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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戏讲茶唱门歌:江南旧事里的小民风流-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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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从他们那个小屋旁走过,昏黄的灯光在窗户上映现出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的剪影。有时孩子哭了,便能听到屋子里水妹妮在边拍边哄,有轻轻吟唱的声音传了出来:

“张打铁,李打铁,

打把剪子送姐姐;

姐姐留我歇,我不歇,

我要回家学打铁。

一打打到正月正,

家家门口挂红灯;

一打打到二月二,

前头村口挑野菜;

一打打到三月三,

三月喜鹊闹牡丹;

一打打到四月四,

一个铜钱四个字;

一打打到五月五,

划破龙船打破鼓……”

秋天的时候,陈打铁收拾了一副带有被袱卷的铁匠担子一肩挑出了门。

深秋的河流寂静而幽凉,偶尔有南飞的雁影从水面上掠过……那以后,再也没见陈打铁回来。

第十八章 老宋的剃头挑子两头都热

剃头的老宋,瘦高的个子,嘴里缺了两颗门牙,却留着个大背头,大约是起发型示范作用的。

老宋的家并不住在镇上,但他每天一大早就把整爿理发店挑到镇上来了。即使新正月里,也是一天不拉出摊剃头。“正月不剃头,剃头死舅舅”,在农村,该剃的头腊月间就已剃尽,“二月二,龙抬头”,新年的头发才开始打理。但镇上人不大讲究这规矩,只是正月的生意稍差点。过去,剃头匠有许多行话,剃和尚头称做“打老沫”,因为剃这种头要像刮胡子一样在头上打满肥皂沫,推长发称做“刈草”,把头发当做蓬乱的草,刮脸称做“抹盘子”,刮胡子称做“打辣子”。据说,在给真正的和尚剃头的时候,不能说“剃头”或“推光头”,而要说“请师父下山落发”。

老宋的理发店也就是一付剃头挑子,那挑子的两头,各是一件可折叠收拢的木器,看上去像两个小柜子。前边的相当于理发店里让我们面对着的那个台面,有镜子,有搭毛巾的横档,毛刷、粉扑、肥皂盒还有荡刀布什么的也全在这里,有个洗脸架可以搁脸盆,下面还能放两三个热水瓶,但这放热水瓶的一块板坏了,所以老宋将两个热水瓶分两头放了,有人便打趣说,“剃头挑子一头热”这话可不适应老宋。后边那件,翻起靠背就是理发的坐椅了,也能改变角度让人舒服地仰躺下来。坐椅下边,则是两个放剃刀、推剪、篦子、木梳、掏耳扒之类小杂物的抽屉。一切都设计得非常科学合理。这里有两样东西我们最不愿意碰:篦子和荡刀布。听说,比梳子密实得多的篦子是专门篦虱子的,那上面的虱子要是弄到自己头上,肯定会后患无穷;荡刀布因长年累月荡磨剃刀,油腻发亮,成了我们中某人龌龊衣服的代名词而常常惹人笑话。那个年代,人们剃头的样式也简单,老年人和尚头,年轻人二分头,青中年的妇女一律为刘胡兰式运动头。镇上孩子通常从耳朵向下围头推一周,推成圆圆一圈“马桶盖”,剃头就算完工。“剃头三天丑”,刚剃的“马桶盖”,是我最不喜欢的发式,比脑顶勺椎尖的二分头更难看。

老宋给人理发时,腰就弯得像大虾米,所以老宋这人极和善,整天龇着豁牙的大嘴,笑眯一双给人掏耳朵时瞅细了缝的眼。我们注意过,老宋给人刮脸、掏耳花费的工夫最多。比如卖牛肉脯子的根泰大爷,差不多隔七八天就要光一次面,躺在老宋那张靠背椅上,热烫烫的毛巾往脸上一捂,揭了后,再用蘸了肥皂沫的胡刷一涂,脸上白花花一片,就认不出模样了。随后,呲啦呲啦,锋利的剃刀在面颊、下巴、脖颈、耳郭、眼眶四周一番好刮,胡须汗毛连同肥皂沫一扫而光。接下来是清眼目,照样也是先用叠得方方正正的毛巾热敷眼眶,揭除毛巾按摩时,老宋是用手指关节在眼皮上缓慢地滑行滚动。最后才是掏耳和剪鼻毛。以前的剃头行当有句话叫“朝阳取耳,灯下剃头”,说的是剃头在灯光下也能行,而为客人掏耳朵、剪鼻毛,必须对着太阳的光亮才能看清里头的内容。老宋左手指缝间分别夹一些小玩意儿弯着腰给人掏耳朵,一根挖勺、一竿耳绒、一把镊子,在耳朵里连掏带捻,动作柔和,轻重适度,随着被掏的人一只眼睛眯起、嘴角扯起所表现出的阵阵快意,耳垢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小时候的我们并不喜欢剃头,让老宋摁住脑袋,用冰凉、生硬的推剪拨弄来拨弄去,很是受罪,要是给钝推子夹着了头发,干脆就放声惨叫。但我们都喜欢老宋,是因为那剃头挑子的两个抽屉里总是能让我们找出几本小。什么《智取华山》、《羊城暗哨》、《地道战》、《平原游击队》、《南方怒火》,已经翻得很破烂看过好多遍,熟得都能整本整本背下来,但总是看了又看。老宋靠几本小就能把一堆小脑瓜儿稳稳拴在那儿,等他来一个个地收拾,还免得猴子一样好动的我们乱拿乱摸他那些宝贝工具。

老宋闲散没事的时候,就陪我们玩。夏天,我们粘来知了,他就转身去墙头那边的地里寻来两个马齿苋子粒的盖壳,正好能叩紧知了的鼓突的眼睛,再把知了放飞。你想这戴了眼罩的倒霉蛋又看不见路,能飞到哪里去?要是我们捉来的是一对知了,他会帮我们用细棉线一头各拴了一个,然后往天上一抛。两个知了因不会商量怎幺在一起飞,你扯我拽怎幺也飞不好……笑死人的。大冬天,有谁从自家水缸里揭来圆圆一大块冰,老宋会掐一根草管含嘴里,凑上面慢慢吹出一个洞眼来,系一根细绳让我们提了当锣敲。老宋还有两桩本领,就是治磨颈子和炸腮。磨颈子又叫落枕,晚上睡僵了颈子,老宋三招五式先给你按摩一气,然后一手拤紧你后颈,一手猛拍在后背,伴一声大喝,就好了。炸腮就是害蛤蟆气,医生称腮腺炎,剃头挑子的抽屉里有一小段陈年墨块,老宋将碗底翻转,倒点水磨出墨汁,把那肿了的半边脸全涂黑,三五日保准好。

高佬本来就姓高,是什么地方人不知道,但他经常挑着副吹糖人的小担过来,撂着两条长腿满处兜揽小孩们的生意,所以人们根据他外形特征不喊老高,而喊做高佬。高佬只要把担子往街头一歇,身边顷刻就闹哄哄围了一大圈孩子。高佬支起家伙,就像变魔术似的,他用嘴一会儿吹出个头插雉翎的穆桂英,一会儿吹出个水浒一百零八将里的李逵或是花荣……我们可被他耍呆了,对他有着说不出的佩服。

高佬挑的那副担子,一头是一个工作台,台子一侧竖个稻草把子,上面插着许多糖人。担子另一头是一个带架的长方柜,柜子下面有一个半圆形开口木笼,里面有一只小炉子,炉子上架一口小铜锅,下面不温不火燃着锯木屑,以便让锅里糖稀始终保持适当的温度,成稠稠的软化状态。高佬做糖人的绝活不在于捏,而是在于吹。只见他像大虾一般弓着腰,支使着长臂,撮一块糖稀含进嘴里,然后就很有点滑稽地伸出两手左一下右一下拍打自己的腮帮,朝你眨眼睛,翻眼白,做出很为难很吃力的样子,这都是他的搞笑前奏,为的是招聚人气……真实操作时,糖稀是不含嘴里的。只见他在小铜锅里揪出一团糖稀,再掺和一下,糖稀捏成个空心汤团,三两下一抽就抽出根空心的小糖管子,猛地折断,马上用嘴叼着管子断头处朝里面吹气。糖稀像气球一样,越吹越大。高佬一边吹,一边不停地拉扯那团糖泡泡,变成所需要的形状。这拉多少,向哪个方向拉,就决定了基本造型。比如吹一只老鼠,泡泡就要拉得长一点,再向上翘一点,让老鼠的肚子显得特别肥大。有时吹出个老鼠偷油,一个大大的油葫芦,葫芦口边上还爬着一个老鼠;再不,就是天鹅下蛋,一只曲颈向天的大鹅,后面挂着一个大大的蛋。万一吹出来的是个非驴非马的东西,他也会临场发挥,现编现诌,就管它叫玉兔,叫麒麟了,口里还呜哩哇啦唱着俚语小调,变着嗓门念戏文对白。比如吹出了一只兔子,他就唱:“月亮粑粑,照到他家,他家兔子,吃我家豆子……”若吹出的是麻雀,唱的便是:“小麻雀,顺地滚,问你家爹爹可要粉……”说高佬吹糖人的嘴头功夫好,不光是说他能吹出这样那样的物形,还得连带能说会道哄小孩的噱头。再说,他还可以用一支细柄铜勺对他的产品做些深度加工,让那些小狗、小老虎看上去有鼻子有眼睛。

高佬最拿手的是吹孙悟空,因为这款糖人好看又便宜,最受我们欢迎。猪八戒也不错,据说猪八戒肚子大,所以用的糖稀多。还有一款孙悟空,吹好后等冷却了,在猴背上敲一小洞倒入些黏稠的糖浆,再在猴屁股上扎一小孔,让糖浆慢慢地流出来,下面用一个也是糖稀做的小碗接着,可以连糖人及小碗一同吃掉。这套玩意儿称作“猴子拉稀”,最受欢迎,不过价格贵一点,要一毛五分钱,也可用五六个牙膏皮来换。我们常把家里没有用完的牙膏挤出来,拿去换糖人吃,结果,当然是嘴巴受用,皮肉吃苦了。

高佬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视力不济,一双红红的眼睛生着倒睫毛,老是眨巴眨巴的,所以我们就经常瞅空子偷他小火炉上的糖稀。得了手便跑一边去,但到了自己手里,再怎幺鼓捣,连个癞蛤蟆哪怕是个气泡泡也吹不出来。三弄两弄,那糖稀就干成了糖块,最后那甜滋滋的糖块当然又在口中给弄没了,全变成口水咽下肚去。

有一阵子没见着高佬,待他再次出现时,我们发觉他的那副担子有了变化。担子一头原来的工作台上加添了一个转盘,我们花上三分钱,就可以随手转动盘上指针,指针下面是一连转二十个格子,五个红格,五个空白格,另外十个格分别写着“孙悟空”、“沙和尚”、“ 穆桂英”等姓名。当指针停在盘中红格上,三分钱就退还你;指针停在写着字的格子上,就可以免费得到这个糖人或糖动物,高佬立马给吹出来;若是倒霉指到空格子上,也不必伤心,空门也有安慰奖,高佬就拿一根小麦杆的管子插到一个糖浆瓶子里,让你吸溜一大口甜甜嘴,这就叫“空门吸糖浆”……原来,这是高佬从外地学习来一种类似轮盘赌的先进经营模式。

——是鸡是凤,是蛇是龙,要想赌一把,就看你手气了。

我小学同学袁小宝的老子是箍桶匠。某一个阳光普照的人间四月天气,我们去乡下走亲戚,天空透蓝,绿树成荫,布谷声声。路上忽然听得一声“打——箍——呃——”,若那嗓音稍带点麻哑,且把那个尾音拖得长长的,直到高端才最后吸气般突然顿住,这八成便是袁小宝的老子袁桶匠吆喝出来的。

过去,木匠分“大木”“小木”两种,“大木”造房子,“小木”打家具。“小木”中又有“方木”“圆木”之别,制作桌椅几凳的是“方木”,箍桶则属“圆木”。箍桶匠收拾的对象为一些木桶、木盆,多是修理带打箍,所以又被喊作“圆木匠”,这恰好谐了袁桶匠的姓。皮肤黝黑、寡言少语的袁桶匠,一年到头挑着一副箍桶担子走村串乡,行走时担子一闪一闪的,扁担发出短促的“吱呀吱呀”声,仅有的几声吆喝,显得特别沉闷却充满韵味。

“补锅的讲空(孔)”,补锅匠以孔洞的多少讲价钱,箍桶匠则讲“箍”,以箍的多少论价,且大箍有大箍的价,小箍有小箍的价。粪桶打篾箍,灶头上那种桶形的锅盖也打篾箍,水桶则多打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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