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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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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恍然大悟:“适才窗外那黑影是你?”

杨约并不否认:“我在窗外见道长捧读《孙子兵法》,正欲入室攀谈,不想红拂走来,我就只有退避三舍了。”

“原来你一直在偷听。”红拂杏眼含嗔,“看来你也不是好东西!”

“姑娘之言未免武断了。”杨约笑视她与李靖,“我要成全你二人的好事。”

杨素以为自己听错了:“贤弟,你要为他们说情开脱?”

“兄长。请容小弟一言。”杨约态度认真,“俗话说强扭的瓜儿不甜,府中不乏佳丽,何苦定要红拂伴寝。”

“伴寝?如今我是要他二人狗命!”杨素咬牙切齿,“他们做出这种寡廉鲜耻事来,我绝难饶恕。”

“兄长,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他二人一条生路,成全他二人这桩婚事,行善事积阴德,冥冥之中,神灵有知,定会保佑兄长荣华富贵福禄绵长。”

“我,咽不下这口气。”

“兄长,李靖是个人才,绝非久居人下者,日后定会感恩图报。”杨约耐心规劝,“红拂聪明绝顶,必将牢记兄长大恩,还是成全他们吧。”

杨素沉吟不语,心中在犯合计。

杨约凑上前,俯在杨素耳边:“你总不能为这事斩杀李靖吧?须知李靖乃异人奇人,真要结下仇怨,他暗中作法,兄长就有性命之忧,且防不胜防。兄长,犯不上为一女人如此伤神哪。”

应该说杨素并非一意孤行之人,平素他又最信杨约之言,感到杨约所说有理,便挥手令四武士退下:“好吧,看在贤弟分上,成全你们二人。”

李靖、红拂双双施礼:“多谢大人恩典,定当结草衔环以求报答。”

杨素之气尚未全消:“我不求报答,不想再见到你们,与我连夜离开,走得越远越好,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也。”

李靖、红拂回答:“遵命。”

杨约又劝杨素:“兄长,夜色已深,明早还要进宫,请回房安歇去吧,容小弟送他们一程。”

杨素走后,杨约摆上菜肴,斟上美酒,李靖、红拂免不了感谢他救命之恩和成全的美意。

杨约岔开话头:“此事不足挂齿,临别之际,我有一事请教,如今天下一统,大隋江山可能永固?天下可能永享太平?”

“先生赤诚相待,贫道也就斗胆直言。当今开创大隋基业,励精图治,国泰民安。但太子骄奢淫逸,而晋王又图谋大位,龙争蛇斗,恐难太平。”

“倘晋王取代太子呢?”

“晋王广结天下,有娘娘庇佑和令昆仲相助,夺嫡有望。但贫道观他时露奸淫之相,一旦登基撕去伪装,恐淫暴更甚,江山不稳。”

杨约听了不觉默然。

鸡啼唤来曙色,晨霞洒向大地。一辆锦车静静停在杨府后园门。清霜炫出彩晖。红拂临上车,再向杨约深深一拜。李靖与杨约则执手不愿分开,依依惜别之情尽在不言之中。鞭声响起,车轮滚动,辚辚车声打破长安城清早的宁静。锦车转过鼓楼不见了,杨约还在伫立凝望,心中叹息:“不知何时再聚?”

第十章 投毒元妇宫
热气蒸腾,铜盆中的水温暖滑润,独孤后惬意地半仰半坐,任凭加了香料的水抚摩她的胴体。论年龄已是老太婆了,若是乡下女人怕是肉皮早成干树皮了。可作为皇后的她,皮肤依然细腻光泽。毫无遮掩地欣赏自己的玉体,是她最感快慰的事。她陶醉在得意中,就凭这,杨坚也不该再去拥抱别的女人。
侍浴的宫女嘁嘁喳喳,似乎在议论什么。独孤后睁开刚刚眯上的凤眼:“你们在搞什么 鬼?”

“禀娘娘,杨素已在门外守候多时,说有要事面奏。”稍远处侍立的刘安赶紧回答。

“要事,要事,来的人都说有要事,我真怀疑人间可还有不重要的事。”独孤后说是说,还是站起身。

两刻钟后,新浴巧妆后的独孤后,焕发着青春气息过来接见恭候的杨素。“叫你久等了,”独孤后心情很好,难得说笑话,“谁让你来的不是时候了。”

“老臣打扰娘娘沐浴,真是罪过。”

“算了,别说这些言不由衷的套话,有什么事直说吧。”

“老臣是为晋王而来。”

“给他说情?”

“其实是为娘娘。”

“哼,看你能说出几分道理来。”

“娘娘,晋王不能外任。”杨素也就打开了话匣子,“晋王一走,太子得势,万岁易储之念遂消。而娘娘欲以晋王取代太子谁人不知,太子犹为恨之入骨。倘太子因一旦继位,必对娘娘大为不利。保晋王,就是保娘娘自己。”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可是我保他做了平陈元帅,他又如何?脸一黑一毛不拔,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再保他做太子,日后登基,对我还不是过河拆桥。”

“娘娘多虑了!晋王此次平陈未取国宝,老臣一直在场。当时是形势所迫,只能如此,晋王对娘娘是忠贞不二的。太子与娘娘仇隙甚大,只有力保晋王方为上策。”

“看来你也担心太子得势。”独孤后表态了,“你放心出宫吧,我会让万岁改变主意的。”

“娘娘英明。”杨素心情舒展地去了。

独孤后问刘安:“万岁此刻可在武德殿?”

“娘娘是想劝说万岁改变初衷,不把晋王外任?”

“正是,不然明日上朝圣旨一下,木已成舟,就难以挽回了。”

“以奴才之见,还是不说为宜。”

“你这是何意?”独孤后感到奇怪,“晋王待你不薄呀,缘何不为他着想?”

“奴才是既为娘娘,也为晋王,”刘安不无得意,“晋王外任,可收一石二鸟之益。”

独孤后颇感兴趣:“你且仔细讲来。”

“晋王外任,就可验证他对娘娘是否忠心。如上次确因情势所迫,此番镇守扬州,自当将南陈国宝孝敬娘娘。”

独孤后感到有理,不觉点头。

“再者,也可借机考验一下太子,他若认为娘娘无力干预朝政,必然得意忘形,对娘娘愈加不恭。”

“说的是。”

刘安继续说下去:“其实,只要娘娘高兴,什么时候召晋王回京,还不是一句话。”

“好;就照你说的办。”独孤后半嗔半爱地说;“小猴崽子;难怪万岁离不开,鬼点子倒不少。”

“娘娘的夸奖,奴才不敢当。”刘安再次进言,“如今娘娘只静观其变即可,也叫稳坐钓鱼船吧。”

庄严肃穆的金殿,又迎来了大朝之日。诸王子与文武百官垂手恭立,偷窥高踞龙位上的隋文帝,心中的算盘都在急速拨动。决定命运的时刻就要到了,平陈有功的人们,谁不希望加官晋爵获取封赏呢。

圣旨终于从杨坚口中吐出:“晋王平陈有功,加封太尉之职,赐珞车衮冕,玄圭白璧。”

杨广喜不自胜,急忙谢恩。

岂料杨坚又说:“南陈初平,江山未稳,着晋王镇守扬州……”

杨广登时傻了,他难以相信这是真的。母后已答应杨素,为何突然变卦呢?

刘安见杨广发呆,免不了提醒:“晋王领旨谢恩啊。”

杨广清醒过来,只得叩拜:“儿臣谢恩,父皇万岁!”

太子杨勇却在一旁窃笑,心说看来那微雕玉扇起了作用,母后不再庇护杨广了。他特意向刘安投去感激的一瞥,刘安似乎会意,回报以眼神。

杨素也觉发懵,这是怎么了?独孤后答应好好的,为何言而无信呢?由于走神,以至于文帝对他的封赏都未听到。

“……加封杨素为越国公。”杨坚说罢多时,杨素仍无反应。

秦王杨俊暗中扯动杨素袖子,他才反应过来跪倒谢恩。

接着,杨坚又封高俊为齐国公,李渊升少卿,韩擒虎、贺若弼并进上柱国。对于这一干人的封赏,杨广根本就听不进了。无限的失望,像一张大网把他笼罩。

散朝以后,独孤后照例温情脉脉地与文帝同车并肩回内宫。宝马香车,缓缓行进,发出有节奏的“格登登,格登登”的声响。车外薄寒料峭,文帝越发感到独孤后紧靠过来的躯体软绵绵暖烘烘。他心中至今仍在划问号,原以为独孤后会阻止晋王外任,今日为何竟默不做声呢?

冬日的阳光尤为明亮,文帝突然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醒月楼朱栏边那绛紫色和杏黄色的宫妆女,不是陈、蔡二女吗?他刚想吩咐驭车的太监停车,看到独孤后就在身边,又把话噎回去。锦车已驶过醒月楼好远了,文帝仍回头贪恋地注视那绛紫色与杏黄色。

独孤后伸玉掌挡住杨坚视线,半是玩笑半是讥讽地说:“万岁,当心扭伤脖筋。”

文帝有些讪然地转回头,故意打岔:“爱妃,看来你对广儿外任是赞同的。”

“那可不见得。”

杨坚一怔:“那你为何未发议论?”

“为时尚早。”独孤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要看看太子与晋王都是如何动作。”

杨坚感到,独孤后的话就像车外的小北风一样直入肌肤,根本未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那口吻俨然是大隋朝的最高主宰。他不禁打个寒噤,这女人并不温暖,而是像一块坚硬的寒冰。二人一时都默默无言,文帝心生反感,在武德殿径自下车,独孤后是从不服软的人,也不好言劝慰,一个人回仁寿宫去了。

刘安侍候独孤后休息,返身去武德殿听候文帝差遣。近来他是够辛苦了,以往只守在文帝身边一心一意,如今独孤后也要照应,未免经常顾此失彼。帝后和好时他听差还容易些,一逢帝、后闹别扭,也就难为他了。此时他惟恐文帝动怒,一路小跑奔向武德殿。

“刘公公,请留步说句话。”王义迎面挡住去路。

“是你,怎么没随晋王出宫?”

“特来拜访公公。想打听一下娘娘对晋王的态度为何变了?”王义对主人忠心耿耿,恨不能立刻弄明原因。

刘安当然不会透露内情:“此事我也不得而知。”

“刘公公,晋王平素待你不薄呀,人可不能没良心,就凭你我的交情,也该透个话儿。”

刘安登时变脸:“王义,你太过分了!我又不是娘娘腹中虫,怎知娘娘如何想,你去问娘娘好了。”说罢扬长而去。

“你!”王义虽然有气,但亦无可奈何,只得无精打采地去回报杨广。

杨广听了王义回禀,竟一言未发,垂头丧气地回府。而且从路上到府中,始终紧闭双唇。王义几番以话开导,杨广都如未闻,只顾呆呆地想心事。

宇文述闻讯赶来,对于今天这种结果,他确实不曾料到。他面对杨广解释:“杨约不会骗我,这内中定有隐情。”

杨广终于开口了,显然是已经绝望:“如今是说什么也没用了,看太子那得意劲,简直就像做了皇帝一样。”

“千岁无须过于伤感。”宇文述劝解,“事已至此,千岁不当失去信心,可于离京前拜辞娘娘之际,探讨口风,或许娘娘能透露个中缘由。”

杨广叹口气:“便知道缘由又有何用,既放外任。太子在朝阻挠,本王休想再有返京之日了。”

“不,只要太子尚未登基,事情就有挽回余地。”宇文述自觉对不起主人,“千岁,卑职决定不随你去扬州赴任,留在京中相机行事。”

“只怕是无济于事。”

“千岁不能灰心,我宇文述便披肝沥胆也要扭转乾坤。”

朔风呜咽,飞雪飘零,战马啸啸长鸣,似乎不耐严寒,急欲飞驰奔腾。杨广仰望一眼阴霾低垂的云空,心头像压了一块铅,甚是沉重。再扫视一遍送行的文武百官,他们杂立在灞桥畔,枯黄的柳枝与杂草败叶不时袭击他们的锦袍,有的瑟缩着脖子,有人抱着双胛,构成了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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