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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是嗜利的商人,以营利为生命,左宗棠当然知道得十分清楚。胡雪岩为他做这些,是必须要有回报的,没有回报,胡雪岩怎么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他运筹军饷?更何况为了西征借洋款,他还将阜康银号和家底都押上了,理应获得与其奉献及其效益相应的回报,可朝廷的制度安排里没有这一项。所谓的“圣人可权”,自号“今亮”的左宗棠让胡雪岩高息中吃利差作为回报,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各省督抚无奈之下,为了不当左宗棠“高利贷”的冤大头,便只能使出各种手段,将协饷摊派下去。
潘仕成就是这样,成了左宗棠的“高息催饷”的牺牲品。
听说广州的官员逼迫潘仕成缴纳西征协饷100万两,左宗棠当然很高兴,但现在这煮熟的鸭子却等于飞走了,叫他如何不怒?
“奸商拒缴摊派协款,绝不可姑息!老夫这就上折子参他!”左宗棠怒气冲冲的在桌旁坐了下来,仆人急忙笔墨伺候。左宗棠接过笔便在纸上拟起奏稿来。
而在室内的一众幕僚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有的将领和官员眼中本来忧惧之色甚浓,现在反而好象有些解脱的样子。
他们当然知道,左宗棠为什么会对这些拒缴摊派的商人如此的痛恨。
早在西征之始,左宗棠便提出中国可以仿行外国“贷兵饷于众商”的作法,“税项归款,商情乐从,事办易集”,但现实却无情的击碎了他的想法。当地商人们心存疑惧,根本不买他的帐,左宗棠拟向当地商人议借款200万两以佐军需,结果众商最后只肯借银80万两,连一半都不到,且“心尚犹豫,未能释然”。左宗棠对此怒不可遏,干脆便开始了硬性摊派,对抗拒不从的商人进行严惩。一时间陕甘等西征军过往省份鸡飞狗跳,商民对此敢怒不敢言。
在听到左宗棠还要上折子追缴潘仕成的摊派协饷后,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当然要松一口气了。
不多时,左宗棠把折子写好,便交由驿递,飞马递送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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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海关总税务司。
办公室里,时年32岁的赫德正在办公,一位中国官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赫德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迎了上来。中国官员并没有坐下,而是上前来到赫德身边,对他低声说了些什么,赫德的脸上现出了极为专注的神色。中国官员说完,便向来时的那样急匆匆的走了,赫德重新回到了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了一份关于借款的统计表看了起来。
“这位左宗棠总督看起来正在帮助我实现我的计划。”赫德自言自语的说着,脸上现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如果他就这么不断的把这些高利货继续进行下去的话,那么这个庞大帝国的财政,将最终将由我来掌握。”
赫德放下了手中的表格,脑中开始浮现出一个宏伟的计划来。
此时的赫德并没有想到,差不多与此同时,紫禁城里,正因为这件事,一场隐隐的风暴正在暗暗酝酿。
“这西征军饷,怎么还摊倒广东行商的头上去了?”慈禧太后将左宗棠的折子交给了刘诚印,示意他把折子交给恭亲王。
“臣实不知左宗棠折中此言是何意。”恭亲王看完了左宗棠的这份怒气冲天的折子,摇了摇头,“西征军需,已令各省协饷尽量解缴,又允其暂借洋款,此折中所言由广东行商摊派,实在是匪夷所思。”
慈禧太后听到恭亲王的回答,脸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
这些天陕西、甘肃等省官员不断有人上奏,指责左宗棠在当地摊派军饷徭役,而慈禧太后根本没有想到的是,左宗棠的摊派,竟然能到达东南各省。
慈禧太后强压怒火没有发作,她拿起压在底下的一本折子看了起来。
这道折子是林义哲上的,她只看了一眼题目,便知道,这道折子,也是参劾左宗棠的。
“……左宗棠以西征军需浩繁为名,巧立名目,种种摊派,不一而足。而西征军费支出详情,莫有知之者……其又强令甘陕之民种‘道柳’,自古河西种树最为难事,而彼竟不恤民力,且种树之款,又从何而来?……”
慈禧太后看完了林义哲的奏折,脸色已然铁青。她又将折子抬了抬,刘诚印会意,立刻上前接过来,转呈到了恭亲王面前。
恭亲王看完了林义哲的奏折,脸色也变得很是难看。
“六爷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办?”慈禧太后问道。
“如今西陲战事正酣,若贸然派员往查,不但左宗棠不安于位,前线将士恐军心亦当动摇。”恭亲王沉吟道,“可若是不查,一任贪墨之徒妄为,亦有大害……”
“查是要查的,只是不可影响军心士气。”慈禧太后看到恭亲王说了等于没说,显然有些不满,没等恭亲王说完,便断然说道,“派员即行前往左宗棠军中,核实帐目具奏!再把这些折子都转给左宗棠,让他自己给个说法!”
“臣领旨。”恭亲王赶紧起身应道。
“还有,军机处拟一道谕旨,明白告诉左宗棠,不许随意摊派!再行向中外殷商摊派,需得报请朝廷允准!”慈禧太后的嗓门明显的高了起来。
“臣领旨!”
慈禧太后好容易压抑住了心中的怒气,用手指轻轻的按揉了两下太阳穴,又取过一道折子看了起来。
这首折子,是大理寺少卿王家璧上的。
当她一眼看到这道折子的题头“为请停园工事”这几个字的时候,眼中瞬间现出凌厉的光芒。
“……海外诸商,皆天朝莠民,为谋私利,不惜背弃祖宗庐庙,屈身事夷经年,忠义之心全无,礼教大防全弃,从洋俗而弃王化,几与禽兽无异。……古语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彼等奉报效之银,助修园林,非实心归化,实欲以洋毒播秽宫廷,欲至皇太后皇上与万劫不复之地也……”
“啪”的一声,慈禧太后将折子摔了出去,折子摔在大殿的金砖地面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吓了恭亲王和同治皇帝一跳。
一位离得近的小太监不明所以,刚要上前去捡,却被刘诚印一把扯住了。小太监抬起头,看到刘诚印眼中闪过焦急和恼怒的神情,仿佛要吃了自己一般,不由得畏惧地退到了他的身后。
这个小太监并不知道,刚才他自己实在是已经在鬼门关遛了一圈。
“皇太后息怒!”恭亲王看着地面上的折子,也只说了这么一句,没敢上前把折子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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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后之怒()
“呵呵,也难怪六爷以前一听到修园子的话儿,便吓得什么样儿似的,原来根儿在这儿啊!”慈禧太后怒极反笑,阴冷的声音让恭亲王刹那间冷气直冒。
“我只不过是修两处景致,又不是整个三山五园,这些个书生便敢指着鼻尖骂我,真是了不起啊!”
“皇太后息怒!”
“也罢,六爷,这些个拉手的刺儿,我今儿便给你去了!省得咱们看着心烦!”慈禧太后没等恭亲王回答,便厉声道,“拟旨!大理寺少卿王家璧言语狂悖,肆无忌惮,著即革职及一切功名!永不叙用!以示儆戒!原折著掷还!”
“臣领旨!”
那个刚刚要捡奏折的小太监此时已是容色大变,立时知晓自己刚刚险些惹下了大祸,浑身抖得有如筛糠一般。
好容易等到伺候完了差事,回到了倦勤斋,室内早有几个小太监候着,见刘诚印进来,便拥上来小心的伺候他在太师椅上做好,随后一个个低眉敛目的束手立在一旁,脸上俱有惊惧之色。
“把这个不长眼的奴才!给我打!”刘诚印指着那个小太监,厉声喝道。
太监们齐齐的打了个寒噤,随后便一拥而上来按住那小太监,而那小太监在人群中挣扎着,似乎还想挣扎着叩求刘大总管开恩,那些太监却容不得他如此,有的按住四肢,有的用布堵住他的嘴。接着便取来竹竿子,照着他的屁股狠打了起来。
可能是打的过狠,第一下下去,裤子上便是一道血印,小太监便忍不住哼叫了起来。
刘诚印看着他,心下也有些黯然——这个小太监平日里还算得宠,可今天险些犯在了太后的气头上,要不是自己手快,他肯定是要被拖出去一阵乱棍活活打死了,而且少不得要牵连大伙儿。
“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早跟你们说过,今天没事儿别往皇太后眼前凑!就是说不听!”刘诚印怒斥道,“我打死你这个混帐东西!你自己死不要紧,别害得大伙儿跟着你一起倒霉!”
听到刘诚印的训斥,两个打板子的太监想到今天的险况,心下恼怒,手上加力,竹竿子打得更狠了,不一会儿,小太监便叫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地抖着,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罢了!停手!”刘诚印看着小太监那可怜样子,脸上也是一片黯然神伤,二十下竹竿子一过,他便出声喝止。
“哎,你这可怜孩子……平日里看着你也算机灵,怎么今日里就跟吃了猪油蒙了心似的,非要触这个霉头?”
执刑的太监放开了那个小太监,又将他嘴里的布掏了出来。
此时小太监的后屁股上全是斑斑血迹,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大伙儿,想要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摔在了那儿。
“今儿个打了你,是给你长个记性,为的你好!你也别记恨我和大伙儿……”刘诚印望着眼前这个满面戚容的小太监,起身上前扶起了他。
小太监微微一怔,转瞬间便已是涕泪纵横,他猛地向地上一跪:“奴才王德环谢大总管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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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陕甘总督行辕。
“林姓竖子!想汝祖林文忠尚且对我推崇备至,尔安敢如此对我!”左宗棠怒目圆睁,狠狠的将林义哲参他的奏折抄本摔在了一上,一时间气得发须乱抖。
他万万没有想到,林义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记重击。
刚刚他已接到了中枢的谕旨,再向东南五省摊派协饷,已然不大可能了。
“大人,此时不是发怒的时候。”师爷孔德洪上前,提醒他道,“朝廷可是派了曾九帅前来清查军费支出细项的啊!户部的查帐的人也要到了!”
左宗棠喘了几口粗气,平静了下来。
“曾九好办,量他就是查到了什么,也是不敢说的。”左宗棠冷笑连连,“他不怕自己的那些个龌龊事让人给捅出来,我怕甚么?”
孔德洪听得奇怪,但他熟知左宗棠的脾性,知道有些东西不该问的绝不要问,便没有再接口。
“这姓林的小竖子,再不弄倒他,将来必为我心腹之患。”左宗棠看着地上的折子抄本,恨恨的道。
左宗棠虽然切齿深恨林义哲,但是他知道,想要一下击倒这个年轻人,并不那么容易!
何况,林义哲还是他左宗棠名义上的老师林则徐的后人!
“此人有沈葆桢及曾李师徒相护,急切扳他不倒的。”孔德洪在一旁说道,“他这一次上的这道折子,对大人为害极大,属下以为,当下要紧的,是设法别让他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