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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一蓑-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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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父亲被派往北小沟村出夫帮助挖苹果树坑。凛冽的寒风夹着入冬以来第一场小雪,如空中撒盐,打得脸生疼生疼的。山坡上,父亲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攥紧洋镐高高举起来,狠狠落地,松土挟着碎石不断滚动着,然后父亲再拿起铁锨,慢慢地把土锄到一边。偶尔迸起的石子飞落到在附近干活的“大狸猫”石金全身上,大狸猫倏地跳起来。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死二哥啊,你能不能少用点劲,省着用在女人身上,没处发泄了啊。”大狸猫埋怨道。

“啊,你说什么?”父亲在上风向,听不清楚。

“我说你缺女人发泄了,迸起石子打我身上。”大狸猫提高声调。“呵呵。”父亲咧了咧被风冻干起皮的嘴。

“开饭喽!开饭喽!”村里一个叫王莲的姑娘来送饭,模样周正,中等身材,粗细适中。穿着冬天厚厚的衣服也不显臃肿。

“妹妹吆,妹妹吆,山上送饭晃悠悠,路上小心黄狗狗……”大狸猫看王莲来了,戏谑着。

“你去一边,没正经!听说你外号叫‘大狸猫’,是不是专偷腥啊?”王莲一边舀菜一边发馒头。

“嘿嘿!俺在生产队干活好偷懒,他们给我起了这个外号。不像李仕途,给生产队干起活来比自己的还亲。”馒头还有点烫,大狸猫两手掂着馒头说。

轮到父亲了,王莲抬起明媚秋水大眼睛看了一眼,玉腕轻抬,勺子飞快一撇,一块肥肉到了父亲菜盆里,又一勺子大白菜盖在上面,使父亲禁不住想起奶奶轻盈地挥着“耙子”摊煎饼的样子。父亲抬起头,恰好双目一对,父亲发现,那明眸里带着冰冷冬日的烈烈温暖。

王莲自从上山送饭就注意到父亲了,发现这个小伙子只低头干活,老实干练,只是不了解父亲的情况,没法搭腔说话。

有一次,他有意问大狸猫:“哎,我说大狸猫,怎么没见李仕途和你老婆来看你们啊,人家不少来看的啦。”

“哈哈,你问这啊,我们俩都是光棍,我死了老婆,病死的。他,还没找。怎么?想帮我们啊?”大狸猫说。

“去你的,人家随便问问。”王莲柳腰轻轻扭动,把脸转向一边,如春天桃花映着夕阳飞红一片。长长的睫毛,仿佛一对彩蝶,扑棱扑棱的,将人扇向远天,扇入一种欲仙欲死的境地。

一日,工地上几个洋镐坏了,父亲下山去送修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王莲送饭。“哎,我替你挑着吧!”父亲说。

“好,谢谢!”姑娘喘着粗气,把担子换给了父亲。“我们那个村你去过吗?”父亲边走边问。

“没去过,但听说过。‘金辉渠,银祖官,不如秦戈庄和土山。’”姑娘说。“呵呵,我们那个村还行。也有一个山,叫降媚山,山上土质很好,全是果园,春天满山遍野那个美啊!我说不出来,嘿嘿!秋天也很好看,全是通红通红的苹果,把树枝都压的挨着地。除了苹果,还有梨子、桃子、栗子,很多。不像你们村这个山上土这么苦,光秃秃的不长东西。”父亲说。

“是吗?等有一天我去你们那里山上玩。”姑娘羡慕地说。“好啊,山上好玩的地方很多。”父亲很兴奋。

“哎,我问你,你多大了?听大狸猫说你还没找对象?”姑娘大胆问。

“35岁了,家里穷,大哥干过国民党成分不好,到现在也没找上。”父亲说。“不算大啊,我都31岁了。”姑娘很开朗。

“那你怎么还没找婆家啊?”父亲问。

“别提了,我父母死的早,是唯一的大哥拉扯大的。家里穷,大哥一直说不上媳妇,今年都36岁了。眼看着急没办法,大哥让我给他换一个,我又不愿意换亲,一直拖着。”姑娘说着红了眼。

山路弯弯,枯枝栗栗,野草萋萋,本来很远的路,两人拉着呱,一会儿就到了。“哎哟,你们俩这么快啊!”大狸猫一见就问。

“去你的,路上他碰见我,替我挑上来。要是你,早跑了。”王莲边舀菜丢了一句。

“哎呀,王莲,可不能这样说,下次我去挑饭,我巴不得呢。”大狸猫急了。“好啊,下次你到山口等着,是王瘸子来送饭。”王莲给他馒头。

“哈哈哈哈!”工地上人禁不住大笑起来。

父亲和王莲就这样认识了,慢慢感情与日俱增,无话不说,当王莲问及家里亲人时,父亲沉思犹豫没把四叔的事情说出来,想以后成熟了慢慢解释吧。

“那现在就你和五弟生活在一起啊!你大哥的事情好复杂,你三弟、四弟呢?现在干什么?你那个大嫂和孩子现在怎么样?”姑娘问。

“我三弟过继给我的一个叔了,他没儿子。四弟出生时没的吃,从小跟着我的一个亲戚生活。”父亲撒了个谎。“大哥死了不久,大嫂就领着孩子改嫁了。”

一提起大娘和姐姐,父亲就特别想知道,他们究竟怎么样?自从父亲把姐姐送回去后,即使爷爷奶奶死时想见一面,让父亲去接姐姐,大娘家里人不让见,到现在再也没见姐姐了,按说,姐姐现在已经11岁了。

两个月的出夫期快到了,晚饭后,王莲眼色示意父亲到工棚外。

“我回去问我大哥同意不?同意的话,咱俩的事情就这样定了。我年龄也大了,不能再拖了。”王莲含情脉脉,一双大而明亮的美目流盼,就像流淌着月色的皎洁,月华的晶莹。

“好!我等你信。”父亲说。黑暗里,父亲的手不小心触到了姑娘的手,姑娘一哆嗦,不由自主地把手向前伸。两只手在夜色中游离到一起,父亲大了大胆子,抓住了姑娘的手,这是两个月来第一次,王莲如过电般赶紧把手抽回,父亲感到那手好酥好软好烫。

“我走了,你等我信。”姑娘挑起扁担晃悠悠地消失在山间小路上。当夜,父亲睡得好香,打着呼噜,流着口水。梦中回到了牵魂梦萦的降媚山,春意盎然中,那王莲姑娘粉面如桃花,轻盈如蝴蝶,牵着父亲的手,穿梭于小溪细柳,游戏于夹岸桃花,偎依在迎春百花丛中。蓦地,一男子凶神恶煞般追来,姑娘赶紧拉着父亲的手跑,怎么跑也转不出去,父亲一急,被匍匐在地上的爬山虎的青藤绊倒了。醒来一看,是大狸猫的长长的布条腰带缠住了脚。

第二天,姑娘又来了,黑着眼圈,无精打采,黯然无神。趁着无人时候,王莲说:“我昨晚和哥说了,他死活不同意,说要这样做,就打断我腿,他继续养着。你别管了,我继续做他工作。”说完转身走了。

再以后,送饭的真换成了王瘸子。

“大叔,你腿脚又不好,怎么你来送饭?那送饭的姑娘呢?”父亲忍不住问。“是啊,大叔,王莲不来送饭,这石头都寂寞,山风也孤独。”大狸猫开玩笑道。

“不知为什么?他大哥不让来了,在家里呆着,哪里也不让去。”王瘸子说。父亲呆呆的一句话也没说。夜里,大家在工棚里围坐一起烤火。红红的火焰映着父亲伤神的脸,父亲默默无语。

“哎,我说,二哥,你还是明天请假去看看吧,不然过几天我们就走了。”大狸猫用胳膊肘捅了捅父亲。

“好,我明天请假,问王瘸子她在哪里住。”父亲说。

按照王瘸子的指点,父亲很容易就找到了姑娘家。一个比较破烂的用“墼”垒的门楼子,上面孤零零地挺着几颗干枯的狗尾巴草,在风中直立着发出轻微的像蒸汽机喷气那样的声音。那门也够破烂的,劲头儿大的估计一脚踹去,能把它踢碎。

“笃笃笃!”父亲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咚咚咚!”

“砰砰砰!”

“吱——”门开了。

“敲啥敲?敲破了门你赔啊?”门一开,未见人出,先听到了一个没好气的声音。

待父亲清醒过来,一个黑黑的大脑袋已探出门外,那个脑袋高出父亲的脑袋还要多。

“你就是李仕途吧!你小子,真是癞蛤瘼啊!不可能!我宁愿让我妹妹烂在家里也不让他嫁给你个‘地矬子’。好!这个且不计较,你没数啊,想害死我们啊,你家里有个大麻疯,你怎么不说啊!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啊!滚!以后再来我把你扔出去。”黑黑的大脑袋下四方脸闪出狼狗一样的咆哮。话完没等父亲一句话,门就“哐啷”一声紧闭,震得门楼上面灰尘簌簌下落。

父亲怅然而回,几天吃饭香辣无味。

一日中午,王瘸子送完饭,偷偷告诉父亲:“王莲在食堂帮着做饭,他让你今晚上去村西头等她。”

晚饭后,父亲向领队的北小沟村的大队长宋宝发请了假。下山的路很平整,父亲急走,磕磕绊绊的,第一次感到路好别扭。

月光冷清清地照在薄雪覆盖的大地上,似明似暗,给人一种凄凄惨惨的感觉。冬天的人们没事的都躲在家里,唯有能远远听见大炼钢铁的人声鼎沸。偶有夜鸟啾啾飞过,点缀着村庄的夜晚。父亲老远就看见姑娘的身影了,头扎一块四方围巾,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着,天虽然很冷,但她还是保持着姑娘的矜持,静静地站在雪地里。父亲走近了,能感受到姑娘温热馨香的呼吸,带着低声的啜泣。

“你怎么样?大哥让你出来了?”父亲打破了沉默。“只要我答应他了,他还能不让我出来?”姑娘说。“那怎么办?你大哥是不同意了!”父亲幽幽地说。

“大哥肯定不同意了。你也不告诉我你四弟得麻风病的事情,我大哥一打听就知道了。本来他就不同意,加上这事情,更是火冒三丈。”姑娘埋怨说。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也闷在心里,没法告诉你,我们一家被这事情实在折腾苦了。”父亲说。

“我们私奔吧,到哪里都行。你让我嫁给你到你村,那不可能,家里有个麻风病人,我一辈子怎么抬起头来啊?我怎么也接受不了。”姑娘说。

“可我们手头分文没有,出去饿死啊?你不知道,我是经历过流亡的滋味,不要出去,出去活不下来啊,这我有数。再说,我还有个弟弟,撇下他怎对得起我死去的父母?”父亲说。

“我也知道和你出去真活不下来,可没别的办法了。反正你们村我不去。”姑娘啜泣声由低变高。

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起风了,卷起地上残雪钻进父亲裤腿里,父亲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姑娘在啜泣中,突然扑在父亲怀里哭起来。父亲手足无措,慌乱中反而抱得姑娘更紧了。

“我们分手吧!”姑娘满眼泪珠,如梨花带雨,从父亲怀中挣脱出来扭头跑进了黑暗中。

父亲在黑暗中黯然伫立着,看着姑娘那倩影在风夜中消失。

以后,父亲听村里队长宋宝发说这姑娘与一个男的真私奔跑到辽宁去了,气的他大哥把家里摔了个昏天黑地。再以后,他大哥收到了姑娘道歉请求原谅的信,还有两口子和一个胖小子三口人偎依在一起的幸福照片,他大哥看得直流泪。再以后,姑娘从辽宁给她大哥介绍了一个丧夫的女人,他大哥也去辽宁了。

冬日好短,父亲就在这短短的冬日结束了他短短的爱情,一直到八年后遇见了母亲。

就在这山花烂漫多情、飞蝶双舞争欢的1966年春天的一个傍晚,父亲满脸石灰从生产队石灰窑收工回来,刚到自家大门口,看到南边降嵋山上挪下一个人来,走近了,是两个人,一个妇女,背上还有一个孩子,手里还挎着一个装满野菜的筐子。父亲左眼小时候病毒性角膜炎失明,只有右眼能视物。等那妇女走近了才看清是东头死去的王友家里,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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