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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荣耀-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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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眼陈,老子砍不死你也要烧死你,老子死也要拉你们陈家一个人垫背!”

张志雄听到巨舟更加慌乱了,在越来越大,几乎要吞噬巨舟的大火中,几个带着哭腔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五王!快点救五王,快把五王从这个疯子怀里拉开!快点救火呀!”

在这声音中,张志雄似乎听到了丁普胜得意的笑声,只是这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被大火和风声所淹没。听到这里,张志雄再也忍不住了,流着眼泪低声骂道:“你狗日的丁普胜。”

过了一会,张志雄恢复过来了,他站在艏楼上大叫道:“兄弟们,跟我去找陈友谅!”

“好!”数以千计的声音齐声应道,震动了整个江面。

老君滩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大部分的船只在火海中挣扎了一番,最后无可奈何地化成了灰烬,江面上到处都是沉船和游动的人影,夜风将火烧声和人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江面。而逃出来的陈汉水师船只在混乱不堪中被严阵以待的江南水师各个击破,陈友谅在部众的掩护下,拼死杀出了一条生路,好容易逃出老君滩,却被廖永忠带队挡住了,而张志雄和闻讯的廖永安在后面紧追了过来。

陈友谅很快就陷入到廖永忠的重重包围之中,虽然他所坐的巨舟高耸如城,可以一个声音在江上响起:“兄长,我张定边来也!”

说罢,一艘快船靠上一艘正在围攻巨舟的江南战船,一个人影腾地跃起,窜上战船的尾部,然后挥舞着长刀一路杀去。围过来的江南水师将士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一招之敌,纷纷被砍翻在甲板上。张定边从船尾杀到船头,然后又是一跃,从这艘船跳到了不远处的前面一艘战船的船尾,然后又是一阵厮杀,直接杀透到船头。

这艘战船紧靠着巨舟,张定边大吼一声,杀散正准备沿着长板杀过去的江南水师将士,然后从长板上冲到了巨舟上。

看得真切的巨舟将士不由爆出一声欢呼声,张定边的到来和刚才一番神勇,给他们带来了无穷的希望,而江南水师也为之一滞,攻势缓了下来。

“义弟来了,”陈友谅一身龙袍端坐在船舱正中。

“陛下,我来接应你突围。”张定边放下还在滴血的刀,跪倒在地说道。

“大冶败了。”

“是的,臣弟有负陛下重托。”张定边低首道。

“这不怨你,是我的错。我军士气低落,如何是定远虎贲之敌。当**和五弟劝我,忍耐一时,去帝号,向江南称臣,卧薪尝胆再图恢复。可是宋太祖曾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据长江之上,刘浩然岂能容我半刻?”

“我知道,刘浩然志怀天下,以北伐为已任,不铲除我他焉能安心北伐?他能隐忍数年不发,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势,这一点我不如他。到今日我才明白,其实从我向江南开战那一刻起,我就注定失败了,定边,你应该看到了江南的实力了吧。”

“天下此后必归刘浩然,这个皇帝宝座也必定归他。”陈友谅不由摸了摸龙袍胸口上的龙纹金绣,脸上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国不可有二主,这一点刘浩然很清楚,我也很清楚。”

听到这里,张定边已经猜出陈友谅所想,不由急道:“陛下,就算是我豁出这条命去,也要保你安然回武昌。”

“回武昌又如何?定边,你知道吗?老五死了,善见(陈善见,陈友谅长子,陈汉太子)也死了,都是因为我呀,因为我,已经死了数十万将士了,听说江南收敛我军将士尸体,把当涂的几座山都埋满了,湖广百姓已经对我恨之入骨,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苟活之处?就算是到了阴间,恐怕也没有我安宁之地。”

“定边,我只求你一件事,将理儿带回武昌去。”说到这里,陈友谅起身扶起了张定边,并挥手叫过年幼的儿子陈理,喝令他跪在张定边跟前,把张定边慌得手忙脚乱。

陈友谅按住了张定边,让陈理向他行了大礼,然后叹息道:“我只剩这么一个独苗,不忍心见他随我丧身。只求你为我保住这点香火,回到武昌,你就看着办吧,刘浩然以仁义闻名天下,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弱儿。”

说罢,他转向陈理道:“理儿,此后你必须听张叔的话,他的话就是我的话,不得违逆。”

陈理懦懦地拱手应道。而张定边却是泪流满面:“陛下,当年我等结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月同月同日死,你怎么能忍心让我独活。”

陈友谅含着眼泪,挽着张定边的手说:“不是还有泼张吗?活着吧,有空给我烧点纸钱,说说刘浩然驱逐鞑虏,光复中华的消息。”

张定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在地上已经是泣不成声。

“快走吧,江南水师主力即将追上来了。”

张定边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把抱住陈理,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在陈友谅卫士的掩护下,又连续杀透了两艘江南战船,登上了接应的快船,径直西去。

看到张定边的背影消失了,陈友谅又坐回到座位上,对旁边的嫔妃、近侍、随臣、亲兵们说道:“而今大势已去,我也不想你们与我同归于尽,你们出去向江南求降吧。”

顿时船舱里一片哭声,忙了一会,最后还是有大半人离去,但是亲兵却大部分都留下,坚守巨舟,陈友谅身边只有正妻张凤道和妃子阇玉梅相伴。

守船的亲兵将愿降的人一一放出到江南水师战船上,然后拆毁架板,拉开架势准备再战。廖永忠遣人劝降,众亲兵答道:“陛下不愿降,我等愿以身践臣道。”誓死不从。廖永忠知道是无法劝降了,而且两艘火炮战舰刚好赶到,他便命令战船散开,将巨舟留给它们。其实当火炮战舰抵近五十米之内,陈汉水师巨舟的铁皮等于纸糊的,只不过此前陈汉水师吸取了教训,前面布有战船,不让火炮战舰靠近,外加巨舟有“巨炮”掩护,还可以居高临下射火箭、丢火罐,廖永安不敢拿刘浩然的宝贝去犯险,所以也没有走到那一步。

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两艘火炮战舰慢慢驶近,开始推出火炮,准备射击。但是最先开响的是陈汉巨舟上的四门“巨炮”以及上百门抬炮。只听到轰鸣声响,飞石打在了战舰身上,有的打穿一个洞,有的只是打出一个凹印。

听到己方开火了,陈友谅知道时间快到了,他站起身来,走到张凤道和阇玉梅身边,分别拉着她们的手道:“只剩下我们三人了,真的好清静。”

“是啊,难得我们姐妹与陛下如此清静地相处。”张凤道笑了笑答道。

“凤道,玉梅,我总觉得对不起你们,心里有遗憾呀,不知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张凤道与阇玉梅相视一笑:“既然如此,不如陛下为我姐妹梳发吧。”

“好,如此甚好!”陈友谅接过张凤道递过来的梳子,先散开张凤道的头发,小心地开始梳理起来。

这时,江南水师火炮战舰的火炮炸响了,炮弹轻易地击穿了蒙着铁皮的船壳,直打进船舱里来。这是最后一击,江南水师也没留后手,直接打的是灼热弹,高温的炮弹很快就在船舱各处起火。

陈友谅听到远近各处船舱木板在炮击下碎裂的声音,他的手丝毫没有颤抖,而是非常轻柔地继续梳动头发。炮弹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在船舱里回响着,也越来越近了,几乎将陈友谅三人包围。

廖永忠默默地看着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巨舟终于发出一声怪叫,在大火中开始四分五裂,最后散成了碎片飘零在江面上。

看着陈友谅的座船消失在江面上,火炮战舰上的人都暗自舒了一口气,马文才跑到了甲板上,和众人一起,目光投向着陈汉王朝皇帝的葬身之处。这时,马文才发现不远处一个大木板上似乎有一件东西,他心头一动,攀着打捞落水者绳索爬了下去,顺手将它捞了上来。

回到甲板上一看,原本是一把被火燎变黑的牛角梳,上面依稀看到一行字:“三千烦恼自梳去!”

十四日天明,陈汉平章陈荣率数万残军和上千文武百官在老君滩向江南水师请降,而江南水师各部收降俘获其它残部十余万;十五日,紧追不舍的江南水师在兰溪驿再次大败逃窜的陈汉水师残部,收降三万余;十六日,江南水师追至武昌城下,炮击水寨,并以火船相攻,将陈汉残余水师化为灰烬,至此,陈友谅带出的四十万水师,数万随员,损失殆尽,江南水师歼敌近十万余,烧毁巨舟三百多艘,其它船只千余艘,俘降二十五万,巨舟一百余艘,其它船只数百艘。

十四日傍晚,当捷报传到江州时,刘浩然还在院子里读《资治通鉴》。王侍尧手持军报,跑进了院门,由于太心慌,差点被小道的石头绊倒了。

“丞相,蕲春大捷!陈汉水师尽没!”

“哦,”刘浩然抬起头,脸上却看不到一点惊喜,“那陈友谅呢?”

“随沉舟皆亡。”

“这样,”刘浩然放下手里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陈友谅终于也走了。”他指了指书桌说道:“放这吧。”

王侍尧一抖军报道:“丞相,你不想知道战事细节吗?”

“我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战事细节,总有人去总结。”刘浩然站起身来,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然后在一棵树下站立不动。过了半晌才幽然地道:“陈友谅也曾在这棵树下立过。”

又过了一会,刘存义走了进来,对刘浩然说道:“相父,都知司从合肥传来消息,十万火急!”说罢,他看了一眼王侍尧。

正当王侍尧准备告辞离开时,刘浩然挥挥手道:“承华不要走,存义但说无妨。”

“是的相父,”刘存义当着刘浩然的面拆开火漆密封的信封,拿出一张纸念道:“十月初八,张士信领兵五万自濠州奔袭安丰,守军措不及防,又有细作探子在城内作乱引路,不及天明安丰城陷,刘太保举火身死,小明王出逃,生死不明。”

王侍尧吓了一跳,他看着刘存义手里的那张薄薄的纸,上面似乎写满了诡异的事情,好一会,他才将目光转移到刘浩然身上,却发现刘浩然同样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脸上多了一份落寞。

刘浩然接过刘存义手里的军报,随手放在了旁边的书桌上,然后挥一挥手,示意王侍尧、刘存义两人离开。

当王侍尧踏出院门口时,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刘浩然已经坐回到原来的靠椅上,他昂首看着天,穆然地看着天上飘动的浮云,突然,一股寒风吹来,让王侍尧猛地打了一个颤,他的心头突然涌起一个词:“寂寞如雪!”

王侍尧与刘存义静静地站在院子旁边,不一会,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乐声,他们知道,这是刘浩然在吹奏口琴。乐声悠扬委婉,却忧郁而悲伤,在静静地院子里流淌着。王侍尧听着这乐声,慢慢地,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条大路,蜿蜒在迷雾之中,上面的石头还闪着雾气化成的水滴,开始有几个人在走,但是慢慢地他们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人。他孤独的身躯在石路上拉出一个个长长的影子,王侍尧能感觉到他身上弥漫着的忧伤和难过,却不知他为什么而如此悲伤。虽然他满怀悲伤,但是前进的脚步却依然坚定不移,朝着迷雾走去。偶尔他抬头看了看夜空,满天的星星似乎是每一人的灵魂,它们在悄悄地互诉着各自的心事,却无法与那个人沟通。当那个人虔诚地向天地行了一个礼时,天空在一瞬间变得庄严而神异,大地也在淡淡的月光下悄然入睡,只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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