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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只是抱着她,没有这般亲密接触过,他只感到鼻中吐息全是少女幽暗的体香,情难自禁,唇齿吻着她耳垂,手却攀上肩头,慢慢滑入衫子最里……
奚画被他吻得迷糊,全身无力,双手也不知放在何处,想去抱住他腰身,又担心触碰他伤口,左右为难之时,关何右手伸出,握住她的,十指相扣。
关何越吻越低,肌肤上湿意冰凉,微风一吹尚感到些许清冷。
意乱情迷之际,奚画懵懵懂懂地回忆罗青与她说过的这房中之事,忽而想,等下会不会很疼?要是很疼该怎么办?
她好像还没做好准备……怎么就草草应了……
正乱七八糟胡思乱想时,猛然感到一阵清晰的痛感,奚画咬着牙倒抽了口凉气,和他相握的手也随之收紧。
将她反应收入眼底,关何忙俯下身在她嘴唇上亲了亲,亦怕伤到她,不住地柔声宽慰。
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照进屋内,一地斑驳的阴影,忽明忽暗,其中能闻得有人低语,有人呢喃,满室温暖。
*
一觉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奚画从他怀里探出脑袋,还没等开口,关何已先问道:“怎么了?”
她讶然,“你醒了?”
“嗯。”他其实睡得浅,并未睡多久。
“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酉时。”关何偏头望了一眼窗外,“天色刚黑。”
“这么晚啦?”奚画吃了一惊,竟不知自己已睡了快三个时辰。难免感到不好意思,只把头又埋回他怀中。
被衾里,关何抚上她背脊,亦把她往胸前带了带,紧紧搂住。
心头倒有几分小庆幸,还好她瞧不见,否则那时定然会让他十分尴尬……
这般想过后,又觉得愧疚。她才失去亲人,双目又瞎了,自己却在此时对她……于情于理都难辞其咎。
闭眼眯了一阵,奚画总算是没了睡意,忽然唤他:“关何。”
“嗯?”
“……我们,这算是成亲了么?”
他怔了一下,笑答:“算吧。”
闻言,奚画皱了一下眉,佯装委屈地扁扁嘴:“当初说好的八抬大轿呢?”
关何微微一笑,“等咱们安顿下来我补上,好么?”
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她眼珠一转,突然问:“眼下咱们还有这么多银子使么?我看这些天花了不少……够用么?”
听她也跟着自己说“咱们”,关何不由欣慰,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他将头埋在她颈窝,“我肯定是不会让我媳妇受累受饿的。”
奚画扑哧一笑,又是羞涩又是欢喜,也伸手回抱住他。
“等去了山庄,看了病,我们就找个清静的地方,没有战事,也没有纷争,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关何依言颔首,“好。”
她眉眼一弯,笑道:“那我想开个书院呢?”
“也好。”
“你还真能夸口啊。”奚画不由打趣,伸出两个指头来,“八抬大轿和书院我可都记下了,你届时别抵赖。”
关何握住她的手,微笑,“嗯,我若抵赖,你怎么罚都成。”
她不在说话,靠在他胸前,一言不发地听着他的心跳。
眼前一幕一幕闪现的,都是在书院中的情景。
摇头晃脑念书的冉先生,一大清早就爱课试的左先生,平易近人的院士,还有老喜欢罚她跑马场的雷先生……
一瞬间,金枝,勇谋,五一,颜七,每个人的脸都变得无比清晰。
她很想念,很想念在书院的日子,那时才真的是无忧无虑,能说能笑……
品仙节后,王五一在酒楼还意气风发地举杯:“明年大家就要进京赶考了,等五年后,十年后,咱们再来此地一叙。管他是大官也好,是乞丐也好,我们聚在一块儿,喝个酒,听个戏,就当还在书院时一样!”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样的时光如今只能成为一段过往,再也回不去了……
“关何。”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我恨金人。”
*
在荆州城内住了三日,采办好日常用物,又另买了匹马,眼见两人都休整得差不多了,第二天清晨时关何便去向客栈掌柜付了帐,准备出城。
此时已经入冬,即便处在南方,但冷起来也是要命。奚画心疼他驾车劳累,因说去寻个车夫来,江陵地大,不似在平江那么不方便,要雇车夫也不难。
关何下车去向客栈马商询问车夫的事,她就在车上抱了手炉坐着,正靠着软枕打瞌睡,耳畔忽闻得些许吵嚷声。
“怎么又是你啊!自个儿病了残了去找大夫看看,没得别在我们店门外躺着,影响咱做生意!”
伴随着一阵闷哼闷响,想来是被打了。
奚画在心里默默地对此人同情了一番。
他应当是没钱看病,也没地方住才流落街头的。而自己若不是有关何,眼瞎目盲,身无分文,大约也会如他一般罢。
思及此处,又愈发的感激他。心头愣愣地想,自己这一生能遇上他,可真好。
关何从马商那儿雇了个车夫,正自客栈后院出来,迎面便见那矮树下横躺着个人,衣衫褴褛,头发脏乱,手扒着树干哀哀呻/吟。
就算不在乱世,繁华城内也不缺这样的可怜人,起初他到没在意,待得自那人身边经过时,侧目一扫,顿觉他容貌面熟。
止步细细打量后方认出,这是兰亭书院家财万贯的娄方亮。
关何着实怔住。虽说平江城陷落,大批人流离失所,但他家有权有势,哪怕钱财被金人搜刮了去,如何也不会沦落至此。
呆了半晌,约莫是看到他没动静,一旁的车夫便笑着解释说:“公子是瞧他可怜啊?这人得的是不治之症,也就那么几天了,撑过去,一了百了,人也轻松。”
“不治之症?”听他口气好像知道点什么,关何回头问,“怎么,你认识他?”
“他来这儿十多天了,客栈里头的人都认识。啊哟,说起来真作孽啊,刚来客栈那时候穿得可光鲜了,住要住上房,吃要吃山珍海味,身边儿还有个随从跟着。结果后来得了病,大夫说没得治,只隔了一天,那人啊脸就瘦得看不出模样来了。”
他家底还在,就是得病也不会短短几日一分钱都拿不出才是。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那随从抱着他包袱夜里跑了,一觉睡醒成了穷光蛋,自然只能出来睡大街咯。”老车夫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关何若有所思地颔首,目光往他身上扫了一眼,想他当初在平江城怎样怎样的得意风光,不承想也落得这个下场,真是世事难料。
“公子,咱还走不走啊?”
“嗯。”他收回视线,走向马车。
掀起帘子坐进车内,奚画听到声音忙抬手去寻他。
“关何……”
他牵着她的手,应道,“我在。”
因为一直抱着手炉,奚画掌心很温暖,他甚是贪恋地小心翼翼合拢。
还好,无论世道如何变迁,他还有她……
只要她在身边,天下怎样,都与他无关。
奚画偏头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遇到个故人,多说了几句。”
“故人?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第90章 【守得云开】()
此行一路无风无雨,天气甚好,故而仅用了两日就到了武陵,关何并未在城中多做停留,径直朝山庄赶去。
抵达山庄大门时,已是傍晚,两个守卫向他作揖问好,关何一一应了,回身便去把奚画抱出来。
因得上次她也来过山庄,庄内众人多少听到点风声,守门的只当她是自己人,也没去通报。
沿着回廊往住处走,沿途碰到个小厮,关何叫住他问:“庄主呢?”
那人忙垂首,“回堂主,庄主在账房,眼下只怕不得空。”
“好。”不得空最好,省的又找他麻烦。
关何抬手一挥,示意他退下,侧身挽着奚画,轻轻道:“先去我住的地方休息片刻,一会儿我叫大夫过来给你瞧病。”
她刚点了头,随即又担心,“那你要去多久?”
“别怕,这里安全得很。”他柔声宽慰,“你只管在我屋里呆着,我很快回来。”
“哦。”
关何的房间一直有人收拾,推门进去,地上桌上干干净净,东西也一应俱全。窗边的白隼看到他,扬扬翅膀叫唤了两声。
扶她在帽椅上坐了,这才转身去寻红绣。
庄内的人明显比之前少了一倍,倒是来搬东西,抬东西的人来来往往,果然如无双所言,庄主不日就要从宋土内撤离了。
只是,解药他还没要到。当初约定了一手钱一手货,怎想刺杀顾思安会失手,倘使庄主以此为由,不放他走,那毫无疑问,自己就得随他去往漠北了。
北方苦寒之地,且不说遥遥有千里之远,便是到了那边,奚画一定也过得不自在。
哎……
真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
黄昏时候,鸟雀归巢,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幕。
红绣坐在矮墩上,抬手翻起她眼皮来看,而后又皱眉思索,自药箱中取了几枚针来,刺入奚画额间两处穴位。
足足费了一个时辰,她方收手撤针,拿着绢帕一面细细擦着指尖,一面往外走。
关何急忙追出去,“怎么样?”
“还好,只是暂时失明而已。”红绣叠好绣帕放回怀中,朝他淡笑道,“别担心,治得好。”
听她这般口气,想来是胸有成竹,关何心如大石落地,禁不住喜笑颜开,“治得好就好,治得好就好!”
“之前找了个郎中来瞧,说是没法治,吓得我好几夜都未合眼。”
“这方子是我独门秘方,旁人医不好也不奇怪。”红绣提笔在桌上草草书了几行,将笺纸递给他,“你按着方子抓药便是,前面一张内服,后面一张外敷,半个月便能见效。”
“好,我这就去。”他把药方一收,匆匆要走。
“你急什么。”红绣一把拉住他,“我还有话要问你。”
“呃。”关何侧过身,略带窘迫的笑了笑,“倒是糊涂了,心里只想着拿药……什么话,你问就是。”
她努努嘴,往内室使眼色,“姑娘的父母是没了?”
“嗯。”关何尽量压低声音,“她娘那晚死在金人手中,她正是因此伤心过度,一对招子才瞎了的。”
“哦……”红绣若有所思,“平江城的事,我在这里也有所耳闻,那地方眼下是被金兵给占了?”
关何应了声是。
“既是这般,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她言语一转,沉声道,“你杀顾思安出岔子的事儿,庄主没提,也不知他肯不肯给你解药。”
他亦摇头轻叹,“不知道。”
“要不,你带姑娘也随我们一块去漠北吧?路上有个照应,咱们庄子里这么多人,亏待不了她的。”
“要她跟着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关何说着便苦笑道,“就是她肯,我也不放心。更何况……我与她已经成亲,不能再如从前那般不珍惜自己这条命。”
“你们成亲了?”红绣闻之一愣。
关何目光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