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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梁举人一家妻妾,朱宝珠更是将娘的话当做一生准则。
时间过得快,刘家走了,梁楚一去也有一月了。听说新任知府没几天便可到达安水,朱宝珠和几位掌柜琢磨着要如何迎接这位知府。最后同城商盟一起商议,各家许一两代表挑个日子在醉仙楼为新知府接风。
“夫人,我们梁记到时候就由夫人和在下过去,届时人多,我想知府大人不会介意。”掌柜真心诚意希望朱宝珠出面,毕竟他们只是掌柜,不去一个主子更显得怠慢。
朱宝珠不以为意的点头应允,心里琢磨那天要穿什么衣裳最体面。梁楚不在的这一个月里朱宝珠代替他倒也处理了几桩大生意,皆由她亲自出面商谈,虽然开始有顾主不习惯,甚至不满她一个女人来面对自己谈生意,似乎她的存在就是一种大不敬。但是朱宝珠最后都耐着性子,一字一言将顾主留住,最后心平气和地妥协。
水乡洪湖,是梁楚掌家后每年都要去一次的地方。洪湖不比安水那样的大城,却处处弥漫着清新朴素的气息,梁楚每年来这儿虽是背井离乡,身心却过得很舒坦,回去后总是难免长胖一点。
如今来此的梁楚和往年一样,餐餐都要吃洪湖的鱼,清蒸的、红烧的、糖醋的,用洪湖的鱼做出来怎么吃怎么痴迷,连在家中时最爱吃的红烧肉都给比了下去。
此时梁楚正和洪湖老主顾坐在一家酒楼中,一桌六道菜便有三碗鱼。梁楚吃鱼的那个劲头每每叫这位老主顾咂舌。
“梁兄每年来都要吃掉洪湖几百条鱼,咋就吃不腻呢?”而立之年的男子呆呆望着梁楚下筷子,他在洪湖一辈子从没发现洪湖的鱼有何等魅力。
在洪湖这么一个地方,只有贫苦的老百姓才餐餐吃鱼,有钱的都吃大米去了。
即便是洪湖最好的酒楼,一条鱼的要价比安水要便宜不知多少倍。梁楚一年来一次,能不一次吃个够吗!毕竟活鱼不好带回去,方便携带的干鱼又没个新鲜味。
两人已是老熟人,梁楚在这儿也不拘谨,闻言随意抹抹嘴巴,筷子伸向第三条鱼的肚子:“你要是吃我们安水的鱼吃了二十年,再回头吃这里的鱼,就知道我为何疯狂了。”实际,梁楚在安水不爱买鱼吃,因为不好吃,所以偏向红烧肉。
“呵呵,梁兄这话有礼。梁兄明年记得准时来,我给你买最好的鱼备着。”
“一定,来年得继续叨扰陈兄了。”
相谈甚欢,二人酒足饭饱走出酒楼各自散去。梁楚颠着鼓胀的肚子慢吞吞踱回客栈,一路还忍不住哼哼唱唱不知名的小曲。
小厮宗宝等到梁楚进屋,立刻嬉皮笑脸的凑上前,一封书信递到梁楚手心:“老爷,夫人给你来了信。”
梁楚眼睛一亮,展开信笺熟悉的字迹引入眼帘,果然是朱宝珠。随着书信的展开,一股清香扑鼻,正是时下盛放的桂花香。
“好香啊,桂花味。夫人真有心。”宗宝翘着鼻子使劲嗅嗅。
梁楚嘴角扬起,将宗宝赶出房间才静坐下来看信。厚厚的信笺最里面还夹着一张精致的花笺,是桂花的淡黄色,寥寥几点墨迹染出盛开的花朵,花笺中间看得出来是朱宝珠特别用心抄写的一首诗,梁楚见状眉头微蹙,他虽读过书,却最烦吟诗作画,学不懂看不懂满脑浆糊,从从就不是读书人的材料。他拿着花笺仔细琢磨半天,最后只看懂那句‘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看明这个梁楚便不纠结了,心道离回家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朱宝珠这就等不及了,呵呵。
梁楚笑笑便将花笺收起,拿起白纸黑字的信细细阅读,信里说了好几件大事,譬如他的好兄弟刘程珏已经走了,新知府快来了。譬如梁举人的两个儿子进了梁记,索性还未惹出太出格的事,算是安分。譬如她给朱宝斋又请了一位手艺精湛的老师傅坐镇。譬如安水城的河堤守住了全城百姓,但是湘江下游的隔壁燕城却给水冲了,有些难民逃到安水避难。
虽然都是一些琐碎的事,絮絮叨叨好几页纸,梁楚却边看边露出淡淡的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收到女人的信,字里行间都可窥视出她对自己的思念和关心。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在心里蔓延,就如初来洪湖吃上第一筷子美味绝伦的红烧鱼!吃完了,夜里躺在床上还忍不住馋馋咋嘴,慢慢回味。
虽然洪湖的鱼儿很美味,梁楚却开始想回家乡了。
朱宝珠和掌柜从梁记步步走向醉仙楼。知府大人和诸位商盟大家都在那儿聚集。知府前天才到,同样拖家带口,安水城的百姓特意去相迎,热热闹闹的场面叫新知府一张俊脸笑开了花。没错,新知府于锦绣很俊美,才满二十,刚到安水便迷倒一城未嫁的闺女。可惜于锦绣已有一妻一妾,妻子是太傅爱女,知书达理很有大家风范。知府来的当天才进城,于锦绣骑着白马热情的和老百姓扬手共欢,其夫人却不拘谨,大大方方下轿,不遮不掩紧随其后,颇矜持的笑看周边一圈便道:“这儿的百姓真热情,我喜欢这里。”。
知府夫人没有闭月羞花之貌,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但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倒让一城的老百姓夸赞起来。于锦绣这人年纪轻轻,在贫民老百姓跟前丝毫不摆官架子,说话如乡亲邻里般的亲切,才来几天就给人惦记上了。听说知府夫人是个喜欢热闹的主子,每天都要上街市闲逛几番,买什么东西人家老板给她便宜她还不要,老老实实的付账,一丝便宜不占。这与同城的王将军一家倒是形成对比,王将军一家出来买东西最喜欢用身份占便宜了,虽是你情我愿的事。
朱宝珠当天只远远瞧了知府和其夫人一眼,那位在轿子里的小妾倒是一直没下来。今日来醉仙楼吃酒,朱宝珠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女人,倒没想到还有那位知府夫人在旁。
看到朱宝珠这位女当家出现,知府夫人眼睛一亮,客气的朝她微笑点头,眼眸闪亮。那张并不出色的脸上绽放出的淡淡微笑,倒不知怎的让朱宝珠些微紧张的心顷刻舒坦下来。
这桌接风宴因为知府大人的和气而显得非常热闹,桌面上大伙反而都忘记拘谨,各个有说有笑全然不在乎礼节,就如同一群相识很久的朋友。知府兴致怏然地与酒中好手激情对决,你灌我几杯,我灌你几杯,谁也不让谁。朱宝珠是唯一不被逼迫喝酒的当家,大伙面上承认她,但到底男女有别,显得太亲近反而不好。朱宝珠便很自然的和知府夫人走到一起,这位夫人相当热络健谈,朱宝珠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对味的女人,颇有些相见恨晚的味道。
酒席散后,众人皆有些意犹未尽。外面夜色深沉,朱宝珠与知府夫妻同路,夫妻两还特意将朱宝珠送进门,朱宝珠回家后便让掌柜将知府一家送到府。知府夫人得知朱宝珠自己有家朱宝斋,说什么明天也要去瞧瞧,朱宝珠欣然应允,倍分欢迎。
第二日知府夫人果真早早来了,一进朱宝斋就欣喜道:“我在皇城也去过朱宝斋,肯定是宝珠家的对不对?”
朱宝珠心中一喜,“如无假冒,应该是的。”
“哈哈哈,在皇城谁敢假冒朱宝斋啊,宝珠你还不知道,你家的生意做得可好了,我记得靖安王爷的夫人是朱宝斋的衷心主顾,有次朱宝斋被人一连偷走数十件宝贝,最后就是靖安王爷找出凶手帮你家解决了此事,皇城里谁不知道朱宝斋有靖安王爷这个靠山,呵呵。”
知府夫人这话不像谎言,朱宝珠听得心里一惊一喜。家人自然不会告诉她这种事,想想如果没有靖安王爷肯定最后损失极大。喜在大哥在皇城有了大靠山,必定混的安稳,如此便好。
“我真是佩服宝珠,一个女人家还敢抛头露面做生意,像我出生在闻家,十几年来真是逼不得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憋死我。幸好如今嫁给相公,相公才不像我爹那样保守固执,呵呵。对了,宝珠的相公也是奇人了,这么放心让你做生意,等你相公回来一定要让他和我相公见见,两人肯定和我们一样相见恨晚!哈哈哈。”
知府夫人笑得极其开心,似乎有点迫不及待让两个男人见面。
女人就是这样,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希望得到别人的赞同。
朱宝珠闻言喜不胜收,别说如此一来梁楚能多位朋友,以后做什么倒会好很多。而且那位知府大人为人和气爽朗,她挺喜欢。
玉容从没见自家小姐和哪个女人处得这么亲近开心过,站在一边的她看她们热热闹闹的说笑,很为朱宝珠高兴。朱宝珠从小到大从没一位闺蜜,心里有苦都没人倾诉。如今和这位夫人,亲如相交已久的闺蜜。
玉容挂着笑容送去茶水,刚准备离开就见有几天没出现的苏二少走进朱宝斋。她眉头一皱,心里摇头叹息。当年她一个小丫头也和朱宝珠一样被此人的风流倜傥折服过,如今看来,倒也是寻常男子罢了。该看清的时候看不清。该看开的时候看不开。一步错,步步错。
苏二少见有客人在场,于是礼貌的点点头。
知府夫人见着他眼睛一亮,俯身在朱宝珠耳边小声道:“你不是说你相公出远门了吗?这人气质不凡,宝珠眼光真好。”
朱宝珠忙解释:“他是我大哥的朋友,我相公的确在外地。”
“啊……哦。”
苏二少装作没听见,直接道:“宝珠妹妹,我有事必须离开了,明天就走,特来跟你说一声告辞。”
“好,苏大哥保重。”朱宝珠笑着接话,丝毫没有不舍留念的意思。
苏二少笑容不减,没说两句便离去。
他来之前心里隐隐期待朱宝珠会主动说送他。
认识了知府夫人,心里的隐患苏二少要走,朱宝珠心情很好,一夜好梦到天明。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苏二少却脸色阴霾的质问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这话当真?”
黑衣人点头:“千真万确,正是那个女人。”
近来苏二少刻意不去找朱宝珠,他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自然了解自己这般待在安水,三天两头去找朱宝珠非常不妥,于她于自己都是错误。
本打算等知府来后查清他的底细就离去,岂料……
17 庵中美人
17 庵中美人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
朱宝珠从梁府吃了午饭慢慢踱步回到梁记,才一进去,掌柜的便过来说道:“夫人,上午那位王老爷订的两百斛籼米已经差梁大公子送货上门去了。”
“哦,老二呢?”朱宝珠别有意味的哦了一声,梁举人家那两儿子进梁记以来表现勤恳,叫她这个当家挑不出太大毛病。虽然有点惊讶失望,不过同时也松了口气。如果那两人真的愿意好好干倒是好事。
“二公子去南头收账,上半月徐家管家来赊了十两银钱的米和油,至今未付账。”掌柜不咸不淡的解说。
朱宝珠点头,“有事让他们做就好。”她可不会让两少爷来喝茶聊天让人供着。每天中午朱宝珠都会回府里用膳,梁楚不在,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更应该孝顺公公,陪着老人家吃饭是理所当然的小事。只是朱宝珠没让两兄弟回家,而是叫他们和梁记的掌柜伙计们一块在铺子里吃大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