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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马上去办。”
张夕照躬身退去。
景剀无意识地看着窗外,长长叹息:“如玉,如玉,满朝文武,唯有你令朕机关算尽,煞费苦心。你真是厉害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魑魅搏人
景浣烟看着温如玉胸口的血迹又不*花容失色。
温如玉却仍然一脸微笑,语声轻缓:“皇上盛怒,因为……他今日知道我左手的力量并不比右手差。浣儿,我说过,我的左手可能与右手一样稳,我并没有骗你。只是,我本想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谁知道……一切皆是天意。皇上恨我欺君,便拿剑逼着我。可他终究没有刺下去,他终究不忍;我知道,他心底依然是柔软的。”
“玉哥哥!”景浣烟苦涩地笑,“你不要再让我担惊受怕了。我们离开京城,离开朝廷,到江南去吧。我求求你了。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你动不动带着一身伤回来,不是伤于战场,不是伤于敌手,倒是伤于自己忠心报效的皇兄!你还要再忍下去么?!”
温如玉轻轻搂住她,柔声安慰道:“不会了,不会了,我跟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皇上……他向我讲了肺腑之言,我想,我和他之间再也没有芥蒂了。”
“傻夫君,这句话你几天前就已经讲过了。结果今天又如何?还不是差点又没命回来?”景浣烟气极,却分明地知道自己根本劝不动他。
这个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才华横溢、天下无双,可偏偏天真善良到极点。别人对他半点好,他就全抛一片心。
她忽然觉得深深的无奈。
嫁了这样的人,便该陪他接受这样的命吧?
林府。
兵部尚书林靖余正一个人在花厅品茶。
室外阳光明媚,他的心中却充满阴霾。
想起朝堂上那个惊鸿般飘逸洒脱的身影,他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冲突,恨不得挣破这身皮囊倾泻而出。
凭什么这个残废之人如此高贵、如此自信?凭什么这副残缺的身躯还能屹立在众臣面前,令所有人向他仰视?
皇帝是疯了,明明这个人公然抗旨,却为何不治他的罪,还要将他捧在掌心?
因为他是皇室子孙吗?因为他是他妹夫么?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这个人似乎不是那么重亲情的。
他会为了亲情而不顾江山,不顾自己的权力地位?
难道温如玉对他还有利用价值?
他都没了右手,还能做什么?固然还有经商头脑,但经过这一年,这些财务政策都理得很顺了,没了他,经济照样发展。除此便是能吟诗作赋了,不过是文人的游戏,不值一提。可皇帝偏偏还要用他去招揽贤才,真是多此一举!
正愤愤不平时,忽闻兵部侍郎陆空庭来访。
“尚书大人。”陆空庭一脸洞察的笑容,“可是心中不爽么?”
两人本就是一丘之貉,所以谁也不瞒着谁。
“你说呢?”林靖余斜眼看他,言下之意是,若连你都看不出我心事,还有谁能看出?
“大人想必是为了鲲鹏王爷的事,心中耿耿难平吧。”陆空庭微微凑上前,脸上有神秘之色,“大人若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
林靖余哈哈一笑,忽然脸色阴沉下来:“若本官想买凶杀人,陆大人可愿帮忙么?”
陆空庭连连摆手,道:“千万不可。”
“哦,为何不可?”
陆空庭压低声音,道:“下官今日刚刚知道一个秘密,恐怕会令大人这个计划落空。”
“什么?”
“原来温如玉的左手与右手一样厉害。”
林靖余吃惊非小:“你怎么知道?”
“今日下官家里的佣人亲眼见到温如玉与皇上上街,路遇刺客,温如玉凭一只左手便打退了杀手。功力之高,真是匪夷所思。”
林靖余骇然失色,额头不*冒出冷汗。
这个温如玉,他真的是击不败的么?
陆空庭见他神情怔忡,便又笑起来,道:“虽然不能买凶杀人,下官倒还有一计。”
“什么?”
“世上所有人都有秘密,而温如玉的秘密或许便可以成为我们的杀人武器。”
“他有什么秘密?”
“下官知道大人的心思,所以这几天也寝食难安。后来我去了一个地方,买到一个温如玉的秘密。”
“什么地方,什么秘密?”
“嫏嬛阁—-从那里你可以买到所有武林人物的*。而这个秘密就是:温如玉的父亲竟然没死,现在正在金陵栖霞寺当住持。”
林靖余腾地站起来。
“当初皇上已派张夕照去杀了景珞夫妻,可偏偏景珞没死。你说……”陆空庭挑眉。
“不行,不行。现在皇上早就赦免了温如玉,还认他儿子为义子,说明他已不再将他们当朝廷叛逆了。即使让皇上知道景珞没死,说不定他也不会追究了。”
陆空庭笑起来,微微眯起眼睛:“可是倒过来呢?若是景珞突然死了,而且死于皇宫侍卫之手……你说温如玉会怎么想?”
“你是说,制造他与皇帝之间的误会,让他们……?”
陆空庭哈哈大笑。
第一百五十章 佛门喋血
“温如玉与你有仇?”林靖余笑起来,笑纹缓缓在脸上展开,笃定而深沉。
“无仇。”
“有恨?”
“无恨。”
“既然如此,陆大人为何这样热心帮我?”
“下官得大人提携,岂能不为大人尽心尽力?何况满朝文武有几人不妒嫉温如玉占尽风光,受尽恩宠?吏部、户部那几个老头讳莫如深,还不是在隔山观虎斗,希望大人出面为他们除了温如玉?甚至赵昶,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可是憋着一肚子火呢。”陆空庭看向窗外,目光变得悠远,“温如玉太能干了,他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怪不得我们心狠心辣。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林靖余缓缓点头,目光聚拢成一条线。
卫国侯府。
追风逐电二人一脸疑惑,道:“皇上遇刺?这么大的事为何皇上没有亲向侯爷下旨追查凶犯?”
沐天麒也正不解,道:“我也觉得此事奇怪。大哥一片忠心,为此事紧张极了,一定要我去查明凶手的真实身份,以绝后患。可我觉得皇上根本没放在心上,倒叫人颇为费解……”
追风与逐电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同时出口:“会不会……是皇上自己……”
沐天麒挑眉,瞪他们一眼道:“不许胡说!”
两人连忙噤声,低下头去。
沐天麒长叹,自己心中何尝不是这样猜想的。只是,怎敢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你俩去查。若是查不出什么来,那便……算了!”发出这个指令,沐天麒也觉得可笑。
“是。”
温如玉的手又握上了剑柄。
左手,握得很牢、很稳。
纤长的手指,若是抚琴或拈花,便是绝美的风景。
可此刻,到底是重新握起了剑。
他害怕,如果自己从此丢了剑,如果刺杀的事件再次发生,如果皇上发生意外……
这责任根本抛不开。
所以,他别无选择。
再次看到温如玉的星眸中射出寒星般的利芒,再次感受到满天剑气沁入骨髓,乔诺与其他王府侍卫都震惊到极点。
原来,王爷的左手也是神兵利器。
烛光映在温如玉脸上,他面容沉静,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
景浣烟坐在书桌边,托腮凝神地看着他,看着他一笔一划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一阙词。
窗外一阵风过,有沙沙的声音响起。
原来,竟是下雨了。
景浣烟起身关窗,忽然听到身后“噗”的一声,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是温如玉手中的笔,掉在纸上,洇出一滩墨痕。
温如玉脸色苍白,手僵在那儿,指尖轻颤。
“怎么了,玉哥哥?”景浣烟大惊。
“我……突然觉得心好痛……好冷……寒冷彻骨……”
“会不会病了?”景浣烟急忙跑过来,伸手去试他额头。
温如玉失魂落魄地,轻轻拿下她的手,声音好象从胸腔中发出来,带着气血涌动的颤音:“必定是爹爹……他……出事了!”
突然转身向门外冲去。
“玉哥哥,你去哪里?”景浣烟大声喊道。
“金陵!”温如玉头也不回。
“外面在下雨!”
没有回音,温如玉的身影已消失。
景浣烟冲出去,找到乔诺:“乔统领,你马上追上王爷,一路保护他!”
“是,王妃。”
禅房很静,烛影沉沉。
清修大师静静地坐在窗前,桌上摊着一封信。
那是景浣烟写来的信,告诉他温如玉断臂的事,希望他出面劝儿子离开朝廷。
她知道温如玉心软,忠厚到极点,现在被景剀感动了,便再也不会打退堂鼓。所以她希望公爹去劝他。
清修大师平和的脸上终于起了波动。
前尘往事,历历涌上心来。
“如玉,如玉,是爹对不起你。若不是我一心逃避,这些责任、这些苦难也不会降临到你身上。如今爹在这佛门净地,堂而皇之地说着不问俗事,却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尘世间的纷纷扰扰,爹好自私……”
看来,我得去京城一次了。他下定决心。
忽然身后一阵风拂过,他没有留意,以为门未关好,有风吹了进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轻笑。
笑得极轻,极阴冷。听在耳朵里,仿佛血液都能被冻结。
他想回头,可是已来不及。
一件冰冷的利器穿透了他的身体,从背后刺进去,从胸口透出来。
冰冷的疼痛,一瞬间。
他低头,看到一个剑尖。血一滴滴地从上面掉下来。
倒下去的瞬间,他心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如玉,为什么,我连见你最后一面都不能?
乔诺回来的时候雇人驾了两辆车,一辆装着一副棺木,另一辆载着温如玉。
棺木中是清修大师的尸体,而温如玉,已病得沉重。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剑惊心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景浣烟看到眼前这副样子,骇然失色,身子晃了晃,几乎支撑不住。
旁边侍女连忙扶住她。
乔诺一边将温如玉抱到*,一边道:“我们到栖霞寺时,老爷已经遇刺身亡,寺里的和尚们正在给他念经超度。王爷看着老爷的尸体,一下子呆住,仿佛失了魂魄般,不说话也不流泪,一双眼睛空洞得没有半点神色。属下看着他的样子吓坏了,连连叫他,他却仍然一动不动。这时候有个小和尚拿出一样东西交给王爷,说是在老爷遇害的禅房里捡到的。王爷一看那东西便昏了过去。”
“是什么东西?”
“是……”乔诺低下头,面有难色。
“快说!”景浣烟一下子提高声音,神情便带了几分严厉。
乔诺第一次见她如此疾言厉色,吓了一跳,缓缓伸出手来。
掌中放着一根绶带。
一根皇宫侍卫身上所佩的绶带。
“这东西……抓在老爷手中,看来是他在挣扎时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乔诺不敢去看景浣烟的脸色,低着头道。
景浣烟伸手,将绶带拿在手中,忽然笑起来。
笑声中眼泪便象绝了堤一般流下来。
“王妃!”乔诺惊呼。
景浣烟笑着摆手:“我没事。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叫林管家去找大夫来。”
“是。”
景浣烟坐下来,坐在温如玉床边,头渐渐埋下去,埋进他的臂弯。摸到他身上滚烫滚烫,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受的苦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老天爷还要这样折磨你?……”声音幽咽,到最后完全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感觉到温如玉的手微微动了动。
可是仍然没有醒。
景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