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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断江南-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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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是罢,”那女盗摸摸头发,“你要去找传说中的城池么?劝你别找,找到也会后悔的。”
“那是承诺。”邵隐道。
“我也有承诺,和某个大魔头,我要看着他死,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那拦路盗道,“我叫顾卿怜,现在我们认得了。”
萧茧问,“认得以后呢?”
顾卿怜道,“然后我抢了你们的东西,就各走各的路好了。”
“那你抢到了什么?”邵隐笑问,“这样还算是生计么?”
“嗯,其实这不算是营生,大概还算是种乐趣罢,”顾卿怜扯了黑巾,撩了头发笑笑,“若是营生,我早饿死了。”
邵隐发现顾卿怜是个很美丽的年轻女子,眼很亮,嘴的线条很坚毅,“那么——”
顾卿怜道,“我是个医师,”她笑起来的时候却似有一种隐约的悲苦,“但我至今从未救过人性命。”
“为什么?”邵隐知道,她既然已开始说了,便会说完。
“因为我只诊过一个病人,”顾卿怜道,“他那时十六岁,和你们差不多大,那时是十年前了——我遇上的第一个人,是叶青。”
邵隐微愕,皆是故人么?这般多的故人,世上奇妙之事,更是数不完呢,那么继续前行呢?他道,“叶青不是真的坏人。”因为他们交谈过,他记得叶青,是那样一个淡漠的人,对世事漫不经心,却只是不放弃自己的那个人。
“我十年前就识得他,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不是全然的坏人,但也不是好人——说人坏话,他会打嚏么?”顾卿怜笑了,“后会有期罢,年轻人。”
她是为何前来邵隐并不清楚,直至萧茧问,“这就完了?”他才回过神来,“是啊,好奇怪的人。”
“水北镇里许多说书人,”萧茧道,“你要听书么?”
“不了,”邵隐道,“赶路罢。”
他们重又踏上路途,却总在什么地方看见顾卿怜的影子。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问题在二人中传递了些时候,便变成了共同的谜。那就不猜了,他们最后这般决定,有什么好猜?就这样算了吧。
他们走在长路之上,这是什么路?两人都不知晓呢,问行人时,也只说是官道而已。他们又行了些时日,在道旁发现一块小小石碑,上面赫然刻着两个字:陌路。
那这就是他们所寻访的路途么?他们那时已可以看见远方翠色的城池。行人渐渐少了,是因为去了那里的人都不能回还么?邵隐很疑惑这一点。
他们又前行了小段距离,听见水声,再向前时,便看见河流。那一条宽阔河道横亘在路中,本有座桥,却似被洪水冲过,只剩下毁坏的桥墩。萧茧把手放进河中,道,“这河看似平静,但河水很急。”他抬头看邵隐,“会水不?”
邵隐摇头,“不会。”他回答干脆,在那样地方长大的人,怎可能会凫水呢?
萧茧耸肩“怎么办?水流这么急,桥又坏了,即使会水可能也过不去罢,——苏姐姐是怎么过去的?”
“这是忆水,”忽地,一个轻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我们终究在此重逢,也算是缘分不是?”
“这般容易记得一面之缘么,辛姑娘?”邵隐道。
“足下不是同样?”那话语轻轻淡淡,“为何如今仍要守约?你知这世上无人能做到。”
“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有这样深的仇恨,会想杀了他,或一些别的,又是为何,你想要找人来帮助你?”邵隐问,那是他长久以来一直想知晓但如今依旧没有答案的问题。
“或许,我只是想寻找相信我的人。”辛鹄的声音轻下去,慢慢散在林间风中,“因为剑神欺骗了世间那么多年,七国之间的分裂与不安皆因他而起。我若这么说,足下可相信?”
邵隐转了身,“不信,”他静静道,“天下太广阔,不平事纵多,非剑之过。你所怨恨的是其余的东西,我想我看见与猜到了一部分,却不能保证。”
少女抬眉,“那先说说你所猜的?”
她不用敬语,是因她已认可了他们么?“姑娘与剑神之间,定有某种关系,”邵隐道,“所以你会去怨恨。这世上纵有会为了空泛的天下找寻的人,却不应是你。并且,辛鸿,是因为他被关在伤城么?”
少女沉默着,那双墨色的眼偶尔闪出激烈的光,却最终又平静下来,她用了许久方说出话,“他现在还叫辛鸿么?”那样清清淡淡一句,却有着不符年龄的悲愤。
邵隐愕然,问,“那是为何?”
“不必再问了,”萧茧忽道,“他已经更名改姓,现在已是姓杜的人了,是否?”
少女猛然抬头,邵隐怔住,看萧茧时,小少年依旧没有表情,“不要问我为何知晓,这世上人人都知晓那些,看样子除了你。”
“风神无情,剑神多情,”邵隐怔了怔道,“可是如此原因?”
少女低垂了眼,那样遮掩不住的悲伤与愤怒,“多情自古空余恨,”她在那样一种特异的情绪之中笑了起来,“他多情,我余恨。”
“若你的家族因此而受到屈辱,为何你独自一人前行?”邵隐问。
“屈辱?看来不止我一人觉得那是屈辱么?”少女笑起来的时候,眼里的悲伤更加浓厚,“他们都觉得这是光荣,能够去侍奉神,那是多么光荣的事情。”
邵隐为那少女言语之中的悲哀与愤恨而叹息,但那也仅限于她的情感。邵隐并不知道一整件事情的真相,只能大致猜出故事的过程。他望着少女辛鹄道,“那么,你希望我杀死那个人的全族,是连同你的兄长在内么?”
少女微愕,抬了头,“你的意思是他已不再是我的兄长,而是那个人的儿子么?”少女用着一种危险的声调,“难道他已不再属于这个世界,而已经属于了那个人么?”
“你必须知道他的意愿。”邵隐道,“因为你的意愿可能带来仇恨,而他的意愿才可能是真实的。”
“是么,”少女低垂了眼,“那么你便去问他也罢——不过要如何才能过得了忆水呢?”
“别看我,我跳不过去。”小少年萧茧开口,“这河大概有个十丈宽,也不算太宽罢,不过没人敢跳,你们有什么法子?”
“可千万别说让我砍棵树,碎心剑会哭的。”邵隐道,“怎么办,你会游水就游罢,你能跳过去就跳过去罢,或者还有什么法子,你能把这姑娘扔个十丈远么?”
“姑娘大概不能。”萧茧沉吟,“我的剑被苏姐姐抢走了,借你的剑一用。”
邵隐不知道萧茧要他的剑做什么用,也不愿让碎心剑离身,便问,“怎么用?”
萧茧翻翻白眼,“搭桥。”
邵隐见没有别的法子,只得将碎心剑递过去。萧茧自行囊里掏出一卷布带,将一端系在剑柄之上,遂抽了那剑,低喝一声,向那边树上直丢过去。长剑刺入树干,那布带恰好够用,萧茧道,“若不是你受伤关系,本还可以系在这边树上。我拿着它,你先带辛姑娘过河去罢。”
邵隐很是佩服萧茧此回心机了,却觉碎心剑被这样胡扔不太好。他道声得罪,不待辛鹄反应便将她横抱起来,一面道,“不要动,”一面跃上绳桥。
邵隐轻身功夫较萧茧弱些,但在绳桥上前行并不吃力。他抱了辛鹄过河,放下少女,对对岸喊,“那你呢,你怎么过来?”
“无妨。”小少年喊道,“你抓住绳子!”
邵隐遂抓住了绷带这端,看萧茧一扯那段,身形腾起,知是要靠这力越过河来。邵隐拽着这端,忽地听一声撕裂,他暗道不好,手中之力顿然空了,看过去时,萧茧已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游水过河之后萧茧看起来很是狼狈,他甚至不用方言而用官话痛骂了邵隐一顿。邵隐只是笑,一句话也不跟他争,而那青石的路途又蜿蜒在了他们面前,一直通向翠色的城池。那是接近他答案的地方。
行至城门,辛鹄并不想进去,而邵隐也不勉强。城门卫兵将那两个少年一拦,问起家世,“此城中人,只得贵胄。”
萧茧闭了眼,“檀瞻城少主人萧茧梦蝶。”他用了很低微的声音,如同那名字是他的耻辱一般。他报了名姓,便径直走进城中,也不管邵隐。邵隐意欲跟上,却又教卫兵拦住。
邵隐叹了口气,“你们真的那么希望知道我是谁?”他咬住了下唇,把嘴唇咬得发白,“我的身份那么重要?那柳断影叶青他们是怎么能够进来的?”
“抱歉,他们是主上特许的。”卫兵回答,“目前已有不明身份之人在城内,不能再多一个。”
那么已有的那个人是谁,城月么?邵隐想到那少女,又微皱了眉,她还在城中?那可真叫人头痛呐。他在些微的烦躁之中反笑了起来,“你们想知道,那就记住。我的名字叫邵隐,是流星门的门主——在那之前,我叫杨炯,是邺国阳谷侯。”他报出自己真名实姓之时冷笑,“记住这个名字,并且别再烦我。”
那兵士似是被邵隐语气慑住,为他让开路途。邵隐走进那青碧城池,那一刻有什么涌了上来么?他忽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了。邵隐走进那古拙的城,这就是从天上下来的城池么?不过尔尔呐。
他想要寻找萧茧,那小少年却已不见了踪影。邵隐在城中漫步,似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前来。所有的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而他却只是一名过客,如一滴水落在一个湖里,激不起一点涟漪。
但他已在此地,而辛鸿又是什么模样?邵隐在那胡思乱想之中,看见远远站着一个少年。那少年立在路的尽头,白衣下摆有紫色的缎带。那是在众人之中唯一把目光投注在邵隐身上的人,那样一个小少年。邵隐走近去,看那少年个子不高,约莫十五六岁,面容姣好有如女子,眼的色泽是碧绿的。他在那少年身上看见了某种野兽,他知道那是谁。
邵隐走近问,“护国将军少子?”
“是。”那小少年回答。
听那一声是,邵隐蓦地拔剑出鞘,剑指那小小少年,“你欠我一场决斗,”他冷冷道,“等我回来。”
“等什么等,不如现在就打了如何?”那小少年忽道,“我知道你是谁,你知道我,你憎恨我父亲,你憎恨那整个国度,你是阳谷侯!”小少年反手,手中忽地多了一柄尺长袖剑。“所以我们不妨在这里打完了,你再去干别的。”他碧绿的眼亮若猛兽,“你恨的人,我知晓。”少年纤秀嘴角忽地上扬,“我也一样恨他!”
那小少年忽地低喝一声,一挺剑便纵身而来。邵隐知晓那紫氏家传的剑意,是旨在近攻,只攻不守。邵隐按剑不动,却是等那小少年靠近。少年发起狠来,几下抢至邵隐身前,邵隐看得清楚,那每一招都极凶险,但终究可以避过。他旋身闪避,躲过几式,手中碎心剑第一次与那少年短剑相交。
剑间一交之下,邵隐忽地听见剑鸣。他手中洁若冰雪的长剑,在那一刻忽地鸣动不休。〃奇〃书〃网…Q'i's'u'u'。'C'o'm〃那是为何?邵隐虽心与剑相和,却不免发问,碎心剑为何会在此刻长吟?
那时邵隐又接下少年几剑,剑势不由转攻,他叫声看着,碎心剑便自他淡漠的剑意之间动起。那种起势,邵隐知道,但从未试过,那本属于月楼,早已折断的长剑。
父亲,他无声询问,最后一点东西,也不会给我留下么?真是吝啬呢。
他的剑出自徐徐,变招却快。转瞬已将小少年长剑击离手中,邵隐按定碎心剑,抵上那小少年颈项,“我真想杀了你,”邵隐道,“那该死的誓言让我不能这么做。我必须再等几年,真是可惜。”
“真是可笑,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地方的人,我们十二岁不就已经成年了么?”小少年毫不示弱,“如果你不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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