得了的话,两抹红晕飞红似地泛上她的脸颊,她别开眸光,嗔道:“有些事情是可一不可再的,是你自个儿没仔细听好了,就别怪我不想再说一次。”
“是吗?可惜了。”
他笑耸了耸肩,不再质逼她,伸手将她落在颊畔的发丝勾回耳朵上,指背轻抚过她的耳畔,注视着她的神情,温柔得教人心碎。
藏晴仰眸望着他,眼神纯然,就像是一名寻常的妻子,仰望着自己的夫君,但是她想在他们之间,怕也就只能仅止于此吧!
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再更进一步。
也无法想像与他更进一步之后,又会是何等光景?
就让他们的脚步停在这里,停在最无害也无争的地方吧!夫妻两人过着平静的日子,对于雷家,对于“京盛堂”而言,都是件极好的事,而她也能早日与澈儿一起生活。
但若这是她的想法,为何在内心深处,有着一丝她难以按捺的骚动?
雷宸飞以指腹轻轻画过他的美眸下方,“晴儿,告诉我,如果在我们相遇之前从不曾相识,没有仇也没有怨,你想,咱们是不是就能够当一对平凡恩爱的夫妻呢?”
她摇摇头,不自觉依恋着他手指的温暖,“我不知道,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任谁也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一切都只是妄测而已。”
“对,你说得对,咱们都走到这地步了,再有任何推断也不过就是妄测罢了!”他笑叹了声,以一名女子而言,她的心思实际得过分,但他怎么就连这一点都觉得心生喜爱呢?
明明她就是个连句安慰的话语都不肯给他的无情女子,但是,却半点也无损于她在他心里的美好。
他脸上的笑容令藏晴觉得无法直视,她不让自己再贪恋他的触碰,别开目光从他的面前走开。
她冷不防地走开身,让他的手停顿在半空中,雷宸飞感到一阵失落,就在这时,没有预警地,“绷”的一声,在他另一手里的象牙佛珠应声断裂,一颗颗珠子像雨滴般跌落在石地上四散了开来。
这一刻,雷宸飞心上泛凉,脸色惨白至了极点,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散落的珠子,看着它们一颗颗从他的身旁滚开,仿佛背离他而去。
他颤着打开掌心,在他的手掌里捏着仅存的几颗珠子和断裂的线绳,这时,一滴乌色的血落在白色珠子上,接着是第二滴,止不住的血滴落在象牙珠子上,暗色的红与雪白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一瞬间,他感到迷惑,不明白这些血是从何而来,只是在血滴落的同时,他的嘴里也能尝到血的腥味。
“宸爷?”
藏晴听见了珠子掷地的声音,飞快转回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她看见了乌赤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漫溢而出,成了他苍白的脸庞上最刺眼的颜色,她连忙奔至他的面前,取出了手绢,拭去了他嘴角淌出的血,但是才刚擦掉,血就又流了出来。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脱口而出的是她的惊叫声,她的指尖不自主地冰冷颤抖,及时扶住了他踉跄的脚步,却因为承不住他高大的身躯,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雷宸飞看见她手绢上的血,终于知道那血是他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吐血,只觉得胸口的绞痛越来越强烈,到了让他难以忍受的地步。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
突如其来的剧咳打断他的话,喷出的鲜血如盛放的暗红花朵,染红了藏晴的衣裳,他紧紧地捉住了她,毫不自觉自己已经捉痛了她,一口接着一口呕出了颜色污浊的乌血。
他觉得一切似曾相识。
同样的情景在十五年前就曾经出现过。
十五年了!
终于,是他大限已到了吗?
不!不要是现在!
他与她,现在才真正要开始……
在雷宸飞的眼底涌现一层薄红的水光,嘴边涌出的血腥从他的颈项顺沿而下,在他玄黑色的衣袍上染红了大片。
他瞪圆了双眼,不愿相信地看着散落一地的象牙珠子,在痛苦之中无比激动,他看着心爱的女子,看见她的眼底盛满了泪,他的心里充满了不舍,想要伸出手掌碰她的脸,却在此刻感到眼前一暗,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宸爷!”藏晴颤着双手,不知该如何才能替他止血,最后只能紧抱着他,感觉他高大的身躯在她的怀抱里逐渐变得冰冷沉重,她眼眶泛热,心急如焚,扯开嗓子大叫道——
“大夫!快来人去叫大夫!快来人啊!叫大夫!”
第十六章
“中毒?!”
藏晴没有想过会从三位大夫口中听到这个字眼,一直以来,以邬镛为首的三位大夫就专责照顾医治雷宸飞,他们其中有两位曾经是朝廷御医,在医术上都算是拔尖的,但是,一次召集了他们三位,却是近年少见的状况。
“是,爷是中了毒,我们三人都把到了脉象,目前猜测了几种毒,可是不敢肯定。”邬镛代替两位同伴回答道。
“为什么?到底是什么毒让他吐血不止?怎么会查不出来?”藏晴心急如焚,直到现在雷宸飞依然昏迷不醒,教她乱了方寸。
“那是因为爷的状况与一般人不同,在他的体内原本就有当年的余毒,任何毒物对寻常人而言,少量吃下可能毫不碍事,但对他而言,却有可能就会致命,所引起的症状也会跟一般人不同,一时之间我们才会无法论断。”
“在他的身体里……有毒?”藏晴睁圆美眸,一脸不敢置信。
他们没料到藏晴竟然会不知道自己的夫君长年以来就受残毒之害,表情讶异,望向一旁的祥清,似乎想从他那里讨答案。
祥清点点头,示意由他来说,“眼下就不好瞒夫人了,是,距今十五年前,爷曾经被人喂过毒,当时也是吐血不止,所幸抢救得宜,再加上所吃的药量还不足以致命,最后保住了性命,不过,从那之后,爷的身子状况就一直不是很好,对外宣称是带病,其实是当年的毒一直在他体内无法去除,反复的发作,折腾了好些年之后,爷遇上了莲庆大师,大师给了他一份药方,也就是后来爷一直在吃的保命药丸,从那之后状况才稳定了些,不过,莲庆大师也警告过,这药方不能根治爷要受的痛苦,只能拖缓而已。”
“所以……”藏晴开口,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所以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凡事小心翼翼,就深怕再吃进毒物的原因吗?”
“是,哪怕只是一点,爷都承受不了。”祥清摇摇头。
好半晌,藏晴无法思考,她感觉到脑袋里一片空白,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被直至今日才在她面前曝光的真相,给震骇得无言以对!
原来,一直令雷宸飞身体孱弱的并不是病痛,而是毒!
从他十七岁至今,反复着被这毒给折磨,莫怪他要小心翼翼,到了就算错杀一万,也不愿错放万一的地步!
而她,竟然拿这一点嘲笑过他,甚至于拿那碗寿面捉弄他。
天啊!她对他所做的事情,何等的残忍!
他不是害怕,不是懦弱,就只是因为他受够了!被折磨怕了!
藏晴咬紧牙关,想要忍住心头像是被鞭笞般的痛楚,但即使如此,她的眼角都已经泛出了泪光。
这时,邬镛开口问祥清道:“爷最近吃过些什么以往没吃过的东西吗?哪怕只是一点点,有吗?”
“不,爷的饮食一向小心,而且,他所吃的东西都试过毒,就算银针不能试出所有的毒物,但是他所有吃过的饭菜,我会盯着厨子们都先吃过,自己也试过之后,再给爷进用,一直以来这规矩就没改变过。”
“有,他吃过我做的赤小豆糕和羹汤,就没试过毒。”藏晴并非想要反驳他,而是要告诉他们事有例外。
“那些东西夫人不也吃了吗?”祥清反问。
闻言,她点点头,“是,我也吃了,那些东西都是我亲手从生食做起,没假过他人之手,就连香荷我都没让她帮——?!”
忽然,在藏晴的心里想起了些事,她眸色一敛,转头对祥清问道:“宸爷的药瓶呢?在哪里,把它取来给我。”
“夫人的意思是……?”祥清话说到一半,心头有了明白,没再追问下去,前去将主子的药瓶给取来,交到藏晴手里。
藏晴打开药瓶,倒了几颗药丸在手心里,递到大夫面前,“我要你们检查一下这个药丸。”
闻言,三名医者面面相觑了眼,各自在她的手里取过一颗药丸,以眼观、以鼻闻,最后以舌尖轻添味道,最后三人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
就在这时,香荷端着茶水走进来,正好看见了大夫舔过药丸之后,表情凝重地向藏晴点了点头,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死白。
藏晴听见了脚步声,转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看见那张脸蛋上闪过的心虚与悸怕,一瞬间,她心里有了答案。
是香荷!
在雷宸飞的药里下了毒的人,竟是她?!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夫人,我瞧这茶水好像不够热,我……我再去提一壶过来。”香荷颤着声说完,转身忙乱地就要离开。
这时,祥清见到藏晴一瞬间变得激动严厉的眼神,立刻就察觉了不对劲,他飞快转头对着手下大喊道:“来人,捉住那丫头,不要让她跑了!”
香荷听见祥清的吆喝,连忙丢下手里提的水壶,拔腿拼了命地跑,但是心里的害怕让她的双腿就像棉花般无力,没到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四面八方涌上的护卫给擒拿住……
香荷当日在那药瓶里所下的毒,是生附子。
她亲口承认,而三位大夫也证实了,他们发现沾在药丸上的毒,就是她所说的生附子,想来应该是以汁液的方式沾裹上去的,而这汁液并非随手可得,所以香荷的下毒是有预谋的,只是祥清在雷宸飞身边防范得太好,所以让她没有机会可以动手。
熟焙的附子无毒,但是,吃了生的附子却可以致人于死!而这毒诱发了雷宸飞体内的陈毒,眼下他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而也就在这时,藏晴才从祥清口中得知,那日香荷托病留在山庄够,其实用了她的名义进“卧云院”要勾引雷宸飞,却被他严厉斥退,她承认是因为不甘心被他冷淡忽视,一时恼羞成怒才会想要毒害他,但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因为雷宸飞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早就该死了。
香荷下毒之事,对于藏晴而言,这不啻又是一个打击。
眼下的她怕是听到再惊天动地的消息,都不会再更震惊了!
在邬镛等人的施药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