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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域留在外面要再检查一下路上需要的装备,海愿则被侍女领着先去洗澡休息。屋里已经摆好了一只大木盆,海愿伸手试了一下,水温略高,但还不烫。而一连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海愿几乎连吃饭、睡觉都是在马背上的,就更别说洗澡了,现在一见这干净的热水,忙脱下衣服跳进盆里。
热水舒缓着劳累不堪的肌肉和筋骨,让本来不太明显的周身酸痛感袭来,另一边,太过劳累而产生的困意也不断的拉扯着海愿的眼皮,让她不知不觉的就靠在木桶的边缘睡了过去。
“娘亲……”稚嫩的童声传来,在一片黑暗中的海愿辨不清方向,却因为那声音让心尖狠狠的刺痛着,那是念儿的声音!
“娘亲,要坚强。”
“娘亲知道的,念儿,你好不好,你究竟怎么了?!”海愿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在黑暗中传出老远,但却总是看不到念儿的方向,伸手想要摸索一下,但手中除了空荡荡的一缕凉气,再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娘亲,念儿等你……”念儿的声音忽地远了,海愿焦急的喊着,伸手快速的摸索着,在空空的凉气中使劲儿的抓着,希望能够抓住似乎准备远离她的念儿,可是却连一片布料都没有摸到,吓的海愿疯狂的喊了起来:“念儿,你在哪儿?你别走,回答娘亲啊,你怎么啦。”
“海愿,海愿……”猛的一只大手将海愿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的手抓住,钟离域低沉而焦急的声音传到海愿的耳朵里,海愿才好像有了一丝意识,眼睛还未睁开,泪水已经先一步从眼角滑落。
“海愿,你做噩梦了?”钟离域伸出手,用修长的指尖拭去了海愿脸上的泪水,一边柔声的安慰着,随即伸手臂进到木盆中,将海愿整个人从已经冰凉的水中抱了出来。
钟离域把装备仔细的检查之后才回来的,还没到近前就看到曦在门口焦急的叫着“主子”,钟离域来到门口就听到海愿叫着“念儿”的声音,打开门,竟然看到歪着头靠在木桶上,却惊慌的四处乱抓的海愿。那一声声“念儿”叫的钟离域心疼,疼惜海愿,也是疼惜远方的念儿。
“域,我们马上赶路吧,我一刻都不能再停了。”海愿努力的睁开眼睛,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使她难以看清钟离域眼中的心疼和焦急。但看不清也好,海愿想着就让自己任性一次吧,就当作不知道钟离域对自己的关心,她就是拼了命也要马上就赶回去。
“海愿,无论如何要停一晚的,你看看你的腿。”钟离域说着,将海愿放在床上,抽回手来在海愿的大腿上轻轻一碰,一股火辣辣钻心的疼痛顺着海愿的大腿从脊柱神经传遍了全身,低头看时,就看到自己雪白的腿上已经有几处磨破了皮,应该是在马上颠簸的久了,又出了很多的汗水,稚嫩的肌肤被衣服摩擦受伤的。现在经水一洗、一泡,外面的浮皮已经掉了下去,露着里面粉红色的嫩肉,难怪会轻轻一触就钻心的疼。
“海愿,再这样下去,你的腿就会发炎溃烂的,而且你的骑术不佳,总是坐在马上会让你的下肢充血,再不好好休息一下,只怕小腿往下就会坏死,我不是吓你,你自己看看。”钟离域伸手用一块布巾将海愿的身体裹好,再拉过了海愿的脚踝,在她的脚踝到小腿上一下下的按了下去,在钟离域的指尖按压的地方,马上就出现了一个凹陷的小坑,那是因为腿部的浮肿造成的。
“看看,已经这样严重了,你还要勉强吗?”钟离域看到海愿不说话,也不再说如何的严重,而是握着她的小腿,一下下的按摩着,开始两下力道有些重,海愿疼的一裂嘴,几乎叫出声来。
“要揉揉才可以让血液正常流动,疼就忍着点吧,晚上睡觉的时候再把腿垫高,一晚上应该差不多了。”钟离域放轻了力道,不轻不重的给海愿按摩着。
海愿咬着唇,看着钟离域那同样憔悴下来的脸庞,还有下巴下已经微微泛青的胡子茬,心里一酸,猛的一下推开钟离域给自己按摩的手,扑进了他的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怀里的海愿如此大哭让钟离域一愣,印象中的她从来都是坚强的、坚韧的,即使在海国被大祭司几次吓到,也只是噩梦的时候会哭叫一下,可现在她怎么就突然如此委屈又柔弱了!
轻轻的拍着海愿的背,钟离域就好像哄小孩子一样柔声的问着:“海愿,怎么了?我揉的疼吗?还是腿上的伤口疼?”
“不,都不是,我的心好疼,心疼你。”海愿趴伏在钟离域的怀里,抽抽哒哒的说着。她是在心疼着这个男人啊!没有自己独自带着念儿整整三年,先又忍受着对爱子的担心在这里柔声的安抚着自己,自己该多没用,让他如此的操心。再看看钟离域那一脸的憔悴,却到现在都来不及洗澡休息一下,还是刚刚检查了出发的装备回来,自己该多大意、多自私,都没有想到让他先休息或是喝点水、擦擦汗也好啊。
“傻瓜,我不是好好的。从身上的蛊毒解了之后,感觉内力都比之前更为充盈了。告诉我,刚刚是不是梦到念儿了?”为了分散掉海愿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钟离域问起了念儿。
“是……”说起念儿,海愿的眼泪更多了。她已经发誓不要再软弱的,可念儿不但是她的心头肉,更是她的全部精神支柱啊,现在想起刚刚梦里念儿那渐渐远去的声音,海愿的心就仿佛被撕碎了一样的疼。
“念儿说了什么吗?”虽然明知道梦境不可信,但钟离域还是想要知道,母子连心到什么程度,同样的也希望在京城的消息传来之前,海愿是不是能感觉到一丝念儿的信息。
“念儿说……要我坚强。”又想了想梦境中的对话,海愿补充道:“念儿还说,要等着我。”
“那就好了,海愿,念儿不会有事的,他不是说了会等着你。”又擦擦海愿脸颊上的泪痕,钟离域也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虽然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但钟离域也多少可以感觉到一丝的安心,而且是从进到天启国境内之后,那种莫名的安心也越来越明显。如果还是如之前一样的心急如焚,钟离域也不会同意留在这里的,他和海愿一样的担心着念儿的安危。
“是真的吗?”被钟离域这样的一解释,再看到钟离域带笑的点点头,海愿也才转回念头来,仔细想想梦境中那念儿真实的声音,还有那清脆的声音,虽然最后还是远离了,但没有太多的不舍和凄然,反而好像真的是带着盼望的心情说的,那是不是证明,念儿真的在等着自己?也许就好像没有爹娘在身边的小孩子一样,念儿或许是因为思念过度而病的,那自己和钟离域回去了,是不是念儿就可以好了。
“域,也许念儿只是太过想念我们了,所以就病了对吧。”把头埋在钟离域的怀里,却已经不再流泪了,海愿感觉一阵的安心。钟离域的怀抱很温暖,带着点汗水的味道,但没有像是传说中的臭男人,反而因为那股男人的刚性气息,更显得分外的迷人。
“海愿,有我在,不会让你和念儿有事的,相信我,也相信哥哥,他会把念儿照顾好的,也许只是生病而已,念儿自小就身子弱的。”钟离域轻轻的抚摸着海愿的秀发,柔声的安慰着。
“域,你也辛苦了,去洗个澡吧。”海愿轻轻拉了拉钟离域的衣襟,那一身宝蓝色的车锦袍已经皱了,虽然穿在他的身上不显邋遢,反而多了一份随性,但海愿知道钟离域有些轻微的洁癖,现在这样子一定穿的很不舒服的。
“嗯,我让曦给你擦药,衣服不要穿了,这样裹着就好,伤口晾一下更容易好的,待会儿擦好了药让人把饭送过来就好。”钟离域说完,宠溺的在海愿的小鼻子尖上点了点,把海愿身上的布巾又裹了裹,保证不会露出一丝的春色,才开门叫曦进来,帮海愿把腿上磨破皮的地方擦药。
“你去吧,我不疼了。”海愿向钟离域摆摆手,看着她走了出去,才掀起身上的布巾,把腿上的伤口给曦看看。
“主子,这样的伤不能包扎的,晾一晚上结痂了才行。”
“嗯,域也说了,擦药吧。”海愿点点头,顾不上羞涩,把雪白的腿露出来,方便曦擦药。
曦马上从身上拿出伤药来,又找来香油把药粉调成了糊状,小心翼翼的用手给海愿擦涂在腿上破皮的地方,还一边解释着:“香油可以收敛伤口,不然用水泡过的伤口会发炎的,薄薄的涂上一层就好了,主子感觉疼就告诉我。”
“没事,不疼的。”海愿摇头笑笑,这样的伤虽然疼,但总不及她对念儿和钟离域的心疼,而且腿都断过,擦破了皮又算什么呢。
曦把海愿腿上的药擦好,就动手把床帐放下来,然后又去外面叫人送了饭菜过来,等饭菜都齐备了,钟离域也洗过澡、换好了衣服,过来看看海愿还有哪里不舒服。
“域,吃饭吧,我挺好的,就是懒的不想动,所以就这样吃了。”海愿坐在床上,用被子遮羞,手里捧着饭碗,碗里有饭也有菜。本来心里惦记着念儿,海愿没有什么心情吃饭的,而且急着赶路也没有时间好好的吃顿饭,现在身上清爽了,肚子也真的感觉饿了,所以干脆叫曦给她盛好了饭菜,就这样吃了起来。
“嗯,吃了早点睡,我还有事要和大哥说一下,不在这边吃了。”钟离域过来坐在床边,温柔的眼神看看海愿碗里的饭菜,满意的对曦点了点头,又亲自起身给海愿倒上一杯水来。
“有事吗?”海愿没有想到钟离域饭也没时间在这里吃了,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太对了,但又想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儿,只能照直问着,希望钟离域能实话实说。
“没有,只是和大哥把这段时间的发生的事情说一下,毕竟海国这边的野心很大,大哥又在这样敏感的位置上,必须要小心行事、仔细注意形式发展,随时都要有所防备才是。”钟离域说的没错,班迪对于三国的野心都是毫不隐藏和避讳的,甚至在钟离域的面前都已经说的十分清楚,就是想要拿海愿做筹码,把这三国的形势搅成一锅粥。
“那你去吧,早点休息。”海愿点点头,低头继续吃饭。曦过来接过了钟离域给海愿倒的水,表示会伺候好主子的,钟离域才走了出去。出门时,还不忘亲自将门带上。
“曦,水给我,你去夜那里转转。”海愿伸手把曦手里的水杯接过来,给了曦一个意思并不十分明确的指令。
曦果然没有马上就明白海愿的意思,看海愿还没吃完,说道:“主子慢慢吃,我伺候着。”
“饭我会吃,不用你伺候。是要你去夜那里探探口风,我总是感觉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海愿真心没有怪曦脑子慢半拍的意思,可曦怎么好像不那么灵光了,居然连自己让她去盯梢、打探消息都没有看出来呢。
“主上不会瞒住主子的。”曦吓了一跳,忙着替钟离域解释着。她真的不相信主上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主子,单单是对主子的那份心思,她和夜就看的清清楚楚的。
“不是说他瞒着我做什么坏事,我是怕有京城的消息传过来,域担心我,不肯实话实说的告诉我真正情况。”海愿叹了口气,只好耐着性子把话给曦说的明明白白的,希望她赶紧去打探一下,也省得自己在这里乱猜,猜的心里发慌。
“是,曦明白了。”曦这才彻底听懂了海愿的话,要出门又想转了回来,给海愿手里的杯子再添上了水,才开门快步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