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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纸伞-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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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也没有了天长地久,再也没有了海誓山盟,再也没有了冰清玉洁,有的只是负情,只是背信,只是绝义。雨蔷用力挥舞着手中的斧子,砍着桃树杆,砍着杏树杆,忽听得耳边有凄厉的嘶喊:“这就是万年青!这就是玉蝴蝶!这就是红纸伞!”雨蔷悚然住手,移目四顾:“是谁?是谁在说话?”
  四野无人,只有那个凄厉怨毒?声音在继续:“这是他的眼!这是他的眉!这是他的唇!”桃枝杏杆,累累斧痕,渗出的汁液竟然是血一样的腥艳,血一样的鲜红,蔓延过来,浸染在每一个“天长地久”的誓言里。
  心伤意冷,万念俱灰。
  汨汨而流的血痕刺痛了雨蔷的眼睛。
  她又一次瞎了。       
  5.蝶恋花
  古玉龙在商州城里新娶的女戏子就是娇蕊,人称“小桃红”。
  这娇蕊七岁就被卖进桃花戏班,三年学戏,十岁登台,一夜间就成为“小桃红”,唱念做打,样样精通,早就是桃花戏班的挑梁台柱。天生的一张宜嗔宜喜的桃花面,两汪似怨似慕桃花眼;名字既唤做“小桃红”,便又喜欢穿桃红戏装,戴粉桃艳桃白桃的头饰,还喜欢折桃枝做道具,通身都是嫣红粉云的装扮,真个国色天香,顾盼生辉,不枉了“桃花丽人”的艳名。
  盛名之下的娇蕊唱起戏来,自然是场场爆满,红透半边天,惹得一帮轻薄子弟蜂狂蝶乱,前呼后拥,也就难免生出是非。戏班里的武丑满天星就是因为看不惯一个恶少调戏“小桃红”,抱打不平,而被那恶少唆人打断了两条腿。
  叫做满天星,是因为他又黑又丑,且生就一脸的麻点。而今腿断人残,走不到人前头去,也上不了台面,按规矩是不能留在戏班子里的,只是娇蕊斩钉截铁发下话来:“有我‘小桃红’口里的,就有他碗里的,满大哥为我断了两条腿,今后我就是他的两条腿,他在哪儿,我自走在哪儿!”
  没了“小桃红”的戏班也就称不上桃花班了。无奈之下,班主只得留下满天星,让他干些烧水煮饭的杂活儿,混口饭吃。
  古玉龙新娶了娇蕊,却见不得她在他面前摆出一副“桃花丽人”的架势,更看不惯“小桃红”对满天星亲热,曾说要给他一笔钱让他自去过活,刚提个话头就被娇蕊横眉竖目地顶了回去:“你嫌他多余,你咋不问问他这腿是咋断的?你见不得我对他好,你倒是为我断两条腿去,看我咋感谢你呀!要不是他,今天你还逮不着我这‘桃花丽人’呢!”看她真恼了,古玉龙也就不敢再提了。
  自娶了娇蕊,古玉龙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大气不敢出一口,硬话不敢说一句,没一丝刚性儿。他可能忘记了自己如今也是古家伞店的老板,当年也曾心高气傲秉性自负,而今却为了一个戏班子里的女戏子神魂颠倒,没了半分硬气豪气。睡里梦里只喜欢小桃红千娇百媚的容貌,吹弹得破的细皮嫩肉,莺啼燕转的娇音,放浪形骸的举止,烟似媚行的做派。尤其那样一种欲近还远,欲拒还迎,若有意若无情的态度,更是让他百般爱慕,万难割舍,宁可为她百死不辞。
  这一天娇蕊又要上戏,命古玉龙去采桃枝。虽然外面风雨交加雷鸣电闪,古玉龙却毫不犹豫,拿起红纸伞就出了门。走在雨里才又想起:“小桃红”以往爱用粉红桃花,可今天的戏目是《白蛇传》,演的是白娘娘‘断桥遗子’那一段,该是用白色桃花了吧?心里想着,脚下便打了转儿,要回去问个明白。刚走到满天星住的厦屋,却听到一阵浪笑,正是娇蕊,不由得住了脚步。
  “胎儿快满七个月了吧,桃妹?”满天星的声音充满了怜爱:“看我桃红妹妹的身上竟一点儿也不显山露水,还是这么苗条?”
  “不苗条,你肯为我断了那两条腿吗?”娇蕊笑道。那声音娇腻婉转,销魂蚀骨,古玉龙在窗外听得清切,禁不住一阵心荡神弛,猛醒得这娇媚之声并不是为他,顿时打了个寒噤,浑身冰凉。
  “星哥,你说孩子生下来,会不会是个儿子?会不会也像你一样,又高大又威猛又会体贴人?我要让他跟你在一起,学得一身武功,将来闯荡江湖,挣钱养你。”
  “像我有什么好?又黑又麻的。最好能是个女儿,长得跟桃妹一样标致,人见人爱。”


  “我才不要人见人爱,有你一个人爱着就够了。”娇蕊轻轻叹息:“星哥呀,我嫁了那古玉龙,你真个就不生气?”
  “怎么会?!”满天星说:“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看病治伤才要嫁给他的,而且你肚子里又有了我的骨血……快藏不住了,否则你才不会嫁给他呢,那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有什么好的,我桃妹看不上眼,他也不值得惹我生气,倒是……真委屈你了……我的妹妹……桃红妹妹?”
  接下来是一阵抵死缠绵,低吁急喘。
  古玉龙呆呆地站着,心里空荡荡的,好久才想起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娇蕊要扮桃花丽人,自己这是要去采桃花的。
  他机械地转过身,走向“桃园杏圃”。
  雨越下越大,他也懒得去撑起手中的伞。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来,一时间,他分不清这一刻走在雨里的究竟是谁?
  好像他自己也化做那个扑扇着湿淋淋的双翅在雨夜里被风飘落的小蝴蝶儿,那个为情而殇的……胡玉蝶?
  想起胡玉蝶的痴爱真情,又想起雨蔷的温顺贤淑,古玉龙真想放声大笑,原来全天下的女子都是这么傻,傻到可以为了所爱的男人而牺牲一切——放浪如娇蕊,轻狂如“小桃红”,美丽聪慧如“桃花丽人”,终也是为了个又黑又麻的过气武生而骗人骗婚。难怪她专挑古家伞店打出新招牌时戏如人生登场亮相;难怪她会不计较名分与他匆匆完婚,全然不顾他在伞店另有妻室;难怪她总是不断地要钱不断地添置金银细软,积攒了私房钱又克扣着每日里店堂里收缴来的营业款——这个心性多变古灵精怪的妙人儿,她以为骗了一个古玉龙就可以心猿意马、由性自造,岂不知原来她是在为了满天星而自毁前程……原来……也是个窥不破情关的傻女人啊!
  古玉龙哈哈大笑,蹒跚着步子,在“桃园杏圃”里踉跄而行,恍惚间只看见胡玉蝶倚树而立——眼里,有她幽怨的等候;怀里,有他紧拥的温度;唇里,有她难解的烦忧;梦里,有盼他回来的离愁:“你答应过我,永不负我的,现在你怎么说?你怎么说?”
  古玉龙疾步冲到那棵树下,轻轻抱起树杆,犹如抱住胡玉蝶娇小玲珑的身体。他清楚地感觉到她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犹如蝴蝶儿抖落花粉,又好像蝴蝶儿淋了雨在抖落羽翼上的水滴。她的身体还是那么温软,手指还是那么冰凉,发丝也还是那种熟悉的淡淡幽香——他好像又回到过去,恣意纵情时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你是万年青,我是玉蝴蝶,你在上,我在下,我是你的。”
  “噢,玉蝴蝶,玉蝴蝶!我的玉蝴蝶在哪儿?”
  古玉龙转头四顾,看见胡玉蝶俏生生地立在桃花树的枝头,树枝在风雨中摇曳,她也跟着在风雨中摇曳:“淫人妻女者,妻女必为人淫,难道你就不怕报应?”
  一道闪电劈过,那棵桃树忽地腾起一股惊心动魄的火焰。
  古玉龙就像被定在那里,想动却动不了,只有痴痴地看着胡玉蝶,看见她用小刀一下又一下地切着自己的手腕,每切一下就咬着牙诅咒一句:“这就是你的眼!这就是你的眉!这就是你的唇!”古玉龙感觉眉目嘴唇一并灼痛,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跟着桃树一并燃烧起来,却不知为什么既不能喊又不能动,只听见胡玉蝶还在一字一句有板有眼地低低诅咒:“这就是万年青!这就是玉蝴蝶!这就是红纸伞!”
  噢,万年青!
  噢,玉蝴蝶!
  噢,红纸伞!
  一切都消失了,一切都静止了,在刹那的瑰丽之后,在腾起的火焰之后,满庭芳菲的美梦结束了,嫣红粉云璀璨的结束了,古玉龙的故事结束了。他还记得他曾经怎样讥讽那只可怜的小蝴蝶:“生为蝴蝶,自会恋花,花若有毒,蝶又奈何?”他一生恋花,至死也殉身花树,葬身火海,不也是一只……浴火的……蝴蝶么?!
  古玉龙最后的记忆是,自己随着一树桃花一并燃烧着倒下,倒在风雨迢遥的林子里,引燃了那把有着如水的竹骨如水的伞面的红纸伞。
  火焰在伞面上蔓延。
  胡玉蝶的诅咒声声不绝:“这就是万年青!这就是玉蝴蝶!这就是红纸伞!”       
  6.玉蝴蝶
  娇蕊银装素裹,把自己披挂成“断桥遗子”的白娘娘,抱了早产的孩子去见雨蔷。古家大院刚起过一场大火,断壁坍塌,遍布焦痕,是被劈死古玉龙的那一道闪电烧毁的,古家伞店烧得一如胶着在桃花枝上化为黑炭的古玉龙的容颜,分不清哪是烧焦的树杆,哪是嫣红粉云的伞店。
  古玉龙的一妻一妾——雨蔷和娇蕊,在他死后不久,分别生下一儿一女。
  雨蔷生的儿子是商子丹的,长得高鼻子大眼睛的,酷似他的父亲。
  娇蕊生的女儿是满天星的,不足月却早产,长相酷似娇蕊,只因生辰与死鬼丈夫死辰相同,便让娇蕊生厌,直骂是丧气倒霉的东西,干脆起了以毒攻毒的名字“丧霉”。小丫头整天哭哭啼啼,戏班里不好抚养,娇蕊就失却了耐心,只好送到古玉龙的原配雨蔷的家里。
  雨蔷扶着断墙立着,乱发萧萧如同断壁上新长出的衰草。她没有哭,也早已无泪可流,只将一双空洞的蒙着寒霜的瞎眼对着娇蕊——她认识她,看过她的戏,知道是她夺走了丈夫,迷住了丈夫的心。
  一道闪电毁了伞店,毁了古玉龙,毁了“桃园杏圃”,误了那一晚装扮“白娘子”的桃树枝,却没有误了娇蕊继续演戏。此时她好像不是“小桃红”,也不是“桃花丽人”,也不是娇蕊,她是谁?
  娇蕊演尽了天下戏文,深知戏如人生,真做假时假亦真。

()
  她没有哀恳求怜,红唇粉面只挤出轻轻薄薄五个字:“这是他的种!”
  可怜的雨蔷就像被施了魔法,定住在烧毁的门框内,不能动不会说也不再有任何反抗,沉滞的瞎眼里有的只是漠然,比泪水和哭啼更让人生寒。
  娇蕊怎能读不懂瞎子的眼?
  读懂了又如何?
  娇蕊不再看雨蔷的瞎眼,自顾自地演着她的戏,拿捏到位一甩水袖,踩着细碎的白娘子的台步,飘然远去。
  雨蔷慢慢弯下身子,抱起了襁褓中的小生命。她看不到那小女孩的模样,却相信她会有着青桑笼黛的柳叶双眉,所以,也就依着她母亲留下来的名字的谐音,把她的名字改做“桑眉”,唤做“眉儿”。雨蔷自己生下的男孩则取名“寒儿”,从生下来起,脖子上就戴着那枚精致的项饰玉蝴蝶。
  古家伞店触电起火夷为平地,古玉龙殉情花树葬身火海,使雨蔷深为震撼,总觉得这是她背夫私通的报应,从此自闭心灵,愈发不苟言笑,更不肯再与商子丹单独会面。而商子丹无怨无悔,依然是情深四海,尽心尽力地为雨蔷效命。那一枚雨夜里的玉蝴蝶已足以照亮他的一生,他决定终身不娶,留在雨蔷身边照料她的生活,哪怕不能再亲近她,哪怕只是远远地望着她,他也心满意足了——只要生命里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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