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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朔道:“如玉,我们先不讨论这个。我得要问你一些事,你一定要跟我们讲实话。”
温如玉一愣道:“义父,如玉何曾有什么事欺骗过你们?”
东方奇在旁边道:“这件事不一样,也许对你、对我们都是至关重要的。”
东方朔看一眼梅如雪,故意笑道:“只是,你媳妇在这里没关系吧?”
温如玉窘道:“没关系。如雪与我情同兄妹,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
东方朔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瞪了他一眼道:“你个死脑筋,还是放不开你过世的妻子,对不对?我跟你说,满目江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人生苦短……”
温如玉连忙求饶:“义父,我们先不说这个好不好?我想听听你到底要问什么。”
东方朔收敛嘻笑的表情,严肃地道:“我们从来没有问过你的身世,对不对?现在我们想知道,你姓什么?”
温如玉愕然道:“我姓温啊。”
“那你父亲呢?”
温如玉滞住,奇怪地看着东方朔。东方朔一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表情。
温如玉默然半晌,道:“义父,你们就像我亲人一样。我不该隐瞒你们。家父姓景,可他一直隐姓埋名,对外只称姓温,名畅。他因为年幼时经历过一场灾难,对身世讳莫如深。”
东方兄弟交换一下眼光,神情颇为兴奋。
东方奇道:“那你知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他的身世如何?”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年幼时家族遭强敌灭门;只有他和一位老家仆逃出来。后来连那位老家仆也因病过世了。
他不肯告诉我他的仇人是谁,也不同意我报仇。相反的,他教我要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要心怀仁慈,以天下苍生为念。要宽容。”说到这里,温如玉的目光似乎飘回了遥远的小时候,缓缓道,“家父一直在乡村中教私塾;虽然清贫,但深受村民们尊敬。我母*丽温柔,我们一家人生活得很安宁、很幸福。”
“后来呢?”梅如雪忍不住问道。
“后来我遇到了我师父,就是‘巫山一片云’巫子楚。他潇洒不羁,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是个真正的天才。他与我非常有缘,遂向我爹娘要求收我为徒。我爹娘欣然同意了。那时候我七岁。后来我跟师父回巫山习武,每年回家探望父母一次。这样过了八年,没想到……”
温如玉的声音沉下去,痛苦像火苗般在眼里点燃:“八年后的一天,我出师回家了。本以为一家人会像以往一样欢聚一堂,共享天伦之乐,从此再也不分离。却想不到……我没有见到爹娘,却见到了他们的坟。”
东方兄弟与梅如雪听得心头大震,忙问道:“他们怎么死的?”
温如玉切齿道:“全村的人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整个村庄像一座死坟。邻村的人心善,把村里人连同我爹娘一起葬了。他们说事发之前,他们见过一队人马冲进村子,江湖人打扮,气势夺人。老实的村民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为了查清爹娘的死因,不得已我冒着天下之大韪,挖开他们的坟。发现他们俩竟然都是服毒死的,是巨毒的鹤顶红,而村民们有的死于剑下,有的死于拳脚,都是普通的死状,没有任何线索可寻。
此后我独闯江湖,一直想找出这些凶手的身份,却一直没找到。”
梅如雪道:“令尊既不是武林中人,又一直隐居在乡村,他自己不会与人结仇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血案?而且凶手残忍之极,竟杀了整村的人,真是不可思议啊。”
温如玉握紧拳头,慨然道:“我恨自己这么无能,一直被命运捉弄,却不知道这命运之绳究竟握在谁的手中!”
东方朔喃喃道:“想不到……令尊竟然是这样的人。他太善良、太仁慈了,可是,他不该连你也瞒着,他在逃避现实……”
“对了,”东方奇忽然想起什么,“当初你和若儿来倦客岛时,我们只当你无意中闯入,现在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们,究竟是什么原因?”
“家父在我小时候就交给我一张地图,就是倦客岛的地图。他让我好好收藏,绝不能遗失。说在危难的时候,可以到此岛上暂避。”
东方朔激动地两眼放光,道:“这张地图现在在哪里?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温如玉道:“当初送若儿上岸时,我给了他。我怕他万一回来时迷路……”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说?”两人*不住埋怨。
温如玉歉然道:“我父母被人杀死,而我却一直不知道仇人是谁,一直无法为他们报仇。后来又经历了雨尘的死,我心早已成灰。只为有若儿,我才活着。我不想再提起这些伤心事。”
顿一顿,道:“义父,二叔,对不起,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把自己的过去讲给你们听。只是今天,你们为什么突然想到要问这些?”
东方朔站起来,走到温如玉面前,伸手扶着他的肩,手指有些颤抖,“现在只有最后一件事—你能否脱下衣服,让我们看看你身上的纹身?”
“你们怎么知道?”温如玉又惊又疑,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满腹疑虑,缓缓将衣服解开。
东方兄弟盯着他背上的那个大鹏纹身,仔细看着,越看越激动,喃喃道:“就是这只,就是这只,一模一样。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相视一眼,忽然一齐向温如玉躬身施礼,热泪盈眶,哽声叫道:“少主,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温如玉呆若木鸡,梅如雪也愣住。
第十五章凤凰涅槃
月下;湖边。
温如玉茕茕孑立,静止的身影仿佛已溶入月色中,只有紧皱的剑眉与深邃的眼眸透露出他此刻澎湃起伏的心绪。
身世之谜骤解,家国之恨骤添。那些尘封的往事一旦被揭开,便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疼痛。
温如玉几乎已能肯定,自己的父母与全村村民,极有可能是死于当今皇帝—景钰的孙子景剀之手。景钰的儿子是个短命鬼,景剀极早登基,称康乐帝。父母死的那年正是康乐二年。
一个江湖人,突然之间知道自己竟是皇室后裔。而这个皇室后裔的身份却带给他太多的不幸。
那个冰冷的皇宫,那些无情的杀戮,他不愿想,不愿接受。可是却硬生生地逼在眉睫,闪着刀锋般的寒光。
温如玉仰天长啸;倏地拔出长剑,在月下挥舞起来。
剑气吹皱一池春水,纵横俯仰之间,声如龙吟,气势激昂;身形飞腾跳跃,轻灵飘逸,犹如惊鸿掠影,无迹可寻。
“何处问恩仇?故国家园已荒丘。千古兴亡帝王事,休休,多少繁华总东流。
含恨莫回头,身世悠悠催人愁。一剑江湖天地广,携酒,归去林泉可盟鸥。”
词吟完,剑亦收。只听远处有人击掌赞道:“好剑法!好词!”
温如玉凝眸,只见月光下一位身穿蓝衫、手执折扇、书生打扮的青年悠然走过来,举止潇洒,顾盼神飞。
“在下无意间到此散步,碰巧兄台在此舞剑吟诗;惊扰兄台了。抱歉抱歉。”嘴里说抱歉,眼里却全是笑意,毫无半点抱歉之态。
温如玉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在下也同样打扰兄台清静了。”
书生看到他的笑容,神情微微一滞,喃喃道:“兄台,你长得……真美。”
温如玉有点狼狈,一个男人被人说成“真美”,他倒是第一次经历。只好莞尔一笑道:“公子过奖了。”
“请问兄台贵姓?是定居于凤凰集,还是偶然到此?”书生似乎比较热情,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走上前来攀谈。
“在下姓温,偶然路过此地,暂居客栈。”
“哦。”书生见温如玉没有反过来问他,主动自我介绍道,“小生姓风名影,也是偶然经过。”
“风影?好名字。”温如玉赞道,“看公子风_流倜傥,正配这个名字。”
风影摇头笑道:“附庸风雅之人,怎比得上温兄才华横溢,文武全才。若是能为朝廷重用,必定国士无双,成为栋梁之材。”
温如玉心道:所有读书人都指望金榜题名,这书生看似洒脱,却也未能免俗。
“在下只是一个江湖人,浪迹江湖,快意恩仇,这便是我最大的志向了。风公子这样的人,才配立于朝堂之上,成为皇上的股肱之臣。”
风影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又道:“听温兄方才所吟之词,在下已经了解温兄的心意了。可是,以温兄这样的人才不为朝廷出力;未免可惜了。对了,听温兄方才吟诗,小生觉得温兄胸中似有无限不平之意。莫非,温兄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身世?”
“你我萍水相逢,谢谢风公子好意,恕在下不能相告。夜深了,在下明日还要赶路,就此告辞。”
风影一呆,道:“好吧。那温兄慢走。希望我们以后有缘再见。”
温如玉拱手告辞,翩然而去。
风影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温如玉,温如玉,你可知道有人要杀你么?像你这样风华绝代、侠骨柔肠的世间奇男子,我如何忍心,如何忍心看你遭遇不测?”怅然半晌,也回身走了。
回到客栈,温如玉见梅如雪正倚栏而立,知道她不放心自己,忙上前道:“如雪,你怎么还没休息?”
“我见你出去,知道你心中烦闷,不想去打扰你。便在这儿等你了。”梅如雪看着他,眸底尽是关切与柔情,轻轻道,“你还好吗?”
温如玉微笑道:“我方才仿佛经历了一次凤凰涅槃。但你放心,我没事。天塌下来我当棉被盖就是了。”
梅如雪第一次听他说出这样的俏皮话,忍不住嫣然道:“我知道你是永远击不败的。”
顿一顿,道:“明天我们如何安排?”
“到我房间来说吧。”
刚说完这句话,见东方朔与东方奇也从房间里走出来。几人似有默契,一起进了温如玉的房间。
“少主,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心情好点了?”东方朔道。
温如玉摆摆手,道:“千万别这么称呼。鲲鹏王国早已不存在,我也不是你们的少主。若论辈份,我应该称你们为爷爷才对。请还是叫我如玉吧。”
东方兄弟相视一眼,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托大,还是回到以前的称呼吧。”
温如玉点头,道:“义父,二叔,你们为鲲鹏王国牺牲了一辈子,如玉此生都报答不完你们的恩情。你们一生孤独,无儿无女,如玉会将你们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侍奉你们,让你们颐养天年。”
东方朔激动地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王爷有个好孙子!”
“可是如玉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如玉本是江湖人,没有野心,也不喜欢荣华富贵。故国不堪回首,让我们忘了它吧。我们从此要过全新的生活。”
“大哥,你打算怎么办?”梅如雪问。
“如玉,不管你作什么决定,我们三个老头子都以你马首是瞻。”东方朔道。
温如玉道:“我要先回栖云山庄,查清孩子的去向。然后我们去倦客岛,将宝藏拿出来,让它重见天日。这些宝藏是先祖留下来的,先祖爱民如子,我要将他们全部用于百姓身上。相信先祖在天之灵必定会同意的。
然后,我要去见见当今皇上,问清楚当年我父母与全村人的血债。我要向他讨回一个公道!”
东方朔斜倚在*,手里拿着一幅画像。画中人剑眉星眸,金冠博带,气质超群。
“老二,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很不正常?”
“什么意思?”
“如玉和我们在岛上一起生活了十年,我们竟然一点都没怀疑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