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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姓苦,苦不堪言。
    若不是生命只有一次,恨不能立即就死,再也不受这份活罪。
    天下纷乱,年景作祟。
    大雨一下就是两个月。
    广西九江十八沟洪水泛烂,若不是尸首被洪水冲跑了,恐怕死人早就堆积如山了。
    数封血书上表朝廷,昏君终于从牙缝里拨下了救灾款。
    大灾之际,骨肉死离,该受千刀万剐的奸相高贼,居然还要大摆寿宴。
    各省府地市的大小官员,都得准备寿礼,再一次搜刮民脂民膏。
    有为官正直的,上书朝廷告发奸相借寿敛财,结果反被下了大狱,问他个诬告之罪。
    好,朝廷管不了这种狗官对不对?
    江湖来管!
    乱世出英雄,多少豪杰汇聚京都,要夜刺奸贼。
    狗官狡猾,怕是知道了风云暗涌,闻到了死亡的味儿,竟然躲得销声匿迹。
    逃?
    逃过今时,逃不过明日。
    逃得了你,逃不了财。
    英雄们各自摩拳擦掌,要劫了狗官的寿礼,再将金银送到广西灾民的手里。
    所有的进京途径,无论山路水路,都有绿林的英雄暗自把守,只要寿银敢来,管叫它进不去狗官的家里。
    有八个人守着一条崎岖小径。
    他们是五男三女,曾经一个头磕在地上结拜,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时值夜黑,官兵们押着厚厚的辎重,摸进小径。
    两侧险山密林,夜枭啼月。
    前方迷茫夜雾,不知生死。
    正在摸黑前行时,迷雾深处现出一个大汉。
    大汉铁塔一般的身躯,单手执斧,扛在肩上。
    他横在路中央,本来就是崎岖小径,被他一挡,连兔子都过不去。
    “合子上的朋友,借个亮儿,这点碎杵是请朋友搬浆子的。(绿林的朋友,请把路让开,这里有点钱,请朋友喝点酒。)”官兵里有一个人会打切口,向大汉抛出一荷包银子。
    银子坠在大汉脚下,大汉理也不理,两声冷笑:“狗贼,既然是绺子,偏得穿鹰爪子皮,要不要脸?(既然是绿林的人,还给朝廷卖命。)”
    大汉白话、切口混着说,已经不认这位官兵是绿林的人了。
    官兵站了出来,再施一礼,说得客气:“朋友,这些辎重,干系多少人的性命,请朋友行个方便。”
    说完话,官兵又掏出两荷包的买路钱,丢在大汉脚下。
    “狗官们的性命,关我个屁事!”
    一声怒吼下,大汉抡圆了斧子,劈出两道罡风,刺痛了官兵的面门。
    官兵们纷纷拔出随身的佩刀,扑向大汉。
    一斧一个,血肉横飞,大汉杀得正过瘾时,突然耳侧一道细小的风声。
    斧子莫名奇妙的掉在了地上,大汉低头再看,他执斧的手臂,已被人生生砍断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在天之灵
    一个人,如果看到自己的手臂被生生砍掉,会是什么心情?
    会是想吃人的心情。
    所以,大汉忍着剧痛,扑倒了一个官兵,一口咬在咽喉上,在喝他的血。
    官兵残叫,叫得已经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了。
    大汉死死咬住不放,像一只饮血的野兽。
    是一把快剑斩掉了他的手,是那个会打江湖切口的官兵用的快剑。
    这把快剑刺向了大汉的背心,毫不留情。
    几声厉风袭向快剑的面门,快剑不得已回转剑身,去抵挡厉风背后的暗器。
    暗黑处杀声四起,几样诡异的兵刃砸向快剑的周身。
    快剑硬朗,仗着一身好功夫,不退反进。
    上有丝线,下有木杖,前有拳风,背有暗器。
    围攻快剑的人,无一不是江湖硬手。
    任快剑的武功卓越,也难逃双拳不敌四手的命运。
    他被砍成了一个血人,只能软软的倒下。
    主将落败,游兵四散。
    其他的官兵逃做鸟兽,纷纷钻到黑夜里求活命去了。
    劫成了狗官的寿银,几车辎重到手,却没人开心。
    甚至,有人流泪。
    因为大汉持斧的手断了,这是山林礁人砍柴的手。
    这只砍柴的手,曾独力劈死过名噪一时的白头鹰和他的所有匪众。
    只因为白头鹰在街市上摸了一个姑娘家的屁股。
    一个靛袍汉子上前,扶起了山林礁人,脱下长袍,为他裹住断臂。
    见到靛袍汉子面色凄怆,山林礁人淡然一笑:“我们总算做成了大事,不是吗?”
    金银一共九箱,被这群人搬到了玄天崖顶,只留下一男一女料理官兵的尸体。
    那时夏夜,崖顶却吹起冷风,像每个人沉痛的心。
    “没想到狗官中也有如此的高手!”
    一个黄袍汉子不忍再看山林礁人的断臂,懊恼一声,砸碎山顶的几块崖石。
    将拳头砸出血来,也难消他心头的恨意。
    “没了右手,我还有左手。”山林礁人已经疼得满头是汉,硬做笑语:“咱们盘盘货吧,看能分给多少人,能救活多少条人命?”
    有他相劝,众人收起悲情,刚要揭去封箱的条封时,听到崖边微微一声:“朋友,这些是救命的钱,给我留下。”
    寻声望去,崖边爬上来一个官兵,浑身血肉模糊。
    在月色下,如鬼如魅。
    他已经没有持剑的力气了,因为他用一条布,将自己手与剑缠在一起。
    他是砍掉礁人之手的快剑。
    “狗贼,你以为爷爷真的不会杀人吗?”
    黄袍汉子一声怒喝,甩出袖中的软剑,直取来人的咽喉。
    快剑运足全身的气力,挡了黄袍一剑,跌倒在崖边,险些滚落。
    黄袍汉子的剑,架在官兵的脖子上,对山林礁人一声大喝:“兄弟,你来手刃狗贼,以报断臂之仇。”
    山林礁人点了头,靛袍汉子递给他一条细小的刀,嘴中恨恨:“要让狗贼多受点零碎再死。”
    持刀走向官兵时,听他一声冷:“朋友,我死不足惜,只可惜,我死在一群畜牲手里。”
    他说得如此轻蔑,惹得黄袍汉子血冲颅顶,一脚踏上官兵的头,重重啐了一口:“死到临头,你还敢放屁!”
    官兵只剩下小半条命了,又被人踏在足底,明知大限已到,仍然强硬,嘴中有笑:“你们劫走广西赈灾银,置万千百姓于死地,简直连畜牲都不如!”
    广西赈灾银?
    他在说什么?
    众人大惊时,山林礁人将眼睛瞪得滚圆,怒喝官兵:“你胡说!你押得是贼相的贺寿银!”
    官兵笑了,笑得如此无力,却有几分狂妄:“朋友当中,难道没有识字的吗?箱子上有封印,写的明明白白的赈灾银。”
    先前夜黑,只顾拼杀,无人有暇顾及箱子上的封印。
    听他此时这样说话,一个拄拐汉子斜推箱子,借月观瞧,果然清清楚楚的封着皇家烙印。
    一杖打碎了铁锁,见到了里面的银锭子,抓起两块底朝天,也看到了银锭子上刻着广西赈灾银。
    看到拄拐汉子的惊愕表情,官兵对山林礁人吐出一口鲜血,满声不屑:“我早已对你说过,这些银子,干系多少条人命,没想到,你还是做了畜牲。”
    他先前确实说过这话,但山林礁人只以为他是指那些怕丢官的狗官们的性命。
    山林礁人如同挨了轰顶焦雷,愣在当场。
    “我死以后,将我丢下山崖,我不与你们这等畜牲在……”
    话未说尽,官兵已经气绝,他那双眼睛依然明亮,死死瞪着山林礁人。
    “我错杀了好人?我错杀了好人?”山林礁夫喃喃念着,一步一步走向官兵的尸体。
    他想阖上官兵不明目的双眼,但却不敢动手。
    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无耻的人,怕玷污了官兵。
    “我错杀了好人?我错杀了好人?”山林礁夫跌坐下来,有断臂之伤牵扯着疼痛,再加上这场天杀的误会,他已经陷入困境。
    拄拐人放下银锭子,一声苦叹:“何止是你?是我们合力将好人击杀的。”
    “不一样,这不一样!”山林礁夫目光浑浊,呆望拄拐人:“我不但错杀了好人,还连累你们当了畜牲。”
    “只要我们将赈灾银护送到广西灾民之手,就算告祭了好人的在天之灵,他会看到……”
    在靛袍汉子苦劝山林礁人之际,山林礁人突然单爪成勾,抓出了自己的心,递到官兵不明的双眼前,苦笑一声:“请朋友先看清我的心意,到黄泉路上时,我再给朋友磕头认错。”
    没有了心,人不能活。
    所以,刚刚那一句歉意,是山林礁人的最后一句话。
    山林礁人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收拾好官兵尸体的一男一女刚好跃上玄天崖顶。
    玄天崖顶,一片凄惨,血气弥漫。
    他躺在地上,手里攥着一颗心。
    他的胸口空洞,被血水淹没。
    原来,他手里的心,是他自己的心。
    女人眼睛崩泪,扑到山林礁人身边,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抬目望向众人,皆是满目悲怆,有苦不言。
    “他怎么死的?”
    女人问得冷,冷过崖顶的风。
第二百八十二章 遵守诺言
    玄天崖顶,两具尸首。
    很可悲,他们竟然都是侠义之士。
    甚至,如此英雄的官兵,居然连个名字都没能留下来。
    一切,只是个天杀的误会。
    风冷得像刀,剜着崖顶的几颗心。
    女人的眼里只装着山林礁人,她的旧泪已被风干,新泪也被她强咽回去。
    她冰冷的问,山林礁人怎么死的,黄袍汉子抛下厉剑,一声苦叹:“闹世乞儿,我们劫得不是贺寿银,是赈灾银,也错杀了好人,山林礁人是……”
    “劫错了银子,错杀了好人,这一切,都是山林礁人的错。”闹世乞儿冷笑,婷婷起身,咬破红唇,星眸欲裂:“所以,你们逼死了他,以祭好人,对不对!”
    闹世乞儿已经癫狂,她本来是一个美艳的姑娘,此刻却狰狞的像鬼。
    “妹子,我们兄弟情深,怎么会逼死了他?”拄拐人一声叹,刚要再说前情,又被闹世乞儿打断。
    “妹子,兄弟?”闹世乞儿笑得似哭似歌,狠赞一声:“说得好!”
    赞过后,阴下眉目,一派阴冷:“我问你们,当初结拜的时候,我们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她的问题简单,所有人愣在当场。
    “我来替你们答。”闹世乞儿的泪如霜,映亮了月色:“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八个字,似乎决定了八个人捆绑在一起的命运。
    一把尖刀,抵在闹世乞儿的脖子上。
    是她自己抽出了刀,自己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泪眼如剑,刺痛着玄天崖顶的每个人。
    “希望你们能遵守誓言!”
    刀子抹了下去,那么决绝,那么无情。
    流星闪过,刀子被迸飞。
    鲜血如珠,滴在闹世乞儿白的脖颈上。
    青衣汉子负手望向崖边,好像刚才打出的暗器与自己无关。
    拄拐人一声怒喝:“闹世乞儿!我等不是不要的脸的人,等将灾银送到灾民手上,自会追随山林礁人到九泉之下,若我说话不算,下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