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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冷尘香-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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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盛如大喝一声:“哪里去!”大袖挥动,一股劲风当胸推出。寒水碧身形陡纵,闪躲开去,心念转动,立刻又折了回来,仍旧落在钟盛如面前,笑吟吟道:“阁下这是何意?”钟盛如面色阴沉,眼中顿现杀机,强烈的杀气陡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怒声道:“江逸云在什么地方?”这一声大喝宛若雷霆,震得人心头狂跳。

寒水碧不为所动,笑笑道:“不知道。”钟盛如盯着对方,一言不发,右手突然抬起,屈指一弹,“嗤”的一声,寒水碧身前半尺处的地面突然碎裂,裂痕一直波及到他脚底。他心头一凛,笑道:“阁下果然是天人神功,惊世骇俗。”钟盛如冷冷道:“少废话,你说不说?”寒水碧道:“我一向不出卖朋友。”

钟盛如冷笑道:“是么?”屈指又是一弹,寒水碧脚下的地面骤然坼裂,这一指正好弹在他两脚之间,震得他脚底发麻。他依旧岿然不动,笑容可掬。钟盛如冷冷道:“你当真要替他出头?”

寒水碧道:“就算是吧。”钟盛如道:“你以为你有多大斤两?”寒水碧道:“阁下不妨称称看。”

钟盛如冷哼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并不见他双手有什么动作,身形已凌空飞起。他动作并不激烈,可是手掌一出,四周花木枝叶摇落,如遭飓风。一股浓重的杀气挟着掌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寒水碧当头击落。他一出手,围观之人已忍不住一连打了三个寒噤;掌风让人骤然感到死亡的苦味,沉闷得简直让人无法喘息。掌风乍起,四周顿时一片死寂。众人只听见自己的心扑扑狂跳。

寒水碧自觉好像突然变成一个死人,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觉眼前狂风飒飒,花木乱摇。在这样可怕的掌风中,轻举妄动无异于自取灭亡,所以他并不急于出手,连退数尺,凝神应战。

钟盛如身形回空,一连攻出七掌。浓烈的杀气,雄浑的掌力,将方圆十丈之内封得滴水不漏。众人面露惧色,连连退后,衣衫猎猎飞动,几乎无法立足。

寒水碧凛然心惊,方知传言不虚,对方的功力比他想象中不知高深了多少倍。他不敢大意,腾挪跌宕,连闪六掌,他身法虽然灵活迅疾,左肩仍被最后一掌掌风扫过,隐隐作痛。

而钟盛如仿佛有无穷功力,七掌过后,身形非但没有下坠,反而又向上拔起,大鹏般俯冲下来,掌风如刀,空中飞舞的木叶忽然间变成数不清的利剑,向寒水碧周身射来。

寒水碧暗叫不妙,身子骤然向下一缩,右手一翻,袖中飞出一柄软剑,嗤的一声立刻将密不透风的掌风划破,他手腕一振,长剑迎风舞动,剑气萧萧,将激射而来的木叶悉数荡开。

钟盛如一直盯着对方腰畔长剑,哪知道这不过是掩人耳目。他方觉诧异,对方剑尖已朝他咽喉刺到,出手之快,委实骇人听闻。剑未近身,他已感觉到剑上的寒气,浑身汗毛倒竖。他半空中的身子立即倒射而出,他的功力已达收放自如的境界,一个身子宛如游鱼在水,无论朝哪个方向发动,都能随心所欲,自然灵动。他这一退,就到了两丈开外。

寒水碧手中的软剑宛如一泓春水,剑柄镶嵌着名贵的宝石,寒芒流转,异彩纷呈,振动时竟发出奇妙的声响,宛如天籁。他人剑合一,一飞两丈,落在钟盛如面前,一剑突然刺出。这一剑并没有任何花样,仿佛一枝青莲自水中冉冉升起,那么舒徐,那么柔美。

钟盛如想不到世间竟有此等剑法,目光一凛,飞身闪开。他这一闪,就露出身后的一株古木。寒水碧这一剑看似缓慢,实则快于闪电,且又志在必得,就难免一剑刺入树干,在他拔剑之际,就给了别人偷袭的机会。钟盛如心念转动,飞出去的身体又折了回来,一掌击向寒水碧后心。对方虽与他并无深仇大恨,但他出手一向狠辣,决无回旋余地。这一掌击下,寒水碧必死无疑。

不料寒水碧突然凌空一个大翻身,刺出的一剑力道全消,几乎同时又一剑刺向钟盛如手心。钟盛如大吃一惊,撤招转身。寒水碧紧追不舍,仍然是同一式剑法。

他一连三剑,剑式完全相同,给人的感觉却迥然相异,正如含苞待放的青莲,日高日长,日上日妍,区别大有,只是其中的微妙变化非敏锐善感之人不能察觉。

钟盛如同样看不出这三剑的细微变化,但他是高手,他能感觉。适才两剑他其实大有作为,尚可封架化解,但这第三剑出手,他心头狂跳,居然不知所措,只有不停地后退。

众人看得大奇,只见两人在空中急遽飞动。寒水碧一剑并无变化,钟盛如却面色惊变,居然毫无还手之力,一直退到数十尺高的牌楼上,当他后背贴住梁柱时,寒水碧平平的一剑突然发生了变化,那感觉就像看到一朵花苞突然在眼前绽放……剑尖颤动,抖出十余朵碗大的剑花。

钟盛如处变不惊,身形陡然下沉。

寒水碧一剑刺入梁柱之间,没至剑柄,须知那柱子足有一人合抱那么粗,他轻轻一剑便将柱子刺穿,这份劲力端的叫人心惊肉跳。更叫人骇然失色的是,他拔剑时丝毫不费力气,仿佛刚才刺穿的不过是一滩烂泥。

钟盛如身形一落又起,一声长啸,声振于天,向寒水碧扑了过来。

寒水碧挥剑护身,剑光徐徐划动。天下人皆知寒水碧乃剑术名家,但谁也没想到他的剑法竟没有丝毫戾气,而是如此平和舒缓,剑势展开,那柄剑也始终如一泓春水,平静不波。看他出手,就宛如在清风白月中,于幽谷听泉,泉声泠泠,叫人心头一片澄明。

双方在半空中倏来倏往,盘旋飞动,激战良久,只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百余招过去,钟盛如没讨着半点便宜,衣袖倒被刺破了十几个洞。他二十年来纵横宇内,声名赫赫,武林中人谈虎变色,不想却与这个年轻人打个平手,顿觉颜面无光,心中大起不平之意,无名火起,就要痛下杀手。哪知寒水碧洞察入微,长笑道:“钟先生神功盖世,寒水碧佩服之至!”笑声中穿林度垣,去得远了。

钟盛如余怒未息,但也不敢贸然追击,双臂轻扬,飘然落地,立即有谄媚之徒簇拥上来胡捧乱吹,讨好之意溢于言表。他面寒如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弄得那帮人面面相觑。

楚更苹隐身在花木之间,喃喃道:“看来传言不虚,寒水碧的武功果然不可捉摸,剑术之高更是世罕其匹,不知索绍琳比他如何……”

江逸云刚刚在街头出现,就不时有人向他投来惊异、艳羡或者妒忌的眼光。他穿着一袭素净的雪青色轻袍,在平常人眼中似天人一般,举手投足均显得如此高贵。人们好奇地追逐他、议论他,像他这样的人,似乎不该和普通人一样徒步走路,他生来似乎就应该被人伺候、被人簇拥,或者骑着高头大马,或者坐着八抬大轿,而且只适合出入于豪门朱户之间。

他对行人惊艳的目光无动于衷,眉头微蹙。路旁摆满形形色色的小摊,悠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在这种令人烦躁的喧嚣中,他忽然听到一声轻笑,心头一震,眼皮一抬,看见雪拂兰带着两个侍女在集市中闲逛,手里拈着一枝白芍药,笑容可掬。

他胸口一热,闪身避开,在她注意不到的角落里站着,凝神注目,想到冷雪雯,神色一黯,百端愁绪,纷至沓来。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拼命克制自己、压抑自己,也许在很多人眼中,他是愚蠢的——只有圣人和白痴才会勒紧裤腰把家里唯一的一碗米拿去接济别人,他大概属于后者。他总是给予,却几乎从来不曾索要过什么;在所有人面前他总是摆出一副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样子,然而果真如此么?为什么在无人的时候,他常常像困兽一样,痛苦得要发狂?

他思绪纷乱,疾步离开,冷不防和另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看来脾气暴烈,怒喝一声,一掌朝他当胸劈到,掌力雄浑,风声飒然,他立即本能地挥出一掌。双掌砰的接实,他只觉一股力道排山倒海般冲击过来,劲力之强,甚至还在死神练孤舟之上。他吃了一惊,自然而然地运起真气与之抗衡。在这当口,他才看清对方的模样,动容道:“钟先生!”他虽然失声惊呼,真气却并未涣散。

钟盛如满脸怒气已变成惊异之色,陡然撤招,两人同时退了五六步。他稳住身形,再看江逸云,竟面不改色。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两道利剑也似的目光紧盯在江逸云异常沉静的脸上。

江逸云欠了欠身,道:“晚辈一时莽撞,还请见谅。”身形一晃,就要抽身而去,哪知钟盛如一闪身就挡住了他的去路,大笑道:“好!好!好得很!”口中大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森冷的目光慢慢凝结,整个人也似乎凝成了冰石,散发出逼人的寒气。

江逸云骤然感到面孔、脖颈和双手火辣辣疼痛,就像赤身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忍受凛冽寒风的无情侵袭。他皱了皱眉,还未说话,钟盛如手一抬,掌风呼啸而至。他纵身闪开,讶然道:“钟先生这是为何?”

钟盛如暴喝道:“废话少说,纳命来吧!”话音方落,他浑身上下忽然出现了一团淡青色的气旋,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仿佛从银河中坠落的陨石,抬头看时,微如米粒,眨眼间便已迫在眉睫,竟大到无边无际,直如山狱。江逸云微微变色,暴退数尺。

钟盛如冷哼道:“逃命的功夫倒是不差!”一双手掌上下挥舞,也不知变化了多少招式,只见数不清的掌影犹如瑞雪纷飞,一道道掌风吹动那个硕大无比的气旋,向江逸云飞撞过来,来势汹汹。

事已至此,江逸云只得打起精神和钟盛如周旋,他身形变幻,去势如飞,一闪再闪。只苦了路旁的小摊贩,掌风过处,所向披靡,无所不摧。江逸云唯恐殃及无辜,陡然向城外急奔而去。

钟盛如喝道:“哪里逃!”脚步不停,紧追不舍,整个人仿佛已变成一团飞动闪现的青色光环。但江逸云轻功实在高得可怕,鬼魅似的飞闪在前,无论他如何竭尽全力,始终滞后十余丈。他不禁暗暗吃惊,这个年轻人的速度似已超越常人极限,天知道他体内究竟有多少精力。

江逸云掠出十里地后,已将钟盛如远远甩在后头,这时他若逃走,钟盛如也只有望空兴叹。但他非但没有逃,反倒停了下来。钟盛如愕然止步,并没有急着攻击对方。江逸云慢慢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盯住钟盛如。钟盛如只觉心头一寒,想不到对方的眼光具有如此可怕的威慑力。

在这一瞬间,已根本看不到先前那个急匆匆的江逸云的影子,他显得出奇的冷静和镇定,淡淡道:“晚辈与钟先生不过数面之缘,为何先生一见面就要取晚辈性命?”

钟盛如冷冷道:“只怪你坏了我妖闭门的名头。”江逸云道:“妖闭门式微与晚辈何干,先生把这笔帐记在晚辈头上未免有些自欺欺人。”钟盛如勃然大怒,叱道:“找死!”

江逸云不动声色,淡淡道:“晚辈倒也确实活腻了,只可惜没这么荣幸,可以死在先生掌下。”钟盛如脸色发青,厉声道:“你说什么?”江逸云道:“晚辈是说,先生要杀晚辈,只怕力不从心。”钟盛如怒极反笑,道:“好狂妄的小子,看来你真是活腻了!”

江逸云淡淡道:“只怕未必。”他的口气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等到话音落定,他整个人忽然变得异常冷酷,异常笃定。他身上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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