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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夜每次听到这声“夜儿”,就会浑身起鸡皮疙瘩。一位父亲将自己的女儿都当成棋子,这件事想来就令人心寒。可独孤涵月却因为真心喜欢苍夜而甘心被父亲利用,并且心底还暗存希望,期待着柳暗花明又一村。
“对不起,大王。夜是一介武夫,天生不懂风雅。”苍夜不卑不亢地答道。
“哦?可孤听月儿说你的箫吹得很好呢,怎么会是不懂风雅之人?”独孤煌看起来非常好脾气,简直可以用慈父来形容。
苍夜站起来道:“吹箫使人宁静,而歌舞却渲染繁华。夜乃乡野村夫,不适应宫廷生活,还望大王恕罪。”
独孤煌哈哈大笑道:“年轻人,孤标傲世、淡泊宁静,不愧为温如玉的师弟。你知不知道,孤已经开始喜欢你了。看来,月儿的眼光真的不错。”
“父王!”独孤涵月娇嗔,双眸中却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这时门口出现一位身穿侍卫服装的年轻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棱角分明,一脸正气,躬身道:“大王,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吧,君俨。”
君俨进来,目光扫过苍夜,似乎对他有所顾忌。
独孤煌岂会不懂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无妨,驸马不是外人。”
苍夜听得心中一动,独孤煌这是什么意思?
君俨跪倒:“启禀大王,长安线报。”
“讲。”
“请大王亲自过目。”君俨双手递上一张字条。太监接过,呈给独孤煌。
纸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彼岸花谢,鸾宫信断,皆因萧史。
独孤煌勃然变色。这句话的意思别人看不懂,他却是懂的。赤燕设在长安的一个点,对外身份是一家香烛店,取名“彼岸花”,而“鸾宫”是他们称皇宫的暗语。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指“彼岸花”与宫中内奸都已落网,而出手扫除他们的正是那个神秘的萧史!
萧史,萧史,孤几乎可以肯定,你就是温如玉!孤等你来凤凰赴宴……
很快冷静下来,淡淡地道:“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大王……”
“还有何事?”
“紫熵那边……子墨遇刺身亡,新君乃子墨之弟安王子襄。此番公主大婚,来赴宴的怕是子襄……”
独孤煌猛地站起来,又惊又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君俨惶然道:“七日之前。”
“为何今日才报?”独孤煌的脸沉下来,空气中立刻有了令人窒息的压力。
“属下不知……想是紫熵朝廷封锁消息,我们的密探刚刚得知……”君俨额上已渗出冷汗。
独孤煌摆摆手:“孤不是怪你,好了,你退下吧。”
“大王……”
“还有何事?为何今天说话这样吞吞吐吐!”独孤煌眼里射出利芒。
君俨撞在枪口上,又不能不说,低下头,不敢去看独孤煌石头般坚硬的脸:“宫外有人求见驸马。”
独孤煌一愣,目光转向苍夜,却发现苍夜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象根本没听见这句话。
“夜儿。”独孤煌唤道。
苍夜的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子墨遇刺身亡,新君乃子墨之弟安王子襄……”子墨死了?
这个人曾经是他忠心侍奉的主人,救过他、教他武功、栽培他又废他武功的主人,贵为一国之君,竟然就这样年纪轻轻地死了?
生命难道便是如此无常?
“夜儿。”独孤煌提高声音再唤。苍夜终于清醒过来:“大王。”
“君俨说宫外有人求见你。”
苍夜一愣:“是什么人?”
君俨道:“禀驸马,来的是两位年轻人,长相都挺英俊,其中一位……断左臂。”
“离,是离和惊风!”苍夜又惊又喜。
“他们是什么人?”
“曾是夜的手下。现在……只是朋友。”
独孤煌向君俨下令:“将他们请到驸马宫中。”
“是。”君俨奉命退出。
苍夜心中激动,更奇怪独孤煌的态度如此开明,微微躬身:“多谢大王。”和独孤涵月双双离去。
独孤煌看着他们的背影,寒意在眼底慢慢扩散,招手唤过身旁太监,低低地吩咐了几句。太监匆匆出去。
华羽宫。
君俨将殊离、惊风领进来,并不离去,站在旁边看着。
苍夜冷冷地道:“君侍卫,难道我连单独见朋友的权力都没有了么?你是奉大王之命在此监视我?”
君俨一窒。他发现苍夜一脸严霜时的样子令人生畏,连忙低下头道:“属下不敢,属下告退。”马上转身走了出去。
殊离与惊风单膝跪下,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属下参见堂……公子。”
“殊离,惊风,怎么会是你们?快快请起。我再也不是你们的堂主了……”
“公子,你还好么?”殊离敏感地发现苍夜变了。首先是他改了称呼,不再叫自己“离”,而是叫殊离,这是疏远的表示么?不,看他的神情,分明已没有过去的冷傲。相反,那双又黑又深的眼睛里充满惊喜与温暖,这样的表情太难看见了……
两人激动地看着他,忘了起身。
苍夜只好伸手去扶他们,唇边展开笑容:“好了,快起来吧。以后你们不再是我的属下了,不必行此大礼。”
“不,公子,我们要一直跟着你,做你的属下。若是公子不答应,我们便不起来!”两人直直地跪在地上,硬是不肯起来。
苍夜轻轻叹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你们跟着我,不是无端被我连累么?”
“公子……我们愿一生侍奉公子,与公子同甘共苦,绝不背叛!”
“好吧。你们先起来。我在这里没有*,我们时间不多,先将你们的经历告诉我好么?”
“是,公子。”
三人互诉分别后的经历。殊离讲到温如玉命他们到紫熵来时,苍夜的心又是一阵刺痛:“大哥他……还活着么?”
殊离黯然道:“我们一路南来,也曾听到王爷已故的传言,但不知究竟是真是假。王爷这么好的人……老天爷怎么忍心!”
惊风道:“老爷知道这件事后也非常难过,但他就是不肯相信王爷已故。”
“老爷?他……也来了?”
“是。他在客栈里等,我们请求先来打探公子的情形。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没想到这位赤燕王还真的放我们进来了。”
苍夜心里百味纷呈,想起自己所受的那些苦,他不愿意原谅这个人。可温如玉竟让殊离与惊风带信给他,让他来救自己。温如玉是想让他们父子和好吧?
“大哥,谢谢你的苦心,可我不能原谅他。”苍夜暗暗对自己说,“我不领他的情!就算他来救我,我也不会原谅他!”
“老爷其实非常关心你……”殊离小心翼翼地看着苍夜的表情,他知道苍夜对巫子奇不满。
“不要提他!”苍夜果然立刻喝止他,脸色再次冰冷。
“对不起,公子……”殊离低头道歉,“只是……”
“闭嘴!”苍夜怒声道,“若你真心对我好,就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公子息怒。”殊离分明看到苍夜眼里充满痛楚,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打破他套在身上的那个壳!他起身跪下,坚决地道,“就算公子责罚属下,属下也必须说出真心话。老爷游戏风尘,天性不羁,可自从他知道你被赤燕掳走后,他忧心如焚,一天也没有轻松过。昨日我们来到凤凰城后,他就想闯进王宫救你,被我们苦苦劝下。后来我们在客栈中听说了你要与公主成亲的消息,老爷更加担心,怕独孤煌在耍阴谋。于是我们向他请求先来宫中见你,一是试探独孤煌的态度,二是借机了解宫中的地形,好找机会救你。公子,你们父子分离了二十五年,如今好不容易相聚,你怎么忍心拒人于千里之外?”
“离。”苍夜再次叫回这个名字,沉沉叹息,“你根本不明白……根本不明白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这一切都是拜那个人所赐……他不该生我出来,他根本就没有尽过当父亲的责任……”
“他现在想弥补公子了,公子就给他机会吧。”殊离恳求道。
苍夜摇头,声音艰涩:“离,你若是这样维护他,你便出去跟着他回巫山吧,我不需要他来救我……”
“公子……”殊离还想再说什么,苍夜再也忍不住,低声吼道:“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殊离悄悄侧过头看了惊风一眼,惊风会意,也跪下身来:“公子别生气,我们会马上离开,但还会与老爷一起回来救公子的。请公子原谅!”
说罢两人一起向苍夜叩了一个头,起身离去。
苍夜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咬紧下唇,眼底溢满痛苦:“为什么你们都要维护他?难道竟是我错了么?”
君俨等在门外,见二人出来,迎上前道:“我送二位离去。”
宫门口,一群侍卫拦住二人的去路。君俨拔刀下令:“大王吩咐,格杀勿论!”
第二百八十七章 身不由己
殊离迅速靠近惊风,低声道:“风,这里由我挡着,你冲出去向老爷报信。”
“不,离哥,你现在……”惊风想说你现在只剩下一条右臂,而且重伤初愈便连续赶路,恐怕体力不支,还是让我挡着,你逃出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此刻的殊离必定非常敏感,怕自己流露出来的关心被理解为同情。
果然殊离神情一怔,眼里瞬间露出烟灰般暗沉的颜色,声音越发低涩:“你觉得我现在不中用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听你的。”惊风不敢再与他争执,只好听从安排。
殊离向君俨走过去,冷笑道:“独孤煌堂堂一国之君,原来竟是阴险小人!什么驸马,我们公子在这里恐怕是被软*的囚犯吧!”
君俨怒声斥道:“我们大王的名讳岂是你可以随便叫的!你若不想你们公子出事,便乖乖束手就擒,任凭我们大王发落!”
殊离淡淡一笑:“我此生还从未有过认命的时候!有本事便来取我性命,不必废话!”
君俨一摆手,七名青衣侍卫一齐拔刀出手。
殊离身形掠起,空荡荡的左袖随风飞扬,长剑划出流星般的弧度,向七人猛扑过去。
杀手的剑法,往往是简单而有效的杀人剑法。而殊离此刻只求能让惊风脱身,根本不顾自己的死活。因此,他就象上次夜闯鲲鹏王府一样,招招拼命,只求将对方击倒。
他早已看出这些侍卫的身手,他们的功夫绝非泛泛。每个人的脚步都很沉稳,移动时只发出轻微的声音。而他们的刀法也很纯熟,七人联手,便将殊离、惊风二人的退路封死。
君俨在旁边负手看着,慢慢蹙起眉头。因为他发现了殊离的用意,这个人分明是在用两败俱伤的招式。他是要保护另一个人?为什么?难道他们在宫外还有援手,他希望此人出去通风报信?
一念及此,他向那些侍卫说了几句本地话,殊离与惊风根本没听懂,但凭语气能猜出他在下令安排什么。
侍卫们的攻势立刻凌厉、紧密起来,犹如狂风暴雨,将殊离与惊风压得喘不过气来。很快惊风身上已受了两处刀伤,血流如注。负痛之后出手缓下来,惊风的气息更加艰难。而殊离的左肩也被砍开一道口子。血腥味顿时刺激了他的神经,他心头一紧,脑子里电光石火般想起在鲲鹏王府与温如玉交手的情形,仿佛福至心灵,他的手中不由自主地使出温如玉的一招“*沙洲”,虽不是神似,却已有几分样子。
“扑”的一声,长剑直直地刺入前面一名侍卫的心脏,那人用左手捂住胸口,倒退两步,砰然倒地。殊离借着拔剑之势,将剑斜斜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