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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腐烂也不能解决什么,不加振作。
  邱心伟来了。
  这次见面,已经熟络一如老同学。
  晓非问他:“见得怎么样?”
  “很好,比大丰那帮人较有诚意。”
  “我也这么想。”
  “你考哪个职位?”
  “宣传部。”
  “我考管理组。”
  “旧工作不理相心?”
  邱心伟讪讪地,似有难言之隐。
  晓非连忙顾左右而言他。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我不得不辞职。”
  同晓非一样,他又有什么苦衷?
  “我的旧拍档是我的女朋友。”
  啊。
  “她同我分了手。”
  啊啊啊。
  “相对无言,还怎么合作,索性一走了之。”
  “你这样做很漂亮。”
  “你真的这样想?”
  “嗯,君子成人之美。”
  “君子?”他长叹一声,发一会儿呆,又笑了,憨态可掬,是一个没有机心的傻小子。
  但是晓非刘他有好感。
  杨跃太攻心计,晓非吃了亏,十分害怕,谈虎色变,所以觉得邱心伟可亲。
  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当下邱心伟举起杯子,“祝你成功。”
  “也祝你成功。”
  他们干了手中的冰水。
  既然没有意思走,便一起午餐。
  这顿饭由邱心伟结的账。
  “下次几时见?”
  晓非笑一笑,“我们再约吧,你有我的电话。”
  同到家,她告诉自己:不会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全盘投入。
  经一事,长一智,谁也不能够再次使她疯狂。
  陈晓非要好好休息,好好工作,有机会的话,偶然也可以出去走走,选愉快,高兴,又不伤脾胃的约会。
  她很庆幸离开了旧岗位,不走,永远没有新的开始。
  傍晚,她在家听音乐,手持一杯酒,略有睡意。
  人生充满大大小小的挫折,各种各类的挑战,习以为常,也就不以为奇。
  一定要学习对付。
  周末,她晏起,邱心伟来电找她。
  “出来逛逛,别闷在家中。”
  “有什么好去处?”晓非笑问:“我已经对跳舞喝茶看电影毫无兴趣。”
  “那么聊天。”
  “在电话里说好了。”
  邱心伟骇笑,“你太拒人千里了。”
  晓非觉得不大好意思。
  “我来接你,”邱心伟并不放弃,“在街角等你。”
  晓非笑了。
  寂寞的心对寂寞的心是不健康的。
  但她答:“我可以喝杯咖啡。”
  “我知道一个地方做清蒸龙虾做得好极了。”
  “龙虾要配香槟。”
  “不可没有白露歌鱼子酱。”
  晓非没想到他还是个食家,不禁精神一振,“白天吃这些,太糜烂了,不合规格。”
  “那么我们直落晚餐。”
  晓非说:“慢慢来,也许我并不是一个好伴。”
  “三十分钟后在同一街角见。”
  晓非随意套上件衣裳。
  她没有心理负担,像赴老同学约会,鞋子与手袋不配,上衣颜色也不合裙子。
  管它呢,她只不过想出去走走。
  邱心伟已在等她。
  她怀疑他住得相当近,但没有问。
  她发觉他也没有悉心打扮,彼此彼此,不禁会心微笑。
  但精神比前两次有进步,像是存心出来好好吃一顿,享受一次。
  晓非觉得他有趣,一直微笑。
  “我车子在转角。”
  还是有车阶级,倒是意外之喜。
  晓非坐上去,头靠在坐垫上,像已是十分熟悉这部车子,这种感觉使她觉得奇怪。
  但她高兴,不后悔出来。
  他们吃了龙虾沙律,喝了一瓶白酒,一直坐到三点半。
  他们讨论什么叫做成功的小说。
  争论颇为激烈,晓非没有让他,毫无必要,她又不曾爱上他,何用留下好印象,心里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她用辞直接,包括“你错了”,“你根本不明白”,“这种意见太可笑”……许久没有畅所欲言,感觉非常好。
  而邱心伟也毫不客气:“你太偏激”,“这样说十分浅薄”,“女人难免心眼狭窄”,都是他从没对女朋友说过的严重批评。
  双方都不以为忏。
  做朋友嘛,应该开心见诚。
  他俩没有任何利害冲突,不高兴的话,随时可以拂袖而去。
  最后,邱心伟说:“我觉得大新那份工作大有希望。”
  晓非点点头,“我有同感。”
  “那么,祝我们成为同事。”
  他们干了酒。
  一星期之后应该可以听到消息了。
  为安全起见,晓非继续留意聘请广告。
  一日自超级市场购买杂物返家,开信箱,收到大新银行回信,嘱她与人事部联络,下月一号去登记上班。
  晓非松一口气,蹬蹬蹬跑回家,开了门,放下杂物,立刻与大新联络,约好时间。
  她适意地躺在沙发上,伸开四肢,成功了,证明她是一个精神与经济完全独立的女性。
  咦,她忽然想起来,邱心伟有没有被录取?
  她有他的电话号码,但不好意思问他,万一人家没有她幸运,岂非扫兴。
  也许他会打电话来,届时再说未迟。
  晓非恢复信心,忙着通知朋友,刹时间,四周围的人又恢复了热情,一连几天,晓非都要出去聚旧,极快极快,已把邱心伟这个人丢在脑后。
  晚上,她又要忙着读资料进一步了解大新的结构,根本没有留意邱心伟没有电话来。
  去履行新职的那日,晓非打扮得时髦标致。
  在电梯里,她碰见了一个人。
  邱心伟。
  他穿着新西装,精神奕奕,头发也经过修剪,一副自信。
  看到晓非,他一呆。
  “你也录取了?恭喜恭喜。”
  晓非笑,“你也一样。”
  他与晓非大力握手,“好极了,以后大家是同事了。”
  可不是。
  晓非在三楼出电梯。
  他收到通知信的时候,应该关心她,问她有没有收信。
  但是,她也没有问他。
  这算不算你虞我诈?抑或世情根本如此,无可厚非?
  反正她也没有过度热情,自讨没趣。
  晓非很高兴,觉得自己应付得很好。
  过了一个星期,她已适应下来,倒是接到邱心伟电话!“好吗,习惯吗?”
  她也很关心的问:“你呢,同事们合不合拍?”
  两个人继续说了十分钟,双方都异常得体,像“你别忘记我们那顿香槟晚餐”,“再联络”,“祝你成功”,十足十废话,但讲的时候,愉快无比。
  晓非放下电话时想,真练出来了。
  她耸耸肩,继续工作。
  一次熟两次生,以后晓非在公司的公众场所见到邱心伟,只点头招呼,他们俩都没有再提什么香槟晚餐。
  晓非略有一丝悔意,他见过她最失意落魄时的样子,真不是好风景,他会不会传出去?
  恐怕不会,不是因为他为人老实可靠,而是因为他彼时也一般潦倒颓丧。
  晓非略略安心。
  他俩也算是患难之交,困难过去,一切就烟消云散。
  再过一阵子,晓非听同事说,邱心伟同老板的秘书走。
  晓非见过他们一两次,那女孩很年轻,恐怕不过廿一岁,娇小玲珑,异常漂亮。
  他们会成功的。邱心伟经已痊愈,毫无疑问,他已准备妥当,可以卷土重来。
  晓非很替他高兴。
  她从没有透露,她同邱心伟在进入大新之前,已经相识。
  至于她自己,唉,晓非想,再也不会在同事群中找伴侣了。
  理想的工作有时比理想的异性还难找。
  她不会陷自己于不义,吃一次亏要学一次乖。
  工作忙碌,生活充实,晓非没有接受同事的约会,晚间略觉寂寥,哀悼一下青春容易消逝之类,也就安然入睡。
  工余都没有时间结识新朋友。
  一个下午,正在忙,有人叫她,是邱心伟。
  晓非相当意外。
  “有事吗?”
  他放下一张火红喜帖,一脸的笑容。
  “呵。”
  这么快。“恭喜恭喜。”
  “你呢?”
  “我?我这次要跑尾班了。”
  “努力嘛。”
  “多谢你鼓励。”
  “我给你介绍。”
  真是好同事。
  “有机会再说。”
  “晓非你一直是这样淡淡的。”
  他欢天喜地又到另一处去派帖子。
  晓非目送他出去,站起来,把门关上,是的,痊愈了,可以开始新的故事。
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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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浪费所有的眼泪浪费了这些年
作者:亦舒
选自亦舒小说集《小朋友》
  徐文约再也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形下听到这首情歌。
  他在加油站等候,头部舒适地靠在车坐垫上,身畔忽然听到有声音低低的唱:我浪费所有的眼泪,浪费了这些年。
  读文科的小徐立刻觉得震荡,初冬的下午,天气老不肯冷下来,文约仍然穿着短袖衬衫,但空气已明显的干爽,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味道。
  加上这首缠绵的情歌,文约一时间感到苍苍茫茫。
  他抬起头来寻找歌声来源。
  不是油站雇员的无线电,他们正忙着凝听赛马结果,那么,是谁?
  文约找到一辆小小红色开篷车,呀,这种车子在五十年代末期最最流行,叫做凯旋七号。
  是车子里无线电传出这首歌。
  车主是一位小姐,文约看不真她的面孔,只见到一条马尾巴搁在座位背上。
  加满了油,小小红色跑车驶走。
  文约好想追上去,但没有油怎么追?
  等到注满油,红车已经渺无影踪。
  文约轻轻的哼:我浪费了所有的眼泪,浪费了这些年,奇怪,像林黛玉忽然唱起英文曲子来。
  也只有她,配作这样轻轻的申诉。除出她,还有谁会这么做?
  文约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同妹妹说起,她夷然。
  “流行曲统统一个样子,全是不知谁又负了谁的故事。”
  文约说:“短短三四分钟便说出一个故事,也不简单呀。”
  妹妹再也不理他,自顾自赴约去。
  过一个星期,文约在沙滩边看到那辆红车。
  他犹疑一下,随即笑了。与车主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偶然开看无线电,收听到歌曲,要讲意境,不如去追电台的唱片骑师。
  十二月还有泳客。
  难怪洋人初到贵境,看到这样和煦的天气,就陶醉得不愿离开。
  文约在车子边徘徊片刻,走到附近茶座,挑一张看得见车子的台子,坐下。
  妹妹说:“阳光直照进眼睛里,不觉辛苦?”
  文约答:“喜欢就不辛苦。”
  等了三个啤酒时间,才看见车主出来,文约十分兴奋,刚想站起来,才发觉是位男士。
  哗,幸亏没有扑上去,否则吓死人。
  文约好不失望,她呢,那马尾女郎呢。
  只见那男士打着了引擎,开动车子。文约又听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