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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阿哥,您的药煮好了。”福霖生端着热腾腾的汤药走进了房间。
“怎么又是那种味道?”捏着鼻子,元律的一双剑眉紧蹙得似要连成一条直线。“不是要你转告大夫换帖药方吗?”
“我说了,可是没用。”
“为什么?”元律不能谅解的看着他,自他健康的脸色看来,实在没有病人孱弱的苍白。
福霖生渐感差事难为,“因为上回大阿哥将药喂给园里的花草吃,教念薏姑娘抓到了,她认为我是您的帮手,所以现在不管我走到哪儿总要跟着,像是怕我又去替您干什么坏事似的。”
“你可以私底下派个可靠的下人去传话,这种汤药我再多喝个两帖,没病也要生场大病。”谁会相信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竟败给了苦涩的菜汁。
“这个方法属下也想过,但大阿哥有所不知,您的病迟迟不见好转,已经急坏了念薏姑娘,这两天药一煎好,她立刻冲来以身试药,只要药不苦,她就嚷着说没效,请来参与演戏的大夫,医术却让她再三置疑,招牌又快让她给掀了,他刚才苦哈哈的跑来问我,可不可以中途迟出不演了……”
福霖生不只是替委屈的大夫传达话意,更是暗示主子该适可而止。他将病人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直逼夸张的地步,又不是病人膏肓,哪有人病了几天,病情一样糟糕的?
当念薏一颗心全系着他的病况打转,他们所有人也一起没好日子过。
“大阿哥……我有预感,这碗菜汁应该苦得不能再苦了。”他好心的事先提醒,“念薏姑娘为了良药苦口这句话,坚持要大夫开出最苦的药方……所以我帮您向喜欢腌渍甜梅的邝嬷嬷要了几颗过来,您配着吃吧。”
摊开白布包里着的黑梅,他同情不已的看着贝勒爷。
“霖生,我突然觉得装病好像不是一个好主意。”元律苦笑,渐渐尝到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没事给自己找什么麻烦。
他错估了念薏的思维异于常人;万万没想到她连担心病人的方式都那么与众不同。
初时,为了找些事情给她做,让她不要每天净想着往外跑,他只好委屈自己成为她的目标,装病分散她的注意力,但见她昼夜不分的守在榻前照顾,他又极度不舍。
福霖生感激涕零,他等主子这句话好久了。“大阿哥,属下建议您还是快些好起来吧,膳房的厨子快让念薏姑娘缠怕了。”
这种草木皆兵的日子,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大阿哥的演技太高超,装出虚弱病态不成问题,有时再辅以几颗冷汗妆点,念薏看了怎能不心急如焚,于是逢人便问怎么办、痛批他们不关心他……
“怎么说?”深吸一口气,嗅进药汁的苦味,元律只想吐。真亏那位大夫了,配了这么多帖“补药”来给他治病。
“还不是她的要求太强人所难。既要补气营养,又要兼顾清淡,做起来的东西还要先让她尝过,不好再重做一次;这两三天厨子直嚷着死后一定下阴曹地府挨阎罗王的严惩,因为他暴珍太多食材了。”
“好吧。”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定,“我会努力想办法让病情一夜好转的。”
尾音才落,一个人影晃了进来,“药喝完了没…
啊,你病还没好,怎么下床了?快,回去躺下!”念薏叨念了一长串,将他拖回床上躺好,边走还边抱怨福霖生的失职,“福大哥我愈来愈不相信你了,以后什么事情再也不交代你做了!”
福霖生无辜的愣在当场接受无情的谩骂,他在心里发誓,眼前这个喋喋不休、聒噪不停、一出口就是责怪的女人,和先前那个鬼灵精怪的柳念薏,根本无法联想一起,他甚至比较喜欢以前的她。
看他被误解 大阿哥竟然又没有挺身而出,也不想想他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又是为准而挨骂。
而且什么叫病没好不可以下床?在她未出现之前,大阿哥可是生龙活虎的与他聊天呢,要不是她突然出现;大阿哥来不及跑回床榻躺平,她根本不可能见着这一幕……
瞧大阿哥反应如此迅速,将病人扮得如此出神入人化,他几乎要射掌叫好了,念薏一来,他马上又变回病恹恹的猫儿了。
“为什么药还满满的一碗,”怨怪的眼神又射了过来。
“大阿哥,属卜先退下了。”福霖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徒留下来只会让不同心态的两个人讨厌而已,只好急急告退。
看顾元律这种病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日四回的服药时间,他像个孩童似地闹别扭,一会儿嫌药太烫,一会嫌药太苦、颜色不对,任人好说歹说千求、万求,那汤药仍喂不过他的嘴。
但只要念薏一来,那碗汤药即使能烫掉舌头一层皮,还是会让他两三口迅速地解决了。
“让福大哥这一拖延,药都凉了,我再去帮你热过。”
念薏浅尝一口后说道。
“不用了,小柳儿,我的病已经好多了,用不着再喝药了……”畏忌那碗像泥土一样色泽的药汁,元律连忙起身阻止。
“不行,哪有人说好就好,这药还是得喝。或是你肚子饿了?厨子说你午膳没有吃多少。”念薏好担心的看他,也许他看来并未憔悴多少,但她就是个能放心。
“对对,我肚子饿了。”能躲多久就躲多久,元律不惜说谎。
“你想吃什么,我吩咐膳房去做。”
元律摇摇头,笑得有些邪气,在她耳畔低语,“你明知道我想吃你。”拉来她的柔莠在唇边轻轻摩拳。
念薏愣了半晌,感到掌心一阵温热,才惊觉他竟伸出舌在里头画圈圈,眼神闪烁着暖昧的光华。
“啊!”慌忙地抽回手,念薏小脸通红。
她怎么可以听得懂他的暗示,她一定是个色女,要不然为何他一说想吃她,她满脑子浮现的净是他曾对她做过的那些煽情举动?
“小柳儿,我好热……”元律故作难受的扭身,端出痛苦的神色要她担心。
一听他说不舒服,念薏紧张得凑近,“天啊,你怎会流那么多汗?”她忘了自己怕他受凉,强迫他穿了一件又一件的厚重衣裳,一躺上暖炕,当然汗流浃背了。
下意识的掏出手绢要替他拭汗,目光一见绢布上的黑字,立刻又折叠收了起来。“我去拧毛巾来。”
“别忙了,帮我脱掉这身湿衣比较实际吧。”元律看到了;她将那方巾帕宝贝的随身携带着。为此,他唇角扬起一抹几不可辨的笑意。
不作他想,念薏立刻伸手欲帮他脱除,就在手指肌肤碰到略带冷意的衣服时,摹地大惊。
“还是你自己来吧……”
“你那么狠心,要个浑身无力的病人自己脱衣服?”
他胯间的欲望迅速胀满张力,她绝不能在这当口搬出女性矜持那一套,否则他肯定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我若帮你脱,就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她好为难的咬着下唇说道。
“你再不帮我脱,也许我的病会更加严重。”元律不容她在紧要关头退却,再使出绝招。
此话一出,果然奏效。就见念薏几个深呼吸后,闭着眼睛,一双手乱剥乱抓,碰到扣子便解扣子,触到裤头便拉下,凭着触觉加上适时的眯眼瞄戏,飞快将他的衣物剥个精光。
有时候迫不得已,眼脸就眨开一条缝偷看……
“啊——”当元律全身光溜溜时,冷不防地,她被反压在床上。
“小柳儿,老实招认是不是无罪?”
“你……”念薏有些怔住了,因为他突然变大的力气,不该属于病人的力道。
“骗你的,我没有生病,所以我有好多的精力想要爱你一次又一次。”当个病人最大的煎熬,莫过于美人当前却碰也不能碰。他千算万算唯独忘了将这点计算在内。
“你骗我?你居然骗我?!”拔尖声音,她不敢置信的叫着,“你怎么可以拿这种事开玩笑,你知道人家多担心你吗?”
既是生气又因绷紧的心瞬间放松,念薏握拳捶打他精壮的胸膛,哭出了泪。
“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欺负我?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你装病的事情?要不然为何你生病了,王爷和福晋都没来关心你?天底下怎会有不担心自己儿子病情的父母?
我好怕你伤心、以为自己不被疼爱……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那天福晋和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一直胡思乱想,想说你们亲子的感情不好……你好可恶!”念薏不住地嘤嘤啜泣,多日来承受的精神压力终于溃防了。
“小柳儿,别哭……”元律心疼地吻去她的泪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样为我担心……”他胸臆溢满感动,本以为粗线条的他原来也有如此纤细体贴的一面。
她说的一部分是事实,他和双亲的感情原本就不是特别亲密,很小的时候他就不倚赖、学会独立了。
“你、你以后再这样骗人,我真的不理你了!”
元律皱皱脸十分委屈的样子,放缓攻势,鼻尖探入她如云长发,狠狠地汲取幽香,语气像个孩子,“你别不理我。”
安抚的吻随着指尖卸落衣裳,落在赤裸的娇躯上。
“元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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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八章
早冬的初雪静静落下,如鹅毛似柳絮的飞霜虽是沾衣不湿,却朦胧地收点了大地,宣告着冬日的脚步正一步步的逼近。
敬谨亲王府,苇心郡主的特别楼苑,架筑在小桥流水之间的小亭里,此刻正上演着一出兴师问罪的戏码。
“你这丫头还真是姗姗来迟呀,竟敢教咱们郡主等你?”苇心的左右护法丫环其中之一的双心,气不过的上前拧了她一把。
“一只不起眼的麻雀罢了,还自以为是凤凰,居然要人三催四请才来!”另一名丫环双情也上前掴了她一个耳光。
“你们做什么打人呀?”念薏不服地抚脸问道。
“还敢顶嘴?你以为现在有大阿哥让你撑腰,就可以目中无人了,是吗?”
“我又没做错事情,用不着元律当我的靠山。”
闻言,双心气得浑身发颤,扬手又要摔下一巴掌。
“双心,莫要冲动。”
“郡主,可您听听,她又耍嘴皮子,”
双情亦出面为同胞姐姐说话,“是呀,郡主,这丫头不好好管教不行!”
“郡主,对敌人客气,便是要自己生气。”两姐妹挑拨着主子的火气,要她想起自己受到的屈辱。
侍奉苇心几年了,双心自认摸清她的脾性,于是自作主张地又将矛头指向柳念薏,“你这穷酸丫头给我昕清楚了,元律贝勒身份何等尊贵,不是你这种卑贱出身的汉女能够亵渎的,你体再痴心妄想攀上枝头了!”
“没错,就算大阿哥喜欢你又如何,王爷和福晋还是不会答应的,他们不会让汉人之后入门的。”
“这两天王府运来了一批上好的苏州料子,听说是给她做新衣的,吱,凭她,”
双情在她面前站定,用力戳了她额头一记,念薏细嫩的皮肤上立刻留下指甲的印痕,“穿什么苏州料子嘛,看你矮不隆咚的个头,穿咱们郡主小时候的衣裳便成了。”
“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和大阿哥是不可能的!”
听着她们不留情面、一针见血的一言一语,念薏这才深刻体认到她与元律的悬殊差距,终于知道自己的出身比起他是多么卑微……元律喜欢她又如何,她爱元律又怎样,他们真的可以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