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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江山-第5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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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如此,但刘光世终究还是硬朗了一回,他倒是想逃之夭夭,可这次不听苏牧劝阻,执意与辛兴宗寻求正面决战,若将这二万人葬送在此处,他又有何颜面回去!

    那些垂死挣扎的步卒见得刘光世突围而走,心里早已冷淡,只凭着求生之心,苦苦支撑着,眼下见得刘光世杀将回来,终于士气大振!

    他们的兵刀甲仗都堪称优良,又经历过北伐大战,非一般厢军官兵可比,这些叛军就比流民强一点,一旦渡过了遭袭的惊慌期,禁军冷静下来之后,也都纷纷集结起来,小规模抱团,奋起而反击!

    泥塘子的滩涂被尸体填平之后,禁军们对泥塘的恐惧也就平息了下来,而泥塘子里那些弟兄们的尸体,却让他们怒火滔天,瞬间就让他们的斗志和热血都燃烧了起来!

    “大总管没丢下俺们!”

    “都杀上去!”

    “杀啊!”

    奋起的禁军终于爆发出血勇,跟着反杀回来的刘光世,再度冲击缓坡!

    这缓坡上早已尸体遍地,经受了刘光世马军的冲击之后,叛军早已心惊胆寒,见得禁军们发了疯一般冲将上来,又是刘光世带的头,当即怯了三分。

    刘光世的战马早已体力不支,被贼军一轮乱劈乱砍乱捅,早已倒下,而他的长枪也早已折断,紧握着直刀,大踏步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的战甲比寻常步卒都要坚韧,寻常竹枪竹矛根本就刺不透,也有一些叛军渠帅要过来单打独斗,却被刘光世的亲兵团围住,刀剑齐下,眨眼砍成了肉糜!

    刘光世也不清楚自己身后有多少兄弟集结起来,缓坡这处变成了突破口,其他方位的一股股禁军也不断汇聚过来,终于是杀透了出去!

    脱离了青枣儿塘之后,刘光世终于站稳了脚跟,正打算再度杀回去,务必尽量保全弟兄们,可心思刚起,前方又响起了闷雷一般的鼓声!

    刘光世心头大骇,极目而望,但见得又是一大股贼军扑杀过来,迎头的赫然是一支规模不小的马军,虽然并未披甲,但粗扫之下大概也有上百人!

    这百十人的马军若丢在北方战场,那是塞牙缝都不够,可此时刘光世与诸多弟兄仓惶逃窜,狼狈之极,战马早已累死,这百人马军的后头还有潮水一般的叛军步卒,马军便是那钢刀的剑刃一般!

    缓坡之上地势平坦,足够叛军展开冲锋阵型,若是让这百人骑军冲杀一番,弟兄们根本就无法抵挡,刚刚集结起来的阵型就会被冲散,那些叛军步卒一旦黏上来,他们又岂能再度走脱!

    刚刚燃起斗志的弟兄们,瞬间又被这股贼军当头泼下一桶冰水,将所有希望都给浇灭了!

    无奈之下,刘光世当断则断,只好丢弃泥塘里仍旧在垂死挣扎的弟兄们,咬碎钢牙,血贯瞳仁,朝身边的弟兄下了命令。

    “撤!”

第六百三十九章 收尸() 
刘光世带领着残部疯狂败走,慌乱间也未来得及清点人马,他自己的战马早已累死在了青枣儿塘一战之中,若非亲兵团死命护着,非得被自己人践踏一番不可。

    这逃走也有逃走的章法,若只是一味鸟兽散,势必要被敌人掩杀殆尽,经历了初时的慌乱之后,刘光世便让人立起旗帜,将残余的部将都招呼起来,渐渐稳住了局势。

    此时他非但懊悔不该忽视苏牧的劝诫,更想起苏牧对侍卫司的军制改革了。

    眼下这等局势,若是苏牧的新军制,正将副将部将和军使军头等直线形指挥结构,执行力会得到巨大的提升,简洁有力而不臃肿,便是逃走也快人一步。

    贼军都是以逸待劳的生力军,刘光世率领的却是大战过后又遭伏,死里逃生的残部,双方比拼脚力,高下优劣当下立判。

    刘光世只能且战且走,与其说是殿后抵御,不如说是壮士断腕壁虎弃尾,一路奔逃到日暮,不得不四下散开了。

    而求援的部将终于见到了辛兴宗的大军,然则几万大军想要火速来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辛兴宗只能拨付了一千多的马军,快马过来接应。

    待得遇着刘光世的残部,已经剩下不足三千人,其余散落着渐渐聚集起来,清点损失,二万人的先锋军,竟然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七千伤残,被杀被俘以及逃跑者竟然超过了半数还多!

    虽然叛军也用了一万人充当诱饵,几乎被刘光世的先锋军斩杀俘获殆尽,然则叛军的一万人与刘光世的一万人,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如此计较下来,刘光世此战是一败涂地了!

    辛兴宗领兵赶到之后,暮色深沉,已然入夜,北伐军不得不安营扎寨,加强警戒,将士们枕戈待旦,蓄势以待,将斥候放出五里而返,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也好即刻反应。

    刘光世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闷坐在中军大帐之中,竟是眼眶通红,羞愤难当,悔不当初,若听了苏牧的劝,也不至于落了这等田地。

    一万多人的损失,便是北伐之时也未曾有过此等大败,讨伐区区叛军贼匪,竟然将北伐凯旋的禁军都葬送在小小的青枣儿塘,漫说对不住这些将士的英灵,便是自己脸上也挂不住,想必今日过后,自己成了朝堂笑柄不打紧,难得为自己正名的北伐军也要因此而蒙羞了!

    辛兴宗也不好说些什么,所谓知耻而后勇,大不了明日天亮,再加倍奉还便是了。

    为将者最忌优柔寡断畏首畏尾,既然已经选择了正面决战,又岂能因为大意遭伏而退缩?

    刘光世毕竟是将门之后,将门阀荣耀看得太重,又亲眼见得诸多弟兄被推进泥塘,本人也是历经生死,又岂能平复心绪,这一夜只是默默坐着,水米不进,熬得两眼通红,脸凹眼黑,到得天亮,漫说胡子,便是白头发都钻出来了。

    辛兴宗早已让人将军报发回后方,他也不怕苏牧嘲讽,因为他知道苏牧不是幸灾乐祸的小人,眼下最该做的就是亡羊补牢,将功赎罪。

    不过人非圣贤,都有小心思,苏牧所领的侍卫司这段时间捷报频传,送过来的都是接连大胜的好消息,辛兴宗和刘光世第一次回复军报,竟然是惨烈之极的大败,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落差的。

    军士们早早便埋锅造饭,这一夜风声鹤唳,也未曾歇息太好,天色一亮,辛兴宗便带着人马来到了青枣儿泥塘。

    诸军将士放眼一扫,当即倒抽凉气,便是北伐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也是不忍直视。

    泥塘子的滩涂几乎被大焱军的人马尸体填实,凝固的血迹与污浊的水洼混在一处,方圆之地都嗅闻得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更让人怒火滔天的是,这些叛军非但连己方战死者的尸首都没有收拾,还无论友军敌军,一律将衣甲扒了个干净!

    这简直就是丧失了人性的罪恶行径!

    辛兴宗很不理解,即便到了辽国和女真这样的异族战场上,死者为大,到得天黑也会相约休战,各自收尸,给双方死者最后的体面,可叛军也是大汉同胞,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让这些叛军做出有伤人伦天和的恶事来!

    他也知晓如今河北泛滥,民不聊生,怨声载道,难道百姓对朝廷的仇恨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了吗?

    轻叹了一声,辛兴宗便发下命令,让将士们替死者收尸,不仅仅只是死去的兄弟,连同那些叛军的尸体也一并收敛埋葬。

    他本就劝阻刘光世,免得这位副总管触景伤情,影响了心境,今后在战场上留下心理阴影。

    可刘光世还是来了。

    承受了一夜的痛苦折磨,刘光世显得冷静了许多,可当他看到这等惨状,仍旧紧抿着嘴唇,大抵因为强忍悲愤,将嘴唇咬破,嘴角渗出血迹来亦不自知。

    他默默地下了马,脱下沉重的战甲,只穿着单薄的内袍,赤着脚就与诸多军士和民夫一道,从泥塘子里一具具挖掘和背着袍泽的尸体。

    眼下已近十一月,天气寒冷,但没人抱怨一句,整个泥塘子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践踏着泥泞之时发出的别扭声响,像那些死去的英灵不散,在半空之中抽泣和哀叫。

    友军的尸首死状可怖,无不彰显着突围一战的惨烈,许多人仍旧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尸体已经僵硬,便是用尽全力都不能将手中的刀柄抠出来。

    想要清理这些尸体,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了避免陷入泥塘,民夫和军士要走到二里外的小树林,将树林子都砍伐掉,做成支架,铺设在泥塘上头,虽然费时费力,但也是无可奈何。

    好在军士们也是悲愤难当,不需要强令驱策,人人卖力,可终究还是需要消耗不少的时间。

    正当此时,后方一行数骑飞马而来,赫然是苏牧和侍卫司的几个亲兵以及敢炽军的首领张万仙。

    梁师成本不愿让苏牧离开自己的视野,但苏牧向其陈述了接下来的利害,再加上苏牧这段时间的赫赫战绩,他才同意放了苏牧过来。

    苏牧知晓梁师成不放心敢炽军,便将张万仙也带了过来。

    之所以没有带着大部队,一方面考虑到自己最近屡屡得胜,带着大部队过来难免有耀武扬威之嫌,会引发军士们的不满。

    再者自己接到了军报之后便连夜赶来,马不停蹄,若带着大军,也不可能现在抵达。

    按说苏牧已经想得足够周全,也兼顾了军士们的情绪,但人心百样,如何做都有人不满意。

    见得苏牧只带区区数骑,无处发泄的军士们便对苏牧报以冷眼,难道你苏大统制不知道我们就要去报仇雪恨吗?难道你那百战百胜的侍卫司禁军,不该带过来跟我等一道追杀叛军吗?

    若不是你苏牧的禁军留了下来,自己到四周捞军功,我们的弟兄又怎会惨死这么多?

    而且这些死不瞑目的弟兄,就是被叛军给杀死的,连尸体都不得体面,衣甲都被扒了个干净,死了都不得安宁,你苏大统制去还将张万仙当成亲信一般带着,难道你不知道张万仙是什么出身?

    他可是敢炽军的首领!他张万仙就是叛军的头子啊!如果没有张万仙这样的人发起叛乱,咱们的弟兄们又怎么会死!

    你苏大统制擅长捉摸人心,所到之处无有不降,还能借助张万仙这样的地头蛇,带领着侍卫司那一万娇滴滴的禁军四处捞军功,可咱们这些弟兄呢?

    就该死在泥塘子里,死了都衣不蔽体么!

    情绪这东西是具有传染性的,即便辛兴宗麾下大部分人对苏牧有着足够的敬意,更是清楚苏牧曾经劝诫过辛兴宗和刘光世,但死去的弟兄就这么躺在这里,你让人如何庆幸苏牧的到来?

    难道你现在终于想起咱们这些北伐的老弟兄,终于知道要来带领咱们报仇雪恨了吗?这些弟兄被围杀之时,你苏牧又在哪里?是不是在张万仙的引领下,带着侍卫司去捡一些鸡毛蒜皮的军功?

    他们全然忘记了苏牧连夜不歇地赶来,全然忘了辛兴宗和刘光世决意正面决战之时,他们是多么的雀跃激动,仿佛那些叛军就该跪在地上,伸长了脖子等着他们来砍头。

    辛兴宗毕竟不是这些寻常军士,他能够感受到苏牧的良苦用心,没有将大军带过来,除了需要抓紧时间之外,也是顾及到他们的面子问题,无论哪一点,辛兴宗对苏牧还是有些感激的。

    苏牧也没有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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