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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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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

    谢奕置拳于鼻下,重重假咳一声,揖手笑道:“瞻箦,今日我与季野同来,但有一事相求!”

    “一事相求?”

    刘浓剑眉轻扬,心思一阵急转,好似已有所得,淡然笑道:“但有何事?且入内再续。”说着,倒捉着剑柄踏至门阶上,将手一摆作引,眼角余光却趁机瞅了瞅那牛车的背后,只见一对高齿木屐与半截乌袍隐现。刘浓嘴角微微一裂,心中更是笃定,慢慢的摇进院中

    谢奕与褚裒也飞快的溜了一眼牛车,而后俩人对视一眼,跟着刘浓入院。

    刘浓将二人延请至潭边小亭,吩咐绿萝与墨璃摆上糕点吃食,稍稍一想,又命墨璃准备茶具,待一切安排妥当,方才对二人笑道:“两位兄长稍歇,刘浓去换身衣袍便来!”因练剑,故而穿着着箭袍,且背心微湿。

    褚裒道:“瞻箦,但去无妨。”

    谢奕道:“有要事相商,瞻箦且快些。”

    刘浓嘴角一扬。微笑道:“且安待,便来!”言罢,转身便走,谁知将将踏出亭,谢奕又在身后喊道:“瞻箦!”

    刘浓剑眉微皱,回首道:“无奕。何事?”

    谢奕大声笑道:“袍子甚好!”左手端着茶碗,右手指了指刘浓身上的箭袍。

    箭袍乃墨璃所制,样式与这时的宽领大衫截然不同,类似周朝韦弁服与汉朝深衣,领口狭窄呈三角,由左肩斜斜拉至右腋下;浑身有三层滚边曲裙,暗含周礼:天、地、人;中有一根宽若手掌的纹带,将腰身杀得死死的;最为奇特的是袖口,非同胡服直管窄袖。也非汉末大袖而束口,而是由腋至腕如水而流、徐徐收窄。

    “袍子”

    刘浓瞅了瞅身上的箭袍,洒然笑道:“若是无奕喜欢,刘浓有几套未曾穿过,愿赠于君!”

    “罢了!”

    谢奕抿了一口茶,摇着头说道:“袍子虽好,却非我能穿也!”说着,右手扫了扫身上的旧衫宽袖。他也服散,自然不能常穿紧领窄袖的衣服。服散、行散时若穿着,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而此言一语双关!

    刘浓微微一笑,也不理会他,持着剑柄,剑尖朝下。朝着他半半一个揖手,而后转身便迈入室中。匆匆脱了身上的箭袍,连内间中衣也除去,上半身光洁如玉、背心隐有汗渍,因常年习剑之故。丝毫不显柔弱,倒三角,蜂腰而熊背。

    绿萝侍在一侧,面若艳桃,眼睛却亮如漆星,悄悄递过早已润好的软帕。伺候小郎君练剑后擦身,原本乃墨璃属内之事,但是她前几日送了墨璃一支簪花。于是乎,她每日都可以这般光明正大的偷看小郎君,好开心呀

    刘浓换上宽袍正欲出室,绿萝壮着胆子上前,面对着面,掂着脚尖,替他正了正青冠。暖香扑面而来,面前的美婢,该凸的地方凸,该陷的地方陷,曼妙无边。

    绿萝咬着嘴唇,羞羞地解释道:“小郎君,冠,冠歪了。”

    刘浓看着铜镜中的影子,想了想,笑道:“嗯你再打盆水来,我欲洁手!”

    绿萝奇道:“咦!打水”说着,眨着眼睛瞅小郎君,往日小郎君练完剑,虽然也洗手,但今日有客呢

    刘浓微笑道:“无妨,让他们安待一会。”

    “是,小郎君。”

    绿萝浅身万福,迈着款款的步子去打水了,出室时偷偷瞅了一眼亭中,只见那个谢家郎君正左右四顾,神色似有不耐,而褚郎君的手与嘴就没停过,想必案上的糕点都快被他吃光了。突然,亦不知她想到甚,噗嗤一声笑起来。

    刘浓慢条斯理的洗完手,又在书室内坐了小半刻,这才晃悠悠的摇步出室。来福守在阶下,嘴唇蠕动欲言又止,见小郎君微笑点头,来福松了一口气。

    谢奕心中有事,早已等得烦燥,抱怨道:“瞻箦,莫非汝在沐浴乎?”

    “无奕莫怪瞻箦,瞻箦练剑之后,有沐浴的习惯!”褚裒吞进最后一块糕点,打了个饱嗝,缓缓抚着微鼓的肚子,神情颇是怡然自得,他与刘浓最是交好,自然帮着刘浓说话。

    刘浓团团揖手道:“无奕、季野恕罪恕罪,非是刘浓心存慢待,实乃出得一身臭汗,若与君相对岂非失礼?嗯,为示陪罪,刘浓愿烹茶一壶,聊尽心意。”说着,一卷袍摆,安然落座,抖了抖宽袖,命墨璃将茶具奉上。

    啊

    谢奕与褚裒面面面窥,刘浓烹茶乃是慢火细煨,没个一两炷香的功夫休想,而他们俩今日此来,实是受人所托,人还在院外等着呢!谢奕性情最是直率,眉梢一扬,眼睛一转便欲作言,谁知刘浓却转头看着亭外,微笑道:“天凉干燥,人心易浮,此时行茶,实乃最佳。”

    此言一出,顿时将谢奕滚到嘴边的话语制住,是啊,天凉干燥,人心易浮。

    “呃!!啊”瞧着谢奕尴尬的模样,褚裒心中顿生好笑之感,委实忍不住,本欲哈哈一笑,张开嘴巴时,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重重的饱嗝。方才吃的太多了。

    “噗嗤”两个美婢掩嘴偷笑。

    刘浓微微一笑,朝着二人略作揖手,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少倾,徐徐开眼,逐一抚过案上各色茶具。而后挥袖展浪,调火弄水

    谢奕与褚裒坐观刘浓行茶,初时,谢奕胸中仍有些许不顺,但观得一阵心神渐定,嗅着芬芳的茶香,触目美郎君恬淡的微笑,一时间竟感同身受,好似置身于空山幽谷。细观玉兰绽放。不徐不急,清微芳华,理应如此。

    刘浓见二人神意畅于茶意之中,面上笑容更盛,提着茶壶作九点头,而后徐徐一荡,待茶香四溢时,归心敛意。奉茶于案:“二位兄长,且先嗅。再徐饮。”

    褚裒捧着茶碗,看着那色呈嫩绿的茶汤,微微一嗅,恍觉浑身上下四万八千个毛孔尽敞大开,啧啧叹道:“观瞻箦行茶,近乎于道。品此茶韵。忘乎于神。”

    “季野过誉也!”刘浓浅抿一口茶,茶香环绕舌胎、聚而不散,眼光却溜向了谢奕。

    谢奕虽是性急,却非牛嚼牡丹之辈,嗅着茶香慢品慢品。几口清香入怀,竟将身前身后之事给忘了,笑道:“瞻箦莫谦,此茶若清山,此茶若新雨,但得日尝此茶,神仙不换!”

    静下来了?

    刘浓心中暗笑,将茶碗缓缓一搁,问道:“二位兄长有何事?何不道来?”

    闻言,谢奕眉梢飞扬,心想:‘非是我不道来,而是汝一再相阻啊!’不过经得这一碗茶,心静若水,细细再一思已知刘浓何意,但既为人所托,便不得不叹道:“瞻箦,何不将马归还于元子?以全你我红楼七友情谊。”

    “然也!”

    褚裒想了想,也点头道:“瞻箦,何需为一匹马而与元子有隙!莫若如此,瞻箦将元子之马归还元子,褚裒将黄玉以赠瞻箦,何如?”黄玉乃是褚裒之马。

    果然是此事!刘浓并不意外,雷雨之日来福得了桓温之马,桓温隔日便遣人致信来讨要,刘浓拒绝归还,非为其他,若是要马,何不自己前来?竟遣随从而至!莫论他是心生尴尬亦或别有用意,刘浓都懒得理他。而此子当真目中无人也!致信讨要不得,便怂恿谢奕与褚裒前来。愈是如此,刘浓愈是觉得:桓温,桓七星,不过如此

    当下,刘浓再度捧起茶碗,深深抿了一口,而后朝着褚裒长长揖手,笑道:“季野此情,刘浓铭记于心。然则,季野何不将此言告之元子?如若元子愿意,刘浓愿以飞雪换之!”

    愿以飞雪换之!

    褚裒与谢奕闻言并未见喜,反而相对苦笑,在来寻刘浓之前,他们二人便劝过桓温,愿将自己的马赠给桓温,了结此事。焉知桓温这厮竟耍起了横,言称:‘非已之马,得之何意?’一面暗指刘浓强占了他的马,一面则指必须归还。

    “强占?”

    当听得褚裒将桓温之言复述,刘浓剑眉飞扬,轻轻一拂盘着的袍摆,亦懒得去解释那日的是是非非,忍着胸中怒气,淡然道:“若言强占,刘浓不过雨中得无主之马,何来强占?也罢,若是元子以为刘浓强占,那刘浓便强占又如何?”声音虽淡,却吐子如冰针,针针插地。

    来福浓眉疾挑,想了想,踏前一步,轻声道:“小郎君,莫若”

    “来福,勿需插言!”刘浓轻声喝制来福,随后朝着谢奕与褚裒深深一个揖手,而后捧着茶碗徐饮不言,星目吞吐隐光。

    谢奕与褚裒面色微变,襦裒与刘浓交好莫逆,对刘浓最是了解,心思数转便知刘浓为何作怒,心想:‘怕是元子在混淆黑白,瞻箦岂会是那等贪图他人之物的小人!唉,桓元子,言行专横,言不由心!自此而后,理当离他远些’

    半晌不闻声。

    此时,谢奕虽知此事多半另有隐情,但委实不愿红楼七友心存间隙,便笑道:“非也,非也!元子非指瞻箦强占,实恐瞻箦误领误领”说到这里,皱了皱眉,自己都不相信,捧起茶碗咕噜噜喝了一大口,吧嗒下嘴,神采竟回复不少,再笑道:“瞻箦,莫急,莫急,元子尚有一物相酬!”言罢,对着身侧随从悄语几句。

    何物?

    刘浓捧着茶碗,微眯着眼,心中也有些许好奇,桓温会以何物相酬?

    “叮咚,铃铃”

    稍徐,院外传来一阵清脆悦耳之声,随后便见四个女婢簇拥着一人冉冉而来,朱红丝履俏迈,琅环玉佩叮咚,腰身如水柳,轻轻一握便折。持续往上,双峰颤危,肤若雪玉。再观眉眼,竟于中原之人略有不同,唇若樱点,绣月弯眉,最是那温顺的一汪淡蓝之眼,乍看似风情万种,细看便知略淡。

    “兰奴,见过三位郎君”女子款款行至亭外,朝着三人弯身万福,声音略带异腔!

    兰奴?鲜卑女?

    谢奕淡然笑道:“瞻箦,此乃元子最爱之鲜卑姬!此姬”言至此处,眉头一皱,对那如芍药般亭亭玉立的兰奴道:“汝且说说,汝会些甚。”

    “是。”

    兰奴中规中矩的浅浅一个万福,而后就势面向刘浓微微伏身,颤抖着髻上步摇,轻声道:“兰奴弄弦,略擅骨笛;兰奴浅舞,愿拟丝萝;兰奴陋音,比鸟于林;兰奴兰奴犹擅”弯月细眉淡蓝眼,柔柔的瞅着美郎君,樱唇翘翘难以续言。

    此时,无声胜有声。

    褚裒捧着茶碗深饮,但笑不语;谢奕嘴角微裂,手指绕着碗口打转。

    刘浓微惊,异域鲜卑女果真味道不同,鲜卑种族甚多,眼呈淡蓝应是铁弗鲜卑。昔日,大名士阮籍在服丧时与姑母的鲜卑女婢有染,随后鲜卑女生子,便是现今的吏部尚书郎,阮孚。

    这时,谢奕手指停止绕圈,抖了抖衣袖,笑道:“若瞻箦愿将误,误领之马归还元子,元子愿以此姬相赠。”

    此言一出,众人之目皆投刘浓,特别是兰奴与绿萝。兰奴心中块石落下,心想:‘瞧这美郎君是个温雅之辈,比他,比他强多了’绿萝眉目复杂,既希望小郎君能将此姬留下,又有些许不甘,心想:‘若小郎君留了,那,那我也有望可,可’

    刘浓瞅了一眼兰奴,再环眼扫过亭中,迎着众人的目光,笑道:“无奕好意,元子馈赠,刘浓心领而不敢受。若元子真要马,便请自来取之!”

    “唉!”

    “呼”

    一时间,亭中有人长叹,有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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