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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一蓑-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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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6日,从德国回来的第二天,天气清冽,积雪未融。走在大街上,我还沉浸在欧洲那古朴自然典雅的环境中,看着潍坊大街上的乱七八糟,感觉什么都不顺眼,怎么说,也是国外好。突然,手机响了,是党委秘书营秋富打来的。在德国的时候,我基本保持一周向郑务聚汇报学习情况,其实真没的什么汇报,彼此寒暄也没实质性的沟通和交流。我一般四五天向家里打一次电话,反正德国国际长途很便宜,一分钟就是四毛钱。和修聊一会儿天,然后让他妈接电话,她接过电话来,我们又没的说,我只是问家里有什么事没有,她说没有,也就挂了。但我伤心的是没有接到她一次给我打的电话,我倒接过几次李茗媛打来的电话,无非是问我那边的学习情况,我问她公司和侄女的情况。有一次打了20多分钟,最后她说“不打了吧,外面太冷”,我才知道,她一直站在冰天雪地里用公话给我打。

古朴典雅的欧洲,美丽干净的自然环境,严谨务实的德国人,给人以哲学家的思考,吸引着在一个尔虞我诈环境里生活的我,我真想把护照一扔,在德国黑着留下来。我曾私下问一起出来的诸城市长助理王修成,我们是自英语考试参加培训班认识的老乡,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修成,你说,我偷偷地留下来怎么样?反正回去我还是在那个乡镇,也没什么前途,和家里那人就是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把护照一揣先黑着留下来。”我问王修成。

“你潮(傻)啊!你留下来只能打黑工,没有身份,除非等到大赦的时候,那还不知什么时候?一旦移民局抓住你,还得把你遣送回国,那时你灰溜溜地回来什么也不是,工作也没有了。再说,你这样做,不把我们19个人毁了吗?我们还等着回去提拔。”王修成的劝告,使我打消了偷着留下的念头。

我刚回来,营秋富就给我打电话,不会有什么好事。“李书记,你什么时候回来?”营秋富问。

“怎么了?我刚回来,还得回老家看看父母,再说吧。上班着什么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问。

“李书记,你还不知道?你在德国的时候,乡镇班子改选,组织部已经把你调到集田镇干副书记去了。郑书记说让你最好明天就回来,党委集体去送你。”营秋富说。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打通老宋电话,“老宋,听说组织部把我调到集田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是啊!我前两天给弟妹打电话,告诉她了。她没有告诉你?”老宋说。

“宋校长给你打电话,说我已经调乡镇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很不舒服,打电话问她,“你昨天才回来,我怕对你情绪有什么影响,想过几天再告诉你。”他说。

“什么?你明着告诉我不就行了,还和我藏藏掖掖的。”我真摸不透她,按说,夫妻是最信任的,应当无话不说,还有什么隐瞒的。再说,调乡镇对我来说是好事,我早就在松堡呆够了。出去呆了三个月,和她回来也没有多说什么话,一说总尿不到一个壶里,还不如不说。

“我今天回老家趟,说不定不回来了。”我说着说着,已经到了我和王修成的朋友王家梁那里,我来借他的“桑塔纳”开着回老家。

车子刚到潍坊南边二十里堡,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我懒得接。响了老一会儿,停了又响,我只好接。“喂,你好!是哪位?”对方一开始不说话,“喂,是哪位?”我明显听到一个轻微的娇喘声。

“是我。你回来了?”是李茗媛打来的电话,声音很迫切很缠绵。“你在哪里?”我问。

“我在潍坊。我知道你昨天回来的,所以今天来潍坊了。你在哪里?”她问。“我今天要回家看看父母,已经走到二十里堡了。”我说。

“我也去。我和你一起去,去看看你的父母。”她说。

“你就别去了。我晚上可能要在老家住下。”我说。

“那没关系。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再把我送出来,我自己回潍坊,反正我今天不回高密了,正好带了个喷绘的活晚上在潍坊加班。”她说。拗不过,我只好回头去拉她。寒风中,她穿着一个白色的羽绒服,绷紧着屁股的牛仔裤,脚穿黑色高筒靴,脖子系着一条红色纱巾,一看就是刻意打扮的。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叔,娘,这是我一个单位的同事。”没有办法,不然我怎么介绍,这毕竟是这些年来第一次领着一位女性回家。

“大爷,大娘,你们好!”她有礼貌地放下给父母买的洗头膏洗衣粉卫生纸等。她知道我每次回家都要给母亲买上好的卫生纸。母亲子宫下垂很厉害,只好用卫生纸塞着,我怕感染,都是给她买最好的。

“李书记,你把我送到安丘,我先回潍坊还有事。”吃完父母做的她喜欢吃的红烧茄子,她说。

“行!”我发动起车来,缓缓地一档起步,刚走出一百米到老槐树下,车子熄火了,怎么打也启动不起来。我急得满头是汗,这车子要是打不起火来,今晚怎么办?

“家梁,车子怎么坏了?这怎么也打不着火了?”我急火火地给王家梁打电话。

“是不是没油了?我不是告诉你油不多了,路上要加。”王家梁说。唉!我拍了拍脑袋,怎么就没想到没油呢,油表坏了,又看不出来。

“壮,在干啥?我在老家,车没油了,你给我送点来。”我给安丘的朋友刘壮打电话。

“操!几个朋友在喝酒,刚开席。你急呼啥?明天早上,我开车把油给你送去,你正好在家里和老的呆一晚上。”刘壮电话里喷着酒气。

冬日好短,不觉太阳已经收起她短暂的青春。几只寒鸦默立在老槐树枝子上,静静地端详着我俩。寒风吹来,她瑟缩着躲到粗大的老槐树干下避风。

“车子坏了?走,先回家吧。”老父亲看见车停下了,也走过来。

“小李,不好意思,车子没油了,走不了了,这里离县城还有25公里。这样吧,你今晚和我母亲一个炕,我住西屋,我老父亲在鸡场烧锅炉,晚上不回来。明天我朋友一早就送油来了。”

“行,反正我活又不急。嘿,这炕真好!小时候在老家住过,多少年没睡过炕啦。”她脱去外衣,像孩子一样在炕上欢快地跳了几下。冬日的茅草屋,温暖而和煦,亲切又实在,我躺下很久了,还听见她在那边和老母亲拉呱。

第二十七章

吃完饭,郑务聚和新任镇长胡树去集田送我。新买的奥迪A6在公路上沙沙地奔驰着。这是一款最新的奥迪车型,郑务聚眯缝着眼似狼假寐,惬意地躺在后座右方,这一点是他最讲究的。有一次王地锡和他在后面一起坐,让他做到了司机后面,他过后在我面前还流露出不满。同去的还有一辆面包车,拉着我辛辛苦苦收藏来的上千本书。

历史就是这么巧合,1998年12月28日来到松堡,2001年12月28日,我就这样默默地离开了松堡。三年,这个乡镇很陌生,很冷淡,又使我很心疼,很丰富,使我脱胎换骨,摒弃尘俗和喧嚣,于浮躁中寻求宁静而致远。

集田在高密东南角,原属诸城。没有济(南)青(岛)高速之前,是济南去青岛的必经之路。南以巴山与诸城的昌城搭界,西以潍河故县桥与诸城的凉台和郭家屯相连,同时西北与安丘的景芝相依。站在潍河岸边,都能闻到景芝酒厂的那种浓浓的酒糟味,景芝酒厂以生产“景阳春”酒著名。向北沿潍河而下,就是碧波浩渺的山东最大的水库——峡山水库,潍河自此经昌邑入北海。当年在潍坊人民医院工作的时候,到峡山水库来玩,我曾经坐在游船上望着水库的上游发呆,没想到几年以后,我竟来到了她的上游工作。东边是高密的柴沟镇。

潍河是流经诸城、安丘、昌邑入北海的一条大河。《水经注》记载:“潍水出琅邪萁县,又西,析泉水注之……潍水自堰北,经高密县故城西。又北,昔韩信与楚将龙且,夹潍水而阵于此,信夜令为万余囊,盛沙以遏潍水,引军掣且,伪退,且追北,信决水,水大至,且军半不得渡,遂斩龙且于是水。”

“李书记,到琼王冢了。”郑务聚告诉我,“据说是汉代汉琼王刘璋的陵墓,是西汉汉墓群遗址之一,占地面积60亩。你看,这坟上寸草不生,相传是当时发动老百姓把上锅炒了的土从陕西用大襟衣服兜来的,在此堆积成坟。”我落下车窗向外望去,一个巨大的土山包,如西夏王陵静静矗立在公路一边,在冬日里肃杀萧瑟。琼王冢的北面,还有两个稍矮一点的山包与之呼应,据说是晏王冢、小妹冢。

“李书记,集田可是个历史上名人辈出的地方。这里是电视剧《刘罗锅》刘墉的老家。沿河几个村,明清进士以上就出了十三人。”镇长胡树说。刘墉,我听说过,清朝书画家、政治家,字崇如,号石庵,另有青原、香岩、东武、穆庵、溟华、日观峰道人等字号,集田逄戈庄人,大学士刘统勋之子。

来上班我看调令才知道,组织上安排我到集田仍任副书记同时兼纪委书记,分管政法。这是新的行政分工,乡镇只设两个单独的副书记位置,一个分管党务,一个分管政法,撤去纪委书记位置,由分管政法的副书记兼任。当然,乡镇长也兼任副书记。

“李书记,在这里好好干,在松堡没办法,多着一职,我这大老兄也帮不上忙,在这里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大干一场了。以后去高密,常到松堡来玩。”郑务聚临走前和我说。

“郑书记,很是惭愧!松堡三年,非常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我也没出上多大力。”我说。

“感谢松堡给我们送来了一名优秀干部。”集田镇党委书记王树文说。

“郑书记,以后常来集田看看我们李书记,也是你们松堡人啊。”镇长藤飞说。

“李书记,王书记喊你开书记办公会。李书记,我叫李明,是这里党政办秘书,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送走郑务聚他们,我还没来得及整理办公室,秘书李明就来喊我召开书记办公会。李明是今年大学毕业考的选调生,素质和涵养比营秋富高多了,营秋富那样的,少见!

“我们开个书记办公会。这个会本来早就要开了,只是一直在等李书记。主要议题是社会稳定的事情,这事主要由李书记来抓。李书记慢慢就熟悉集田工作了。过了年费改税全面推开,现在稳定是第一,集田三面“红旗”(西集田支部书记乔辉权、东集田支部书记吴有贵和逄戈庄支部书记郭基)已经倒了一面,西集田支部书记乔辉权找老百姓闹下来后,把现在的支部书记董宾利看做是眼中钉肉中刺,一直来党委找麻烦,只剩下东集田吴有贵和逄戈庄老郭了。听说东集田也不稳定,李书记会后多注意。现在看出事的都是些干了二三十年的支部书记,当了多年的土皇帝,老百姓都看不惯了。郭书记你负责党务这块,我看只要有合适的人选,年前有些老支部书记必须换下来,只要换下来,老百姓就能安稳一阵。逄戈庄老郭干了40多年了,任劳任怨,德高望重,60多岁的人还亲自上坡领着村干部割豆子,可老百姓还是不满意,没有原因,就是干的时间太长了。他也一直在培养接班人,村主任孙奉贤也多年了也熟悉工作,你找个成熟时候让他们平稳交接工作。逄戈庄是刘墉的老家,过些日子他台湾的后代还要来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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