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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玲剑-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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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道人敛容沉吟一阵,道:“论理,是早痊愈了,不过,夫人的脾气,比较急躁,有时候,心情会影响病势。医书上说,气平则脉顺,怒盛则心危,肝燥则血枯,对于脉理,浮没变化,是不能够预作判断的。”

跛脚老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压低了声音道:“郭某有句话,久欲请教道长,依道长多年诊断,掘荆的病,是否还有痊愈的希望?”

火道人正色道:“郭老放心,不是贫道夸口,天下还没有贫道治不好的病,只要一口气没断,贫道就敢拍胸担保,何况夫人这点微恙,郭老您尽管放一百二个心,包在贫道身上。”

跛脚老人默然片刻,没有再开口,举手一挥,腾身而起。

康浩特别留意注视,只见那跛脚老人和火道人一先一后,飞登附近一颗巨树横枝,头一低,竟钻进树干中消失不见了。

心头一惊,这才恍然领悟,原来地底居室的出人口,是在耶大树树身中。

从两人适才的谈话推测,那火道人想必就是“火莲观”观主,但康浩不禁怀疑,火莲观所藏那盆“火莲”不是已经被“飞蛇”宗海东盗走,给骆伯父疗伤服用了吗?为什么火道人还在夸口说即将送到呢?难道“火莲”不止一盆?抑或火道人别有用心?蓄意在诓骗跛脚老人和那患病的老妇?

想到这里,惊疑更盛,忙伏下身子,以耳贴地,决心继续听听地下秘密的演变。

这时,暴雨已逐渐减弱,林口又复寂静,雨后的草坪上,呈现一片翠绿,看看天色,约莫午刻左右。

地底传来断续人语,谈的都是有关老妇病情心境的问题,只听见老寺频频追问病势进展程度,火道人却哼哼哈哈尽说无关痛痒的闲话。据猜想,可能正在替老妇诊脉,一时还没有诊断出结果来。

康浩耐心的倾听着,又过了半盏热花光景,忽闻火道人连声轻呼道:“奇怪!奇怪!”

老妇惊问道:“什么奇怪?”

火道人的声音充满诧异,道:“贫道前日审查脉象,分明已大有起色,可是,夫人今日脉象显示,脉经气门各脉转为消沉,而且内腑脾脏,都有壅塞硬化的现象,这就叫贫道不解了。”

老妇急道:“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恶化呢?我怎的——点感觉都没有?”

火道人迟疑片刻,反问道:“这两日之内,夫人可曾服用过什么特殊食物?”

老妇道:“没有啊!我连饭都吃不下,每天除了服药外,只吃过道长送的人参汤。”

火道人“哦”了一声,道:“那参汤可有剩余残渣汁?能给贫道看看吗?”

老妇一叠声叫道:“金堂,快些把参汤渣汁取来给道长看!”

康浩初听火道人称呼跛脚老人为“郭老”,仅知老人姓“郭”,如今再听老妇唤他“金堂”,不禁骇然一惊,猛想起师父在世的时候,曾对自己屡次提到“黑谷四凶”的名号——

据说百余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位异人,姓田名继尧,不仅武功高强,更擅长“施毒”、 “驱蛇”、 “御兽”和制造各种霸道的“火器”,因其前额有疤,所以又号称“三日天魔”。

不过,田继尧虽然一身集天下毒技邪功之大成,为人却在正邪之间,居住‘‘黑谷”,极少在江湖中走动,武林人物只是震慑于“黑谷”威誉,受害的并不多。

但“三日天魔”田继尧去世后,其座下四名弟子,却在扛湖中掀起了轩然巨波,也就是后来凶名著笱的“黑谷四凶”。

四凶各获田继尧一项绝技,肆虐武林,无人可敌,自称“毒”、 “火”、 “蛇”、 “兽”四神,一人专施毒,一人发火器。此外, “蛇神’’能驱使天下毒蛇巨蟒, “兽神”擅御百兽。四人联手,连当时的“大荒三老”亦为之黯然失色。武林中甚至流传一首歌谣:

“四凶出,武林涂。

四凶联手,神仙也愁。”

可是, “黑谷四凶”横行未久,竟突然互相反目拆伙,前后不足十年,四位绝世凶人,居然一一销声匿迹,没有再在江湖中出观,人们庆幸之余,不免纷纷忖测,有的认为“四凶”散伙,势孤力弱,多半都遭了天遣报应;有的则怀疑是“大荒三老’’趁他们落单之际,下手将其剪除;有的更绘声绘形,断言“四凶’’是因为各怀私心,都是想一人全得师门四种绝支,在一场激烈火拼中,业已同归于尽了。

忖测在衷一时,但“四凶”绝迹江湖总是铁一般的事实,人信善忘,时日渐久,大家也都认定“四凶”早已不在人世,慢慢淡;忘了当年的惨痛往事。

谁知事实竟大谬不然,这匿居密林地底的跛脚老人,赫然就是当年“黑谷四凶”中的“火神”郭金堂!

康浩惊出一身冷汗,刹那间,他恍然明白了。

难怪那火道人对郭金堂口口声声尊为“郭老”,更难怪郭金堂会怀疑火道人觊觎他的“神火心诀”,敢情他们都以“火”擅长,彼此都没有安着好心。

正惊悸间,地底又传来老妇焦急的话声道:“道长看出这些参汤渣汁中,有什么不对吗?”

火道人却没有回答,只是喃喃自语道:“奇怪!奇怪!”郭金堂冷冷接口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参是道长所赠,汤是郭某人亲煮,假如不对,咱们两人中总有一个人难逃责任!”.火道人忙说道:“不!贫道的意思,是觉得这些用来煮汤的水质,好像不太纯净!”

郭金堂哼道:“那更是笑话,咱们每日食用都是同样水源,从来没有什么不洁不净的事。”.火道人问道:“不知贤伉俪所用的水原从何而来?”

老妇抢着道:“咱们是将树顶雨水接引下来,蓄在后面水缸里。”

火道人沉吟片刻,道:“能否烦劳郭老,导引贫道去树顶水原处查看一下?”

郭金堂一口拒绝道:“不行,咱们的水源乃是绝顶机密,未便轻示外人。”

老妇急忙道:“道长跟咱们是多年朋友,怎能算是外人?金堂,你就快领道长去水源处看看吧,人家总得先找出病因,才好替我治病呀!”

火道人道:“夫人所见极是,贫道只要探出病因,对症用药,保证不出三数日,夫人贵恙就可痊愈了。”

那老妇求愈心切,连声催促道:“金堂,快领道长去,既要治病,就必须信任大夫。何况,如果水源真的不洁净,咱们也可设法清理。”

郭金堂拗不过妻子催逼,只得勉强应允。脚步声由下而上,不多久两人又从树干秘门钻了出来。

康浩隐身暗处,远远望去,只见郭金堂脸上已泛现怒容,而火道人却一脸假笑,状颇得意。

两人在巨树横枝上略一停顿,便先后纵身飞起,穿越茂密枝叶,直上树梢。

郭金堂立身枝头最高处,冷漠地说道:“这儿就是咱们的水源了。”

火道人以身遮眉,伸长脖子向四面张望,极目所至,但见一片密密层层的树海,不禁腼腆笑道:“郭老,请恕贫道愚蠢,竟看不出贤伉俪的水源设在何处?”

郭金堂淡淡一笑,道:“你只顾远望,怎不低头看看脚下!”

火道人低头看了一会,仍然摇头道:“脚下全是大树枝叶,那水源…—.”

郭金堂轻哂道:“让我告诉你吧,这棵大树,枝干全是空的,本是一棵枯死老树,所以咱们将树笛僻作门户,并在枝上饰以假叶,每一片都与中空的细枝相通,也就是咱们汇集雨水的水源。”

火道人从惊,急忙俯腰仔细查看,果然,树上叶片是假造,叶心向下,用作承雨的漏斗,每一根细枝,都是水管,可以汇集雨水,直达地底。

他看得脸色连变,无限惊异地叹道:“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

郭金堂冷笑道:“很出阁下意料之外,是吗?”

火道人似笑非笑的点点头,道:“如此奇妙的装置,实非贫道始料所及,看来郭老非单精擅火器,竟是任何奇妙之物,无不精通了。”

郭金堂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好说,郭某不仅对物细心,便是对人,也从不大意。”

火道人忙道:“是的,是的,设非具此慎密心思,也就不能称为绝代奇才了,贫道仰慕敬重郭老,正因郭老知人善用,慧眼独具,迥异一般凡俗……”

郭金堂冷冷一哼,截口道:“道长很会说话。”

火道人哈哈一笑,道:“不!贫道确是句句由衷,发自肺腑。”

郭金堂道:“只是道长尽顾着说话,似乎忘了检视水源?”

火道人摇头笑道:“其实不用检视了,贫道初以为水源处必有蓄水之物,故尔疑心水质会不洁净,现在才知道郭老设有如此精巧装置,雨水尚未着地便已吸取藏存,这种‘无根水’当然不虑污脏了。”

郭金堂眼中精光一认,道:“这么说,水质无差,拙荆的病情变化,却是因何而起?”

火道人沉吟道:“这个贫道一时也难下断语,假如方便的话,最好能再到蓄水的厨下……”

郭金堂突然一探手,扣住火道人的腕肘,沉声道:“道长,你我相识数载,郭某的为人,谅你亦有耳闻,这些年来,你为拙荆治病,郭某对你也算略有体认,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拙荆的病,我究竟打算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火道人惶然道:“郭老,您老人家冤煞贫道了,贫道只知尽心尽力,何尝敢拖延之心。”

郭金堂冷笑道:“是否尽心尽力,你自己心里明白,老实说,拙荆本来没有什么大病,只因调制火药不慎,伤了双足和眼睛,心情忧闷,才使真气走岔,假如你愿意施用‘火莲’,早该痊愈多时了,可是,你偏偏藉词拖延,一误数载,如今更说病势突然恶化,这是什么缘故?”

火道人连声呼冤道:“郭老不知那‘火莲’的特性,虽能治疗内伤,药力却十分霸道,施用不得其时,反而会引起不良后果。”

郭金堂目中凶光连闪,哼道:“可是你前日曾说她病情已痊愈大半,今天却又说她内腑突起变化,前后才一日之差,怎会如此反覆?分明是你存心拖延,不肯施用火莲。”

火道人指天设誓道:“皇天在上,贫道若吝啬区区一盆火莲,当初大可不必承担为夫人治病,这纯系贫道下药谨慎,不想反使郭老见疑。唉!既然如此,贫道现在立即回观,将火莲取来奉交郭老,这样,郭老总该放心了吧?”

郭金堂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要多久时间才能取到?”

火道人道:“最迟今晚午夜,必定赶回。”

郭金堂颔首道:“郭某可要说句失礼的话,如天明不见道长返来,别怪郭某不念数载交情,把道长那‘火莲观’改名‘火烧观’。”说完,手一松,径自掠身而下。

火道人一面揉着手腕,一面恭身道:“贫道这应告辞动身,夫人面前不再惊扰了。”

郭金堂充耳不闻,身形微闪,已进入树干秘门内。

那火道人目光闪烁,忽然泛起一抹阴笑,耸耸肩,用力一摆拂尘,跨越树梢向西南方飞步而去。

康浩心念疾转,连忙轻轻跃起,尾随道人身后,出了密林。

火道人脚程极快,但所经之处,全是荒山旷野,渺无人踪,更是不到任何寺庙道观。

行约二十余里,前面忽然出现一条小河。

火道人在河边停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笛, “呜呜”吹了数声,岸畔芦苇丛中,竟缓缓驶出一叶扁舟。

扁舟之上,一人摇橹,一人负手卓立船头。

康浩听见竹笛声,心中已学震撼,再望见那卓立船头的身影,更险些惊呼出声来……

那人一袭青色儒衫,腰悬木剑,浓眉,星目,神情冷傲,可不正是假冒师父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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