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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婉媚-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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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了摇头。母亲从来清高优雅,闺名“琢玉”隐隐有金石之声,生了她这个女儿之后,却反其道而行之,取了一个极其柔美的名字“婉媚”。

母亲笑得有几分惆怅,“婉媚,好孩子,这个名字是我对你的祝福!我希望你既婉且媚,婉如春风,媚如红芍,吸引更多的人来疼你、爱你、宠你,你不会再犯我的那些错误,过得像我那般辛苦……”

既婉且媚,婉如春风,媚如红芍?她眉头轻皱,似懂非懂,“娘亲,你的性子有何不好,你为何说自己有错?有错的人难道不是爹爹他们么?”

母亲却释然以对,“婉媚,你爹爹他一心想生一个儿子,这才会纳了一房又一房,说起来都是夙世孽缘,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已不恨任何人了……”

“可是……”她还是很不甘心。

母亲的笑容却开始悠远起来:“婉媚,其实世间自有公道,人间自有真情……你,你姨母,还有你爹爹,是我在世上仅有的三个亲人,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过得安心、快乐……”

她迷茫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泪眼婆娑,怔怔不能言语。虽然她从不怀疑母亲的话,可是童年的经历却在她心中投下了阴影,挥之不去。

“娘亲,你说我们真能过得安心快乐吗?比如爹爹,当年他偷娶了二娘,还生下了婉嫣和婉娇,你知道了以后,伤心得一病不起……爹爹一面思念着你,一面却又不思悔改,如今已经娶回第六房姨娘了……”

母亲轻叹一声,“呵呵,婉媚,不要怨恨你爹爹。他其实和我一样,都是真心疼爱你的,慢慢的你就会懂了……总之世间之事,好坏相依,祸福轮转,不可只看一面!所以重生以后,你既要努力,更要挥洒性情,这样才能过得好好的!”

她真正困惑了,“不,娘亲……”

但母亲却微笑着,把两株药草塞到她的怀里,轻轻推了她一把,“孩子,答应我,回去以后,你会坚强,尝试去过新的生活……去吧,你失血过多,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她还来不及答话,身子便已后仰着跌入云海,迅速下落,落入一阵巨大的眩晕,而母亲的身影也在云雾之巅渐渐模糊……

那之后她便重生醒觉了,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神智异常清晰。

头顶上是湛蓝的天空,一旁是高耸的断崖,她正躺在崖底的一颗老松之上,怀里还放着一株新鲜的三七和一支粗壮的老参……

但她全身上下虚软而震痛,便如散架了一般。左臂上更有一道三寸长的伤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痛得她咬起了牙关。

从伤口流出的殷红鲜血,彻底浸湿了左腕上的那只血玉手镯,使它红亮得有些诡异。

她举目四望,只见半丈之处还有另外一株老松,一只松鼠灵巧地探出树间,小心而好奇地冲她打量。

崖顶上有两只雄壮的鹰隼,张着翅膀不停地盘旋。远处传来几声尖利的鸟鸣,在崖底发出诡异的回响。

她被这森森的鸟叫声惊出了一个冷颤,再一次确信自己真的重生了……

但她当时血气亏损,虚弱得眼冒金星,而且周围又都是荒野无人之象,就算会有猎人经过,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她只得打起精神来,想办法自救。

她先是吃了小半支老参,咽下了几口参汁,勉强恢复了一些气力。

然后她便咬烂了自己的白绫衬裙,一端用牙咬住,同时右手用力,费力地撕下了一截下摆。

她又将整株三七根嚼碎,均匀地敷在伤口上,再用牙咬住撕下来的那条长布一端,用右手一圈圈缠绕在左臂上,将伤口和药泥紧紧包住。

做完了这一切,她已是两眼昏花,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虚汗。

她又再休息了半刻,再吃了小半支老参,便爬下老松,辨明了东方的所在,艰难地爬出了崖底,来到了附近的官道上……

当时正值午后,头顶上是一轮明晃晃的太阳,她脚步沉重,走得大汗淋淋,气喘吁吁。因为受伤失血和长途跋涉,没过多久她便唇齿干渴,体力耗尽,几欲昏倒,但她还是一次次对自己说:不!婉媚,你不能倒下!再坚持一下,一定要快快赶到尚玉斋,见到爹爹!

也许是心诚所致,就在她奄奄一息之际,竟然意外地听到一阵“得得”的马蹄声!

她狂喜地转头看去,远远只见棕、黑两骑,从后头飞驰而来。马上的骑士身姿英武,“驾、驾”地打马狂奔,声音响亮而年轻。

她没有半刻犹豫,一咬牙跑到了官道中间,挺直背脊,面向来人,张开了双臂。

马上的两位骑士反应从容,及时拉住了缰绳,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她知道对方怀疑自己的身份和动机,因为她的样貌白皙娇弱,衣饰典雅华贵,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偏偏又一身尘土,发丝凌乱,面色惨白,神情焦急而忧愁,额头布满了汗珠,左臂上还缠着一截撕下来的衣摆,看起来不仅狼狈,而且可疑。

她其实也在暗暗观察那两个男子,只见他们都是二十二三岁年纪,身量颀长,衣着精雅,虽然风尘仆仆,却掩不住浓浓的高华之气!

特别是为首的那个黑马男子,足凳皂靴,穿暗菱纹玄青长袍,襟绣银黑卷云纹,头簪一顶镶玳瑁黑银冠,扎一条镶玳瑁黑缎带,一身黑色,迫得人透不过气来。

而且他身材高大,眉形似剑,目胜寒星,面貌英朗而冷峻,举止威严而沉稳,一看便是极有魄力,只是神情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身后的棕马男子也是足凳皂靴,但却头缠青玉缎带,身穿藏青色缠枝纹圆领缎袍,配同色腰带,身形单瘦而灵巧,眉眼俊朗而亲和,嘴角微翘,明显带着几分好奇。

003 获救

“姑娘,你何故挡道?”那玄衣男子面无表情地问她,音色低沉而浑厚。

婉媚微微一窘,在马前歉然一礼,“二位公子,抱歉打扰你们了!但我不幸受伤,而且有急事要马上赶回京城,所以想从二位手中借一匹骏马急用!”

那玄衣男子容色冷淡,还未答话,那青衣男子已是“呵”的一声笑出声来,“咦,这位姑娘,看你娇娇弱弱的,难道也会骑马?”

她微一赧颜,点头小声道:“是,从前跟家父学过几天……”

两个男子好笑地对望一眼,似是怀疑她的马术。

那玄衣男子略略凝眉,微扬起下巴,神情冷峭,“抱歉了姑娘,我等要事缠身,这马不好出借,你还是另觅他人吧!”

婉媚十分失望,急急取下发间的和田玉钗,向那玄衣男子双手奉上,“二位公子行止匆忙,我本不该打扰。但我一路走了许久,也才遇见公子二人,眼见时间紧迫,心中实在焦急,才会有此不情之请!这支玉钗是我母亲遗物,约莫值得百十两银子,我愿以此为质,还请二位公子千万行个方便!”

她玉手纤纤,神情恳切,那青衣男子略有些不忍,看向玄衣男子,似是一种无声的规劝。

那玄衣男子却面色冷淡,丝毫不为所动,“姑娘,我等爱莫能助,还请你自求多福!”说罢便拨转马头,从她身边绕开。

她动了动嘴唇,本想再说几句,但见那人森然冷漠模样,只得暗叹一声,躬身退到一旁。

那玄衣男子淡漠地扫了她一眼,缰绳一扯,马腹一夹,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青衣男子急忙打马跟上,一边唤“大哥!”一边却又回过头来,目露怜惜之色,频频看了她几眼。

她眼睁睁地看着二骑绝尘而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忘掉那一丝不快,勉强挤出些力气,继续朝东方走去。

但是还没走出半里,她的眼皮又开始沉重,两条腿也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她一再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但终于还是眼前一黑,虚软地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迷迷糊糊地醒来,耳旁只听到“得得”的马蹄声,又感觉自己的姿势十分怪异,竟像是被人拥在怀中,跨坐在马背上,随着马匹的奔驰,不住地起伏颠簸。

有一种陌生而强烈的男子气息,霸道地闯入她的鼻间,让她耳根发红,十分羞涩。她勉强睁开眼缝,入眼处似乎是一片黑色的衣角……

同时她又发现自己唇齿湿润,像是喝足了水,而且左臂上的伤口也已经不再那么疼痛,只感到紧紧的、麻麻的,应当是被人重新包扎过了……

她心中纷乱,慢慢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救了!难道是先前见过的那两位年轻骑士么?他们终于还是决定带她去京城了?

她胡乱地揣测着,但毕竟身体虚弱,随着马步颠簸,她渐渐又开始昏沉起来。

朦朦胧胧中,她听到一个低沉浑厚的青年男声,“阿飞,到西顺门还有多久?”

她只觉得做梦一般,入耳的声音都极为遥远。但是这把嗓音充满磁性,她心中能明白,正是出自她先前见过的那个玄衣男子。

她很想睁眼确认,奈何眼皮却似粘住了一般,无法张开。

“还有三十里地,也就小半个时辰吧!嘿嘿大哥,这位姑娘伤得不轻,我就猜到你会回头救她!呵呵,你果然是个面冷心软的!”这个声音甚是轻快,是来自另外那个青衣男子。

“阿飞,你太多话。回去后自领山规,三个月不得下山。”那玄衣男子平静地发令。

那阿飞叫苦不迭:“不要啊大哥……”他说了若干好话,后来却又正经起来,“对了大哥,到了京城,我们去哪?”

“那就要听这位姑娘的了!”那玄衣男子答得十分潇洒,随后便轻轻晃动她的身躯,和声问道:“姑娘,你听得见我们说话吗?能否告诉我们,你要去京城哪里?”

“尚,尚玉斋……”在强烈的眩晕中,她只听到自己哑声说道,声音同样杳远。

“好!就去尚玉斋!”那玄衣男子轻笑道。

她心中一喜,渐渐放松了心神。虽然明知道男女同骑实为不妥,但眼下还是回京要紧。

那之后,她便放任自己彻底昏睡了过去。这一次昏睡极为长久,再醒来的时候,她便已经在爹爹的这间账房里了……

苏婉媚回忆了自己回魂重生的前前后后,其实也就是一瞬的功夫。

眼前,苏老爷正在笑眯眯地介绍那位郝大夫。

“呵呵,婉媚,你有所不知,这位郝神医也住在西郊,与我们家可是多年的老邻居、老朋友了!但他数年前云游去了,前不久才刚回来,我也是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将他请来我们怀仁堂坐馆。今日正是有他出手诊治,你才能安然醒转!”

婉媚听得此言,急忙口称“见过郝神医”,还想下地行礼。

郝大夫急忙赶上去虚扶一把,口称“使不得、使不得”。

他随后站开两步,叹息着摸起了白须,“呵呵,苏老爷你误会了!贤侄女吉人天相,我不过施针令其醒转,但真正救她性命者,其实并非老叟我啊!”

婉媚心中一震,微有几分惊恐。难道说,她回魂重生之事,已经被这位飘飘若仙的老先生看出来了?

苏老爷自然不明所以,欠身一揖,“郝神医,您的意思是……?”

郝大夫连忙回礼,“苏老爷,其实贤侄女来此之前,左臂上的经络便已被人封住,而且伤口也已经过处理,且是用过了三七等止血灵药和人参等补气圣药。否则她绝难撑到现在啊!”

婉媚心头一跳,郝大夫果然医术精湛,还好他没有看出更大的蹊跷。

苏老爷微微一怔。他自然也看出来了,婉媚左臂上包扎的黑色面巾分明是男子之物,再说先前送她回来的人里面又有两个长相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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