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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刺杀-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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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蓉定定的凝视着何敢,她的神色平静,但却泪光盈盈;她是这么深切,这么专注,这么痴迷的凝视着何敢,宛似要把多少天来的刻骨相思,多少日来的至诚怀念,全在恁般幽送的睬望里收聚回来,补偿回来,她眸瞳里所显示的意义只有一桩——看到何敢,即得永恒。

何敢不禁面红耳赤,手足失措,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期期艾艾的打招呼:“赵……哦,赵姑娘,好久不见了,真是好久不见,这一向可好?”

赵小蓉轻轻点头,竭力忍住眼眶中滚动的泪水:“你也好,何敢?”

干笑着,何敢讪讪的道:

“我可不大见强,日子凑合著过,东奔西跑的劳碌命一条……你知道,我这行营生就是这回子事……”赵小蓉声音低柔,却透着无比的心疼:“何敢,你瘦了好多,胡髭这么乱也不修整一下,衣裳透着血斑不说,脸上还带着伤,他们真是忍心,竟把你糟蹋成这副模样……”不自觉的摸了摸面孔,何敢苦笑道:“江湖生涯嘛,脱不了皮肉受罪,好在我本也不是小白脸,盘儿上添点痴痕亦丑不了什么。”

赵小蓉幽幽的道:

“看你还是老毛病,总不知爱惜自己……”赵大泰站在一边,颇受感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动的看着这一对久别重逢的男女,而那股子柔情,那股子深挚,那股子轻怨与那股子极富韵味的窘迫也感染了他,这位“不回剑”但觉双眼发热,鼻端泛酸,几乎就要跑上去把两个人揉为一体。

憋不住气的是崔寿,面前的光景是啥的名堂?先是叙旧,后是诉情,直将一场生死搏杀当做了楼台会,他的威严何在、容颜何存?对方待他的这番轻描淡写,等于表示他不算个玩意!

暴叱一声,崔寿怪叫道:

“一双狗男女体要在本幡主之前做那难入人眼的丑态,你们尚有多少同党不妨通通出来,且看本幡主—一诛杀,半目不留!”

赵大泰的金鱼眼突凸,口沫四喷:

“不是人摸的崔寿,崔你娘的寿,你是吃错药了,净放些癫狂屁?我妹子又不曾在你祖坟上撒尿,竟吃你如此呵责她?姓崔的,你等着瞧,老子包有你的好戏看!”

崔寿厉声道:

“便让你们并肩子上,崔某人决不含糊!”

何敢嘿嘿笑道:

“你放心,我们不会客气;‘八幡会’几时讲究过武林规矩、江湖道义?哪一次不是车轮战外加多吃少?崔寿,这一遭也让你们尝试尝试!”

赵小蓉静静的道:

“让我来对付他,何敢,你暂且歇息一会再说……”何敢忆道:“不,赵姑娘,姓崔的相当辣手,你可千万不能有所失闪,还是我上,你替我掠阵就行——”踏前一步,赵大秦笑服眯眯的道:“你们两个不用争了,姓雀的便交给我来打发;何敢,你陪着我妹子多聊一会,顺便叙叙旧往,这里的事,我一肩承当足足有余……”何敢赶紧凑上去压低嗓门:“赵老大,你迷糊啦?那崔寿不是盏省油的灯,他身边的李少雄亦是一把好手,你以一敌二大有不妥,我看还是我们一齐上——”龇牙一笑,赵大秦神秘兮兮的道:“不必紧张,何敢,山人自有妙计,只在今晚,我就要‘八幡会’焦头烂额,损兵折将,也好叫他们明白江湖之大,并非他‘八幡会’能以独占独吃!”

于是,那面乌云也似,布满尖利倒钩的黑网便猝然发难,对着赵大泰卷罩过来,几乎不分先后,李少雄的亮银根亦抖出点点光朵,蓬洒齐落。

赵大泰的长剑幻成六个圆弧,弧活则是刃芒与锋焰所组合的灿丽形象,仿佛六个硕大晶莹又排列严密的剑轮在滚动飞旋,照面;司,已将崔寿与李少雄逼退三步。

崔寿似乎豁将出去了,他人腾半空,身形翻回掠舞,黑网呼轰纵横,自各个不同的角度做着怪异的攻击;李少雄也搭配得严丝合缝,亮银根闪缩点戮,又快又狠,两人相互支援,左右呼应,眼看着就要抢回主动。

何敢一瞧不是事,正要上前出手,赵小蓉已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捏,低声道:“没关系,我哥哥吃不了亏……”的确的,赵小蓉不是故意安慰何敢,因为从左侧的山岩背后,又一条人影暴射而至,人尚未到,千百星芒已有如半空爆碎了一个冰球,那么缤缤纷纷的飘回旋散——这自然不是冰球碎裂后的屑渣,却是点点片片的刃光!

崔寿吃惊之下急向侧移,手中黑网反卷倒挥,来人凌虚逾丈,却格格怪笑着猛往下落,而只在身形一转一翻之间,整个躯体刹时变成一道光柱,一道粗若圆桶,周遭冷电迸溅的光柱!

老天,这是“身剑合一”的招式,剑术中至高无上的几种心法之一!

做梦也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境遇到一个练成这种剑法的好手,崔寿不但是惶恐颤栗,更且斗志全失,他大叫一声,拼命跃向岩下!

堂堂的“八幡会”“冥魂幡”幡主,居然施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怪招,而且步调又是这么快速,不禁把一个何敢当场看傻了眼!

光柱略一舒卷,发出割裂空气的“哗”声异响。匹练般随后追上。

李少雄却在此时瞋目怒啸,奋不顾身的切入横截,他的亮银根狂舞急旋,硬是迎堵光柱——那道身剑合一、威力无比的光柱!

于是,绵密的金铁交击声急骤响起,猩红的鲜血喷溅四扬,光柱在连连波震中倏然收敛,李少雄打着转子抢出九尺,一头翻跌不起。

身子布满交错的、深刻的割痕,皮肉的绽裂与衣衫的破碎只融合成一团颤蠕的殷红,李少雄趴在那里的形状令人直接联想到死亡——这条汉子却在遭到如许痛苦,面临死亡的前后过程中不曾哼得一声。

崔寿已经鸿飞冥冥,不见踪影,那丁四哥,则更不知在什么时候,早他娘逃之夭夭……那杀死李少雄的人也是一个女人,一个满头银发,面色红润的女人,这女人看上去福态又平常,就如同大街上随时可以遇到的任何一位老太太一样,没有煞气,没有阴鸷或凶狠的神情,多的是一副慈眉善目。

这位老妇就是“赵氏剑门”第二代掌门,也是赵大泰与赵小蓉的生身之父赵极的嫡亲二妹,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活屠妇”赵素素。

赵小蓉暗里推了何敢一把,自己先开口叫:“二姑……”何敢干咳一声,双手抱拳:“不知前辈驾到,有失远迎,多时未见,前辈功力却越发精进,真个愧煞吾等……”赵素素格格一笑,走了过来:“少给我老人家扯些闲淡,这一路上来吃辛受苦,日晒雨淋,今晚更窝在那块山岩上头憋了这一阵子,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你们小两口?我说何敢呀,只要你稍稍有上点良心,对我们家蓉丫头好一些,别说这区区劳累,便豁上我这条老命,也是值得!”

何敢愣呵呵的傻笑着,自觉一张脸热到了耳根子:“是,前辈,多亏前辈一门老少相助,何敢幸能得出生天,有余之年,皆报恩之时,何敢——”一挥手,赵素素打断了何敢的话:“‘赵氏剑门’不用你报恩,我老人家更不稀罕这一套,何敢,一朝你做了我赵氏姑爷,便成一家人,一家人何须报恩?换句话说,只要你娶了蓉丫头,也就等于报了恩,对不对呀?”

何敢呐呐的道:

“这个……这个……,前辈,何敢才流学浅,草莽出身,恐怕会屈辱了赵姑娘……”赵素素斜明着赵小蓉,道:“我说蓉丫头,你可在乎他的才学、他的出身?”

赵小蓉大大方方的摇摇头,羞怯的道:

“我不在乎,二站……何敢他人好、心好,这就够了……”“嗯”了一声,赵素素又道:“也不怕他屈辱了你?”

赵小蓉垂下目光,低幽幽的道:

“如果我有这种想法,还会千里迢迢跑来见他?”

直瞪何敢,赵素素道:

“话说到这里,业已到了头,何敢,你手摸着良心,好歹做个交代!”

眼前的情势,已到了拿鸭子上架的光景,而真个凭良心说,赵小蓉任是哪一项也足以匹配何敢,况且还加上这些情,这些恩,这些义。在如此的厚爱深德之下,何敢再要以个人条件的不妥做推倭,就不仅不上路更带着虚假了;他望着赵小蓉,赵小蓉也望着他,双目中又见泪水波莹……用力颔首,何敢大声道:“只要赵姑娘不嫌弃,我就要娶她做老婆!”

赵素素笑得面如春花,灿丽开怀:

“真是粗,却粗得好!”

那一侧的赵大秦快步走近,一手拉着妹子,一手拉着何敢,又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这位准大舅子的语声竟透着梗塞:“老天有限,总算了却赵氏一门几年来的大心愿,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到老,五世其昌……”赵小蓉才羞得埋下脸去,赵素素已笑骂道:“真是二愣子一个,还不到成亲行礼的时辰,你就急着祝颂做什?咱们快离开这里,另找个地方先好好热闹热闹何敢过去拔出苏亥尸身上的“龙舌短剑”,这才会同赵氏老少三人,匆匆由山岩向东逸走——领头的是赵大泰,他好像对附近的地形相当熟稔——东方,已透出一抹暖色,有习习的晨风吹拂,风有点冷峭,而卧虎岗伏踞如故,夜来连串的搏杀拚斗,却已似春梦无痕……拂晓刺杀……第十七章八方风雨第十七章八方风雨半山腰上的这个石洞,也真难为赵大秦他们怎么找到的;石洞不深,干燥且通风良好,石洞外面有层层竹林掩遮,一片碧绿中透着那等沁人心脾的清幽意韵,非但看着顾眼,便住上几天亦挺安逸。

石洞中打扫得相当洁净,还铺得有细致的草、牙骨枕、丝夹被,甚至连茶壶茶杯外加资制食具都不缺,只要在洞口的凹壁处理石成灶,就能举炊啦——这哪像是出远门准备狙杀豁命的情形,简直同郊游野宴的光景差不离……赵大泰才替何敢把肩头、腰肋、以及脑门上的伤处敷药包扎妥当,赵小蓉已端了一壶香茗进来,更顺手递了一件灰绸长衫给何敢,然后取过两只盖杯搁在席上,轻轻悄悄的将茶水注满杯中。

何敢望了望手的上长衫,转脸向赵大秦:“这可是你的衣裳,赵老大?”

嘿嘿一笑,赵大泰道:

“我的衣裳?你也不瞧瞧咱们两个的体型差得这远,我的衣裳你如何适身?好叫你知道,这是我妹子特地为你手缝的哩,还不止一件,大约替你缝了五六件,另外一双软鞋,两双快靴,也都是她一针一线为你做好预备着,有这样的一个浑家,何敢,你说你是不是叫命好?”

连连点头,何敏感动的道:

“不只是命好,更是前生修来的福份,论起来我又算老几,却蒙赵姑娘青睐有加,厚待至此,每一思及,实在心中有愧……”赵大泰笑道:“你现在总晓得我妹子对你的情份了?何敢,虽则领受稍迟,好在还不算太迟,你是他娘身在福中不知福,像我妹子这样般般上品、桩桩高雅的标致淑女,大家闺秀,挑着灯笼也无处找,就凭你姓何的一个老粗,更连提都不用提了,可她就偏偏看上了你,又来得这么个死心眼法,你瞧你是走的哪步运?敢情祖坟的风水好碍…”何敢哭笑不得的干声打着哈哈,表情十分尴尬;赵小蓉双手奉了一杯茶过来,边白了她哥哥一眼,低声埋怨着:“哥哥,你就少说一句行不行?何敢面皮薄,也不怕他承受不住?”

何敢接过茶杯,涨红着面孔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和赵老大一向玩笑惯了,明白他的个性,再说,他讲的也是实情,早晚皆属郎舅至亲,几句话还有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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